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灵几乎有些呼吸困难。
电话那头,声音轻轻地传送过来,却犹如实质般,重重地砸在她的神经上。
“谢灵,喜欢上哥哥是错的吗?”
谢灵喉咙有些发干,眼睫颤动了几下,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知是没看清还是怎么,腿撞到桌子,踉跄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起手撑在桌上,手机险些没拿稳。
对方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温软的声音透过听筒再次响起。
书薇说:“谢灵,我想我的问题应该找到了。”
谢灵无声吞咽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艰涩地问:“……什么问题?”
“我爱上我哥哥了。”
她平静地回答。
“……”
谢灵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才重新落回原处。
她腿有些软,撑着桌面,缓慢地坐了下来,才说:“我记得……”
嗓音有点沙沙的。
她停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仿佛四肢奔腾的血液也跟着冷却了下来,再开口时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你哥哥和你不是没有血缘关系吗?”
“嗯。”
“所以……”谢灵指节轻轻收拢,声音变得有些低,“这没有错。”
“……是吗?”
那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只剩下了偶尔起伏的风声。
而后。
她轻声说:“我哥说,他以后会重新审视跟我之间的距离,他说是他没做好,才让我走错了路。”
——才让我走错了路。
这条路是错的么?
谢灵有些失神,思绪和身体似乎割裂开,她仍坐在这儿,甚至堪称冷静理智地同书薇说:“你没做错,书薇,喜欢本身并没有错。”
可是思绪却不断地、反复地回忆起书薇的那句话。
——才让我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
喜欢哥哥是错的吗?
当然是错的。
人之所以是人,从出生起,从开始接触这个群居社会起,就会不断地被规训,被从古传承至今的礼法所约束,一遍遍在人心中刻出红线,遵守与不遵守,取决于这个人的道德底线,但哪怕是罪孽深重的囚犯,也会在成长过程中逐渐明白,最基本的人伦纲常。
违背这些准则,就是失序,一旦失序,就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然后开始讨伐围剿。
所有人都遵守规则,只有你不遵守,那就是异端。
异端当然是错的。
血缘关系重要吗?
重要。
然而古代儿臣连同母妃一起继承,现在重组家庭兄妹结婚。
有哪一个不受人指摘,不被人唾骂视为异类呢?血亲与否只不过让唾骂的重点偏转,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也很变态啊”变成“妈的好变态”。
礼法规则当中,没有教人爱上自己的哥哥,哪怕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我没做错,”书薇问她,“那为什么要我改呢?”
“……”
这个问题,谢灵却回答不上来。
如果不是书薇,是别的人。
谢灵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听闻这样的事情后,下意识地皱一下眉,出于教养,她什么也不会说,可心中仍会生出一丝异样。
这怎么可能是对的?
然而是书薇,是她的朋友。
她如何、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她的对错?
“你要改吗?”
谢灵问。
“不知道,”书薇的声音夹着风声,有些缥缈,“我不知道这是否由我做主。”
“我哥好像觉得我有点恶心。”
她这样说。
谢灵指节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你觉得呢?”
书薇问。
“不恶心。”
谢灵顿了一下,重复道:“书薇,我不觉得你恶心,我也不认为你做错了。”
书薇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她说:“谢谢你,谢灵。”
“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你。”
“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说这些。”
“真的,谢谢你,愿意听我说。”
电话挂断后,传来短暂的忙音,紧接着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
谢灵慢慢放下手机,抱着膝盖,望向天空中闪烁的星辰与明月。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对错之分,可是对和错,是由谁说了算呢?
有的事情被严格禁止,比如违法乱纪。
可有的事情,不涉及违法乱纪,却也无法被人接受,人们无法为你定罪,只能以目光审判,以嫌恶的视线与语言作为武器,慢性凌迟。
这是群居社会,人是不能脱离社交的。
只要有人。
这样的危险就会存在。
人是不能掌控他人的目光与想法的。
除非,没有人知道。
-
七八月是延和最热的两个月,夏日天光暴晒之下,出去玩的人也变少了些。
就连裴陆行也不怎么出去打球了。
他倒是不嫌热,只是约了几次朋友去打球,每次还没打几圈,一群人汗如雨下,喘得像条狗——他也流汗,但没喘得像条狗。
打了两次,他就不折磨他们了。
谢灵假期的安排一般是固定的。
早上写作业,下午有时候会看书有时候兴致来了去琴房弹会儿钢琴,有时候还会拿着画板坐在一楼的落地窗边画画。
但这次暑假却有些奇怪。
除了刚放假两天是正常的。
最近几天,谢灵都分外安静,几乎没出过房间,也不怎么说话。
甚至上次爸妈问要不要去博物馆,他说不去,她竟然没有骂他“看吧,没有文化的人”。
挺奇怪。
中午吃饭的时候,谢灵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谁也没看,视线偶尔会悬空一阵,像是在走神。
裴陆行收回目光,忽然起身。
这个动作幅度有些大,谢灵在他旁边,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地想要看过来。
却不知为何,到一半时硬生生止住了。
她垂着眼,像是毫无察觉般,继续进食。
裴陆行端起她已经空了的水杯,转身去接水了。
片刻后,他走回来,放在她手边。
她似乎刚好想伸手来接,指腹不经意擦碰过他的手背,她仿佛触电般,骤然缩了回去。
“……谢谢。”
她没有看他。
谢谢?
