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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求药

作者:远林屋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里下了场大雪,在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清晨时,雪已然转小,稀疏的雪装点着山间,不远处的山间有青松屹立,风吹过树梢,也卷起雪中青衣男子的发丝。


    男子踏雪而行,青衫下摆已被冰雪浸透。


    “化雪寒过下雪时。”他对着空茫天地低语,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眉眼,感受到袖中的异动,调整了姿势,指腹抚过袖中不安分的毛团,“莫要出来,免得冻伤爪子。”


    这一峰靠近后山,只有风夹杂着雪吹在岩石峭壁和树上的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后山是灵脉所化,是修真界的至宝,像这般的,共有6处,其中最大一处位于启灵城,四处为三宗一门所把控,另外一处则在一个国家的都城。每三年便有一处会向仙门大比前20名开放,数数日子,今年开放的便是他面前的这一处了。


    他倏然抬眸,神识如蛛网般铺展整座山——东南峭壁处,微弱的喘息声正穿透风雪而来。


    “有生人。”


    寒风吹过,让人鼻尖发痒。


    山腰间一女子极力克制住打喷嚏的冲动。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努力向上攀爬。由于山的陡峭加上下了雪,她只能将脚放平稳,双手用力得抓住光滑的岩石,才敢进行下一步。


    耳边响起药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那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村长爷爷也昏迷一月有余。


    少女的双手在攀爬过程中,被冰碴划伤,沁出血来,与白雪融合在一起。疼痛与寒冷已快将侵蚀得麻木。


    但今日之痛远远比不上她穿越而来说承受的苦楚。


    积雪轰然坠落,她紧贴岩壁,任凭冰碴刺入面颊,十指深深抠进岩缝。睫毛上的冰雪随着呼吸而颤动,视野里模糊的峰顶轮廓却愈发清晰。


    最后一丈。


    当指尖触及峰顶积雪的刹那,凛冽剑光划破浓雾。


    本能后仰,剑锋堪堪掠过喉间,她又一次尝试呼唤系统,如之前一般,并无回应。


    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整座雪山骤然泛起粼粼银光。风卷着细雪在山谷间游荡,掀起了周衡衍的衣袂,也将林云往散落的发丝冻成霜色。


    “在下名为林云往,来此是为求药!”


    那人手中的剑依旧稳握,剑锋在凛冽寒风中铮铮作响,玄铁剑身映着冷光,寒芒如霜。他并未说话,只是剑锋又靠近了脖颈几分,削下一缕头发,似在威胁。


    林云往不惧,反而上前一步。


    此行本就在“赌”这一字——赌那位医师所言非虚,赌她一路顺遂,能成功爬上锺榆峰。如今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她什么都不怕。


    而周衡衍见她靠近,反而后退半步。


    “仙人不知,我们村庄的村长不幸罹患重病,已昏迷一月有余,找了好几位医师,都无药可救,万幸寻到一位杏林圣手,他言唯有静饮宗所独有的丹药——还魂丹才能救他一命。若非救人心切,绝不会来叨扰贵宗。”


    只是话还未道尽,便被面前之人打断,语气有几分不解,“你可知,还魂丹不能治病?况且你有何资格让我宗将丹药交给你。”一介凡人,如此弱小,如此不值一提。


    雪停了,而风不止。


    山风卷着冰碴掠过崖边时,林云往忽然倾身向前,剑锋割破了她的裘领,脖颈处留下一道伤痕,血珠从伤口处流出,她全然不在意,“涌云仙人曾立言:若有人不借术法外力,以血肉之躯登临静吟宗,当偿其愿。”


    “云往以命立誓,字字无虚。”


    在那位医师告诉她要去静吟宗求药时,她问了一个问题,“我身无长物,仅凭那些仙人的善心吗?”


    “那就看你是否愿意赌命了。”


    那人给了她两个选择,山门前长跪的求生者如潮水般往来不绝,要么做那万千跪影中的一个,要么,完成他所立誓言,以此来求取丹药。


    崖风卷起他腰间玉珏,脆响碾过死寂。


    “得罪。”他不知从何处拿出绳索,她也十分配合,伸出双手,捆仙索游蛇般缠上手腕,“我已向尊者请示,请跟我来。”


    见她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周衡衍有些不忍地别开视线。同时,他心中的不解愈深。


    何人值得付出性命去救?


    “多谢仙君。”还活着,真好。


    这话林云往说的真心实意,她先前在路上预测了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其中就有,她好不容易登上山顶,遇到了宗门中人,误以为她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不听解释,一剑刺来,一命呜呼。


    只是面前之人,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诚心之言,在多心之人耳朵里自然变了调。


    女子并非健谈之人,为避免光芒所带来的不适,她将眼睛闭上了。失重感如蛛丝缠绕四肢,她攥紧掌心尚未结痂的鞭痕,任由血腥味在齿间漫成锁链——总归比坠落时发出的呜咽体面些。


    玄铁剑鞘突然擦过手背。


    “抓紧。”


    周衡衍自己都被这声提醒惊动。


    这全然不是周衡衍的作风,对于这般羸弱的凡人,他往日难有同理之心。虽然修仙界都夸赞他是谦谦君子,但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伪君子而已。


    世人在他眼中只有有无结交价值之分。


    可那双青紫的手一直映在脑中,那是已被牢牢压抑住的回忆——幼时叔父的戒尺毫不留情地拍打在手心,在祠堂青砖上常有两洼血印。原来那些以为遗忘的痛楚,此刻竟化作细针,顺着飘落的雪花扎进肺腑。


