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顶级狐狸的pua 三合一万字
白御卿回去补了个觉, 他漂亮的桃花眼眸尾还带着一丝晕红的倦意,醒来的时候又怔怔看着房梁上的陆煜行。
他眨了眨略微朦胧的眸子,随后——
“……滚下来。”
尾音带着一丝哑和刚睡醒的倦懒。
额角又开始疼了。
陆煜行又迅速翻身而下, 翻卷的墨色衣摆传出清香, 不似昨夜的甜香和血腥, 清淡好闻了不少,少年跪在他床榻边。
白御卿没了起床气的兴致,轻叹了一口气,无视了身旁的陆煜行便开始令门口的婢女帮他更衣。
淡白色的里衣包裹着玉狐的身体,又在褪下的一瞬间, 垂眸看向跪着的陆煜行,淡声道, “你要一直看吗?滚出去——”
“公子醒了吗?太子殿下已然等了您许久了,还特意叮嘱莫要叫醒公子,老爷正在招待太子殿下。”门口的通报小厮道。
独孤鹤一直在耐心等着他吗?竟没让人叫醒他。
不过,这个跪在脚边一言不发的罪奴让人很恼火啊。
婢女一边帮他更衣,陆煜行却突然开口, “公子昨日为何会那般做?”
他的双眸深邃又看不清情绪,只是黝黑的眸子盯着他。
白御卿已然穿戴好了衣服,婢女也尽数退下去。
“为何给罪奴喂解药,为何不用罪奴?”
陆煜行又淡声问。
他明明口口声声说着罪奴, 此时却并不谦卑,反而带着些许执拗的审视或是更奇怪的情绪……?
他指尖摆弄着折玉扇,走了两步到他身下, 俯下腰身,白御卿还未梳发,垂下的墨发滑过陆煜行的侧脸, 又带上了沉水香——
和梦里的狐仙一瞬间重叠。
陆煜行眸子微微颤抖。
此时的狐仙用折玉扇的扇炳挑起他的下巴,手指又抵到他的喉结了。
……好凉。
表情都是漫不经心的倨傲与高高在上,尾音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
“小爷还没问你一个男宠为何会在那呢,难不成去偷人吗?”
“第一,你当时眼睛红得可怜,瞧起来要憋坏了,小爷还没玩过你呢,定不会让你坏了。”
“第二,没用你是因为——”他的话语一顿,带着几分厌恶的嫌弃,嗓音也愈发低哑。
“你灌肠了吗?你该不会以为小爷会用你的狗玩意儿吧?”
白御卿漫不经心地收起折扇,敲了敲陆煜行的头,抬脚向门外走去,似是懒得施舍他一个眼神,走之前淡淡抛了一句。
“待小爷回来,再来拷问你这条贱狗为何会在鎏春楼里……若是给小爷偷人,等着吧——”
尾音带着淡淡的威胁。
狐仙的背影随着那话语消失。
……只是陆煜行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
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白御卿:……刚刚我的话好恶心。
系统:[好有古代坏gay的感觉,感觉下一秒就要狠抽龙傲天男主了,宿主好厉害。]
[不过嘛……]它的机械音突然低落起来,[后宫二号赵合燕变成了白合雁,就连后宫一号也因为蝴蝶效应没有出现——明明宿主的任务做的很好,为什么会这样?]
白御卿瞥眸不语。
[害得本文作者被骂了……]它又要哭了,随后很快振作起来,[但是没关系!目前好坏评参半,还有掰回来的可能!请宿主多多制造男主和后宫一二号的相遇!]
白御卿蹙眉。
他顿了许久才说:我的任务只是扮演反派吧?不包括bug维修员,所以就算是你也不能直接给我下达任务撮合他们吧?
