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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动乱

作者:棠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两人行至长街前,此时西市中的确是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宁瑶侧过脸来看两人相牵的手,抓紧了些,又叮嘱道,“你一定要牵好我,不要叫我被人冲散了。”


    她杏眸中盈满笑意,徐知远认真地点点头,轻轻摩挲她温热的掌心示意自己听到了。


    他一手拎着几盏灯,一手牵着她,在人山人海里穿行。


    因是佳节,街上众人都穿着大方得体,然而这一对携手的佳侣却依然吸引了许多人目光。


    只见那翩翩郎君一身红衣,长身玉立潇洒俊逸,叫许多姑娘红了脸。那娇俏可人的小娘子,杏眼桃腮,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便能叫许多公子乱了心。


    可偏偏是这两人站在一起,绛红搭鹅黄,一明一暗之下,就连衣衫都如此般配,没得叫人感慨上天不公,又忍不住私下偷瞟。


    今日不过游街赏月,宁瑶未带暮篱,只觉身侧道道目光刺得慌。然而似乎察觉到她不喜,待买了一串糖葫芦回来后,身侧那道清隽高大的身影便不动声色地朝她挪了又挪,直到两人完全依偎在一起,挡去许多扫视。


    宁瑶的嘴角在不觉间轻轻一勾。


    上京的拜月节好似同镇南也相差不离。端看杂耍,她放眼望去,皆是如出一辙的吐火吞刀,有些倒别出心裁,用笛声引诱小蛇做出不同动作,她本来有心挤进人群瞧瞧热闹,但感到路过那个摊子时,牵着的那只手都有些发颤,还是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走到长街中段,倒意外瞧见了一个八卦摊。


    因为与逗蛇的摊位靠得极近,眼下摊位冷清,倒是没什么人。只见一位衣衫朴素的老翁在守着摊。


    宁瑶想起自己上京时看过许多话本子,里头的高人总以这样朴素的衣着出现在市井间,一时来了兴趣,打发徐知远去买了长街那头的牛乳糕,自己好整以暇地坐在摊前等着算卦。


    那位老翁倒不藏拙:“姑娘,我观你印堂发红,可是近日红鸾星动了?”


    居然这么明显吗!宁瑶眨巴眨巴眼睛,“差不离吧。”


    她按他所说,随口报了两个字,静待老翁解卦。谁知不过一时半刻,老翁又缓缓道,“你是不是近日做了个梦,与你如今的郎君不睦?”


    做梦也能从卦中得出?!宁瑶想起她对解卦虽然一窍不通,但在江湖上也稍微认识一两位学卦的朋友。


    他们潜心修习多年,好像都并无此本领,卦象结果,还需同卦主交谈一二才能得出。


    她心中已有成算,正要拂袖而去时,便听老翁直截了当道,“姑娘,我知你所问。只怕你同那位郎君,还是重蹈覆辙。”


    他摇摇头,似是慨叹姻缘不公:“天上泽下的卦象,于姻缘上,实在是强求不得,覆水难收啊。”


    老翁还要再说,宁瑶已远远地望见徐知远拿着牛乳糕的小匣子朝她缓步而来,只不过一只手背着,不知偷偷摸摸地藏着什么。


    他生得俊美非凡,一路过来不知收了多少姑娘的目光,却都肃着一张脸,直到看到宁瑶仍安安稳稳地坐在算卦摊上,才朝她望来的目光定定地露出一个笑来。


    宁瑶豁然起身,给老翁付了三倍酬金示意他不必多言,便撩着裙摆回身去找他一道。


    只见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自锁定她后便盈满了缱绻的笑意,递过去牛乳糕后,又悄悄地把手上的东西拿给她看。


    “是绢纱折的拒霜花?”她有些讶异,以绢纱折花是上京风俗,不过折成拒霜样式的倒确为少见。


    只见他望着宁瑶弯唇一笑,“方才在牛乳糕的摊位旁看见的,还剩最后一朵拒霜。”


    他欲言又止地盯着她,宁瑶发觉他桃花眸底便如同染上了今夜柔和的月光,映着满街长灯,熠熠生辉。


    她打断了徐知远要说的话。


    仿佛是被那老翁一语道破,陈伤在心底翻涌着泛痛。他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如今被深深浅浅的缱绻情意包裹着。


    可是她却忽然想起,那天朝堂之上,也是这双眸中冷淡无双,平静又漠然地三拜九叩,以他的命叩请圣听。


    重蹈覆辙,覆水难收。


    这八个字如同谶言一般戳进她心底最隐秘的痛楚——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惜请叔父赐婚,对方却连她的面都没见便避之不及。


    她垂下眸子,微微一笑,“好啊,你替我簪上吧。”


    宁瑶侧身过去,只觉他替她簪花的动作极轻极轻,仿佛怕勾到她一根发丝似地轻。他轻轻簪在她鬓上时,呼吸不匀地打在她耳间,宁瑶发觉那颗不争气的春心,居然又在作响。


    她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平静道:“好像没什么可看了,我们去放花灯吧。”


    …


    眼见那两人越走越远,老翁的弟子小童蹑手蹑脚地回了摊位:“师父,今天生意怎么样?”


