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冲被田师冲大败,退回汉中,田师冲乘机走渭水道北上赶赴上邽,与此同时,赵焱与支里汇兵于陈仓率骑兵走陇山道往上邽而来。
在温瑾离开上邽的短短几日内,上邽战况急转直下,赵焱与支里部已经快要突破陇山道防线与田师冲完成对萧珏的合围。
在完成合围之前,萧珏都有机会撤走,撤回到汉中以内。
就像长安郊外那些劝他南下的老将一样,现在身边的部下亦劝谏他进行战略转移。
“战略转移”,呵,可不就是落荒而逃吗?
说的轻巧,此次趁其不备拿下陇右,若是陇右重新落于赵焱手里,之后想要再取得这样的战果便更难了。
更何况,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这次乘胜一路高歌猛进拿下陇右,距离长安只有一步之遥,若是撤走,要将来时路再走一遍,士气又岂会再如这次一般旺盛。
他不愿走,走了便离长安越发远了,如果撤出陇右,以后恐怕再无机会离长安如此之近,也再无机会离复仇成功如此之近,他恐怕终其一生要被困在南方。
他宁愿死也要死在关中的门口——如果他只有一个人的话。
但他还有理智尚存,他知道他不能,还有那么多部下,他不能置他们于不理。
如果他不走,势必会被赵焱支里、田师冲合围,彼时将是一场血战,不论胜或败,己方都将伤亡惨重,而赵焱则可安然无恙退回陈仓。
他已经打定注意下令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吉祥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上邽——
“什么,芙玉被抓了?!那你们怎么回来了?”窗外的一只雀儿被傅云的声音惊地飞起。
傅云转头去看萧珏,只见殿下脸色骤然一片灰白。
吉祥等人皆形容狼狈,身负重伤,战战兢兢跪在堂下磕头请罪。
少顷,萧珏回过神来,眉心紧锁,面色阴沉,猝然将砚台掼向地面,砚台撞击在地面的一瞬已四分五裂:“滚!”
“每人下去领两百军棍!”
“诺。”一行人齐声领命退下。
“慢着!”要退下时萧珏叫住了他们。
他稳了稳心神,想到温瑾,森寒的眉眼有几分松动,开口问道:“她情况如何?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姑娘不知为何身体虚弱,临走前让我等留一部分财物治伤,另一部分补偿给那家秦岭脚下的客栈。”
萧珏闻言,阴郁的面容上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痛心,这个傻姑娘啊……
他按着鬓角,闭了闭眼,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罢了,伤好之后再去领军棍。”
待几人退下,萧珏蓦然笑了出来,那抹突兀的笑意绽放在一张阴郁的脸上显得尤为冷峭讽刺。
“殿下?”
“我从未见过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肠之人。”
傅云撇撇嘴,他也没见过,很难想象一国皇帝因为争风吃醋干出这样的事,真的会被气笑。
然而萧珏脸上的笑意很快弥散,他凝眸盯着地图,阴郁森寒夹杂着痛苦蚀刻进他的面容,在他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双唇里。
傅云心里打着鼓,他已很久未曾见过殿下如此失态了。
“殿下,芙玉之事,我们可日后交涉让他归还,现在当务之急是下令撤军。”
“我不能把她留在赵焱那里。”
“是的,我们日后可与赵焱交涉……”
“子龙,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做不到。”萧珏缓缓摇头,像是与那个十八岁的少年重合了一般:“我不能置她于险地而不顾,我做不到。”
萧珏看向傅云,目光中带着决绝:“即刻召集所有将领,商议坚守陇右一事,快去!”
*
断眉男子一行人经过几日路程先行到达陈仓,到达陈仓之后得知大军已经穿过陇山道,迁营至上邽与陇山入口之间。
他们又马不停蹄前往新的营地。
此时赵焱与支里的骑兵已经突破萧珏陇山道防线,他们的步兵也在源源往这边过来,粮草辎重等已先行安置于营地。
穿过陇山道便是营地,若是战况不利,他们可及时沿陇山道退回陈仓,进可攻,退可守,他们占尽了地利。
几日下来,温瑾精神已经恢复了很多,但她发现这行人因她的虚弱而对她宽待有加,故而她还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以观其变,伺机而动。
可惜她一路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反而被带入赵焱大营。
他们是从陇山道出来,从大营后方纵穿,往中军帐而去,温瑾病怏怏地歪倒在断眉男子身前,半掀起眼帘观察营地。
此时正是暮食之时,她看到一个运粮官模样的人率卫兵运粮,他们出来的地方占地巨大,以车为围,重兵把守,想来是粮草辎重囤积之地了。
温瑾兀自出神,忽听一道轻浮又响亮的声音贯入耳中。
——“霍肆,这就是萧珏的那个女人?”