系统顿住。
白御卿抿了抿唇:白合雁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说了,她此生无心情爱,但她是我少时救回来的,是我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我会问她的想法……至于那个后宫一号小婢女,我可以试试。
[宿主,您做就是啦……]系统讨饶撒娇道。
……白合雁目前的人生轨迹分明很好。
她小小年纪被卖到青楼,风雪中一次次磕着头哭喊,额头鲜血淋漓,泪水又润了视线,也只是为了遇到龙傲天,最后无可自拔爱上他而已——
现在自己做了老板,有了自己的人生……却也只是个待着修正撮合的bug。
他 “啧”了一声,眉尖微蹙,掩下眸中的情绪,恍惚已然到了大厅。
少年太子负手而立,玄色绣金的衣袍更显矜贵,见白御卿到了,他大步向前,捏住白御卿的手,焦急道,“十七卿,那混账东西可有再对你做什么?孤已经问过那混账了,那混账死咬牙只说给你灌了酒——”
“太子殿下,臣无事。”白御卿三言两语隐去了昨夜的事情,“只是被他灌了酒,醉了几分便去歇息了,今日有些宿醉头疼而已。”
独孤明知道独孤鹤的怒气,和他抽出来的那把剑是为何——是为了宁国公世子。
若他说出来他还给白御卿下了春药,纨绔蠢笨的独孤明难得有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直觉,那凛凛的剑会毫不犹豫劈向他。
所以他只是任由着仆从的鞭打,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漠然冷酷的皇兄,一声声咬牙切齿,讨好说着,“只灌了酒。”
听了白御卿的解释,独孤鹤似是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白御卿,见他眼下些许倦意却并不狼狈,反而睡意朦胧,桃花眸宛若秋水澄澈。
“那混账现在在养伤,待伤好了登门与你道歉。”
独孤鹤蹙着眉,眉间还有一丝郁色,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只道了这些。
“多谢殿下为臣出头。”
白御卿行礼道。
宁国公见二人之间的事情解决了,对白御卿眼神示意了一下,他心领神会,对独孤鹤勾起唇角轻笑,墨眸垂下,行礼道,“太子殿下,臣告退。”
至于他爹和独孤鹤说些什么……
其实白御卿也能猜到些许——大概和即将回京的容王独孤凛有关吧。
宁国公是当之无愧的保皇党,曾是太子太傅,与尚书令也素来针锋相对。
独孤凛八年之前声望也很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在古庙里待了八年。
白御卿正在思索着,一旁的墨玉却抿了抿唇角开口了,“公子,昨夜属下未曾寻到公子——”
“昨夜我随意寻了一个房间睡着了。”
白御卿打断了他的话,想来也知道死板的墨玉会如何请罪,他顿了顿看向墨玉沉默的脸道,“不必自责,太子殿下也说了要赏你,你有护主之功。”
他摆弄了一下折玉扇,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大抵是又要见到陆煜行那张脸了。
想到昨夜他拍拍屁股就走的模样,还是一股恼火。
至少扶他一下啊——
分明是他把药给陆煜行了,解了药性,白御卿结束了之后再看,门口的人已然不见踪影。
不过其实陆煜行倒是……冤枉——
他看完了。
他最后才走的。
哪怕大理寺丞的尸体依然血淋淋地在楼上,哪怕他刚刚杀了大理寺丞,许会有侍卫察觉。
可他还是在看。
……他看了许久。
