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娘轻轻抿了一口茶,温润的香气氤氲在她朱唇间。
她方才注意到被姜渥丹拖在地上的人,挑了挑弯月似的柳眉:“这位是……”
“路上捡的。”姜渥丹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还得叨扰五姨娘了。”
五姨娘端坐着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盏,青袖轻轻拂过檀木几案。她今日着一袭烟青织衣,外罩缀着竹叶暗纹的鸦青云肩,淡雅了几分。
她未再多言,而是抬眼看向身旁红衣如枫的女子,道:“惊鸿,去请大夫。”
闻言,惊鸿微微颔首,袅袅行去。
而那边,几个衣饰鲜亮得如同红绿灯的姑娘们已接过十一,将她送去歇息。
五姨娘总算清闲了下来。
姜渥丹见状,立刻凑了过去,站在五姨娘身后。
她伸出一双手轻轻替她捶背:“五姨哇,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揉揉。”
五姨娘一愣,旋即被她逗笑,轻轻拂下她的手,宠溺道:“你这丫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浅笑着问道,“对了,你之前说,我那机关有待改进……”
姜渥丹眨了眨眼,悄悄估量着五姨娘的脸色,见她是真心想问,而非故意找茬,才认真道:“慢,太慢了。我一介不习武之人都能躲过,我瞧着,五姨娘恐怕是不愿伤人。”
五姨娘听后微微摇头,朱唇轻启:“非也。我立足鬼市,靠的便是这机关术的本事。若非如此,我哪能享这几日偷闲的日子。丫头,你对机关可有见解?”
姜渥丹闻言,抚掌一笑:“机者,巧也;关者,碍也。机关之妙,在于以巧思设阻,使欲拦阻自身之人不得得逞,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五姨娘眉梢微扬,兴致愈浓:“哦?”
“依五姨娘冥夷坊的机关来看,我瞧着五姨娘的目的不是杀敌,而是筛人。”姜渥丹继续道。
五姨娘垂目,未置可否。
姜渥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解释道:“奇门遁甲,贪生者往往选中他们心中的最往生之路,却不料奔向的是死局,而向死而生者,抑或是那头脑机敏之人,才能赌得一线生机。但——人命关天之事下,不论是谁,都是赌徒。”
五姨娘听后,沉吟片刻,忽然朗声大笑。
她笑意纵横,惹得裙裾轻扬、银步摇微微颤动。
她笑着摇头,似是惋惜,又似嘲弄:“这些年,来找我要那株花的人数不胜数,有人为财,也有如你们一般,为亲为友。然而可惜,除你这丫头,竟无人看破机关本意……不知是这世道将人磨得麻木,还是命若草芥,贪婪的人啊,何时会为了他人舍弃自己的性命呢。”
姜渥丹听罢,轻轻抿唇,沉默片刻,忽而转了话头:“我见此处多是女子,五姨娘,这里的姑娘们……都是来投奔你的?”
五姨娘点了点头。
“我今日见十一愿为那女孩挺身而出,我想,虽这世上笑里藏刀者多不胜数,但也会有人知恩图报。”姜渥丹浅浅一笑,目光落在窗棂外,语气柔和了几分。
“你连我和十一的关系都不知,竟这般断言?”五姨娘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
姜渥丹讪讪一笑,耸了耸肩:“总不至于是母女吧?十一长得带几分异域风情,而五姨娘你,怎么看都是中原美人。”
“丫头。你可有兴趣,跟我学习机关术?”
“什么?”姜渥丹闻言一颤。
五姨娘又悠悠抿了一口茶,语气不急不缓:“我从未教过旁人机关术,你若愿意,便做我的第一个徒儿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好哇!啊啊啊啊啊!”姜渥丹像被点燃了爆竹似的瞬间炸毛。
她双脚猛地一蹦,旋即在五姨娘身旁雀跃不已,垫着脚尖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活像个围着花转的小雀儿,欢快得恨不得直接飞起来。
五姨娘被她绕得眼前发晕,轻叹一声,伸手稳住她的肩:“好了,好了,别跳了,头都被你转晕了。”
可姜渥丹哪肯停,那墨玉眸亮得能滴出油来,她满脸喜悦地双手抱住五姨娘的手臂,仰起头一本正经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母!”
