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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N.重蹈覆辙

作者:猫三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电话那边的背景音忽然变得嘈杂,甚至出现了鸣笛声。


    “钥匙在寻宝点,你等没人了再去挖!”这句话像烫嘴似的,嵇野说得极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江川立刻起身往玄关走,方清珏拿着钥匙跟上去,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轿车一路疾驰,半小时后驶进一个别墅区,前方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别墅下站了一圈穿军服的人,全副武装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江川将车停在路边,透过挡风玻璃观察那边的情况。几分钟后,两名硬汉抬着昏迷的嵇野走出别墅,将人塞进商务车,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围聚在别墅楼下的人也都井然有序地上了面包车,分批离开。待人都走干净,四周恢复了静谧,方清珏打开车门,作势要下车。


    “再等等。”江川按住他的手。


    他只好关上车门,望着一栋栋孤寂阴森的别墅发呆。


    国内没有戒同所,那嵇野会被送到哪里?


    牧泽呢,嵇公会怎么对牧泽?


    方清珏的脑子有点乱,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一片别墅没有一个亮灯的,怪不得这么阴森。


    过了半晌,江川打开车门走出去,方清珏也随之下了车。两个人摸黑走到嵇野家楼下,江川折了根树杈在门口的小花坛里挖土,挖出来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铁盒。


    方清珏:“这就是寻宝点?”


    “嗯。”江川打开铁盒,取出里面的钥匙,走到门前开锁,“以前和他在这玩过寻宝游戏,他把我手机埋花坛里了,害得我找了一宿。”


    防盗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江川摸黑进屋,没有开灯。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照明功能,轻车熟路地穿过客厅,方清珏跟在后面,走进一间三面墙都是书柜的房间。


    江川直奔写字桌后面的那面墙,这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两米高的巨幅画像,画的是已经退役的GP车神。


    “搭把手,把它挪开。”


    方清珏有点疑惑,但还是配合着将画像搬了下来。然后,他看见了藏在画像后面的铁门,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哪个正常人会在家里修密室?”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江川用钥匙解开门锁,打开门,见牧泽被绑在门口的椅子上,嘴巴用胶带封住了,此刻正红着眼睛拼命地冲他们“呃呃呃”地求救。


    方清珏猛地睁大了双眼,登时就冲进去解绳子,心道,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不对,就他妈不是人!


    牧泽还在不断地“呃呃呃”地喊着什么,见方清珏没反应,他又抬眼看向江川,急切的眼神中带着恳求,像电影里抱着生命垂危的妻子求神医救治的那种眼神。


    这门后是一条横向甬道,很窄,门后一米就是墙,牧泽贴墙坐在椅子上,方清珏一进去就把空间占满了,江川只能站在门口看着。


    “你先把他嘴上的胶带撕了,他好像有话要说。”


    方清珏已经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绳子,闻言就去撕胶带。他动作很慢,小心翼翼的,怕把牧泽的唇撕破了。


    没想到牧泽猛地往反方向甩了一下头,利用惯性唰地一下将胶带扯了下来,然后就急切地喊出声:“阿野呢?!”


    刚刚这一扯,扯得太急,他唇瓣破了好大一块皮,正汩汩地冒着血。


    方清珏的双眼睁得更大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着急嵇野。他蹲下身去解捆在绑在脚腕处的绳子,心里泛起了嘀咕。


    嵇野电话里并没有提牧泽在哪儿,江川怎么知道他被关在这里,难道他早就知道嵇野囚禁了牧泽?


    心思及此,他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江川。江川正与牧泽对视,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被嵇公带走了。”


    闻言,牧泽面色煞如白纸,立刻就站起来想要往出跑,却被绳索捆住了脚,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江川扶了他一下,他站稳后就弯下腰,手忙脚乱地跟着解脚上的绳子,一边解一边急急地嘟囔,“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江川皱着眉问:“什么来不及了?”


    “阿野不想去戒同所,他要在那辆车上自杀!”


    闻言,江川的脸色瞬间白了几个度,微翘的唇线都绷得溜直。他转身就往出走,“我去取车。”


    方清珏刚把绳子解开,牧泽就从他身边挤了出去,急冲冲地跑出书房。


    他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暗暗啧了一声,然后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也跟着跑了出去。


    轿车停在门口,牧泽已经坐在了后车座,他紧跟着坐进副驾驶,江川掉了个头往出开,“那车开走很久了……”


    牧泽立刻道:“去机场!”


