深色系的走廊显得分外压抑,麋因觉得刚才一句调侃倒说对了,这地方确实像个怪兽巢穴,到处都是黑色理石,基座上放置着石膏装饰物,四处风格都是老气横秋。
若秀一路上都在试探地问:“你今天这一趟,到底是为了啥?总不会就是耍弄我们玩吧?”
麋因一斜眼睛,“你怎么跟离珈问的一样?”
“所以你也没回答他吗?”
麋因抿起嘴唇啧了一声,“因为他为了詹雪助纣为虐,所以我来见义勇为。”
“哎,不是……”若秀被她说愣了,“你一直这么勇的吗?我在珈若家打工半辈子了,头一次听见对离珈的评价这么……”
“直白?”
若秀不语,一味地沉默,直到进门前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我们的家主他……呃,比较……反正你小心。”
麋因满腔的疑惑,“他是头顶长角吗?难道他还真的是个魔鬼的样子?你们怎么都欲言又止的?”
他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撤了。”
麋因自己推门而入,屋子里冷气开得很足,一股霜寒感扑面而来。麋因下意识揽紧了两臂,走到书桌前,那个背对她的人影转过了身。
她感觉自己的瞳孔微微收缩,怪不得,他们都欲言又止的,那副模样确实不好形容。
面前的人身形笔挺,十分高大,油亮的背头输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的前额和……一张扭曲的脸孔。他的左脸和右脸好像离婚了一样,一边向上用力,一边往下塌陷,从中间鼻梁位置形成一道分明界限,将皮肤拉扯得十分极限。乍一看好像半边在笑半边在哭,路过的狗都会吓一跳。
麋因自认为也算是见过世面,平静地拉开座位,坐到他的对面,眼珠错开焦点,尽量不去看他的脸。
姚珈首先开口,“我调查过了,莫什机械学院没有一个叫以萌的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
“……”麋因眉心挑起,无奈地说,“我都摊牌了,这还用调查吗?”
“……我的意思是要你自己交代,免得我们费事。”
“交代?好,我现在交代。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对玛丽主任做了什么,我要对外公布她身上的惨案,还要到联邦法院告你们。”
他十分平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还有吗?”
“我还要解放她。”
这回他抬起了头,“什么叫解放她?”
“就是把她从主脑AI的程序里解绑,放她自由。”
他有些迷惑,往后一靠,将麋因的全部收进眼里,带着探究意味地打量她,“我真想知道你这个怪胎是怎么长起来的,你什么都不怕吗?”
“不,我很怕你,先生。”麋因眨巴着眼睛,装出一派天真的表情,“我很怕傻×的,所以我很怕你。”
十分钟后,麋因被安委会执行局戴上金属镣铐,被押送了上警用小飞艇,罪名是私闯民宅。离珈站在街边目送着她,闷闷地隔着铁栏问:“所以你是非要过这个嘴瘾不可吗?”
麋因懒得理他,缩在角落。离珈拍着铁栏,虎着脸问:“说话啊!现在怎么萎了?”
麋因闷闷地嘀咕,“不要惹我,我现在心情不好。”
“好像我的心情就很好一样!”他不爽地对着执行局前来的警员说,“这个家伙很狡猾,务必要严加看管,一秒都不要疏忽!就把她当……外星怪物一样看着就对了。”
麋因气得拧起眉,扒着铁栏朝他喊:“别以为隔着层栏杆,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那你来啊!”一遇到她,离珈总是难免风度全无,理智也会清零,就剩下一张嘴加一个挑衅技能。
麋因阴沉沉地瞪着他,忽然开口,“我知道你把节肢振荡器藏在星光投影上面,我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离珈悚然一惊,掉头就往室内冲,他一路气都不喘,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惊悚地看到圆形的吊顶已经被拆开了,满地的灰尘和碎片当中,还散落着投影的零件,但就是不见了节肢振荡器。
靳京一身黑色夜光迷彩,背着只同色系大背包,偷偷摸摸就像只大耗子一样飞窜进了街角的小飞艇里。
看见他上了后座,姜灿立马一推摇杆,发动了飞艇汇合进入晚高峰的车流。
靳京还在吁吁喘气,把身上的伪装光子材料扯掉,露出飞行夹克,脸上的伪装也撕开,头发全是汗水,湿淋淋的。他用了几分钟恢复了平静,神情还有点失落,“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大白天出去偷东西,我是个正经驾驶员,还是学院派的……”
姜灿一扭头,“所以你在意的是哪一点?大白天还是驾驶员?”