裴陆行挑着眉望着她,语气散漫地问:“不客气?”
“……”
谢灵仍然没有看他,也没应声。
裴陆行嘴角勾了一下,似乎觉得挺有意思,饶有兴致地又补了一句,“妹妹,不用谢,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不知怎么,一句玩笑话却让她失了神,目光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别一直逗你妹妹,坐下来吃饭。”
阮黎叫停了裴陆行的犯贱。
吃过中午饭后,谢灵径直回了房间,又没说什么话。
裴陆行站在一楼楼梯口,注视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而后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打开冰箱门,随手拿了一支冰棍,又翻开另一格,在里面挑了只曲奇香草口味的,然后上楼。
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门。
他敲了几下,里面没回应。
等了几秒,他抬手推开了门。
房间内并没有开灯,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进去的瞬间近乎感受到了逼人的冷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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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似是想遮挡那些无处不在的光。
空调温度很低,她却连一张绒毯都没有盖上,身上的睡裙因为曲起的腿而上移,雪白的皮肤裸露到了腿根,甚至能看到一些不该被看见的部分。
裴陆行目光一顿,而后偏移,踱步过去,将一旁的绒毯披在她的腿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看向谢灵,却忽地一怔。
他慢慢抬起手,去抚摸她眼角的湿润。
明明睡着了。
却连梦里都这样伤心。
他轻轻叹了口气,垂着眼,用指腹蹭过她的眼泪。
天光慢慢倾斜,时针缓慢地旋转,天空的颜色也开始变换。
谢灵睁开眼时,思绪还有些迷蒙,她撑着床,坐了起来,似乎还没从梦境中脱离,有些怔怔地望着某处。
好一会儿。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抬手去够旁边的水杯。
然而却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冰冷触感。
有一只手握住了她。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去。
裴陆行站在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垂眸看着她,轻声问:“梦到什么了?”
“……”
她从他掌心里抽回,目光偏过,说:“没什么。”
他走过来,掌心覆盖在她抽离的那只手上,察觉到她又想躲,他微微用力,不让她离开,“跟哥哥说说,最近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
谢灵又说了一遍,视线却没有落在他身上。
“没什么?”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看着我。”
“……”
谢灵咬了一下唇,目光游移了下,最后强迫自己抬起眼,看向他。
“没什么为什么要哭?”
裴陆行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眼睛。
她却先一步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他顿了一下,而后松开对她的桎梏,声音低了下来,问:“觉得恶心?”
那两个字仿佛一根刺,扎进了她的血肉里,她指节猛地收紧了。
好一会儿。
“……我想自己待会儿。”
她说。
房间有片刻的沉寂。
她低着头,眉眼上爬上一股近乎焦躁的痛苦情绪。
“让我自己待会儿行吗?”
她语气里近似发泄的。
裴陆行没有走,仍然停在原地,望着她。
漆黑的目光犹如有了重量,存在感强烈,始终不曾移开。
连日来积压的迷茫、恐慌,在这一秒,仿佛忽然间就被引爆了。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视线。
她说:“能不能别再看着我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裴陆行,”她浑身竖满了刺,扎向最亲近的人,“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他垂着眼,身侧的手臂有一瞬间绷紧了。
他的呼吸声也变得明显了。
许久。
他低下身,半跪在她面前,抬手的动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轻轻覆在她的指节上,只触碰了末端,留足了后退的空间。
他自下往上地仰视着她,嗓音低哑地问道:“不是说不讨厌哥哥了吗?”
谢灵指节动了动,却没抽回。
也没有说话。
只有眼睫轻轻颤着。
“哥惹你不高兴了?”
他问,掌心慢慢沿着她的指节往上,直到完全覆盖住她,动作轻柔得仿佛一挣就能挣脱开。
然而她没有。
“跟哥哥说说,”他轻轻抚平她身上的尖刺,语气很低也很轻,“哥哥在这儿,谁也伤害不了你,包括我,别害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