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谢渊大喝一声。
“这可是本官的公堂!没有本官的命令,谁敢滥刑?”
然而话音刚落,他又似后悔。
气势一下削减几分。
“魏大人,沈仵作毕竟为我等查过不少案件,出过不少力,他的为人我们清楚。我以为此案疑点颇多,不如再查查?”
谢渊虽看不惯魏辰的作派,却又有太多顾忌。
当日,他将象征北魏皇室的腰牌递过来,却又不明言自己究竟是何身份。
一个两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谢渊显然是想起了某某道长。
当初也是这样一块牌子丢过来,逼得他不得不主持正义。
这熟悉的既视感!
可这魏辰显然比王玄清还要深不可测。
自己都是才接到报案的,可这位居然也能大约在同一时间得到消息。
可见实力不凡。
王玄清背后是廷尉司,魏辰背后是……拓跋皇室?
“谢大人。”
魏辰转过头,打断了谢渊的思绪:“你别总辩称此案疑点多,要知道,这尸体绝不会自己跑到沈仵作的房中。人证物证俱在,你若犹豫不决,是想让我亲自将路上奇案直达你国皇帝?”
“这……”
碍于魏辰的北魏使团身份,谢渊无奈之下,只得轻轻点头。
衙役们得令,只得强押着人背脊往下。
手上刑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沈卓的手被按在其中。
夹板缓缓合拢,沈卓咬紧牙关,始终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陶夭,你究竟怎么了!
堂外的光线将侧门处的谢令辰笼罩其中,他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有些紧张。
见人似乎准备冲出去。
王玄清一下拉住了谢令辰手臂。
“等一下。“
“道长!”
谢令辰低声喝道:“你就打算这么看着?这夹棍下去,手废了怎么办?叫他以后还怎么验尸?”
他本是画手,更是感同身受。
王玄清冲他摇摇头:“放心,我已经吩咐(贿赂)过衙役了。这阵势看起来挺吓人,实际不会太重。沈卓的身体素质向来不错,这点痛算不得什么。”
话虽如此,他目光移向堂中的刑具时,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堂上,夹棍缓缓合拢,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沈卓的手被固定在其中,额头渗出阵阵冷汗。
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痛呼。
“……应该挺疼的。”
谢令辰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
沈卓居然能够一声不吭。
谢令辰眼中疑惑渐渐转为佩服,又变为焦虑,他眉头微皱:“要是再拖下去,不会真的出事吧?”
王玄清目光冷然,死死盯着堂中的魏辰:“我也不希望沈卓出事,但若我们不给魏辰一个交代,他恐怕不会轻易罢休。若是有什么其他后手,那就更麻烦了。不如忍耐一时。”
谢令辰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染了些火:“可忍到何时是个头?”
他大少爷出身,自幼惯不会忍耐。
王玄清知道,他不仅是在问这个案件,也是在询问这时局——自大梁开国以来,一直饱受北方少数民族的侵扰。
道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魏辰身上,罕见地添上了平时不见的冷意。
“谢公子,明夷姑娘的失踪,你可有线索?”
他未提及陶夭。
只因不敢想,这位若是再这里出事,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这位既能够当众逃婚,他多少不太相信她会就这么死了。
王玄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找到陶夭这位忠诚的护卫,他们就能理清整个案件。
陶夭知道了道长的心理活动,怕是会嗤笑一声——这不废话么,失踪就是为了让你们找不到呀!
谢令辰自不这么想,面对王玄清的疑问,他的眼底掠过一抹疑惑与担忧。
“这事确实奇怪得很。明夷一向机灵,且武功很高,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制住?”
他点点王玄清。
“难不成青州城里还有像你这样的高手?”
他从小就在青州长大,怎的就不知道这青州如此藏龙卧虎,武德充沛?
王玄清沉吟着:“明夷的武功,绝不可能让她轻易遇害。除非……”
她跟陶夭一起失踪了,而沈卓房里,却只有那具无头女尸……
无头……怎么看都觉蹊跷。
“你的意思是……”
谢令辰抽了口冷气:“她们是主动消失的?”
确实,他也不信,那个叽叽歪歪,叽叽喳喳的陶姑娘能就这么死了。
两人对视片刻,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相比他们,堂上人则没这个闲心推断了。
谢渊端坐于正堂,目光凌厉,心里却打鼓。
此案古怪,让他如坐针毡。
便敲了敲惊堂木,试图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一些:“沈卓,你可愿招认?”
