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雾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睡觉，侧过身子后好长时间都没有睡着。
以前都是邱容给她讲故事，拍着她的小肚子哄她的。而且每次睡觉的时候，她都会找邱容要一个亲亲，才会安心地睡去。
睡前的程序现在全部被省略掉了，苏雾心里空落落的。她有好几次都调转身子，掀起自己的眼帘，偷偷摸摸地看上邱容几眼。
但很快就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要听姐姐的话。
这一晚上不知道折腾到几点钟，苏雾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是被陆湮叫醒的：“雾雾，醒醒。”
苏雾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陆湮。
“陆哥哥！”苏雾一骨碌坐了起来，“你好了？”
“嗯。”
陆湮点点头，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昨天晚上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四肢乏力，一觉醒来就感觉恢复了大半。之前被关弘打了的时候，自己都恢复了一个月。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还糟糕，没有理由这么快就没事儿了。
他想来想去，觉得可能和晚饭喝的那口汤的有关。但那汤是邓肯送来的，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呢？陆湮没有找到邓肯向着自己的理由。
“太好啦！”
苏雾在陆湮晃神间，一头扑向了他，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
陆湮用手做梳子，把苏雾乱蓬蓬的打理顺：“起来吃饭吧。”
“好呀！”苏雾小手拉着陆湮，“哥哥我带你去，我昨天把饭都放好了。”
陆湮跟着苏雾去到了墙角处，那里放着两人昨晚吃的饭。
苏雾像打开宝箱一样，打开了自己的小熊饭盒：“噔噔！这是给哥哥留的！”
里面躺着的，就是昨晚没舍得吃的小熊饭团。
一晚上过后饭团有些散了，右耳朵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苏雾眼里升起的光立马消散：“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关系。”陆湮接了过来，“哥哥喜欢吃。”
两个孩子蹲在角落里，端着昨晚的剩饭，吃得津津有味。邱容在远处看着，双手抱膝，看着他们。
陆湮实验已经进行完了，下一个就是苏雾。
实验会让这两个孩子变成什么样子，她并不能预测。但长期生活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并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尽快出去！
假如邓肯可以帮自己，那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思绪被远处传来的笑声打断，苏雾格格地笑着。她不小心把一个小饭团洒在了陆湮身上，刚想要帮他拍掉的时候，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邱容看到后，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苏雾确实是个乐观的女孩儿，就算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依旧可以很快地恢复自己的情绪。
陆湮也被感染了，他和苏雾一起笑着。只是笑容刚出现几秒钟，后颈处就又是一阵剧痛。后面头就变得轻飘飘地，挂在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褪了去。
“哥哥，你怎么了？”苏雾察觉出了不对劲。
陆湮并不回话，只是摇摇头。
他心底有股莫名的烦躁，但是对着苏雾，陆湮不想表现出来，只能用沉默来掩盖。
陆湮的表现被邱容看在眼里，她立刻明白，这是实验后的反应。
“陆湮。”邱容远远地喊着，“你来一下。”
陆湮依言站了起来，跟着的还有苏雾。
邱容立刻说道：“你不用过来。”
声音严厉，是说给苏雾听的。
听到这话的苏雾立马住了脚步，但是她的眼神还黏在邱容身上。
为什么哥哥可以过去自己不行。
眼底已经聚积了一汪泪水，看着苏雾委屈的表情，邱容撇开了脸。
她还太小，现在这事情还不能被她知道。
陆湮安抚了苏雾后，去到了邱容的身边。
邱容四下看了看，她担心这周围被安装了窃听装置。但是有些事情她必须要让陆湮知道，只能尽可能地小心了。
邱容看向了右下方，用眼神示意陆湮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肩靠肩，并排坐着。
起先邱容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着陆湮。果然在他的脖子左侧，看到了那蝴蝶的印记。已经不再泛黑了，仅有一丝丝淡淡的红肿。
是陆湮先开口的，他问道：“容姐，你知道他们给我打的是什么东西吗？”
“嗯。”
邱容“嗯”了一声后，就没再说话。陆湮的心揪了起来。
容姐不说话，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救了，她不忍心说吗？陆湮的手揉搓着自己的衣袖，有点不敢继续问下去。
对面的苏雾懵懂地看着这边，陆湮不敢看她，垂下了眼：“我...是不是很快就要死了。”
自己死了之后，雾雾一个人要怎么办。
