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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两道赐婚书

作者:兰随小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六月上旬,火球似的太阳发出灼人刺眼的光,烧化了漫天绵云,中都城上空一派透蓝。


    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像凝住了般,逼得人喘不过气。


    相府敬方院。


    屋子里新添的冰块冒着冽冽冷气,宋檩屈膝躺在靠窗的榻上小憩,绸扇遮面,酣眠正浓。


    一抹粉色身影从院大门闪进主屋,竹遮帘被掀起,拍打在门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绸扇下的人呼吸轻盈,眉心升起一抹不耐,“何事如此慌张?”


    “姑娘,宫里又来人了。”


    上回王公公来府里宣读解除婚约圣旨时透过口风,宫里会有所安抚,才过去小半月就来,送慰问?


    宋檩拿开绸扇,露出底下精巧的脸,眸底浮现与年龄不相符的深邃和淡然。


    她用绸扇掩唇打了个哈欠,懒怠起身。


    一身月牙白的裙子随意散落在小榻上,她将长发往后一拢,手指几番来回,扇柄稳稳插在发间,扎起了及腰的长发。


    “可是王公公?”


    林歌拿起案上的蒲扇轻扇,“正是王公公。”


    “来了两道赐婚圣旨,一个是姑娘的,一个是二姑娘。”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越来越快。


    凌乱的发丝糊了一脸,宋檩扒开脸上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林歌向来稳重,极少这般失态。她眉心微挑,“又赐婚?”


    “这回是秦王府。”林歌心里急,索性丢了蒲扇。


    “我道宫里会给什么,原来是再给姑娘赐门婚事,那秦王府……”林歌识趣地闭了嘴。


    虽是解除了婚约,在外人眼里,却是姑娘被皇家退了婚。如今又一纸诏书赐给秦王府,这般不清不白,往后姑娘在中都如何立足?


    她偷瞄了眼宋檩,那脸上淡然的神情惹得她起了急色。


    “姑娘有所不知,秦王府人丁凋零,老王爷早已离京,不问世事,只有小王爷在府里静养,鲜少出门。”


    年纪轻轻就要静养?


    “我记得秦王府是功勋之家,小王爷年纪轻轻为何静养?”


    林歌诧异,想到她一闺中女子不知朝堂之事实属正常,心下了然。


    “姑娘莫急,且听属下细细道来……”


    争权夺利的腌臜事宋檩见过不少,明晃晃的卸磨杀驴,当真无耻。


    自来到这个世界,林歌就在身边,说话做事还算合心意,若将人一直留在身边……她眯起了眼睛。


    前世身为古阵法世家的少主,父母离世后,年纪轻轻的她用铁血手腕撑起摇摇欲坠的家族,将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家伙治得服服帖帖。


    奈何过度的消耗造成身体严重亏损,去世之时还不到三十岁。


    她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为了弄清当下处境,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无奈之下用了“溯回”阵法,在原主脑子里走了一圈。


    才知自己是大昭丞相与发妻的女儿,因外祖家出事母亲离世,父亲虽爱她,少了母亲庇佑的孩子在后宅生存处处碰壁。


    去年流放北疆的表哥回到中都,恰逢胡人来犯,又匆匆赶赴西北,只派了林歌到她身边,面都没见上。


    虽掌握了处境,她的身子却遭受重创,伤了根本,养了一年多才慢慢好起来。


    宋檩起身伸了个懒腰,“爹爹怎么说?”


    “皇命难违,相爷已经接了圣旨。”林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相爷已告知王公公,姑娘身体抱恙,未必有那个福分。”


    病重这招没用,上回派了太医诊脉,还不是照样又给赐了婚?


    倒是宋姿这事有些微妙……


    林歌满面郁色,殿下派她照顾姑娘,好容易出了虎穴,今又进狼窝。她欲再劝,却拿不准姑娘的心思,方才那个眼神,自己看不透。


    她实在忍耐不住,豁了出来,“姑娘虽不在意,到底二姑娘得了太子这门亲事,侯氏母女一向又跟咱们不对付,少不得要在背后编排姑娘。”


    “方才接旨的时候属下远远瞧了一眼,侯氏那嘴角都与脊兽比肩了!”


    往常一天也听不到她这么多话,宋檩眼有诧异,拍了拍她的肩膀,全不在意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走,去书房。”


    听到这话,林歌暗淡的眼神立马恢复了光,“诶,这就收拾!”