看白色的黏腻一次次灼烧了白御卿的眉眼,也一次次灼烧了他,炽热的火奔腾,又近乎磨灭了他的理智。
陆煜行将额头抵在门上,粗粗喘息着,手背发力紧绷,暴出漂亮又性感的青筋。
他的手并不好看,茧子、疤痕、冻疮纵横交错,但是此时氤氲的呼吸与雾气,暴起青筋的却平添了欲色。
白御卿许是狐妖吧。
不对……狐仙。
他分明,一直在门口喘息低声说着。
“开门……”
“我帮你……卿、卿。”
陆煜行掩下略带着朦胧的漆黑眼眸,也转瞬即逝那一瞬沉溺的情绪。
“我帮你……”
但陆煜行看完之后便忍着压抑粗重的呼吸回到了宁国公府,那时白御卿已然在强烈的药性下朦胧睡了过去。
那时接近天亮,楼上已然有了喧闹之声和尖叫,想来是打扫房间的奴仆发现了大理寺丞的尸体。
那老东西还在哼哧哼哧动作的时候,陆煜行便一直在房梁上漠然看着,阴郁的戾气却随着那不堪的声音愈发浓重。
好恶心,好丑,该更早杀了的——
……好恶心啊。
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眸中毫无波澜。
在老东西去外屋斟茶的时候,翻身而下,打晕了里屋的女子,随后漠然对着陈恒声击毙命,献血四溅。
那老东西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噗呲”刀刃捅破皮肉的时候——
似是有一滴血珠滑落他的眼尾,又顺着脸颊滑下,墨发少年毫不在意拭去,那抹残余的血迹又衬得他宛若厉鬼一般冷漠凶戾。
但屋中甜香弥散,陈生恒这老东西,竟是到了中年愈发不行,还用上了猛烈的春药。
陆煜行在暗处隐藏身形了许久,踉跄翻出窗户才恍然察觉。
然后是——狐仙。
陆煜行掩下思绪,将昨夜门缝中的窃玉偷香掩在脑海。
这才恍惚发觉白御卿已然回了屋中。
白御卿近乎怔然看着陆煜行手上捧着锁链。
跪着的少年罪奴此时回过神来,他的笑意带着几分戾气的血腥,眸尾上调,低声字字道。
“……罪奴未曾去花楼偷人,只是其中一位女子乃是阿清旧识,前去关照几分送去衣物——”
也是,当年陆家之事牵连不少人,陆家除了陆清文和陆煜行之外不论男女尽数斩首,其他被牵连的家族则是男子流放,女子充妓。
扎根在京中的大族,一瞬间便这么湮灭,荣生又落去,旧宅覆盖新人,新的大族又拔地而起。
鎏春楼有旧识确实有可能。
……但是,白御卿怎会信他的鬼话?
便是系统没解释剧情他是去杀大理寺丞陈生恒的,白御卿也不会信目前跪在他面前,带着乖戾笑容的陆煜行。
他素来是这样,乖张隐着挑衅,温驯隐着凶戾——应是驯化不掉的流浪野狗,只待着狠狠咬他一口,满口鲜血。
将他送上五马分尸的审判台。
养不熟的。
陆煜行,养不熟的。
白御卿现在真的很想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俯身凑在他耳边,恶劣说一句——‘若真是去送旧识衣物的,那小爷把你交给四处查案的大理寺卿与太子殿下试试呢?反正你也是清白的吧……?’
再夹着一丝低笑,无辜拉长尾音。
那这样,陆煜行会露出什么表情,还是这样欠揍的乖戾表情吗?
但白御卿只是抿下了这个让陆煜行吃瘪的想法,他现在反正只是个反派炮灰,犯不着再弄出些什么bug,反而垂眸看着陆煜行手上的锁链。
“……这是做什么?”
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
“公子走之前告诉罪奴,回来拷问罪奴为何会在鎏春楼——所以罪奴寻了锁链……”他的嗓音敛下一瞬,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眸子依旧漆黑不见底。
“公子可以把罪奴拷在床头拷问。”
似是见白御卿怔然,猛然话锋一转——
“……反正公子也不信罪奴刚刚的说辞吧?”
