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强嘴唇翕动,喉咙里挤出几声沙哑气音,浑浊的眼珠在凹陷的眼窝里艰难转动,却始终拼凑不出一句完整话语。麦阿婆跌坐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打着湿润的黄土,枯槁面容扭曲成一团:“老头子!如今家里就剩咱俩了!你若再走,让我这半截身子的老太婆可怎么活啊!”
林窈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麦氏,又蹲下身查看吴中强的状况,“阿婆,吴阿爷身子虚弱,咱们先带他回家。” 她转头看向杨牙人,“杨叔,劳烦您去请个大夫来。” 杨牙人连忙点头,转身疾步离去。
林诚撑起身子,抹去脸上的河水,胳膊还在微微发颤。他咬牙蹲到吴中强身前,“吴老爷子,得罪了。” 说着便将老人稳稳背起。吴中强身子轻飘飘的,林诚能清晰感受到他嶙峋的脊背硌着自己。
吴中强伏在林诚背上,意识模糊间,只觉耳边风声呼啸,还有少年沉稳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敲打着他死寂的心。
待众人赶到吴中强家中,将他安置在床上时,大夫也匆匆而至。只见大夫搭脉片刻,又仔细端详吴中强的面色舌苔,眉头微皱:“并无大碍,只是秋水冷冽,寒气入体,加上郁结于心,气血不畅。开些驱寒解郁的方子,静心调养些时日便好。只是这心结…… 还需诸位多费心宽解。”
林窈端着姜汤从灶间转出,白瓷碗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清秀的眉眼:“麦阿婆,这姜汤最驱寒,喝了身子暖,心里也舒坦些。” 麦阿婆布满裂口的手攥住碗沿,一勺勺将温热的汤药喂进丈夫口中。吴中强木然地张了张嘴,任由温热的汤汁滑入喉中,麦阿婆看着丈夫的模样,泪水又止不住地滑落。
林诚立在床边,望着老人空洞的眼神,心中酸涩。林窈见状,轻声开口:“吴阿爷,我爹当年被大伯逼着替他从军,这些年杳无音讯,生死未卜。我们兄妹俩在这世道讨生活,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再难,日子也得往下过。人活一世,哪能事事顺遂?可只要活着,就还有盼头。”
屋内一时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林诚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吴阿爷,若您不嫌弃,往后就把我们当自家晚辈。”
林窈诧异地转头看向兄长,林诚不是个随便与人攀亲结交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吴中强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看向眼前这对兄妹,喉咙动了动,半响才沙哑着开口:“让你们操心了…… 多谢。”
众人退出屋子时,麦氏早已泣不成声,她颤巍巍地抓住林诚和林窈的手,“好孩子,今日多谢了,素不相识,你们却这般仗义,如果没有你们……”
林窈反手握住老人粗糙的手,“阿婆,快别这么说,今日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与兄长都不会坐视不管的。您看,吴老爷子吉人天相,如今平安无事,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她轻轻用帕子拭去麦氏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我和兄长盘下悦来斋,正愁着没个长辈指点。阿婆您和吴老爷子在这镇上生活多年,熟门熟路,若不嫌弃,往后就把我们当自家孩子。食肆开张后,教教我们怎么招呼老主顾,怎么把点心做得更合大家口味。”
麦氏听到林窈说的话,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却笑着点头:“好,好,都是好孩子……” 她抬头望向屋内,透过虚掩的门,能看见吴中强倚在床头,虽面色仍显苍白,却也正朝着这边张望。
杨牙人在一旁感慨:“得嘞,这往后啊,林家食肆怕是要多两位坐镇的老掌柜!”
暮色四合,林窈和林诚并肩走在回村的路上。白日里的惊心动魄渐渐褪去,唯有脚下传来的沙沙脚步声,在寂静的乡间回荡。
林窈偷偷瞥了眼身旁林诚疲惫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阿兄,你今日为何要与吴阿爷说……”
林诚脚步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喉结动了动,缓缓说道:“小妹,你还记得阿娘得知阿爹失踪消息时的模样吗?”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用力抛向暮色笼罩的田野,“这些年,多少人家被战火拆散了。有人死在战场上,有人守着空屋熬尽余生。可活着再难,只要有口气在,或许就还有转机。”
林窈看着林诚被风吹乱的鬓发,他稚嫩的脸上竟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疲惫,“今日只想着能拉一把是一把。就当…… 就当给阿爹积福了。”
林诚看着长高了半个头的妹妹,粗糙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发顶,“等阿爹回来看到阿窈这么能干,定会十分欢喜。你看,如今连盘铺子的主意都是你拿的,比我这个做兄长的强多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孩童清亮的呼喊。林崧举着一盏摇晃的灯笼跌跌撞撞跑来,光晕在泥地上洒出细碎的金斑:“阿兄!二姐!大壮哥说你们再不回家,粥都要煮成锅巴啦!” 林诚快步上前将林崧捞起来扛在肩头,“走,回家吃饭!明儿一早还要去置办家伙,咱的食肆可得赶紧拾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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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刚过,林窈就解下围裙递给刘旭。陈陈千远端着空碗正要添汤,瞥见她的动作忙问:“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走啦?”
