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急匆匆落下,便如石子被掷进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众人惊愕惶恐不已,还没来得及作出应对之策,祠堂的大门轰得一声被人从外猛烈踹开。
黑压压的人顷刻便涌了进来,气势凛凛,肃杀非常。
祠堂内众人见这阵仗,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作一团,而备受折磨的阮流卿颈间的白绫也松了力道。
“呦,好生热闹啊。”
沉磁张扬的声音率先游了进来,未见其人,却似都能想到其人的恣睢妄为。
“王爷,请。”
影风在前开道,抬手恭迎。
须臾,晏闻筝从中间让开的一条道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一件赤玄锦袍加身,细腻的材质华贵非凡,暗金线勾勒的繁杂瑞兽图案,更是彰显其嚣扬尊贵。
饕餮的风顺着大开的门刮入,一时之间,祠堂的数排烛火纷纷翩跹,勾勒男人那张眉眼深廓的俊脸,妖异又阴沉。
狭长的凤眸微眯,分明带着些张狂的笑意,可高高在上巡视堂内众人的眼神,分明却如毒蛇一般,酝蓄着毒辣蓄势待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毒蛇寻到猎物,眼神直勾勾的囚在最侧一处,缓缓勾出一抹弧度。
周姨娘连着其长女阮流泱根本受不了这种狂佞打量的眼神,相互搀扶着躲在了当家之主阮逢昌身后。
“晏闻筝!”
阮逢昌立马抬手护住两人,挪步挡在前面,铁青的脸色更是难看,更难得虚与委蛇,怒道。
“你带这么多人闯我祠堂,是要干什么?”
“今日,你是要砸了我阮府不成?!”
闻言,晏闻筝只是轻轻一笑,“阮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本王来,实则是为了求亲一事。”
求亲?!
话音落下,众人更是惊在了原地,惊恐愤怒的眼神久久定不下来。
晏闻筝一扫众人同仇敌忾般的神情,漆黑瞳眸里缓缓漾出嘲讽意味。
“都不欢迎本王?”
他不以为然,噙着笑:“不过看来,本王来的很是时候啊。”
说罢,步履一转,负手大摇大摆朝正瘫坐在地的少女走去。
随风摇摆的暖橙烛火映出男人高挺的身躯,倒映在酲色地板上,恍如鬼魅一般,步步笼成无可挣脱的细网。
阮流卿还没从方才的悲伤绝望中回过神来,呆滞的扬起头,看见自己面前的莫大阴翳。
五官锋利精致,鼻梁高挺。仍是那般的恣睢妄为,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可偏偏……
可偏偏,若不是他来得及时,自己当真便被这一大家子逼死了。
阮流卿莫名有些心哀,早已哭红了脸,白嫩的脸因方才的窒息更是红润,挂着的晶透泪珠添出娇艳欲滴的勘怜。
她觉得很是讽刺,更是凄苦。为何害她成这样的恶魔最后却是阴差阳错救下了她。
而最当亲密依靠的亲生父亲,却定要牺牲自己保全家族名声……
“啧,又这么可怜呢。”
男人轻慢声音落在头顶,似带着些轻佻和看好戏的姿态。
阮流卿听见他的腔调,想忍住哭泣,却不想更是心碎的厉害。
稍微没忍住,喉咙里全是隐忍的抽噎。
在自己的家里,沦为众矢之的,如此狼狈无助,她不想让晏闻筝看见再落井下石。
抬起冰凉的手背想擦去泪,可如何擦也擦不干净,甚至越擦越多。
她能察觉到头顶那道定定囚着她的眼神,更是让她难忍。
阮流卿抽噎着,骂道:“你滚!”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含着哭腔,本就软酥甜腻,此刻更如撒娇一般娇生生的。
男人嗤了一声,身上的檀香强势逼近,他蹲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遒劲的捏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少女与其对视。
“要本王滚?”