    这时的老翁哪有几分大师的样子?他快手快脚地收拾好摊位,朝小童嘿嘿一笑,“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


    他见那一对郎君娘子貌美非常,出手阔绰,便打算赌一把,没料想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位娘子出手倒是十分大方。


    看着小童还望着那两人相依而去的背影发呆,他一把扯过小童的领子。


    “放心快走吧,今天讹到个大的!”


    *


    徐知远见他回来之后,宁瑶便换了一副模样。


    她原先大大方方地和他相牵,还叮嘱他不要松手,如今却有些想撇开干系似的,只不过松松地一挽,快步走到坤定河前。


    此时行人也都纷纷聚到河畔,熙熙攘攘间,她蓦地被一个姑娘家一撞,脚步不稳,被他接在怀里。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万分,徐知远护着她走到河的另一岸,便轻轻地退到她身侧。


    她不说,他也不问。两人沉默而默契地取出花灯,在街边留有笔墨的地方背过身去,写下拜月的祝祷。


    河水顺着河岸慢悠悠地流,承载起万千盏华灯。水面叫月光温柔地凝照,波光粼粼,水中灯盏悠悠向前,灯火相照间,将虔诚的愿望送向远方。


    这是他在江南从未见过的。


    在江南也许也有这样好的美景,只是没有人会领他去看,没有人会允他去说。


    好像他只是一枚专用来光耀门楣的棋子,落定在棋盘上就生不得半点心思。


    而现在这枚棋子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他有些怔怔然地望向那华彩明灯,想起刚才自己亲笔写下的: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


    宁瑶不动声色地看见了。


    他身形高大,若是不想让她看,能完全挡个干净。然而她写完国泰民安后便把笔一撂,左顾右盼地晃了晃,不费心思便看见了那灼人的八个字。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她有些好笑地心道,他倒是敢想。


    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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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的两人也许确实是有永结同心的机会的,只是那场梦后,她自认没有那么宽宏大量。


    郡马爷就算再一见倾心、一往情深,也出局了。


    宁瑶百无聊赖地看向自己的白皙莹润的指尖,这双手刚才还被他小心翼翼地拢着,只不过许是见她面色不好,他没有握来。


    那老头的话,她说实在不太信。但那八个字却像一柄锋利的剑,戳破了所有镜花水月。


    沈清菡的话言犹在耳。


    她当真没有动心吗?


    宁瑶是知道自己的性格的。她骄纵惯了,娇蛮无理,会因一个梦就找来报复,但也真心赤诚。


    正如在梦里她会因少女心事,不顾旁人议论请婚。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她从不逃避。


    再刺探一二吧。


    她沉下心来想。


    如果日后确认他的确字字真心和梦中不同,不过是事出有因阴差阳错…


    她自然会向他解释一切,任他春闱中举,风风光光地去做他的状元郎。而她则放马南山,继续做矜贵骄纵、呼风唤雨的瑶华郡主。


    桥归桥,路归路。素昧平生,本就身份悬殊,不会再见。


    只叹一句缘分未到。


    她有些怔怔然地看着那人对月萧索的背影,将要说话间,竟觉得裙角被人轻轻一拉,回神来看,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她葡萄一样大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姐姐……帕…帕子。”


    宁瑶顺着她指着的方向,发觉方才没留意,用帕子捏着牛乳糕吃完置于袖间,竟顺着风不知何时飘去了对面街上。


    只是眼下街道多人,又尤以那些膀阔腰圆、五大三粗的壮汉为甚,若被拾到,反而不好。


    她有些迟疑地盯着那落在角落的帕子,却听身侧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


    “我去吧。”


    徐知远仍微微笑着,好似没有发觉两人之间的异样。他摸摸那女童的发,眼底温柔几乎溢出如水眸间,“我去拿吧。谢谢囡囡。”


    囡囡是江南那边喊幼童的称谓,宁瑶听清菡说过。


    只见女童也回以他们一个咧嘴大笑,露出没长全的幼齿,可亲可爱,蹬着小腿儿又朝自己父母而去。


    徐知远本欲把宫灯往地上一放,却是一双纤纤玉手接过了灯,擦过他虎口掌间,引起心上一阵酥麻。


    宁瑶别开脸,“你替我捡帕子,我替你拿着灯。”


    他失笑,料她不愿多言,未置一词便转身向街上走去。


    他穿那身绛红锦袍,清隽的身影在人山人海里却依然醒目吸睛。看他弯腰拾下锦帕,宁瑶心头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忽觉一阵声如擂鼓。


    …又为这呆子心动了?


    宁瑶困惑着反复摸摸自己的心口,直到感受平稳如常,才发觉这声不是心跳。


    而是长街外,隐隐而来的铁骑如林,风卷尘嚣。马蹄踏在石阶板上,声沉得惊人。而街上原先游人如织,一时也人头攒动,慌张地窜逃。


    “起火了!起火了——!”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在喊,惹得街上又是动荡不已,争先恐后地逃出这长街小巷。


    循声望去,只见西市不远处的一座华贵房屋正火光冲天,映得如洗夜空也沾上一层燃燃夕色,半边天被烧成夕霞。


    她心下一紧,登时回望他的方向——


    那道锦衣身影已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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