“回禀东胡王,正是。”断眉男子下马行礼,继而又把温瑾扶下来。
“她怎么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支里蹙眉上下打量一通,也瞧不出个什么来,只能看到被披风严严实实裹着的一个身形,没骨头似地软倒在地。
“她身体不大好,受不住一路颠簸便这样了。”霍肆解释着,防止她被风吹坏,他还专门把她裹严实了。
支里挑挑眉,悠悠走到温瑾身前蹲下,轻佻地用马鞭挑开兜帽。
青丝如泼墨般散落,眼前的女子蓦然抬首,莹白的脸侧坠着几缕发丝,浓密的睫羽似因突然的惊吓而微微颤抖,剪水双眸中清波流盼,若惊鸿一现。
支里拿着马鞭的手抖了一下,方道:“长得还不错哈。”
顿了顿又转向霍肆道:“你们汉人都喜欢这样式儿的?看起来很娇弱的这种?”
霍肆没有接话,只抱拳道:“属下要去向陛下复命了。”
温瑾几乎是被半拎半拖地丢入赵焱帐内,她甫一抬头,便对上赵焱阴鸷的眉眼。
他从高座之上投射而来的目光冷冽又阴翳。
和章台殿的温柔截然不同,让人产生时空错乱的恍惚之感。
温瑾心中凛了凛,从地上站起身,蹙眉打量他。
尽管她已经知晓他的长相,但他时隔三年的变化还是让她有几分惊诧,他竟然两鬓有了白发!
她想到她初穿越时他的呵护,温柔,优待,想到他在她面前表现的仁慈,开明,心怀天下,想到他在假面被揭穿之后暴露的虚伪、狭隘与丑陋。
心中不胜唏嘘,目光更是复杂。
赵焱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唇角噙起一抹泛凉的笑意:“你认识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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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温瑾回答,他又自顾自道:“你可知他将我阻在陇山道的几日内,本可趁机撤出陇右,但他放弃这个机会了。”
温瑾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下意识脱口而出:“谁?”
赵焱心中蓦地腾起一股恼火,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不光扇他巴掌,还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付出,她凭什么……
“还能有谁啊,萧珏呗。”支里吊儿郎当地踢开帐帘,出声打断赵焱心绪。
他绕着温瑾踱步,视线来回逡巡于她的周身。
温瑾咬着后牙槽躲避支里视线,猛然想到萧珏可能已经知道她被抓之事,留下或许是为救她?
不过现在看赵焱的模样,不论是不是为她,赵焱似乎都认定萧珏是为了她。
温瑾暗自分析,在她真正了解萧珏之前,他在她眼中都是一个稳重又顾全大局之人。
但是自从接触到他另一面之后,她清楚他在某些时候容易钻牛角尖,进而产生偏激和极端行为。
她清楚仇恨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大到足以让他失去理智,即使距离长安之乱已经过去五年,一旦面对仇恨,他就又会变成那个十八岁的,歇斯底里的少年。
拿下上邽的一役中,他不同于往日的酷烈手段正是例子。
很有可能萧珏对赵焱的深仇大恨让他撤退的决定本就下的十分艰难,结果赵焱把她给抓了,一下子刺激到他,他又钻进牛角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撤退了。
天哪,温瑾扶额,回复赵焱:“他不走的原因很多,陇右得之不易,轻易舍弃才不符合他的行事,我还不值得。”
她本意是想要减轻赵焱因萧珏而对她产生的敌视,这样对她的管制才能放松一些,她逃跑的几率也能更大。
赵焱却冷笑一声:“是不是为你,我们做个试验就知晓了。”
温瑾疑惑地看向赵焱,他一步步朝她走近,继而钳住她的脸,“你猜以你为饵,他会不会亲自率兵来救你?”
温瑾啮咬着下唇,视线与他冰冷的目光相接,无声地对峙。
这种对视太具有挑衅感,赵焱脸色不悦,忽然眼中又闪过一丝玩味,他放开温瑾的脸,回到几案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个主意让他忍不住唇角勾起笑。
他饶有兴致地幽幽开口:“你说,把你扔进军妓营,他还会愿救你么?”
如一记重锤猛然砸向温瑾胸口,她身形一晃,脸色骤然煞白。
“她这小身板能受的住吗,别还没等到萧珏来救她,她就被玩死了。”
温瑾视线挪向开口的胡人男子,她忽然庆幸自己装作娇弱的模样是有用的,至少引起了这个东胡王的怜惜。
她鼻翼翕动,眼皮半耷着挤出泪光,露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可怜相,浮着层虚光的眸子刻意扫向他。
他果然再度开口。
“她不能去军妓营。”
呼,温瑾心头一松,点点头,果然上道。
“给我吧,萧珏的女人我高低得尝尝咸淡。”
淦!温瑾暗骂一声,楚楚可怜的表情从她脸上寸寸龟裂。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支里也不等赵焱答应,已甩开步子走到温瑾身边。
猝不及防间,温瑾尚未反应,只觉身体一轻,已被他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