晏闻筝长眉微挑,暧昧道:“阮二姑娘是忘了你我在庙里是那般……”
“不。”
阮流卿大惊,根本不能让晏闻筝恣睢妄为的说出那些亲密,她一急,连朝男人扑过去,手心覆在男人的唇瓣上堵住。
“不可以,不可以说……”
她摇头着,湿漉漉的眼儿含着祈求望着晏闻筝。
“呵。”
男人没说了,唇角反倒是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阮流卿不解,方才太过情急,她有些疑惑这次晏闻筝竟这般容易允自己冒犯他。而此刻,她看清楚了晏闻筝漫不经心的眼神。
似想到什么,阮流卿骇然掀起眼皮,顿时转过头去,果真看见一大家子落在他俩身上的眼神。
其中有恐惧,惊讶,猜疑,而最显然的便是来自自己父亲眼中暴怒的鄙夷。
在他们眼里,恐怕自己方才阻止晏闻筝说话的动作,无异于打情骂俏的亲昵。
“阮流卿!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阮逢昌恶狠狠咆哮,气得面色铁青,“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不是的父亲,我……”
阮流卿又羞又恼,哆嗦着想将自己的手儿赶紧撤回来,却不想被晏闻筝攥住了手腕。
他暧昧一拉,少女柔软纤细的身子顺势便撞进了他的怀里。
大掌强势的扣住袅娜细腰,在外人看来,仿亲密到了极致,不容任何人觊觎的霸道。
而阮流卿此刻却是羞恼愤恨到了极致。
馥郁的冷香彻底侵占,似要钻进肺腑中去,他这是又要干什么?
她反应过来便是挣扎,可窒猛的力道禁锢,她根本毫无撼动一分的可能。
“你放开我。”
“若再敢动,本王今夜便血洗这阮府。”
晏闻筝附身,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少女耳旁威胁,明明声音那般温润如玉,可嘴里的话却是暴戾的疯魔。
她不敢再动,恍若未闻的抽噎着。
晏闻筝直起腰身,连带着怀中的少女站起身来。
“岳父怎对自己的女儿这般绝情?”
众人皆是被男人话中的两字震得全身发麻,阮逢昌气得胡子都在抖动。
“你叫我什么?”
“有辱斯文啊!当真是我阮家家门不幸啊!”
本欲离去的老太爷站起身来,拐杖狠狠杵着死板,气得剧烈咳嗽。
晏闻筝欣赏着众人的怒火,不屑的眉眼睨向阮逢昌,笑得狂狷。
“而今聘礼已送来,三日之后便是我同二姑娘的大喜之日。”
“你!你休想!我阮家百年清正门庭,怎会与你这等龌臢走狗结为亲家!”
阮逢昌早已是怒不可竭,名门正派、肱骨老臣的气派也不要了,指着晏闻筝的鼻子怒骂。
“带着你的脏东西,给我滚出祠堂!莫脏了我阮家列祖列宗的眼!”
“你晏闻筝不过当今圣上面前的一条走狗,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血洗我阮府!”
“老爷!”
听闻这话,周姨娘率先急了,吓得脸色发白:“莫要冲动,莫要冲动啊!”
晏闻筝的名号她早便听过,虽样貌白皮嫩肉,尚且年纪轻轻,曾虽是叱咤风云的广宁郡公身边的一条狗,可如今圣眷正浓,莫说宫里的几个皇子,便是堂堂太子也要都要敬其几分啊!
“老爷,此事切不可莽撞啊!”
听了周姨娘的话,阮逢昌仍是面红铁青,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晏闻筝嘴角微扬,出挑的面容之上是温润柔和的笑。
“岳父大人言重了,本王今日前来,不过是诚心求娶二姑娘罢了。”
阮逢昌根本不等他说完,胸膛剧烈起伏:“你不配叫我!我阮家世代清誉,绝无可能将女儿嫁给你!便是!便是她死,也绝不可能!”
犀利绝情吐出的字句,阮流卿听的清楚,宛若锋锐的刀生生往身上割,而后刺进肺腑里去。
她怔怔着流泪,看着自己陌生又熟悉的父亲捶胸顿足,最后甚至一把夺过家丁手中的剑朝她的方向刺来。
眼眸猩红,恍如在看仇人一般。
在这一刻,阮流卿是懵的,被钉住一般愣在原地。
“铛!”
刀剑相撞的脆响快要震碎耳膜,影风略微出手,阮逢昌手中的剑被生生劈断坠在地板上。
随即,齐声一道轰鸣,黑压压的军士拔出腰间对准祠堂众人。
阮府的家丁面面相觑,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知道根本不是对手。而阮流泱跟着躲在了自己的小娘身后,瑟瑟发抖。
周姨娘虽怕得流出泪来,但也一直护着自己的女儿,泣声唤着:“老爷!”
“老爷!”
祠堂外的大风刮过,吹倒了几盏火烛,暗下几分的祠堂更是显得阴冷。
“阮逢昌,”
晏闻筝打破这诡秘气愤,脸上仍带着零星的笑意,可漆黑的眼眸中俨然浮出些扭曲的兴奋。
“娶不娶,是由本王说了算。”
诡谲烛火映在他脸上,当真如人间厉鬼。
护卫手中刀剑更近,周姨娘护着女儿步步退却,阮逢昌气急看在眼里,一时之间也似乎不知该如是好。
“晏闻筝,你到底要如何?”
