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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橙皮

作者:酥酥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所要注意的事项就是这些,新学期新气象,别上来就给我找事,尤其是你们几个,听懂没。”刘宁秋在讲台上说着,眼神扫过几个重点位置。


    夏满独自坐在靠后门最近的位置,她在女生里也不算矮,一六六,只是前面坐了两个又高又壮的男生,给她本就不开阔的视野堵得严严实实。


    刘宁秋话音一转,态度亲和了些:“还有件事,这学期咱们班转来个新同学,夏满,你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


    教室温暖,她早就把围巾取了下来,露出一张泛着红晕的小脸,俨然是皮肤不适宜新延气候的干燥,马尾随着她站起的动作而轻晃几下,很快便停止摆动。


    “大家好,我叫夏满,夏天的夏,满足的满,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和谐相处。”女生声线清甜,但她并没有长着甜妹脸,相反五官标致清秀,属于清冷小家碧玉那一类的,只是瞳仁黑且明亮,笑起来有梨涡才添了几分少女娇憨。


    估计是为起哄,教室里有几个人鼓掌得格外积极,便是以刚刚站在盛垣亓身侧的陆鸣为首,掌声热烈到夏满都怕把他们把手拍废了。


    疼不疼啊大哥们。


    刘宁秋瞪了一眼:“行了,显得你们多热情一样。”


    无论在哪,对转学生永远是一听名字二看脸,夏满能感受到众同学的视线都在她脸上扫过。


    所有人想的都是,五中又添新美女。


    在刘宁秋的示意中夏满安静坐下,讲台上还在说些什么,只是她托着脸颊,思绪止不住地乱飘。


    ……


    十分钟前在教室里。


    陆鸣半只脚都迈到走廊里,身后却还是没人跟上,他转过头就看见盛垣亓整个人定在原地,目光一直就没离开教室前门的那个奇怪女生。


    “怎么,终于找到您老人家喜欢的那款了?”陆鸣欠欠得凑到他耳边,说完转头也朝夏满看去,他莫名地歪歪头,“包得这么严实,能看出什么来?”


    盛垣亓收回目光,扯着唇角冷冰冰地睨他一眼:“嘴不要捐了,你留着没用。”


    他抄在兜里的手无意识攥起,结实手臂鼓起青筋脉络。


    陆鸣心眼子比面相看起来多,他眯眯眼睛,仿佛看透什么:“你俩是不是,认识?”


    盛垣亓掀起眼皮,眸底毫无一丝一毫温度,嘴唇紧抿着,甚至牙齿尖给脆弱皮肤咬出个小口,甜腥带着丝丝铁锈味的血味儿涌上来。


    好半晌,夏满的眼睛垂下去,她低着头手插在外套兜里,闷头径直走进教室,朝着最后一排靠门离盛垣亓最远的位置,拉开椅子,安静坐下。


    “……”


    那彼此视线之间悄无声息的激烈碰撞,就仿佛是一场幻梦。


    -


    夏满从小便生活在新延周边的小县城,而她实际居住地还得更偏一些。


    她跟爷爷一直住在小镇上,中学时镇上还有乡镇中学,但高中就得去县里住校读书了。


    县城教育资源有限,夏满自从上了高中在学习上稍微不开窍一些,成绩用勉勉强强来形容算是种美化,直到上学期期末,那个势利眼班主任找来夏爷爷,说夏满就这个成绩,早早安排念个技校或是出社会打工才是正经出路。


    夏爷爷于是差点在学校里跟班主任干起架来,回去之后一宿没睡,第二天给自己曾经的战友打电话,拉下老脸来拜托帮助。


    原本只是想帮托人着找找关系,看还能转去新延哪个资源好点的高中,但盛家人主动提出让夏满剩下这一年半由自家照顾着,不仅是两个老人家这么多年兄弟情,也是原本盛家长辈还挺喜欢夏满的。


