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独转过了方向,面无表情地看着麋因,“我是接到命令来杀你的。”
姜灿哈了一声,有点恶意看笑话的意思,“刚才是谁说我阴沟里翻船的来着?”
麋因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说得好像现在跟你完全没关系似的?你惹来的人,你解决!”
姜灿咳了一声,表情上确实也严肃起来,近了一步到闯入者跟前,“风寇老头也太小心眼了吧,不就是之前当着他的面骂了他两句吗?这就动手了?”
风独看着她的眼睛,吐出几个字,“你下了他的面子,你也在这个圈子里混,应该很清楚面子代表什么。”
姜灿是有点心虚的,嘴角抿起来,一时默不作声了。麋因怕一冷场对方又要想起来自己的任务,急忙把话题接过来,“看你现在的态度……好像是不打算按照风寇说的做了?”
“你错了。”他抽出了电子铳,指向麋因的方向,不过枪口低垂着,“我还是要依照着他的话做,只要他还是家主。”
麋因双只手抬起来,但不是投降的姿势,而是一个企图稳住对方的手势,“风寇已经是风烛残年了,他的统治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是你风华正茂,你就不想……推他一把,让他快点下台吗?”
姜灿紧接着这个话题劝他,“而且你对他又没什么感情,风寇这个老东西,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推出来,用你去实验神经接驳技术,还把你送去科研院给人当小白鼠,你应该恨他才对啊。”
这段话把麋因也惊诧到了,迅速扭头看了姜灿一眼,“你……在敌营这几天没白呆着啊,竟然打听到了这么多信息?”
姜灿快速摆摆手,示意她回头有时间再夸,现在专注在眼前的局面上。她悄悄挤了下眼睛,麋因接收到了她传达出的信号,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拖时间,靳京正在地下机库里面调试苍蓝迷因号,拖到他回来就有了一线生机。
两个人也是打了好多回配合了,算是很有默契,姜灿率先发送了一个眼神过去,悄悄对麋因表示:看我发挥。
她举起双手,显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然后走近到风独跟前,“小风同学,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你也不得不按照你家里那个老头说的做。”
她的手已经攀到风独肩膀上了,他一伸手把她的手拍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经迫在眉睫了。”
姜灿被他的态度和语境搞得有点蒙,但是她发现风独的眼光不自然地瞟向了门外的走廊,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也指着门口,“迫在眉睫是指……”
风独的枪口提了起来,正在瞄准麋因,“今天必须有一个结果,不是她就是你——”
麋因的心提了起来,她似乎都能听得扣动扳机的声响了,但传来的是一声沉闷的敲击声。
风独应声倒下,靳京在后面伸手一捞,把他接住了,双手在身后拷住,上了道颈环,最后把昏迷的风独丢到墙边的小沙发上。
所有人暂且松了口气,姜灿想到刚才的对话,急忙指着门外,“他应该还有几个同伙……”
“跑了。”靳京抹了抹头上冷汗,确认沙发上的人完全陷入昏迷,才转移开眼光,“看来他们也不是一条心,那些人更像是在监视他干活的。”
姜灿头痛地看着沙发,主要是上面仰歪着的人,“那我们拿他怎么办?退回去肯定不行,留下吧纯粹是给自己添堵,就像自己在鞋子里放钉子一样。”
麋因调侃了她一句,“我看你缺一个压寨的相公,给你留着吧。”
姜灿翻了个大白眼,今晚的不满总算倾泻而出,“你怎么回事?刚才你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你知道吗?!枪口都指到脑壳上了,你怎么还这么多骚话?这一趟星盟旅行你都经历些什么呀?”
麋因眨巴着眼睛,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你知道和联邦那些王八蛋们打了这么久交道,我学会的最有用的东西是啥吗?”
姜灿还真的思考了一番,“不会是这股浪劲吧?”
“是处理事情的方法。”麋因伸出两根指头,摆出一个耶的手势。“当你面对一件自己很难达成的事,但是又不得不干的时候,最好用的两招就是——把事闹大,和把水搅浑。”
4月24日,夏娃后裔诉联邦法务部案件正式开庭,但麋因没想到的是,卢比恩事前以说客的身份,要求跟自己面对面谈一谈。
他选定的地址就在法院楼下的小便利店里,两人坐在一排速食加工机器前,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街景。中央广场往来匆匆,大都是穿着黑褐色制服的联邦文员,他们夹着公文包,不时会有几张文件纸从公文包里飞出去,他们就不得不停下脚步,轻声咒骂着去捡。
卢比恩一露面,麋因就知道他是自己等的人,他也穿着厚呢绒外套,里面一件修身的西装小马甲。可惜他年纪大了,肚腹凸出,不管什么小马甲也起不到修身的作用。
麋因没有什么寒暄,拍了拍身侧的小凳子,示意他坐过来。卢比恩深吸了一口气,收起自己的肚腩,才把自己塞进了这道狭窄的空间。
两个陌生人互相握了握手,卢比恩先开口,“马上就要开庭了,我只是代表法务部出面问一问,就真的没有其它方式,一定要通过公开庭审吗?”