邱容听到这话后，有些诧异，但随即涌上了一阵心疼。哪怕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陆湮也只是语气发生了一些变化，其他的和寻常基本上没什么差别。
他才九岁。
“不会。”邱容没有骗他，关弘他们不会让他死的。
“真的吗？”
陆湮一阵欣喜，眼里充满了期待。只是他刚开心一会儿，头痛的感觉又袭来了。
“啊——”陆湮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小陆。”邱容没忍住，又叫回了原来的称呼。
远处的苏雾看到，已经往前迈了几步了，但选择停下了步伐。
姐姐不让我过去，我要听她的话。
一旁的邱容把手握在了陆湮手的两侧：“小陆，放轻松，平复心情。”
邱容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暖风一样，轻轻吹拂着陆湮。
“来，深呼吸。吸——呼——吸——呼——”
陆湮跟着邱容的指令，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头痛终于得到了缓解。
但邱容的手并没有拿下来，她借着机会，又往前靠了靠，将嘴凑近了耳朵边：“小陆，你身体里面被打入的是一个情绪滤网芯片。这个芯片可以过滤你的情绪。”
“现在还在实验的初期，所以你只要情绪一波动，芯片就会激发，你就会感到头痛。”
“想要让自己好受一些，就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邱容揉了揉他的头：“听到了吗？”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后，邱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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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了。
而陆湮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他在思考邱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给自己安装情绪滤网芯片？
陆湮开始一点点地回忆实验的过程。先是关弘和邓肯带他去了一个实验室，那时候他们说，可以让自己变强。
然后关弘送给他一个蓝色蝴蝶。
蓝色蝴蝶？好像在雾雾那里。
接下来他就被按在了椅子上，后面注射完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后，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就到了玻璃罩子里。
为什么要给自己安装情绪滤网芯片呢？
他被关弘带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六岁了，有一些粗略的记忆。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被关弘打，他始终记得那天关弘狠毒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力道，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只有没用的人类，才会被情绪所驱使。”
看来从那时候开始，关弘就已经计划着这一切了。
陆湮想起关弘昨天在实验室里的表现，眼底浮现出一丝嘲笑：不管他再怎么讨厌情绪，不一样还是被情绪左右？他才是个没用的家伙。
陆湮一旦想起关弘，心中的愤怒与恨意就会不断攀升，很快头痛的迹象就又开始出现。
这时候他想到了邱容的话：要想好受一些，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陆湮闭上眼睛，又开始调整呼吸，硬生生地将自己升起的火气压了下去。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就只剩下了淡漠。
苏雾还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陆湮嘴角勾了起来，他走过去抱起了苏雾：“哥哥回来了。”
这个拥抱让陆湮感到很舒心，愉悦正包裹着他。情绪滤网又感知到了神经递质的分泌，继续运转着。陆湮目光一呆，他知道自己情绪变动又被捕捉到了。
刚想去用邱容教的方法压制，但是看了看苏雾，就停住了。
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忽略，但是和苏雾相关的，陆湮做不到。
/
三个人就在这实验室里住了一周，邓肯每天都会来给他们送饭。但他一天只来一次，时间也不固定。
就像是地图随机刷新的NPC一般，在非固定时间的固定地点随即出现。
陆湮一直观察着邓肯。
每次他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依旧对他们爱答不理，甚至还会出言侮辱。苏雾一见到邓肯，就像是见到了敌人一般，叉腰竖眉，挡在陆湮身前。
邓肯从来不会理会苏雾的挑衅，基本上放下饭菜就会走，偶尔和邱容说几句话。
但是他带来的饭菜，却从来没有糊弄过。
每次的饭里，都会有那难以下咽的汤，而且只有陆湮的有。
吃了几顿之后，陆湮已经确认那个奇怪的汤对他是有益处的。但邓肯为什么要帮自己，他一时也想不明白，还好他不是敌人。
或者说不是一个纯粹的敌人。
一天在吃饭的时候，陆湮在自己的饭菜底下，看到了一张纸条。他四下看看，苏雾吃得正香，而邱容也没往这边看。
他偷偷转过身，装作在夹菜一样，用筷子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