    宋檩往梳妆台前一坐,林歌手巧,很快就替她挽好了发髻。


    “姑娘且等一等,容属下去厨房取些糕点来。”


    宋檩眼瞧着她离开,无奈摇头,她那位便宜表哥调教人很是有一套,林歌是个有眼力的。


    林歌去又来,手里多了个食盒,主仆一道往前院书房去。


    书房重地闲杂人不得入内,长年有侍卫把守,却无一人敢拦阻宋檩。


    府里“身体有恙”的大姑娘时不时出入书房一事,侍卫们早已习以为常。


    宋檩识趣地停下来,淡笑道:“我来给爹爹送点心,劳烦通禀一声。”


    外人如何说道他们管不着,身为相府侍卫,大姑娘在相爷心里的地位,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首领展颜拱手让道,“相爷吩咐过,大姑娘来了直接进屋。”


    话落,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檩微微颔首,接过林歌手里的点心盒子,兀自往书房门口去。


    “是阿眠吗?进来吧。”正欲敲门,里头传来浑厚低迷的声音。


    她秀眉轻皱,推开房门往里走,“是谁惹了美人爹爹不痛快?”调侃的声音夺门而入。


    宋明书抬眸看向来人,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轻哼着别过脸,不去搭理她。


    宋檩摸了摸鼻头,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幽幽道:


    “刚出炉的绿豆糕,甜而不腻,软糯酥滑,爹爹当真不要来一块?”她打开食盒,取了点心碟子放到书案上。


    宋明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愣,阿眠的容貌和卿卿有七分相似,想起已故发妻,他的眼里多了几分落寞。


    十多年了,阿眠都长成了大姑娘。


    宋檩了然,在椅子上坐下,就着荷花瓣捻起一块点心递到他跟前,“爹爹在想娘亲?”


    被她道破心思,宋明书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努了努嘴,没有说话,只接了糕点。


    父母亲情一事,宋檩向来淡薄,于她而言,责任高于一切,没了责任,她便活得没心没肺。


    “定是王公公又提起了侯氏,惹了爹爹心里不痛快。”


    宋明书心里苦,老天对他很不公,夺走了他的妻子,这些年活得一点儿也不自在,万幸还有阿眠陪在身边。


    “阿眠是不是觉得,爹爹很没用,活得窝囊……”


    宋檩摇头,“旁人如何想我不管,但在我心里,爹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亲人。”


    她垂下眼睑,心中不忍,“这些年,为了我,爹爹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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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委屈,我都知道。”


    侯宛仪虽为姨娘,却执掌府里中馈,仗着一个逆鳞卫卫使的兄长,没少在府里耍威风,便是爹爹,也挨过她的冷嘲热讽。


    偏侯氏又善妒,曾有下人私下谈起她母亲文夫人,传入侯氏耳中后直接三十大板发卖出府。


    只要她不对自己下手,爹爹一向懒得计较,但母亲却是他们的死结。侯氏越在意,爹爹越不如她的意。


    十多年来,侯宛仪仍是个姨娘,在外人眼里总是矮人一截。


    侯氏若想达成目的,只能往外求助。


    宋檩无奈摊手,“没办法,爹爹虽是丞相,耐不住天子近臣,相府得罪不起。”


    宋明书脸色难看,侯氏什么身份,他再清楚不过,这样的人,断不能成为阿眠的嫡母!


    依着他的性子,顶住压力不从,只要他保持中立,皇上不会拿他怎样,大不了多挨几回侯振培的白眼。


    他二人的关系原也没多好,再坏又能坏到哪去?只是,阿眠怎么办?


    宋檩眼有动容,前世她虽掌握整个家族,却每日里与阴谋诡计为伍,鲜少享受亲人爱护,宋明书待她好,她心里有数。


    “爹爹的私事,女儿本不当过问,只是,二妹妹的身份不同以往,看在太子和宫里皇后的份上,相府合该给侯氏个体面。”


    “何况,三妹妹四妹妹将来也得议亲,府里怎能连个主事的都没有?”


    宋明书很明白,后院只有两个女人,平娘出身低贱,若非当年他怄着一口气,根本没资格踏进相府大门,如何当得起相府门面?


    可要他就此屈服,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宋檩深明他的心思,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笑着道:“大昭律法,发妻有疾,可抬良妾辅掌中馈,侯氏掌家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


    她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无辜。


    宋明书眸子一亮,阿眠的意思是……抬作平妻?


    侯氏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个名分,她若识趣,便不敢声张。


    宋明书理清了利害关系,摆了摆手,“此事为父自有主张,来说说你的事。”


    宋檩拿了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不动声色道:“爹爹不是有了主意么?”


    “那都是些推脱之词,岂能作数?”宋明书瞪了一眼,“阿眠,你一向主意多,心里到底如何想的?”


    他也拿不准这个女儿的心思,自去年大病一场,就变得越发有主见。


    “此番胡人大败,五殿下已在回京的路上,宫里少不得安排太医来府里,你若有主意就说出来,你我父女正好合计合计!”


    虽不知她用了何种手段,宋明书确信她能躲过太医的看诊。只是这回牵扯到秦王府,若真把出个好歹,中都城怕是留不住她了。


    他私心希望阿眠留在中都,哪怕真的嫁进秦王府。


    宋檩掩去眸子里的郁闷,怎么偏偏此时回来?


    虽说自己也能生活得很好,但那样太累,在相府做个无所事事的大姑娘就挺好。


    没得到回应,宋明书也不敢一直问,他摸了摸下巴,笑着道:“秦王府只小王爷一人在京,无长辈妯娌,说来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宋檩郁闷地瞥他一眼,余光扫到一口也没动的糕点上,掏手抓了过来,“爹爹还要处理公务,阿眠就不打搅了。”


    宋明书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手,再看向离去的背影,他还一口没吃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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