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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往事

作者:棠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胡羊焖饼?”


    宁瑶路过御膳房,顺道就喊他们把这道菜做了。临到头了才想到徐知远现在病情未愈,暂吃不了这么多,于是只许他多挟两筷子过过嘴瘾,剩下的反倒喊来众人分了。


    尘风是难能留在公子身边的小厮,自然大饱口福。


    眼下,他正既惊又喜地看待月一阵风一样的过来,不禁老泪纵横:“待月姑娘,你真好……”


    “可别。是…小姐让我给你的。”


    待月差点把郡主两个字脱口而出,险些咬了舌头。然而对方并没有抓住这个错漏,反而吃惊地把双目一瞪:“姑娘是京城人,也知道这美食?”


    乾安人喜欢吃得精细些,和江南风味如出一辙。这胡羊焖饼做起来有些门道,尘风不懂厨艺,但咂摸着这味道,可不是外头厨子能比拟的。


    待月直摇头,含含糊糊:“我哪知道,姑娘说想吃,便买了。”


    想吃,还能分下这么多?尘风狐疑,却有些讪讪:“这菜做得真好,公子一定喜欢。”


    “这道菜,我大约都有十年没吃过了。”


    他有点唏嘘地落下筷子,“公子虽然喜欢,但平日老爷夫人不让吃,膳房也不给做。”


    这话难为外人道也,也就是待月,他肯说上一二。


    不过尘风似乎有些羞惭,说着有些迟钝的缓慢,也没看见待月眼中暗色一抹,飞快地闪了过去。


    尘风与徐公子年岁相仿,十年……那不过是才垂髫的功夫。


    难道郡主让她来打探的就是这个?


    “为何?”


    她难得回嘴,直言相问。尘风松了口气:


    “因为老爷和夫人都吃不惯羊肉的膻味。”


    这一次,他答得倒是挺快。


    尘风比公子长了两岁,却跟在他身边十年了。


    公子翻了年就是弱冠,可他还真真切切记得八岁那年,他得罪了掌事嬷嬷不给晚饭,晚上偷摸着溜出来时,在膳房里瞧见了金尊玉贵的少爷。


    二少爷不会说话,三少爷还是襁褓里的幼童。按理说,徐家上下,怎么着都是公子的一番天地?厨下的厨子打听着、揣度着,做了份胡羊焖饼送到公子跟前。


    他那时只是个家中遭了灾,被卖给人牙子的幼童,不懂这些。只知道眼前人锦衣绫罗,通身气派吓得他登时要跪,不防见着本该入睡的公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他肚子里一声不合时宜地异响,小少爷笑了,给他分了半份焖饼。


    厨下的厨子只图财帛,不想隔天,就被大发雷霆的老爷夫人客客气气地请走了。他年纪小,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终于听到掌事嬷嬷难掩惊愕地请他去大公子的院子里说话。


    他穿着短短的粗布麻衣,脸上窘迫得抬不起头来,少爷却一如既往地衣着华贵,沉默着在桌边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谁先开的口:


    “今后……你叫尘风吧。”


    回忆戛然而止。尘风落寞地想,好像也是打那日起,公子便刻意地收敛了喜好。家中上下除了逢秋必吃的萝卜外,甚至对他一无所知。


    十年过去,胡羊焖饼作为两个人共同的秘密,好像也快被他忘掉了。


    这些话不能直接和待月说,他便随口找了个由头别过去:“说起来也怪,老爷夫人都对羊膻味避之不及,公子却很喜欢。”二公子、三公子甚至会因闻膻味而呕。


    眼前的待月一脸若有所思,尘风却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家中人于此都忘得干净,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来想去,他没问出口,只当是公子姑娘交心,主动诉之于口了。


    …


    姑娘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胡羊焖饼的?


    当然是在梦里真真切切、亲眼看见的。


    看他缓缓落笔提问,宁瑶有些语塞:“就,就是猜到你可能会喜欢了。”


    不提则已,提了,姑娘有一百种方法糊弄过去。少女倨傲地撅起嘴,琥珀一样的瞳里倒映出一点狡黠:“难道你不喜欢吗?”


    她努起嘴笑他吃空的食盒:“如果你喜欢,回头我把那个厨子领回来便是。”


    宁瑶在宫中陪叔父用过膳,因而此刻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吃。桌上烛火影影绰绰地落进她的眼底,照得她欢欣愉悦、眼底柔情,一览无余。


    书生还能再问什么呢?他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毫无还手之力。


    宁瑶看他忽然弯眉笑起来,眼睛又落在他伤着的手上。他的伤还没好全,饭前尘风又给他上了一遍药,宁瑶见那磕磕巴巴的绷带缠得实在和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又让待月去库房里取了一匹纱,轻轻地给他罩住了手。


    香云纱轻薄又透气,罩在他这样冻得肿胀的伤势上,正好。


    宁瑶大着胆子把他的手握住,果不其然剑见书生面上浮上两抹薄红。但他并没有挣开,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她就知道他其实还是很乐意的吧。


    她笑吟吟地,“都答应我做夫妻了,怎么还……”这么羞?