    方清珏附和:“对,国内没有戒同所,他肯定会被送出国。”


    “机场那么大,找起来很吃力。”江川说,“我先往机场开,牧泽,你能联系上郁少吗?他人脉广,没准能查到这车在哪儿。”


    方清珏:“可我们连车牌号都不知道啊。”


    “我记得。”江川报了个车牌号。


    方清珏猛地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


    “对……对……可以找他……”牧泽立刻哆嗦着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郁淮,阿野出事了,有件事要——你说什么?”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牧泽眼里的光乍然灭了下去,整个人跟被抽空了似的,像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壳。


    “怎么了?”江川倏地攥紧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他。


    牧泽缓缓放下手机,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地道:“……去盘山吧。”


    闻言,江川猛地一个急刹车,突然得方清珏惯性朝前,几乎就要趴在操控台上了。


    盘山怎么了,这两人怎么突然就一个失魂,一个失神?


    轿车迅速调头换了个方向,车内的气氛骤然变得无比沉默,连空气都凝滞住,不再流动了。方清珏掏出手机搜了下盘山地图,发现那里有家私人医院。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迟了……


    嵇野已经自杀了。


    长街寂静,夜越来越深,黑暗像浓雾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连点星光都看不见,仿佛再也不会天亮,江川一路疾驰,四十多分钟后到达了山顶的私人医院。


    之前那些守在嵇野家楼下的人此刻都守在医院门口,看见他们便将车拦了下来,不许通行。


    方清珏降下车窗,“这是医院,你们还能拦人看病不成?”


    拦车的硬汉面无表情道:“这是私人医院,并不对外开放。”


    “干爹应该是不想此事外泄。”牧泽打开车门走下去。


    那个硬汉一看见他就用对讲机汇报了什么,随后放下手:“您可以进,但您的朋友不行。”


    牧泽被放行,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江川掏出手机看了看地图,说:“北面有个坡,不知道能不能攀进去。”


    “试试吧。”方清珏解开安全带,正想开门下车,就被后方乍然亮起的光线照得眯了眯眼。


    一辆酒红色的迈巴赫从后面开过来,与他们擦肩而过,同样被拦了下来,就停在他们前面。


    迈巴赫的前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美到张扬的脸。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一刀切和漫画齐刘海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欧美小烟熏,妖艳的红唇间衔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看起来酷飒霸气,气场十足。


    她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拦车的硬汉,硬汉便立刻行了个礼,后退一步放行了。


    “谁允许你们在这设卡的?给我撤走。”她手肘搭着车窗舷,说话的声音不大,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硬汉一听,神色颇为为难:“郁总,这需要向上级请示。”


    闻言,女人轻轻地笑了一声,一个字都没说,硬汉却默默地握紧了拳,额角渗出了汗。他顿了顿,偏头按住对讲机汇报情况。


    见状,女人打开车门走下来,目光落向这边时,隔着夜色与方清珏短暂地对视了几秒。


    随后,副驾驶的门也打开了,走下来一位身高腿长的少年,一张脸清冷锋锐,剑眉薄唇高鼻梁,眼睛狭长凌厉,眼尾上挑,不论是眼神还是长相都很有攻击性,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是他?”方清珏微微一怔。


    江川有些意外地看过来:“你认识?”


    他摇了摇头,“他在悉尼歌剧院演出过,好像是个舞蹈家,叫郁什么来着……”


    “郁淮。”


    话音一落,方清珏猛地睁大了双眼,心道,怪不得听牧泽打电话时觉得那个名字耳熟,原来他就是江川口中的郁少。


    “你认识?”这回轮到他问了。


    经历过秦朗和嵇野,他已经对江川可能认识国际知名舞蹈家这件事不惊讶了。


    “听嵇野提过,他和嵇野是发小。”


    “……哦。”


    郁淮的体态很好,走路带风,像一颗行走的松。他从车头绕到驾驶位,坐进去关上了车门。然后,后车座的车窗也降了下来,一个烫着红色波浪卷,长得特别明艳的女人探出头来,“清姐,你不陪我进去吗?”


    “老头子看见我会多心。”抽烟的女人走到过去,说话时顺手给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亲密感,“你不是已经背下来了吗?照着说就行,有我弟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你呢?”


    女人朝那群硬汉扬了扬下巴,“清场。”


    “好吧。”她将头收了回去,下一秒,迈巴赫开进了医院。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硬汉听完便向女人行了个礼,然后带着其他人撤离了。


    眨眼间,医院门口只剩下抽烟的女人,和坐在车里的方清珏和江川。


    女人抽了一口烟,偏头看过来。


    夜色浓重,方清珏不大能看清她的神情,却被这一眼看得有些紧张,像偷东西时遇上了警察,考试作弊被当场抓个正着,心鼓噪得都要跳出来了。


    一旁的江川却靠着椅背缓缓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发动了引擎。


    方清珏明白他们也是清场中的一环,便合上了车窗。轿车调头往山下开,他狐疑道:“我们不是要换个地方进去吗?”


    “不用了。”江川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唇角又有了似弯不弯的弧度,“我们不是局中人,回家等消息就行。”


    “什么意思?”他听得云里雾里。


    江川的语速很慢,嗓音温沉,像是疲倦得说不动话,“刚刚坐在后车座的就是嵇野名义上的订婚对象,你猜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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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会来这里?”