麋因眼光还是望着玻璃窗,没去看他,“我的诉求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想谈什么?”
卢比恩深深叹气,“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随便一个人站在街面上大喊,我要修改联邦法律,他就能达成心愿,那联邦的系统马上就会坍塌的。我们要保证蓝星人对这套制度的信心,那就必须要严肃对待一切,这不是闹着玩的。”
“你看,我们永远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永远达不成一致,还有什么好谈的?请回吧。”
卢比恩尴尬地挪动了一下椅子,四只尖尖的椅子腿在光滑的瓷砖表面刮起刺耳的响声,他在小椅子里扭动两下,颓丧地对麋因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那我们在这里吵,和一会儿我们进法院里吵有什么区别?”
麋因讥讽地笑了,“在你看来,我可能还很年轻,但是我经历过很多事了。我了解你们的形象,也大致上清楚你们的招数,我也知道稍后我们迈进那个门槛,你马上就会变个模样,你们很擅长翻脸。我很真诚,上来就说了诉求是什么,咱们可以省掉求上而得中那一套了。”
卢比恩沉默地看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你发现了没有?你并不相信我们,同样的,我们也不相信你。夏娃这个家族在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给联邦施压,我们老是像一对天敌,不是我征服你就是你征服我。你就不想达成一个和平协议吗?你不想去过一过好日子?我不相信有人不追求美好的生活,天天两眼一睁,卯起劲来就是战斗。”
麋因看了他半天,看得他心里发毛,才慢吞吞地说:“你还真的猜对了,我确实那么想过。曾经我一度都放弃了,打算退出印视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师,过我自己的日子。但是就在我做决定的下一秒——”
麋因右手屈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枪型手势,“我的监护人就被打死了,狙击手是金透的人。就是在那一刻,我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退让和妥协是永远没有用的,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不过这一课的学费也太贵了。”
卢比恩完全沉默下来,光是用眼睛看着她。麋因带上自己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转身跟他告别,“我也不清楚你的头顶是谁,我的仇人已经太多了,有姓詹的、有姓金的、有姓吴的……反正我的仇人遍布在10人议会和人民联合会里,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们,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咱们就直接白刃战吧,我喜欢短兵相接,真刺激。”
从便利店里出来,麋因先到约定地点和姜灿碰面。靳京已经带着阿布先一步来了,他手上还拎着提米科玛,用一张无辜脸问麋因:“我们全部人里面最有脑子的就是提米科玛了,你今天不想着带上它吗?”
麋因也很无奈,“它更擅长的是检索,逻辑功能嘛……而且我怕它在公开场合开骂,会搞得场面不可收拾。”
姜灿急急忙忙赶来的,拎着一只小巧的手提包,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地背词。麋因过去安慰了她两句,“能准备的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只要正常发挥就行。”
姜灿比划出OK的手势,“放心吧,我最擅长临场发挥了,我才不紧张,我这叫兴奋。”
麋因点点头,又提醒了一句,“也别太兴奋了,你得保持住正常人类的形状。”
联邦法院门前被媒体人层层包围,想进大门都非常困难,负责安保的警卫机器人倾巢而出,到处都乱糟糟的。
姜灿打了声口哨,让跟随来的几台梅迪瑟文清出一片空地,自己和麋因能挤进门。和麋因预料当中一样,再见到卢比恩时,他完全换了一张脸,冷冰冰地坐在被告席,仿佛双方从来没见过面。他的眼光已经鹰隼般锐利,扫视了一圈自己这边,看来今天一定是一场硬仗。
经过了漫长的核对流程,还有宣誓阶段,麋因首先获得了发言的机会,她走到姜灿身前问:“能跟我们阐述一下,您这段婚姻的发生经过吗?”