他的尾音上扬些许,抬眸直视白御卿的视线,像是察觉到了白御卿刚刚那一抹的不信与腹诽。
白御卿顿了顿,捏着的折扇略微泛白,又带着了一丝恼意。
还挺敏锐。
但是……明明想假装信了他去鎏春楼是送衣物,并且略过去此事而继续扮演坏gay,陆煜行却又简简单单挑起了事端,还要白御卿去圆这个谎——
真是够坏的啊……坏狗。
他恼够了后退,承了他那敏锐的话语,嗤笑一声,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眉眼带着倨傲的冷,“对啊,小爷就是不信,小爷就是觉得——你这条贱狗去鎏春楼偷人了。”
语气嫌恶又带着逼迫。
墨发的少年罪奴闷哼一声,似是压下了一丝胸腔的笑意,白御卿只是觉得脚尖少年的胸膛在颤。
随后又见他俯身,温驯地用锁链缓缓缠绕了自己的双手,跪坐在地上,挺着胸膛让他踩着,双手温驯地交叠由锁链锁在身后——
本是乖顺的姿态,偏偏他素来隐忍收敛的眉眼带着浓烈的恣意与不羁,扯起唇角,直视着他,泻出难得的张扬情绪。
“那公子,请拷吧。”
像是从舌尖黏腻出来的五个字。
“拷问罪奴去鎏春楼的真实目的是为何……拷问罪奴有没有偷人。”
少年罪奴的嗓音低哑,缓缓道着。
白御卿怔然一瞬,像是想要收回脚,却生生僵住,因为他能感觉到陆煜行粗重的炽热呼吸扑在鞋面上,眉尖蹙着。
他总感觉……龙傲天此时好gay。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扇他一巴掌,好不爽。]
白御卿:……这次我可不会再信你了,蠢系统。
他现在一时也拿陆煜行没办法,他总不能真上了陆煜行。
……好绝望,好痛苦。
正在他又要收回脚,想着也许该拿鞭子象征性抽他两下的时候。
陆煜行却突然低头,下巴与胸膛夹住他的靴子,然后一个踉跄。
“唔——”
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
身体跌落的闷哼之下,白御卿又一次坐在了少年罪奴的腰腹之上。
白御卿的发丝垂下,也又一次,带着沉水香的发丝滑过了他的唇角脸颊。
陆煜行顿了顿,略微恍惚地视线追寻了一下那发梢的流过的弧线。
——然后又是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一次,腰间抵着东西。
白御卿脸色有些黑,感受着腰间抵着他的东西,垂眸看着被他坐着的少年罪奴怔然的眉眼,冷笑一声,猜到了那是什么,嘴里也不屑。
“又是什么破烂玉佩——”
他伸手往后探去,少年罪奴此时却瞪大眸子,呼吸急促,嗓音格外低哑磁性,闷哼一声制止他,却偏偏手被锁链缠住,动弹不得。
“等——”
就在那一瞬间,白御卿修长如玉的漂亮指尖又一次摸到了格外灼烫的东西。
……不是玉佩。
是他爹的真的……
“啪——!”
白御卿反射性地一巴掌扇到陆煜行脸上。
卧槽啊,龙傲天这次是真的!
墨发少年闷哼一声,侧过头去,呼吸压抑,感受着脸颊的炽热与那一瞬停留的沉水香,像是控制不住一般,隐隐扯了扯唇角。①
[都说了让您早点打了。]
白御卿难得如此惊慌失措迅速起身,那双墨色的桃花眸中满是震惊与恍惚,气喘吁吁,随后一瞬间,是震怒。
“混账!大逆不道!小爷我切了你那狗东西!”
后宫一号、后宫二号都没有出场男主憋坏了是吗?!
白御卿眉眼还带着愠色,起身之后,伸出腿踩了陆煜行一脚,似是觉得恶心,不解气,脚尖恶狠狠研磨了一下。
他能明显感觉到陆煜行蜷缩着身子猛然颤抖起来。
软了……
活该。
……活该!
但是如今的场面覆水难收——
龙傲天一定接受不了被一个男人上……
白御卿揪住陆煜行的衣领,眉眼带着薄冷的狠意,“不灌肠就别来小爷面前发骚,别恶心我——滚远点!”
龙傲天也一定接受不了灌肠。
所以他果然乖乖滚了。
少年颤抖着踉跄起身,在他的厉声呵斥下离去,背影还有些颤抖,扶着墙壁,腰腹蜷缩着。
白御卿怔然片刻,有些心虚地看着陆煜行略微颤抖的背影——
没给龙傲天踩坏吧?