林窈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眼睛亮得像星星:“陈大夫,我和兄长盘下了悦来斋的铺子!今日要去置办些物件。”
陈千远面露惊喜,他抚了抚下巴胡须,感慨万千:“不得了,不得了,我还记得几个月前你和兄长来我这卖桂枝的模样,那时就觉得你是个能干的,果然没有看错人。”
隔壁卖菜的赵叔挑着担子凑到摊前,铜烟杆在扁担上敲得梆梆响:“原来是你们把那铺子盘下来了!我说最近总见你俩在巷口打转,想不到这么快就拿下了!”
“可不是嘛!” 常来嗦粉的货郎抹了把嘴边的红油,“那铺子是吴老头的吧,那老爷子脾气怪得很,你们兄妹俩年纪不大,本事不小!”
林窈被夸得脸颊发烫,笑着说:“多亏各位平日里照顾生意!新店开业,只要进店吃粉,就送炸串!荤素都有,和酸辣粉配着吃,香得很!”
“炸串是啥?没听过啊!” 食客里响起一阵议论。
坐在后排的白易突然喊道:“我知道!擂台赛上卖过!油香酥脆,尤其是豆皮!” 几个尝过的食客立刻跟着起哄:“对对!我也要带婆娘孩子去!开业那天必须捧场!”
林窈看到林诚背着背篓的身影,朝众人福了福身,跑到了兄长身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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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铁匠铺。” 林窈踮脚指着街角跳动的火光。两人刚靠近,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吴铁匠赤着膀子抡锤,火星子溅在地上噼啪作响。
吴铁匠瞥见林窈的身影,扯过肩头的粗布巾擦了把汗,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哟!小娘子这次要打什么?可是要再打一个铁板?” 他将烧得通红的铁块丢进冷水,腾起的白雾里还混着铁腥味。吴铁对这个林窈印象深刻,无他,那怪模怪样的铁板实在叫人费解。
林窈扯着嗓子喊道,“吴师傅好记性!这次还真是要打一块铁板,尺寸与上次一样,再打两口最大号的双耳铁锅!要壁厚底平,烧火不糊锅的!”
铁匠用手臂蹭了把汗水,“小娘子行家啊!不过大号锅费铁,工钱得二两银子。”
林窈从袖中掏出块碎银放在砧台上,“定金先付,剩下的等交货一并结清。”
吴铁匠用铁锤敲了敲铁砧,发出清亮的声响,“铁板好办,铁锅得费些时日。不过你放心,我亲自掌钳,保准给你打的锅比别家耐用!” 他目光扫过林诚背上空荡荡的背篓,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你们盘下了悦来斋?那铺子……”
“正是!” 林诚上前半步,替妹妹挡住飞溅的火星,“往后还得靠吴师傅多照应。” 他话音未落,林窈已接上话头:“等食肆开张,头三天请您吃酸辣粉配炸串,管够!”
吴铁匠哈哈大笑,铁钳夹着通红的铁块在空中划出弧线:“痛快!就冲林小娘子这话,我连夜开工!”
离开铁匠铺,兄妹俩又来到木器行。老掌柜打量着这对兄妹,慢悠悠地说:“榉木桌椅八套,十五两银子。” 林窈咬了咬牙,开始和老掌柜讨价还价:“我们日后还要订做放粉桶的架子、摆调料的柜子,都在您这儿做,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老掌柜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小娘子倒是会做生意,只是你说这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这太平日子也过不了几日了,我可不信什么日后。我们工匠的手艺可不是吹嘘的,你这十两银子,只够木料钱。” 他伸手拍了拍案上堆叠的木板,木屑簌簌落在林窈画满涂鸦的清单上,“成品要算上人工的费用。”
林窈盯着老掌柜布满皱纹的脸,余光瞥见墙角随意堆放的木甑子,那些甑子表面粗糙,缝隙间还沾着褐色的水渍。她心中一动,指着木甑子问道:“掌柜的,这些木甑子怎么被扔在一边?”
老掌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冷哼一声:“学徒做的,手艺不精,蒸东西漏水,只能当柴火烧。”
林窈蹲下身,仔细查看木甑子的结构,发现榫卯处不够严密,确实会漏水,只是如果用来装炸串就无所谓。她站起身:“掌柜,我愿意出十五两买八套桌椅,再加上这些木甑子,您看如何?”
老掌柜眯起眼睛打量林窈,终于开始睁眼看待这个小姑娘:“你要这些漏水的东西作甚?”
“有用。” 林窈不作解释,从怀中掏出碎银放在桌上。
老掌柜盯着银子,又看看木甑子,犹豫片刻后终于点头:“成交。但我可提醒过你了,这木甑子漏水,这些东西拿出去,可别说我卖给你漏水的木甑子,坏了我木器行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