姜灿点点头开始说:“事先我完全不知情,我的哥哥姜苏城用迷幻剂迷昏了我,然后私自把我运送到风寇家里,我一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婚礼现场,有个我不认识的证婚人在那里,我哥和风寇也在,这场糊里糊涂的婚就这么结了。”
麋因反问她一句:“这么说,你既不愿意,也不知情,甚至整个过程都是被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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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
姜灿又点点头,“是的,而且婚礼仪式之后,我就一直处在被监禁的状态里,风寇不允许我出门,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而且经常言语威胁我,要我乖乖的。”
卢比恩站起身发言,“我们暂且不讨论婚后相处模式的问题,聚焦在这场仪式是否合法上。根本联邦法律,姜苏城先生作为家主,拥有处置家臣的权力,虽然姜灿已经成年且有行为能力,但她的个人自由是在家主权力之下的,所以这场婚姻完全合法。”
姜灿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是家臣,也是夏娃的家臣,跟姜苏城有什么关系?”
麋因也站起身发言,“没错,家主制已经是上世纪的老古董了,原本就应该从文明体系中剔除,一个人凭什么决定另一个人的人生?这太荒诞了,所以作为控诉方的第一个诉求就是——我希望能彻底取消家主制。”
从陪审团和观众席,都传来了议论纷纷的声潮,镜头后无数观看直播的人肯定更多。
卢比恩听到身边的克劳德愕然的低喃,“她的目的不是我们,她是要通过我们向每个部门宣战……首先就是户籍部……”
青年睁着那双澄澈的大眼望过来,“老师,如果议会当中有议员看了这场直播,肯定气炸了。家主制是所有氏族运作的基础,这相当于向议会……不,向联邦系统宣战。”
卢比恩眼光阴沉沉的,声音压得很低,“那是不可能的,你真的以为两片嘴唇碰一碰就能触动系统的建制?家主制当然不文明,但是如今联邦共和国建立在它上面,它是坚如磐石的。”
等观众席的议论声稍减,卢比恩准备起身发言,他脸上又挂起风趣幽默的微笑,走到了麋因的位置前,“控方好像总是喜欢跑题,我们目前要讨论的是姜灿小姐与风寇先生的婚姻是否合法,能不能回归到正题上来?”
麋因也看着他,她知道他正在极力把问题压下来,她也笑着回答:“好的,那我们就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觉得,只要有证婚人,有家主的承认,不管婚姻双方是否愿意,婚姻本身都是合法的?”
卢比恩点点头,“是的。”
“那我希望大家能看一段影像。”麋因站起身打开了提米科玛的盒型电脑,调取出一段刚拍摄不久的视频。画面里一方是姜灿,另一方是风独,他明显神志不清,被两只梅迪瑟文架起,双眼紧闭念念叨叨。
麋因暂停了视频开始解释,“这段影像是昨天我们拍摄的婚礼现场,男方是风寇的长子风独,女方就是此刻我身边的姜灿小姐。照你说的,有证婚人,有我这个家主的承认,那么这段婚姻也是合法的吗?我请问此刻姜灿、风独和风寇三人的关系应该怎么算?”
在观众席掀起的轩然吵闹中,卢比恩瞪着眼睛傻了半天,才慢了半拍地开始怒吼:“这、这是公然的重婚罪!你们犯法了知道吗?”
麋因也等到环境稍微安静下来,才慢悠悠地说:“你认为姜灿小姐犯了重婚罪?”
卢比恩愤然捶着桌面,“她在已经和风寇缔结了婚姻关系后,又和另一个人再次缔结了婚姻关系,这不是重婚罪是什么?”
麋因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卢比恩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钻进了一个口袋陷阱。
“风寇家主此生结婚无数,登记在册的伴侣就有24个。”麋因稍稍提高了嗓门,同时扫视着下面的人群,“其中20人已经确认死忙,1人失踪,还有3个人可还活着呢,这难道不算是重婚罪吗?”
叮一声,卢比恩听到自己脑壳里的大钟被撞响了,他怔怔地瞪着麋因,终于知道她谋划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第一天的庭审就这样以落荒而逃的姿态结束了,麋因甚至暂时占了上风。卢比恩阴沉着脸,夹着一大叠文件走出了法院,回身跟克劳德交代:“马上去查查那3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是什么情况?”
克劳德一愣,小心翼翼回答:“应该用不着我们调查了吧,风寇知道了肯定先一步动手,说不定都处理干净了,我们介入反而不好……”
卢比恩缩回手,捧着自己的下颌苦苦思考,“不对……这不对劲,如果麋因查到了这一层,她怎么可能放任这些证人暴露在危险当中?肯定已经保护起来了。”
克劳德也想了想,并不太赞同,“我听说……风氏娶过去的新娘一般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如果真的有3人流落在外,我估计大概率也是疯了,那么她们也无法出庭作证了,并不能形成威胁。我要是麋因,我就放任那3个鱼饵在外面,等着风寇动手,毕竟动手的人肯定心虚,能换来一点舆论支持也是好的。”
卢比恩苦苦思索了半天,最后叹息了一声,“我要去找詹雪议员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