    除了高三以外,高一高二铃声一响都各自作鸟兽散。


    教室闹哄哄地一阵骚动,都在各自埋头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夏满什么包都没带,唯一算得上要带的就是亓莉莉那条围巾,被她三摸两下随意地系到脖子上。


    估计是因为着急放学,也没人来跟她寒暄打招呼,夏满把椅子推到桌下,目光悄然扫过教室那头的盛垣亓,身边簇拥着一群好兄弟,她瞧了几眼,转过身独自离开教室。


    索性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记路,什么道走一遍她就忘不了,顺着亓莉莉送她来的路再走回去。


    冬至一过,天越发变长,只是跟夏天可还比不了,六点刚过,夏满抬头瞧着西方天际那一点点太阳,它似乎还在挣扎着想多呆上一会儿。


    甬道两旁的树干光秃秃的,只是因为沾染了点校园里青春活力,它才显得没那么枯寂,寒风试图从夏满的袖口灌入,她缩着手抄进兜里,溜溜达达地往校门口走。


    盛垣亓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虽然有两三年没见过面,但彼此这点默契他们之间还是有,若是他旁边没有那个碍事的“好哥们”,她大概还会过去对他说——盛圆圆,好久不见。


    刚认识盛垣亓的时候,是夏满临上小学前的暑假。


    差不多有半个月,她执着于管盛垣亓叫弟弟,虽然是同年出生,但她就是大他两个月,盛垣亓因此相当不满,第一次跟她闹了别扭。


    午后盛爷爷和蔼地笑着,叫她过去认字。


    盛爷爷那时一笔一划用铅笔在纸上写下盛垣亓的名字,握着她的手慢慢地认:“这就是弟弟的名字,小满跟我学,盛、垣——”


    “元!”夏满以为自己抢答成功,手指兴冲冲地戳在那个字上。


    盛垣亓就是这时,皱着眉从房间里跑出来:“不是元,是亓,没有小勾。”


    对小朋友来说,叠字总比绕口的大名好念,于是从那天起“弟弟”变成“圆圆”。


    盛垣亓试图反抗无果,逐渐顺从接受。


    这名字私下叫叫还行,只是他朋友在总得给他留点面子,都说高中少男面子比金子贵,还比金子重,有什么想说想问的,等回去再聊也不迟。


    就不知道他消气了好几年,有没有原谅她。


    校门口人潮汹涌,满是成群结伴的三两好友,夏满恍惚间觉得有些孤单,说起来昨天邻居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们还为她办了个践行宴,各个哭的眼泪鼻涕糊一面。


    该给他们汇报下现状的,她夏满,也算是“进城”了。


    只是拍照前,她先打开的是和明玥的聊天对话框。


    小满未满:【见到了。】


    小满未满:【男大十八变。】


    发完消息她小跑几步,找了个能拍到学校完整大门的位置,打开手机相机,把镜头望高举了举,“咔擦”声后,留下一张照片。


    等她再放下手机,视线范围里已闯进了个优越身影。


    盛垣亓就默默地立在门卫室前窗户那,微微抬起下巴看她,对上那双深邃的眼,夏满有些辨不出来他眼底那点情绪,只觉得表情算不得好,给人种不好惹的劲。


    来来往往学生很多,也有不少过路少女面红耳赤,想看又不敢地光明正大往那边瞧,只能跟身旁好友小声尖叫。


    夏满收起手机快步朝着他方向走,却看他忽地转个身慢悠悠往盛家方向走,好像完全没有等她几秒的耐心。


    只是长腿却把步子压得很慢很缓。


    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甚至没有并排,任谁都不会以为他们二人同路。


    气氛很怪,夏满也不知道怎么,明明有许多想说的,嘴却比脑子动得快。


    许久未见的头一句居然是:“你晚上不是要跟你哥们打游戏?”


    “……”


    临街的盏盏路灯按时亮起,两人身前的影子顿时被拉长,隐隐在地上颇有些成双成对的意味,只是影子之间还差那么一截。


    盛垣亓表情很淡,但眼眸里满是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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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上带刺了?”