声音依旧蕴含怒火,可明显已经底气不足。
晏闻筝视线斜过去,“放心,本王不会抄了你这阮府。本王要留着你们这些自认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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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的命,看你的女儿,是如何同本王这种人恩爱缠绵,羡煞天下人。”
嚣扬的嗓音掷地有声,怀中的少女听罢似想劝阻又或是哭闹,晏闻筝眉头微蹙,没给人儿机会,直截了当在颈上一用力,阮流卿便晕睡过去。
似又想起什么,晏闻筝微勾薄唇,侧眸朝身后人吩咐:“给本王砸了这祠堂。”
阮逢昌一激动身体一晃险些瘫软在地,而老太爷一个“你”字久久憋在胸口,生生晕了过去。
“爹!”
“祖父!”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晏闻筝笑的分外张狂肆意,不理会身后的嚎啕谩骂,拦腰抱起怀中人,大步跨了出去。
“走,摆驾回府。”
……
不知过去了多久,阮流卿幽幽转醒时,是被阵阵的饿意饿醒的。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绝于耳,她掀起眼皮,后颈被故意弄晕而存在的酸痛明显。
她想起,自己是再一次被晏闻筝生生弄晕了过去。
她拖着疲软的身子支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暗的可怕。
除却那一盏微弱的蜡烛,尽是浓稠的黑。
可与平常的黑不一样,处处都是阴森的,潮冷的,她身上的衣物根本不足以御寒。
而烛火只能映照视线方寸范围,远处不知道是什么,亦不知这屋子有多大。
可她却能嗅见些腐朽的气息,甚至裹挟着些血腥味,混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阮流卿试着站起身来,竟是饿的有些头晕眼花。
她想起来,自出嫁那日被掳走,若非没有回府里沐浴那趟吃些了糕点,她几乎是一天两夜未进食了。
可糕点到底是支撑不了多久,更何况担惊受怕着。
阮流卿慢慢朝火烛的方向挪过去,将其握在了手里。她试探着一步一步探索,发觉四周分明便是石壁。
她心一颤,猜自己这是被晏闻筝扔到地牢里了,颤抖着声音唤道:“有人吗?”
“有人吗?”
“……晏闻筝。”
地牢安静的有些让人窒息,须臾,她听见低低的闷哼嘶哑声。
阮流卿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声音,却下意识的感到害怕。
她攥紧着手上的蜡烛,借着微弱的橘色死死盯着前面。
“谁?谁再那儿?”
含着莫大恐惧的软酥嗓音颤颤而出,阮流卿听见的那道声音更清楚了些。
时断时续,分明便是痛苦到极致的呻/吟。
阮流卿睁着一双瞳眸,不敢再动。
她想起在破庙之时,亲眼目睹的晏闻筝的心狠手辣,那么多条人命,他却以此为乐趣。
血溅的越多,他的眼里便越是漾出扭曲的兴奋和快感。
他当真是个疯子!
说不定,说不定……这地牢便是他折磨人的地方。
阮流卿想着,吓得不断后退,突然,精致浅色的小绣鞋似踩到了什么黏腻浓稠之物。
她执着烛火往下看,看见的分明便是未干涸完全的血迹。
“啊!”
到底是年纪小,阮流卿再一次忘了平日受过的教导和规训,恐惧的尖叫出声来。
“晏闻筝!晏闻筝!”
她泣声大喊,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如洪水般朝她淹没。
而此刻,她却偏偏只能朝带给她这一切的恶魔求救。
“晏闻筝……呜呜。”
阮流卿抱紧自己的双臂,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遭受这一切,而自己的父亲,父亲……
时间随着滴答的水声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都有些麻木了。
她终于听见一声“哐当”铁链落锁的声音。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进来,却在死寂的地牢里这般显然。
脚步声落在地面上,似还传出“沙沙”的声音。
蜷缩在角落,高度紧绷的少女立马停止了啜泣,如蝶翼般浓密的羽睫轻颤,凝神,听见随着这脚步声如一石子激起千层浪般,惹得幽闭的地牢内痛苦呜咽起伏不断。
她这才知道,原来地牢里关的尽是人,尽是被晏闻筝生生折磨的人。
再一次,铁门落锁,门开了。
翡丽的明角灯折出刺眼夺目的明光。
久久处于黑暗中,她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光明,抬手蒙住眼睛。
许久之后,朦胧的视线里闯入男人那道高大的阴翳。
视线缓缓顺着精致的锦袍往上移,她再度看见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眼底下的红痣衬得冷白如玉的脸更显几分艳丽。
“晏……晏闻筝……你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