    方清珏:“因为嵇野啊!”


    “嵇公都封锁消息了,她怎么会知道呢?而且,这件事是家丑,她来干什么?”


    “不是因为担心嵇野的情况?”


    “你也听见了,郁清说你不是背下来了吗,照着说就行。这说明嵇野今晚的所作所为都是事先策划好的,和她的婚约也是一场交易,接下来有一些话要借她的口说给嵇公听。我估计嵇野是做了个九死一生的局,想赌一把。”


    方清珏震惊了:“所以自杀是假的?”


    “自杀是真的。”江川很笃定,“嵇公很聪明,不来真的不行。”


    “我不懂……”


    “一个死掉的儿子和一个活着的同性恋儿子,你说嵇公会怎么选?”


    “……不好说。”


    “嵇野是三代单传,嵇公再不情愿也会让步。”


    “他在赌嵇公的父爱?”


    “也不全是,如果单纯是赌父爱,他不会让郁家参合进来。”江川说,“他这是想借郁家给嵇公施压,毕竟逼死儿子比儿子是同性恋更不光彩,对他影响更大。”


    “郁家很厉害吗?”


    “B市有头有脸的人很多,郁家是最举足轻重的那一个,算是金字塔顶端吧,各方面都断崖式领先,嵇公还真开罪不起他们。”


    方清珏啧了一声:“……怪不得她这么嚣张,说话时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郁家老太爷身体不好,这医院就是郁家建来给老太爷看病的,在自家门口说话当然硬气。”


    方清珏:“……”


    两旁的街景快速向后倒退,像快进后的老电影,没多久就拉到了终点。江川将车停在公寓楼下,两人一起上了楼。


    一进家门,他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江川掏出来看了一眼,笑道:“他没事了,就是伤得太重,没有十天半个月怕是走不出重症病房。”


    方清珏一愣:“这么严重?”


    “嗯。”他将手机收起来,“毕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割腕后还跳了车,没死路上都是命大。”


    “那嵇公还会把他送去戒同所吗?”


    “嵇公气得都不认这个儿子了,以后他就只有牧泽了。”


    这两个人以前不是纯粹的兄弟,后来不是敞亮的爱人,现在又变成了亦兄亦友亦伴侣的关系,彼此都将自己的人生完全与对方绑定,像两块牢牢吸附在一起的吸铁石。


    方清珏的心绪忽然变得十分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坐在沙发上,两眼怔怔地盯着电视,仿佛隔着多年的光阴看到了被病危的父亲逼得进退两难的方一航。


    明明是相同的处境,明明都渴望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和爱人在一起,做出来的选择却完全不同。


    原来这道情孝两难全的难题并不是无解的,至少嵇野在绝望的荒野里走出一片生机,还没有伤害任何人,唯独毁灭了他自己。


    其实在今夜之前,方清珏一直以为牧泽是不爱嵇野的。直到他从那扇铁门里冲出来,惊慌失色又跌跌撞撞地向外跑,才将深藏已久的爱意泄了个彻底。


    这两个人,一个不羁似野风,一个孤寂如清月,一时间很难说清到底是清月困住了野风,还是野风囚禁了清月。


    爱一个人太难了,相守更是难上加难,嵇野决绝赴死才换来与爱人相守的机会。而他和江川,前无长辈阻拦,后无背德之忧,中间也没有难以理清的纠葛,却一直在平坦的康庄大道上忽近忽远地纠缠。


    图什么呢。


    万一意外比明天先来呢?


    况且,当初是他让江川寒了心……


    方清珏垂下眼帘,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水杯,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在国外这几年,他一度觉得他的爱就像一杯水,全都给了江川,现在只剩空荡荡的杯子,已经不再具备爱人的能力,也不愿别人来爱他。


    但这次重逢,他绝望地发现,他不是没有爱人的能力,而是对爱情的幻想只寄托在江川一个人的身上。只要是江川,杯子里的水哪怕耗尽也会凭空再生,永远不会干涸——他总有新的力量来爱他。


    方清珏认命地,无奈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江川站在面前,隔着茶几垂眼看他。


    他抬眼,两个人视线交汇的一刹那,一股冲动涌上大脑,在身体里炸出一片不管不顾的烟花。


    “江川。”他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问,“你要不要和我重蹈覆辙。”


    江川神色一凛,眼皮轻轻地跳了跳,像是被最后四个字刺到了。


    重蹈覆辙,而不是重归于好。


    这意味着他们的复合不是破镜重圆,只是把最后一丝不甘消耗殆尽,总有再分开的那一天。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


    江川弯下腰,用手撑着茶几,倾过身去凑到方清珏面前,目光灼灼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一切都按照你的节奏来。”


    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死缠烂打地追,不要脸的缠,只是不想再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你。


    方清珏。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都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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