    但她显然被这样欲拒还迎的手段取悦了,烛影摇红下,他纤长的睫羽微微地颤动着,宁瑶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抚上去,趁他心神不稳,又微笑着开口:“医师说了,你重伤不醒,一是因为鞭伤发炎,二是冻着了身体。”


    “三是……”她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困在困噩之中,自己不愿醒来。”


    忽然一阵北风吹进厅堂,停滞的烛火也吹得摇晃。宁瑶樱唇依然翘着,然而半边面目掩进了沉冷的风里,她垂下含笑的眼睛,露出一种敏锐的锋利。


    ——虽然魂梦引让她把他的过去已看了个大概,然而还有许多谜题未解。


    他明明是跟着阿娘住在山脚逼仄的村落里,怎么一转眼,又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徐家大少爷?


    这名头实在太不值钱,以至于他幼时最喜欢吃的胡羊焖饼,也再没看他吃过了。


    还有那道红衣如火的身影……宁瑶自恃自己从来不会为过去的事拈酸呷醋,此刻却也忍不出有些愠怒。


    那绝对,绝对是个和徐知远关系匪浅的小娘子,不仅对他很好……


    他也很喜欢她。


    她压着心头翻涌的那一点没由来的而无处发泄的酸意,别开了眼没有再去看他。然而才问出口,覆在柔荑上的手忽而用力,对方迅速地反客为主。


    “呀!”小郡主惊呼一声,被一个躺在床上半个月的病号稳稳当当地捞进了怀里。


    宁瑶有些发懵,半推半就地坐在了他膝头。


    书生捞人的手一点都不抖,在她面前写字执笔时,反而不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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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瑶,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徐知远眼神沉得像浓厚的墨色,望向她的眼底,还带了一点凄楚的哀婉。


    …


    幽深的大理寺牢房深处,不见一盏烛火。


    还是那句话——苏厉是大理寺出身的,苏家的地牢虽然狭小,却也算五脏俱全,同大理寺的构造格局,都是一模一样。


    然而眼下,安静跪在牢房里的人,反而变成了从前那位呼风唤雨、叱诧风云的苏家二爷。


    他是被秘密看押的。表面上众人只知大理寺少卿得帝王手谕出京办案,然而仅有寥寥数人才知,他其实从未离开过大理寺。


    奉圣谕,苏从霄在此跪了三天。


    三天里,只有狱卒会给他喂点清水。他几乎跪得脱力,以致于牢中的灯火一盏一盏地亮起来,神仙妃子被仆从簇拥而来,他才惊觉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满意么?苏大人。”


    大理寺卿诚惶诚恐,忙不迭地指使着人给她搬椅子。大动干戈的动静里,苏从霄抬头,一双杏眸自上而下地俯视他,似乎打量着他到底从哪来的狼子野心,怎么敢伙同大周试图篡夺江山。


    宁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大理寺奉上的大红酸枝官帽椅上,被黄门提点,细心地铺了一层绒皮,坐上去柔软适中。又因郡主不让点火盆,待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


    她身上原本穿了件狐裘,又被那人直勾勾地盯着,加了件樱草色的翻领袄。


    宁瑶念着他,有些想笑。想到面前人就是他失声的元凶,又笑不出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苏大人。”


    她笑了一下,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笑:“你知道当日,他呆在这牢里比你还久,比你还冷么?”


    如果宁瑶提前几天来,苏从霄一定困惑着这个他到底是谁。


    他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上位者当久了,人命如草芥。书生是一叶浮萍,有谁会替他打抱不平呢?


    没想到,他身后的人是风光无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瑶华郡主。


    苏从霄打落牙齿和血吞,想着如果当日知道,他万万不敢把人抓回来百般欺凌,明知道对方似乎和暮惠全无关系,还是任范三报复着把他的声音废了。


    但…没有如果了。


    他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吞了吞唾沫,用尽了力气拼力一试:“郡主怎么不想想,我为何要抓他……他身边有影……”


    苏从霄的话没说完,宁瑶已经单手钳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整个人提到了半空!


    “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要当心一点再说。”


    郡主声音可轻了,宁瑶惊觉自己和书生呆久了,脾气竟然变得这么温柔。


    “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想狡辩什么。”


    她一字一顿,松开了一点力道,看对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终于有些畏惧又畏缩地看她。


    皇权之下,他翻不出什么浪,就已经变成了匍匐在地的一条虫。


    正如皇帝未曾亲临,他却已经……


    被郡主吓破了胆。


    “你和暮惠到底有什么图谋!”


    她一声中气十足地怒喝,范三公子引以为傲的二哥,原来和他也是一路货色而已。


    “是大周人先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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