……龙傲天应该不会变成太监吧。
[目前来说不会……]
系统的声音十分犹豫,它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告诉白御卿真相。
毕竟它家宿主是直男哎……
怎么跟他解释,就是那个——
系统组织着语言。
陆煜行抬眸看着暗沉下来的天色,夜风阵阵,月色高挂,凉风吹散了他身上的热气。
他感受着夜风,却依旧略微颤抖喘息着,黏腻的汗水让他侧脸和额角的发丝都变得湿哒哒的了,黏在额头。
“哈啊……呼……”
陆煜行手臂扶着墙,微微敛下眸子,唇角扯出笑意。
喉结滑动着,咽下津液,与恍惚的朦胧。
夜晚的凉风将他一身黏腻的汗液吹得透凉。
——连同跨.下的黏腻也是。
怎么解释啊,就是那个啊……
陆煜行颤抖着一言不发踉跄走了,不是因为被踩坏了。
而是因为……被踩蛇了。
……系统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它只是和白御卿一个想法。
要快点撮合龙傲天和后宫了。
系统:不然它家宿主要遭殃了!
白御卿:不然要被变成后宫代餐了!
陆煜行的背影从屋中消失,白御卿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漂亮俊美到像是天上谪仙的脸,漂亮到眼尾还带着一丝怒气的晕红。
那双桃花眸,无论谁看都会脸红心跳。
白御卿伸出指尖抚摸着,眉眼低垂。
随后冒出一个沉痛的想法。
……头一次痛恨自己这么帅。
……
第二天,白御卿难得没有赖床,那积极的模样看不出慵懒的样子,只正襟危坐,淡色问系统:后宫一号叫什么?
系统难得见他干劲十足,急忙开口:[后宫一号叫柳朝朝,性格温柔,乖顺动人,做得一手好菜,恬淡乖巧,前凸后翘,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
白御卿蹙眉:怎么停了?
[以前每次我说到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的时候您都会叫我停的。]
白御卿:……继续。
[眼眸若秋水,面若桃花,樱桃小嘴,白皙的脸蛋宛若吹弹可破般,娇躯柔软窈窕,玉腿修长,玉足娇小可口——]
白御卿:停!这都什么和什么?
作者写着写着就几把控制大脑了吗?
系统有些委屈:[作者设计的人设就是这样,毕竟是在男频嘛……]
白御卿:来点有用的,比如……
他颇带着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比如,和龙傲天的情感线怎么发展,怎么爱上,经历了什么……”
[柳朝朝在破旧寒冷的柴房之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龙傲天,冒着被主子惩罚的风险,日日送药照顾包扎伤口,在照料之中,看着龙傲天俊朗的面容和时不时露出的王霸之气,深深爱上了眼前的少年,此生非他不可——]
“没什么特定情节节点让他们相爱的吗?比如共同经历了磨难,比如互相袒露心声……”
白御卿蹙眉轻声道。
[没有,就是爱上了。]
系统的回答很果断。
“……”白御卿要气笑了,抿了一口茶压下胸口的郁结之色,轻笑一声,深吸一口气,“死小子好艳福。”
许是他的嗓音闹出了略微的响动。
墨玉略微犹豫从门缝看着室内,他有些怕陆煜行再偷偷爬进去,但是窗口已然加固了,应是不会吧……
素来一个大半个上午都会守在白御卿寝屋门外的墨玉,有两个职责——
一、保护公子,守夜,不过白御卿素来是睡到大早上的,那应是守日了。
二、防止有人吵到公子睡觉,打扰了公子的清静,公子有起床气,被吵醒气压会很低。
但是墨玉透过门缝,看见的却是白御卿本人。
公子今日,起得真早啊。
今日白御卿难得早起的样子似乎令墨玉都怔然了许多,微微不可思议,随后又迅速敛下神情,恭敬低头。
看着他的神情,白御卿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走上前,推开门,甩开折扇遮住唇角无奈的笑意,随后又轻轻打在他头上。
轻声道,“你且去唤一个名叫柳朝朝的府中侍女来。”
“……好。”
墨玉呼吸颤抖,抿着唇,只感觉被折扇打了的头顶有些发烫,逃也似的离开了。
柳朝朝很快被唤过来,少女面容娇美,身姿窈窕,神色还有几分茫然,又用濡湿的双眸打量着这位谪仙人一样的公子。
她此前只敢远远随着一堆偷看公子的小丫鬟偷偷瞅着他的。
如今近距离看着,果真如玉雕刻的仙一般……
天人之姿,孤高皎洁。
清冷如玉仙。
她看得有些久,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失神了,柳朝朝红了脸颊,急忙行礼道,“奴婢柳朝朝,参见公子——”
不知礼数,直视主子。
可那高位之上的狐仙没有怪罪她的失态,反而低笑一声,柔和着眉眼,又轻咳了一下嗓音,低声问。
“你可有……心仪之人?”