    “……”


    刺没有,倒是有莫名其妙的怨气。


    夏满以为再重逢,彼此之间无论如何多少有些体面在。


    她快走两步与他并肩并排,羽绒服和他的冬季校服衣角之间摩擦轻蹭的声响让人心烦意乱,空气好像些淡淡的烟草味,又掺着点清爽的橙皮香,清甜却又与苦涩交织,就这么悄摸摸从她鼻尖里窜进去,这味道——


    “放学不等我,准备在一个人大街上流浪是吗?”


    等在人行道的红灯前,没头没尾盛垣亓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带着些讥诮意味。他不过几秒没看住,那位置就少了个人。


    夏满偏头看他,却发现这人原本就在盯着自己,在与她视线对撞后,又缓缓挪开眼。


    红灯变绿,驻足于街口的行人继续前行,夏满眯着眼睛斜睨他一眼,若有所思发问:“你们家平时吃饭,主食是什么?”


    盛垣亓即便不懂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对她每句话也必有回应,“米饭面条饺子。”


    夏满扯扯唇角:“呵呵是吗,我还以为是冰块辣椒火药呢。”


    装什么装。


    “……”


    阴阳怪气地讽刺回去,夏满心里憋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出来,从小她也不是那忍讥挨骂的小白菜性子,谁惹她就是不动手光动嘴她也得翻倍还回去,今天这茬但凡是换做别人她非得——


    夏满知道自己要来新延上学,甚至要住在盛垣亓家里时,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脑中总是想他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样子的,是在什么场景下,会说什么。


    可就不该是这样争锋相对、冷言冷语,嘲讽值拉满。


    五中离盛家的确不远,夏满拐进巷子时看了眼手机,一共是走了十二分钟,可就这短短十几分钟却度秒如年,红绿灯后,两人好像都卯着劲不跟对方说话。


    到了院门口,盛垣亓先一步从兜里摸出钥匙默不作声开门。


    屋门还未等人走到,便由内被人开启,亓似锦站在门里笑得很温和:“小满。”


    “似锦姐!”夏满眼睛弯起来,小跑两步从盛垣亓身侧经过,扎进她怀里。


    傍晚的凄凉小院里,高挑少年就这么被忽视了。


    盛垣亓抄着兜,不想去参与她们女生之间对话,正准备从她俩旁边装没不存在,亓似锦却直接伸开手臂把他拦住,一把勾住自己亲弟弟脖子:“见面连声姐都不叫,小时候给你换尿布的情分真是淡了。”


    盛垣亓黑着脸,却也连眼皮都没抬,任由亓似锦搂着他。


    她永远都在拿小时候说事,怎么不说她小时候还偷喝自己奶粉呢。


    男生干净慵懒的声音从两个女生头顶上响起来:“可以了吧?”


    “可以了,”亓似锦放过他,“玩去吧。”


    “……”


    盛垣亓如愿脱身,一进玄关就见到双这个家里绝对不会出现的小熊拖鞋,他心脏某处柔软的位置似乎被揪了一下,像是初夏时节未成熟的毛桃吃前没能被冲洗干净,一口下去痒痒酸酸的,格外磨人。


    他蹙着眉换鞋,又在起身前把自己的运动鞋在那双棕色棉拖旁摆正。


    他径直上了二层,走廊最内侧靠南那间是他的卧室,他提着书包往里走,经过自己房间旁那间敞开着门的卧室,视线无意间落在门口黑色大行李箱上,所有者还没来得及摊开行李收拾。


    天并未完全黑下去,房间内依稀能看清布局摆设,跟原先有些细小的差别。


    这原本是他姐亓似锦的房间。


    夏满,是真的要住在他家了,还就在他房间旁,一墙之隔。


    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垂着眼帘,敛目快步从她卧室经过,“嘭”一声,大声关住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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