    林云往在强光中勉强睁开眼,“多谢仙君好意,但……手脏。”


    周衡衍收手的姿势像在折断某种禁忌,寒风略过他紧绷的下颌。


    云往不理会他的别扭,心中被即将拿到还魂丹的喜悦充斥。


    最后一道缩地符在周衡衍指间化作飞灰。


    巍峨的九重檐角刺破云层,林云往忽然想起石溪村茅草屋上摇晃的铜风铃——同样在风中作响,却轻得像声叹息。


    寒风掠过耳畔,带来阵阵松涛。


    自村长爷爷病后,所发生的一切,在她脑中呼啸而过。所有被焦虑压下的疑窦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在她脑海中翻腾不休。


    按照常理说,涌云仙人所立的誓言,纵使千难万险,也该引得天下修士趋之若鹜才是。可这一路行来,莫说竞争者,就连知晓此誓的人都未曾遇见。


    她的目光掠过殿前那对镇山石兽,它们冰冷的瞳孔中仿佛藏着某种嘲弄。


    林云往明白,此番动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自己已然成为这番算计的一环,但她没有其他选择。救活村长爷爷的机会就在眼前,她想抓住。


    她在心中轻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周衡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林姑娘?”说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尊者在二楼等你。”林云往与周衡衍并肩而行。


    进了议事殿的大门,附在林云往手腕上的绳子好像没有了之前的灵性,迅速的滑落在地上。她俯身欲拾,那绳索却如活物般游入青年袖中。


    大殿中,巨大的青铜香炉吞吐着断续青烟、浮尘在镂空窗棂透入的光柱中流转,四面墙壁的浮雕在阴影里半隐半现。


    阴影下端坐的人也半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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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


    “见过浥尘尊者、鸣岐尊者,弟子已将林姑娘带到。”周衡衍向面前两位一一行礼。


    殿内沉香氤氲,鸣岐尊者指尖正绕着一琉璃瓶把玩。瓶身映着窗外雪光,在他的指节上投下幽蓝波纹。“小友可知,这丹药原是给何人所用?”他突然翻转瓶身,丹丸撞击琉璃的脆响惊得人心头一颤。


    “不知。”林云往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不必如此拘谨,静吟宗是三宗一门之一,做事讲究礼法,所说的话自是算数的。你所求之物我已让人准好,不过还是想看看你——能够登上锺榆峰的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喝了口茶,抬眼看她,“如今看来果然是极具慧根的。”


    “谢过鸣岐尊者。”她已从周衡衍的行礼顺序推断出,孰为浥尘,孰为鸣岐。


    “告诉你誓言的人,并没有将其完整的告知你,爬上静吟宗的锺榆峰只是一个条件而已,若要求得什么,也要付出些什么的。”林云往心下一惊,但并未开口。


    “十年。你需为静吟宗弟子十年,之后是走是留在你。”鸣岐尊者的语气似威逼也似利诱。


    她正欲答应。


    这件事对她而言,好处远远多于坏处。


    一旁白衣男子眉头微蹙,先于她开口,“救人要紧,我已通知桑照即刻随她回乡。此事并非一时所能决定,还需认真考虑。”


    浥尘走下台阶,走到林云往身边。


    “桑照精通医术之后也能够照拂一二。”他将一朴实无华的泥瓶交给林云往,“这就是你所求的还魂丹。”


    “云往谢过两位尊者。”她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以表自己的谢意。


    鸣岐被拂了面子倒也没生气,只是让周衡衍带她到殿前广场等桑照过来。


    林云往在周衡衍的带领下向殿外走去,沉重的大门“轰”的一声便关上,也隔绝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你就不怕,她这一走......”尾音悬在半空,鸣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


    晨曦为林云往镀上一层金光,浥尘稍有愣神,并未及时回答他。


    她好像并不喜欢这里。


    要是林云往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喊冤枉。


    “我只是觉得,往云与我一派有缘。”他向前走了几步,走到窗前,看见林云往正与周衡衍交谈,轻轻地将窗闩放下,面上平淡无波。


    窗前,周衡衍言正将一个药瓶赠与林云往。


    “我为鸣岐尊者门下弟子,周衡衍。观你双手皆是擦伤,先前还不小心伤了你,我这里有些药。”周衡衍伸出手,展示手心的药瓶,“你若不收,我倒是寝食难安了。”


    林云往指尖堪堪擦过颈侧暗红的痂,那把凌厉的剑横在她的脖颈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小伤,不妨事,仙君不必放在心上。”


    周衡衍态度强硬不容推拒,林云往只得将药瓶收入袖中。她正欲开口,忽有剑气破空而至,素绫腰封的紫袍青年御剑悬停半空,“桑照奉师命前来,你就是林姑娘吧。听闻事态紧急,我们即刻前往石溪村吧。”


    青年收剑落地时发间的发带翻飞,他转向周衡衍拱手:“烦请周师兄代我向鸣岐长老问安。”


    桑照剑鞘轻叩剑刃,刃上残雪簌簌惊散。他又重新上剑,向林云往伸手,欲将她拉上剑来。


    林云往将手上血渍在裙裾蹭净,方握住那手。只是被轻轻一拉,便立于剑上。回头望去,周衡衍玄色身影已化作雪中墨点,御剑飞行的速度远比那缩地符快得多了。


    听到了桑照的声音,浥尘推开了窗户,见他们已经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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