靳京无奈地看着她,“你在找不到重点这方面跟麋因一模一样,我在意的当然是偷东西!”
她耸了耸肩,切换成自动驾驶,“这有什么可在意的?东西是夏娃发明的,夏娃是麋因的祖宗,等价交换东西就是麋因的,这不叫偷。所以到底偷到了没有?”
“……”他默默点头,把背包递了过去。
姜灿迫不及待地拆开,看见的是个奇形怪状的装置,她拿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啪一声折成两段。
靳京急出了一声惊呼,“这是一件古董!”
姜灿不太在意,又丢回了背包里,“我知道,但是我们的目的是要救叶子蝉,可是麋因现在被拘留了,把她弄出来之前叶子蝉坚持不住了怎么办?干脆先把武器拆了算了,麋因回来之后她会修理的。”
“她被拘留了?”他发出了另一声惊呼,“这跟我们之前商量的不一样啊!”
“我也知道……”姜灿长叹一声,“谁知道离珈这么小心眼嘛,不就偷了他一件东西,他竟然报警。”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觉得他肯定不会报警?”
“因为我精心定制了麋因的新形象啊。离珈肯定会很喜欢,根据我多年来对他的喜好的研究,他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报警呢?”
靳京按着自己眉心那片皮肤,感觉头痛不已,“所以你打的主意就是……通过让麋因勾引他,来降低他翻脸的可能性?”
姜灿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不要总是这么直白,你不懂一点朦胧美吗你这个钢铁直男!”
“……嗯对,一针见血总是很痛的……”靳京尝试着让自己站在麋因的角度考虑问题,最要紧的是赶紧想想她平时是怎么样跟姜灿顺利沟通的,“找姜苏城!他一定有关系网能进执行局捞人的是不是?”
这次,她明显一愣,磕磕巴巴地开始迟疑,“呃……现在找他有点困难。”
靳京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你把他怎么了?”
“我把他流放到新部门了,他现在肯定正在咬牙切齿地诅咒我。”
靳京对他们之间的新仇旧怨大概清楚,联想到姜灿睚眦必报的性格,想来姜苏城现在的日子不太好过。虽然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他真的亲眼看见时,依然原地惊呆了。
姜苏城被流放的部门,是公司全新成立的工伤赔付部门,这地方可以说是姜灿为了他量身打造的,专门用来给那些在啵唧电器工作的员工扯皮用,姜苏城的工作就是和他们反复拉扯、讨价还价。
他们到达时,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扯皮,来者是个谢顶的老头,脑壳中间一块地中海,边缘一圈稀稀拉拉还有些白发。他虽然老了,但中气十足,吵得满脸红光:
“我知道我退休了,但是我看到新发布的通知了,只要能提供在公司工作的证明,就可提供工伤赔付。”
姜苏城的气色比他还差,气得脸色发白,短短几天之间好像老了好几岁,“你已经退休十年了,凭什么证明是工伤造成的?如果每个人都这么办,啵唧电器不就成冤大头了吗?”
他猛然举起自己的一双手,把后面站得比较远的两人吓了一跳,那是一双相当粗糙狰狞的手,很难想象人要对自己的□□进行怎么的折磨,才能把手变成那个样子。骨骼已经变形了,指关节就像沙丘一样嶙峋凸起。他举着这样的双手,怒目圆睁冲着桌后的姜苏城吼叫:
“你好好看看!这双手就是在绘图室里干了一辈子造成的。我把一切都消耗在啵唧电器了,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的,现在孤家寡人什么都没有了,我还需要什么证明?这不是工伤还是什么?!”
姜苏城从来没有同情情绪,不耐烦地和他对着吼,“联邦是法治国家,需要真材实料的证据来支撑你的诉求,不可能凭借几句话,我要是发挥起来,比你的说得好听多了!”
“你还是人吗?怪不得被新上任的姜总取代了,你不配管理公司!”
姜苏城气得要从瞳孔里喷出火来,他鼻梁间的皮肤皱起,刚想要猛一通怒喷,却又克制住了自己,似乎觉得和这么个老头对骂十分有损身价。
姜灿适时地过来打断了空气中怒火的交锋,她先跟老头简单交代:“你的事我做主了,明天直接到公司总部领津贴,报我的名字就行。”
姜苏城冷眼看着双方一个连声称谢,一个仪态清高,顺顺利利结束了这件事。他哼了一声,“你不用高兴得太早,等到年底分不出红来,董事会能剥了你的皮。”
姜灿也用同样蔑视的眼光看着他,“不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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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醒,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
他发出更加尖利地嗤笑,“你会赚钱?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经营的淑女联盟赚过钱吗?不都是你自己贴补,才没关门大吉?”
