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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劫走

作者:竹清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尧礼始终阖着眸:“我不是下了令,叫你们都走么?”


    赶来的黑衣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走到白尧礼身旁,将他身上的手脚铐撬开:“外面有人在等着您。”


    白尧礼一听这话,长睫颤了颤。


    他现在已然落到如此境地,还有谁在等着他?


    白尧礼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很多人的影子,而后逐渐变慢,定格在白景的影子上。


    说来好笑,他活了这些年,竟是连一个能称得上好友的人都没有,而他让白家蒙羞,爹娘大抵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怕是只有白景那个混小子,还在挂念他。


    “白景叫你来的?”


    白尧礼缓缓睁开眼,声音有些沙哑:“你回去吧,叫他今后努力用功,做个让所有人都敬重的少主。”


    “主子,小公子他就在外面等你。”


    黑衣人垂着眸:“他说,他想见你最后一面,他一直相信你不会做出那些事,想听你亲口告诉他。”


    黑衣人的脸上戴着面具,黑眸里浸着满溢的忧伤,伸手将白尧礼扶了起来。


    白尧礼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再挣扎,顺着黑衣人的力道起身,被他带着一路逃出了皇宫。


    黑衣人像是对皇宫极为熟悉,顺利地绕开了皇宫里的所有守卫,将他带出宫门,一路朝着白府的方向跑去。


    但在路过一处偏僻的巷子时,白尧礼倏地顿住了脚步。


    “谁叫你来的?”


    就在黑衣人错愕之际,白尧礼抬手,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白景。”


    “你是不是嫌命长?啊?竟然就这么单枪匹马跑到皇宫里来劫人?你的脑子是白长了吗,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记到哪里去了?!”


    白尧礼的表情极为严肃,眉心紧蹙,看着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弟弟,一股脑地将这辈子都没对他说过的责备话全都说了出来。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他以千银的身份将所有的罪责担下,就是为了白家不受牵连,就是为了他不受牵连,结果这混小子竟然敢冒充他的属下,单枪匹马地闯到皇宫来劫狱。


    如此不识大局,往后如何能顺利担任少主之位?如何能服众?


    白尧礼不知道白景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知道这件事,绝不是白景一人所为。


    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引他过来。


    “那我能怎么办!”


    白景猛地吼回去,少年的眼眶通红,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你是我的哥哥,我当然要救你!可是爹娘他们都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舅舅他们连门都不给我开……我不想你死有错吗?!我想救你有错吗?!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有了……”


    白景说着,声音忽地一哽,转头将侧脸对着沈清臣,紧咬着下唇,豆大的泪水连着串从脸庞滑落。


    白景今年不过十五岁,正是少年人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在家中被父母疼宠,或是在书院里交了三两好友,跟他们一起吟诗作赋、打马游街,看遍人间最繁华的景象。


    独独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像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小狼,紧紧地攥紧了他的救命稻草,双眼里带着倔强和微不可察的脆弱。


    在白景眼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哥哥。


    白尧礼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他不再是他回忆里那个会陪他玩球、会教他诗文的哥哥了。


    那个温润和煦,风光霁月的白家大公子,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现在他是罪臣千银,也只能是千银。


    白尧礼本来想瞒着,让爹娘骗,让属下骗,让陛下骗,不管是什么人出面都好,什么理由都好,只要让白景知道白尧礼死得干干净净,那个罪名昭著的奸臣是千银就好。


    他不想让白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他想让自己在最后的时刻,依旧是白景眼里那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哥哥。


    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了。


    白尧礼轻叹一声。


    “你现在就将我送回去,然后跟皇上说,罪臣千银越狱潜逃,被你在外抓获。”


    白尧礼不信白景弄出这般大的动静陛下仍还没有一丝察觉。


    虽然他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但为今之计,必须要把白景保出去。


    就算是受点皮肉之苦也没关系,只要让他活着就好。


    白景几乎是一瞬间就回绝了他:“我不要!”


    “白景。”


    白尧礼的声音严肃:“听话。”


    “我不听!”白景猛地摇头,扑上前去抓住白尧礼的肩膀,“哥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杀了姑姑姑丈的不是你对不对?诬陷清臣表兄的不是你对不对?藏火药、胡乱杀人的千银不是你……对不对?”


    白景的眼神里带着祈求,说话时情绪太过激动,逐渐语无伦次起来,说到最后,就只剩下一段重复的“不是你”“不是你”。


    白尧礼就这么听着白景说话,一言不发,只是那双温润的眸子看着他,带着歉疚。


    白景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却还是不死心地问:


    “哥哥,你告诉我……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只要哥哥说不是他做的,他就信。


    他的哥哥绝不会是千银那种恶贯满盈的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最厉害的哥哥,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坏人栽赃他的!


    “是我做的。”


    白尧礼看着白景眼底的光亮逐渐熄灭,强忍着心上的痛楚,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做的,我就是千银,是恶名昭著的金鳞卫首领。”


    “你走吧,今后我就不是你的哥哥了。”


    白尧礼说罢,猛地转身,背对着白景离开。


    “白尧礼!!”