话音刚落,她猛地踮起脚尖,在五姨娘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五姨娘猝不及防,整个人怔了一瞬,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浅淡的绯色,她伸手轻抚被亲过的地方,眉眼微颤,轻斥道:“你这丫头——”
之后。
姜渥丹和晏邦彦沿着蜿蜒曲折的木质回廊,慢慢踱回他们暂居的屋舍。
这宅子颇大,屋舍错落,亭台相连。
然而风格古怪,雕梁画栋虽不乏精巧,但色彩像极了冥夷坊那般,独树一帜得令人难以评价——简而言之,五姨娘审美着实有些失偏颇。
晏邦彦倒是把昏迷不醒的恰拉扬背在背上了,以免他的血脏了五姨娘的屋。
此刻只有他们两人,他神色沉凝,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既已拜她为师,那还回去吗?”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忧心忡忡,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有奶便是娘”的不安意味。
姜渥丹侧眸睨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当然要回去,你祖母的病还未见好呢,怎能就此不管?我是那种对你们不管不顾的人吗!”
她收回手,抬眸看向走廊尽头,目光倏然一顿。
那里摆放着一尊木雕,观音垂目,神色慈悲,几根红烛燃得正旺。
灯焰跃动间,映得佛像眉眼温润如生。
姜渥丹微微蹙眉。
她绕到木雕正面,仔细端详了一番,蓦然惊讶道:“诶,这不是你雕的‘垂目观音相’吗?我记得那时卖给绸缎庄的陈娘子了,怎么会在这里?”
“五姨娘或许与绸缎庄有所牵连。而且,我总觉得……我以前在哪见过她。”晏邦彦闻言,也看向那尊木雕,眉峰微蹙。
烛火轻晃,映得观音垂目的脸庞似笑非笑,影影绰绰。
到了屋子。
晏邦彦俯身,将恰拉扬放到榻上,顺手为他拉了拉被角。
姜渥丹懒洋洋地跟着一屁股坐在榻沿,顺势伸手推了推恰拉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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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挪进些许,好腾出空间来。
她侧头看向晏邦彦,歪着脑袋问:“你和你这弟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是我祖父捡来的。”晏邦彦静默片刻,才低声道。
“猜到了。”姜渥丹托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们,“你们品种不一样。”
“……”晏邦彦无语地抿了抿唇。
他顿了顿,又道,“他应该是战场上的遗孤。当年祖父大破狼骑之军,班师回朝,却带回了他。”
姜渥丹眉梢微挑:“那他的父母是……”
“不知。”晏邦彦淡淡道。
“那后来,他也跟着你们一起被流放了?”
“不是……”晏邦彦神色微沉,嗓音压得极低,“他在那之前……毒杀了我的父母。”
空气瞬间凝滞。
姜渥丹怔住,眨了眨眼,旋即“嗖”地一下从榻上弹起来,转身便去掀恰拉扬的被褥,嘴里嘟囔:“哎呀,这小可爱不能要了……”
“诶,等等!”晏邦彦及时制止了她,伸手按住她的手臂,“等他醒来,我们再问清楚吧。包括突厥如今的状况。”
“嗯……说得也对。”姜渥丹点点头,但她手指仍在被褥间不断摸索,眉头越皱越紧。
晏邦彦看着她古怪的举动,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姜渥丹脸色一变,猛地直起腰,神色凝重:“完了。”
“什么完了?”
“清棘花被偷了,只剩下一株……”她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之前五姨娘给了我装清棘花的布袋,我知这里人生地不熟,就取出一株放在床尾,这株还在。但是,装在布袋里、藏在玉枕下的那一株,不见了。”
她接着猛地站起:“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五姨娘自己收回去了?”
晏邦彦沉思片刻,道:“有这个可能。等会去问问五姨娘。”
姜渥丹忽然喊了声:“晏邦彦——”
晏邦彦抬眸,看她眼底隐隐浮现一丝慌乱,她捞起袖子,又撩起裙摆,喃喃道:“我的伤口都愈合了!”
晏邦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她手脚麻利地往上掀,露出一截光洁的小腿。
他脑中“嗡”地一声炸开,本能地闭上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微微别过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姜渥丹眨了眨眼,歪着头上下打量他,满脸不解,“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见他不言不语,耳根悄然泛红,她顿感新奇,索性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像捏一块柔软的年糕。
晏邦彦猝不及防,被她的指尖攥住脸颊,触感微凉。
他猛地一咬唇,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往后一跳,警惕地盯着她,满脸戒备。
他的脸俨然一个烧饼。
姜渥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眼底染上几分揶揄:“你这什么反应?”
“……”晏邦彦别开目光,死死抿住唇,仿佛那一刹那的失态根本不是他的。
隔了许久他才哆嗦出一句:“你脸上的伤也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