这次,姜灿没有被他激怒得跟他呛起来,反而平静地回答:“你经营的啵唧电器几乎覆盖了中心城所有的科技行业,包括交通工具、军工、民用科技、通讯器……我经营的淑女联盟业务范围是会员制相亲、网红形象定制,还有一些比较灰色的爱情生化人定制……你把这两者的经营放在一起比较?那是我的荣幸,坚持到现在,我认为我的能力比你强。”
“……”他又气又无奈地看着她,半天叹了口气,似乎终于对这场漫长的竞争感到疲倦,“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介入家族的经营?好好当你的千金小姐不好吗?每个月领点钱,到处游手好闲地玩一玩,等家族介绍另一个家族的青年才俊给你,这种日子大部分人都很想要。”
这回换成姜灿大声嗤笑起来,“我已经试过了,你确实介绍了一个姓风的‘青年才俊’给我,差点把我弄死。”
他急忙解释,“那是个意外,谁叫你非要和麋因搞在一起?如果不那么做,你根本活不到现在,议会已经要动手了……”
“我的命只能掌握在我自己手上!”她大吼了一声,打断了你来我往的对话,把姜苏城吓得愣住。
“有现成的资源可以助力当然更好,但是为什么你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随手拿来使用。我就要用人身自由去换?我们之间差在哪里?凭什么?”
沉闷的静谧持续了一会儿,姜苏城牵扯开嘴角,“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是家族一致票选出来的,他们认定我……”
姜灿抬起手指着他,“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这些,小心我再把你发配到淑女联盟,让你也过一过给人相亲的日子。瞪我干什么?现在我们地位关系交换了,也轮到我不顾你的意愿随便安排你的时候了!”
靳京无语地抬了抬手,低声地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来跟他要关系网,好进执行局捞人的。”
姜灿被他提醒起来初衷,干咳了一声,还是没好气地问:“你在安委会执行局有没有熟人?”
话题拐得这么忽然,姜苏城甚至被问蒙了,都没来得及生气,“……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姜灿呵呵讥笑了两声,“主要目的是观看你狼狈的样子,次要目的是顺便办点事。”
“你走!我不想见你。”
靳京捂着脸,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对折磨兄妹的相处模式弄疯了,他还是选择自己出面直截了当地说:“麋因被拘留了,我们要捞她出来。”
姜苏城皱起眉,“她又干了些什么?”
姜灿不耐烦地嚷了一声,“她就是伪装潜入珈若实验室,骂了一顿姚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到底帮不帮?”
“……”姜苏城用难解的迷惑眼光看了她半天,“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她为什么总是能花样惹祸?这个世界上最能作死的生物就是夏娃家的人了吧?”
靳京赶紧又打断他们的谈话,免得一会儿谈着谈着又吵起来,“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麋因已经和姜灿深入绑定在一起,而姜灿现在代表啵唧电器,这件事如果一直恶性发展下去,有可能会影响到你心爱的啵唧电器。”
姜苏城想了想,“执行局不会为难她的,他们毕竟是联邦的正规机构,就算要干什么,即使姚珈暗中跟他们打了招呼,也要遵循正规流程,拘留所也不算隐秘的场所,很多双眼睛看着呢。”
姜灿嗤了他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接点?非要绕一个圈子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真正要担心的不是执行局里的狱警,而是她在拘留所里的处境。”姜苏城也骂累了,口干舌燥地简单解释了两句,“什么样的人会进拘留所过夜?都是街头地痞、拉皮条、卖粉的、打架斗殴的醉汉,还有一些流浪汉,如果执行局的人要整麋因,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挑选一个牢房给她就行了,毕竟人多眼杂,发生点什么很难讲。”
两个人心情沉重地从赔付所出来,靳京心事重重地问:“现在怎么办好?要不然……我们劫狱吧!”
姜灿啧啧两声,思索着摇头,似乎有了计较,“不用,还没到那个地步。这样吧,我们虽然暂时没法把她捞出来,但是我们可以送人进去保护她啊。”
靳京一怔,“送谁去?”
她抬手打开通讯器,审视着上面漫长的通讯名录,最后停在某一处,立刻拨打了过去。
“是我,有没有兴趣赚点外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