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抱住桃桃的手一顿，杏目瞪圆，双唇微张，甚至不敢看傅玄的眼。
她脸颊上还残留男人唇瓣的温热湿润。
他那句“和好了”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大脑宕机，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好了桃桃，别让你师姐等急了。”傅玄从叶瑶怀中接过桃桃，“爹爹不会再惹娘亲生气了，你看，娘亲不是笑了么？”
桃桃搂住傅玄的脖颈，朝着叶瑶看去。
叶瑶闻言，嘴角被迫扯出一抹笑容，“娘早就不生气了，真是人小鬼大。”
她刮了刮桃桃的鼻尖，“去吧，娘永远在这等你回来。”
“嗯！”
桃桃自觉牵起祝澜凤的手，朝着外面走去，却一步三回头，抬起另一只手，不断挥着。
长耳兔就缠在她脖颈后，懒洋洋地竖了竖耳朵。
叶瑶瞧着她的眼，微微颔首，摆了摆手。
这些话，应当也是桃桃娘亲会对她说的吧。
真希望她能没有烦恼地长大。
但大抵很难。
“我们也走吧。”
叶瑶收拾好屋子里的东西，又瞧了眼后院的坟墓，打扫了一下，便合上院门离开了。
.
年关将至，整个风清宗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齐云贺正指挥着弟子装饰山头，采买年货、安排弟子等事，一向由他包揽。
“师兄，辛苦啦。”
叶瑶拍了拍齐云贺的左肩，却一下跳到他右侧，“嘿嘿，我在这。”
齐云贺扭头，失笑，他朝叶瑶望去。
入冬后，气温便降得极快，她穿得毛茸茸的，像只兔子一般，口鼻隐了一半在洁白围脖下，说话间，白雾在面前散开，恍若蒙了一层面纱。
她小脸冻得通红，鼻尖亦是，肩上披了件红色大氅，颈前系着的红绳有几分松动。
“师妹怎么来了？”
齐云贺自然地抬起手，将那红线拉了拉，又系紧几分。
“我来帮忙呀，山腰的红灯笼我都挂完啦，这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嘛？”
叶瑶瞧见他指节分明的手，正慢条斯理地系着她肩上大氅。
分明只是系个带子，但齐云贺做起来，却显得极为优雅奢贵。
“谢谢师兄！”
她朝山头望去，有同门在树枝上挂灯笼，还有红色绸带，缠绕在树干上，随风轻飘，颇有几分美感。
每到新年，就是归羽峰最好看的时候，入目都是喜庆的红色，一到夜里，更是满眼的红灯笼，走夜路都没那么害怕了。
“没什么好帮忙的，差不多要结束了，师娘说要亲自买些年货，你怎么没跟去？”
“我来看看你呀，总不能留师兄一人在这忙活。”
“师妹有心了。”
“既然师兄快结束了，那我们快些去用晚膳吧，用完晚膳便可以去城中看看，城中今日有烟火，还有杂技表演，可热闹了！”
“我们得早点去，不然都没有好位置了。”
“好。”
齐云贺顿了顿，颔首，将手中的账本卷起，与叶瑶并肩朝雪梅院走去。
新年时，宗门中的人会齐聚在雪梅院，一同用晚膳，有五位长老、三位宗主，还有一些未归家的弟子们。
几个人刚好能凑成一个圆桌。
虽然大多弟子都回家了，但总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比如傅玄、祝澜凤这样的。
燕悦归家时，叶瑶还与齐云贺一同去送了她。
燕悦不在，叶瑶打算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多刷些好感度。
“瑶瑶姐姐，今日好多人呀。”桃桃拉着叶瑶的衣角，跟在她身后。
“是呀，今日是除夕夜，大家要一起吃饭呀。”
“啊！我想起来了，爹娘也这么说过，可是我爹娘怎么没来呀。”
叶瑶咬了咬嘴唇，“桃桃的爹娘来这里太远啦，家里还有事要忙呢，不过没关系，你看看，这是什么？”
“嗯？”
“这是你爹娘给你的新年礼物，从南阳送来的呢。”
叶瑶从百物囊中拿出一木盒，递到桃桃手心。
桃桃两眼一亮，双手接过，打开，入目是红纸包着的压岁钱，鼓鼓囊囊的，红纸下面，是一泥哨。
哨子制成长耳兔的造型，嘴巴开了个小口，对着小口轻轻一吹，便发出悠长的声响。
叶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桃桃的表情，商贩说小孩最喜欢这玩意了，希望当真如此。
果然，桃桃眉毛扬起来，嘴角咧开，鼓起腮帮子，又对着那小口吹了好几下，喜悦快从眼里溢出来。