因了受刑,沈卓身形虽有些摇晃,但目光仍旧坚定,语气透着一抹倔强。
“大人,这桩案子疑点重重,那具女尸并非当日所死。请容我再验尸一次,或许就能揭开真相。”
谢渊听后微微摇头,似是对他的冥顽不灵感到无奈:“带下去,明日再审。”
验尸是不可能验尸的。
他可是涉案人。
自己还得去下辖的县衙调仵作。
想到这里,谢渊只觉一个头俩个大。
为今之计,看在沈卓为府衙兢兢业业的份上,能减少一些皮肉之苦,就减少些吧。
得了大令,堂下衙役立即上前,将沈卓扶起,准备押往牢中。
魏辰眉头一挑,似有不甘,开口欲阻止:“谢大人——”
谢渊却未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位官场老油条甩甩袖子:“魏大人,若使团有事可以直接联络驿站,本官另有公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点他多管闲事。
魏辰的目光缓缓转向被衙役带走的沈卓,终究没有再多言。
那位九公主落了这么多破绽,他不愁抓不住。
牢房里湿冷阴暗,火把的光线微弱地跳动着,映出墙壁上的斑驳痕迹。
沈卓靠着牢墙,身体蜷缩,手腕和肩膀因为夹棍之刑而烈烈作痛。
寂静的夜将他心中浓浓的担忧无限地放大开来。
陶夭……你究竟在何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谢令辰和王玄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王玄清提着一只药箱,谢令辰持着一盏灯笼。
灯火映出他们表情。
二人都是一脸凝重。
“玄清兄……”沈卓挣扎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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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话。”
王玄清迅速蹲下。
自箱子里取出药粉和布条,动作利落地为沈卓包扎。
“我没事……我自己来。”
王玄清却不由他分说:“伤成这样就别硬撑着了。”
动作利落。
谢令辰站在一旁,低声开口:“魏辰的人眼线多,我们得小心。”
时不时向牢门外张望一二。
这位知州家的公子此时同个小贼一样,像是被陶夭的偷感传染了一般。
沈卓哑着声音:“玄清兄,谢公子,你们这样冒险……我……”
“哎呀没别客气!”谢令辰拍拍胸口:“有本公子在,他们不敢如何。”
王玄清替人包好伤口,便继续游说对方:“沈兄,若想弄清真相,你需要我们的协助,而我们也需要你的配合。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那具女尸的来历。”
沈卓眉头微蹙,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可是……我还在牢里。”
“别担心。”
谢令辰嘴角扬起一抹笑,从门缝中递过来件普普通通的灰袍子:“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赶紧换上这个跟道长出去,我在这里,没人会多问的。”
沈卓低头看着手里的袍子,眉头皱得更深:“牢头的衣服?”
谢令辰耸了耸肩:“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你尽管放心。”
王玄清低声道:“夜深人静,不会有人注意,只管随我们走。”
他算是知道了,地方的官府可以说是烂得透透的。
若是再放任沈卓待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手上伤口化了脓,有了性命之忧,到时候那位陶大小姐若回来,估计是不会放过他们。
“是啊,又不是越狱,验尸也花不了多久。”谢令辰在一旁帮腔。
于是乎,几人趁夜色掩护,偷偷将沈卓带出了牢房,直奔府衙殓房。
殓房门推开时,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灯笼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映得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凝重。
沈卓在门外深呼吸好几次,方踏进去,像是在逾越什么高不可攀的山峰似的。
又在那白布前停下脚步,心跳加快。
验尸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一具尸体。
白布静静覆于尸体上,逝者无言,却正等待着能为她伸冤的人。
沈卓站在尸体前,胸腔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块白布上,却迟迟未动作。
王玄清站在一旁,不似谢大公子大条的,已是察觉到沈卓的迟疑,便低声询问:“沈兄,你可以么?”
“我……”
沈卓攥紧了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平稳:“……可以。”
不论是谁,他都必须为死者伸冤。
沈卓终是伸出手。
尽管努力克制,但指尖仍微微发颤。
不知是否是因受伤缘故。
盖尸布下,尸体没有头颅,身上却穿着陶夭常穿的那件青色衣服。
这衣服的料子极好,价格昂贵——陶夭平时总爱念叨着这点。
灯火下,衣服上还溅着点点血迹。
沈卓接过谢令辰手中油灯。
他必须更靠近尸体,方能看得清。
手一时间却稳不住。
眼看油灯就要打翻在地。
“我来。”王玄清稳稳扶住沈卓手腕,声音低而平静。
沈卓点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