    白景的怒吼声在他身后响起,白尧礼却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离开了巷子,走到空荡无人的大街上。


    深夜,整条街上门户紧闭。


    高挂在天际的明月从云后探出头,月光倾泻而下,将整个街道染成一片银白,天地上下皆是一片空荡,独有一人穿着囚衣,在寒风中独行。


    带着无边的孤寂。


    白尧礼顿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他本以为跟白景的最后一次见面,是那次在府里教他文章,白景当时还兴冲冲地抱了小时候的藤球来,说背完文章之后就要跟他一起玩球。


    可白尧礼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还胆大包天地赶来皇宫,不顾性命地将他救了出来。


    但,白景能救,他却不能逃。


    谁知道这是不是陛下设的一场局,来看他会不会遵守承诺,还是就这么随着白景逃跑。


    白尧礼相信,若是他现在真的随白景离开,那么明日就会被金鳞卫抓回去,问罪的圣旨也会同时被送到白府。


    他不能逃,也不敢逃。


    也就白景那个傻小子,还想着能自己把他救出去呢。


    要是后面真当了少主,不知道要被人耍成什么样子。


    “白尧礼。”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尧礼偏头看去,就见沈泠穿着一身夜行衣,手上拿着一把玉扇,坐在房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面容被月光映衬得更添了一层寒霜,声音清凌:“逃狱?好大的胆子。”


    “沈泠。”


    白尧礼的目光往下滑,看到那把曾经打伤过他的扇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又变为了然:“你是林深。”


    沈泠,林深。


    只要稍稍一想就知道的关系,他却这么久都没察觉。


    白尧礼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当年的眼光果然没错,沈泠比沈清臣还要让人惊喜。


    “嗯哼。”


    沈泠见他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笑,眉心微蹙,声音倏地变沉:“猜对了,但你今日还是要死。”


    白尧礼笑着:“哦?你是来杀我的?”


    “显而易见。”


    沈泠从房檐上跳下来,拿着扇子对向白尧礼:“本来还想着去牢里找你一趟,结果竟然在这里碰见了,这就是天意。”


    “杀我父母,辱我兄长,毁我酒楼,又来伤了我师傅……今日你必死无疑!”


    白尧礼一听她这话,有些惊讶地抬眸。


    “前两个我认,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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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两个不是他做的。


    白尧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泠直接打断:“少废话!”


    沈泠的眼里闪现出杀意,直接闪身到了白尧礼身前,抬手就要砍下去。


    青玉琉璃的扇缘锋利,堪比上好的匕首,沈泠将内力灌入其中,只要这么砍下去,白尧礼再无生还的可能。


    白尧礼看着逐渐靠近的玉扇,缓缓阖上双眸,没有丝毫抗拒的表现。


    像是在坦然地迎接死亡。


    沈泠的目光闪了闪,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分毫迟疑,干净利落地落了下来。


    不管白尧礼是坦然赴死还是负隅顽抗,沈泠今日都非要他的命不可。


    单是害了她父母这一项,沈泠就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如今她哥哥也因为他,原本清风朗月的第一公子,如今一身病骨,一日比一日消瘦,脸色苍白得比冬雪更甚,便是陌上来把脉都说没有几年好活。


    “铮——”


    一把剑倏地飞过来,将沈泠的扇子撞开。


    沈泠顿在原地,偏头瞧见一个黑衣少年,面上戴着一张面具,拿着剑将白尧礼挡在身后。


    “白景?”


    沈泠常年易容,一眼就看出了眼前人的伪装,声音沉冷道:“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白景打不过她,她也不想跟她打。


    她只是来向白尧礼讨债的罢了。


    虽然白尧礼做了错事,但白景心地一向纯良,这些事不该牵扯到他。


    白景手里紧握着剑,像是在迟疑,而后将剑抬起来对着沈泠,目光坚定,说了句:“抱歉。”


    下一瞬,白景便提剑冲向沈泠。


    沈泠轻叹一声,拿着玉扇反击,白景功力尚浅,比不过沈泠的天资和从小苦练,没扛上两招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直到沈泠的玉扇即将伤到白景时,白尧礼动了。


    他将白景一把推到身后,迎面接下沈泠的招数,两人闪身到一旁,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白景见状,提着剑又要跑过去。


    忽地,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横在他的脖颈上,白景朝旁边看去,一蓝一黑的异色瞳眸弯着,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白小公子?你倒是不怕死。”


    “让开!”


    “呦,脾气还挺大。”


    王秋朝挑眉:“打赢我就让你过去。”


    白景连半分犹豫都不曾,直接拿着剑朝王秋朝砍了过来,另一边,白尧礼看见王秋朝过来,目光一闪,心神恍惚了一瞬,被沈泠用拆下的一根扇骨刺入肩膀。


    “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走神?”


    沈泠紧蹙着眉,闪身将白尧礼肩上的扇骨拔出来,手腕翻转,瞬间就将扇骨重新装入玉扇。


    她转身避开了白尧礼的攻击,往旁边瞥了一眼,有些疑惑地轻声喃喃:“他怎么来了?”


    沈泠从未告诉旁人她的计划。


    这说明王秋朝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奉了某个人的命令。


    哥哥许是身体的缘故,最近几日睡得都很早,沈泠为了怕他烦心,勒令所有人不准把这些事告诉他。


    这样,能让王秋朝出手的,就只剩下季砚了。


    现在是深夜,季砚为何会突然派王秋朝过来?


    这条路比较偏,聚着的百姓不多,沈泠也是怕惊扰了别人才选了走这边,事先没想过能在这里碰到白尧礼,想来季砚能如此精准地派王秋朝到这里来,是一早便对白尧礼和白景的动向了如指掌。


    白尧礼这几日一直在皇宫,被皇上的心腹看守在牢里,季砚的眼线绝对进不到里面。


    如此,那便是陛下授意了。


    沈泠能想到的东西,白尧礼自然也能想到。


    就在沈泠再次攻击过来时,他放弃了抵抗,让沈泠手里的扇子径直刺中了他的心窝,贯穿整个胸膛,霎时便血流如注,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


    沈泠猛地瞪大眼,看着白尧礼倒在地上,温和的面容苍白如纸,口中溢出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


    自散内力,连护着心脉的最后一丝都没有了。


    这是全然没想过再活着了。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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