她在原地蹦了蹦，将那压岁钱放在胸口，仔细压了压，嘴角就没下来过。
“小白，这长得好像你呀。”
“嘤嘤嘤……”
桃桃抱着长耳兔坐下，将泥哨戴在脖子上，边笑边吃。
见到她高兴，叶瑶放下心来，接着紧挨齐云贺坐下。
“瑶瑶，又长大一岁了，新的一岁，要更加懂事，来，爹爹祝你来年修为大涨，万事顺意。”
“祝爹爹身体健康，宗门兴盛，娘亲来年遇见更多壮丽风景，更加逍遥自在。”
叶瑶举起酒樽，仰头将灵酒咽下，火辣辣的感觉入喉，她皱了皱眉。
一只大掌落在她后背，轻抚。
“慢点喝，灵酒也烈。”
叶瑶侧头望去，瞥见齐云贺，他眉头蹙着，似是不悦她将酒一饮而尽。
师兄在关心她嘿嘿嘿。
她嘴角勾了勾，又抬手捏起酒樽，与齐云贺的酒杯碰了碰，“瑶瑶还要祝师兄早日踏入大乘期，降妖除魔，声名远扬！”
“好，师妹也要努力修炼，早日独当一面。”
齐云贺捏住叶瑶又欲饮酒的动作，薄唇轻启，“表心意就成。”
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喝太多了。
“好，都听师兄的。”
叶瑶本就不喜喝酒，只有偶尔气氛到了，才会喝上两口，她放下酒樽，开始小口小口地夹菜。
虽说宗门内大多弟子都已过了辟谷期，但他们也能尝得出酸甜苦辣，也乐意品味美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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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叶瑶是个小馋猫，也总缠着叶正修，让他从山下请厨子来做饭。
瞧着这菜色，定是淮阳楼的马大厨做的，叶瑶伸筷，欲夹住不远处的八珍豆腐，却有筷子与她相错。
她抬头望去，与傅玄对视上。
他怎么也来了？
叶瑶皱了皱眉，光顾着和桃桃与师兄说话，她方才都没看见他。
但她分明记得上一世，傅玄根本没来参加这晚膳啊。
他一向不喜热闹，更何况，魔族是被风清宗所封印的，全宗上下齐集一堂和谐美满的样子，落到他眼中，便是碍眼的场景。
她上一世同情他，知晓他没来，连晚膳都没动几分，随便吃了几口，与长辈师兄师姐说了些客套话后，就提着食盒去寻他了。
现在她才发觉，原来她！错过了这么多美味！
都怪他！
思及此，叶瑶狠狠地咬了咬嘴里的豆腐。
今日她要大吃特吃！把上一世没吃的都补回来！
傅玄早就注意到了叶瑶，她今日披着赤色大氅，毛茸茸的围脖，称得她极为可爱，耳尖被冻红，却还在和身侧人聊天。
偶尔被逗笑，两肩轻耸，围脖上的绒毛拂动。
至始至终，都未看他一眼。
他赌气似地去碰她的筷子，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却见她反应不大，只是吃得更起劲了。
两颊塞得慢慢的，像只觅食的松鼠，好像有人在同她争抢一般。
自上次从南阳回来后，他已好几日未见过她。
她好像又在躲自己。
傅玄瞧着碗里夹的八珍豆腐，却毫无食欲，余光不可克制地落在叶瑶身上。
她鬓角的碎发垂落耳前，在锁骨上打圈，雪颈上戴着一银色项链，中央缀着一颗红色水晶，颜色与她今日所穿极为相配。
他记得，那条项链，是齐云贺送给她的。
此时她正侧头同身侧男人说着什么，嘴角挂着笑。
齐云贺将帕子递给她，示意她擦擦嘴角碎屑，她接过道谢。
傅玄下意识捏紧了手心的筷子。
“呀！傅玄哥哥，你的筷子怎么断了？”桃桃张唇，一脸惊讶。
“没事。”
傅玄不动声色地用灵力将筷子接上。
上一世，他厌恶这样的场景，但叶瑶会提着食盒去寻他，在狭小安静的学舍里，她会给他一一介绍菜色，拿着筷子送到他嘴边，撒娇让他尝尝，还会带他去看山下风景。
“这些可好吃了，你尝尝……好吃吧？”
“你为何不去雪梅院呀？长老和宗主都在那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多有气氛呀。”
“这种时候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呀，你一个人呆在学舍里多无聊啊。”
“不过也没关系，我可以陪着你，待会我们偷偷溜去山腰看烟火吧，那里可是我发现的最佳观赏点，除了你我谁也没告诉！”
他今夜来，是想看看叶瑶说的热闹是什么感觉，当真会如她描绘的那般有意思么。
但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