柳朝朝怔然,她不明白公子为何问这个问题,又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面容娇美动人,时时会有府中男仆对她示爱,如今公子问她这个问题……
是有人求公子赐婚了?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需要那同房的丫鬟了?
她有些惶恐地抿着唇,双手紧紧绞着。
大抵是看这位公子对她轻柔笑着,那双像是明月一样朦胧的桃花双眸看着她,宛若抚平了内心的惶恐。
令人忍不住想依赖说出实话,换作其他的主子,她万万不会开口的。
柳朝朝眸中涌出一丝坚定,随后小声嗫嚅,问白御卿,“公子是想……做媒人,还是收了奴婢?”
又看白御卿神色怔然,却依旧宽和看向她,似是不解她为何这般问。
“你为何会这么想呢?”
“因为公子这般说,奴婢就这样瞎想了。”她回答得小心翼翼,宛若兔子一般缩着头。
“那如果真是这般,你会怎么想呢?”白御卿忍不住开口问。
他此次叫柳朝朝前来,其实只是想问一下,她有没有见过龙傲天,对龙傲天有没有感觉……起码先从素未谋面的后宫一号入手。
听了白御卿的话,柳朝朝又深吸一口气道,双眸微微发红,又期盼坚定看向狐仙。
“奴婢没有心仪之人,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但还是想斗胆说一句,无论是婚配还是给公子做通房,奴婢都不想的……”
“公子天人之姿,身份尊贵,对待下人也最是宽和……”她的神色温柔了许多,“若奴婢此前没有想法的话,公子若是要通房,奴婢定然巴不得上去——”
“可公子,对待下人最是宽和,虽说奴婢不懂什么上五休二,但此后休沐日多了起来,而且往日府中残酷的刑罚——若是打碎了花瓶便是会立刻要了人的命,如今也轻了许多。”
柳朝朝不好意思笑道,“奴婢的爹曾经行路不稳冒犯了主子,若是从前,定是要剜牙断腿以示惩戒的。”
“可如今,公子的吩咐下,没了重刑,更是赏罚分明,月俸也多了……这些尽数是公子做的。”
她的眸色带着温柔的朦胧,“奴婢很感激公子,由内而发一种敬意,但是并非关乎男女之情……甚至奴婢有时候会觉得,男女之情会玷污的公子。”
“奴婢敬爱公子,却并非男女之爱,奴婢这种不纯粹的爱若是成了您的通房,对您来说只怕是玷污了您。”
“奴婢只愿仰望您,所以奴婢只想一生一世在府中,好好活着,为公子做一辈子糕点。”
“奴婢更不想婚配,因为奴婢觉得,如今的日子很幸福,做自己爱做的糕点,领着月俸,开心地活着,很幸福。”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眉眼带上了笑意,笑得露出润白的牙尖。
“奴婢是厨房做糕点小菜的,公子应是不怎么见奴婢,但是您桌上爱吃的糕点,几乎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喜欢做糕点。”
“奴婢做的糕点,公子喜欢吃,姨娘们喜欢吃,奴婢的丫鬟朋友们喜欢吃,奴婢也喜欢。”
她像是欣喜分享着她的幸福。
白御卿怔然。
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总感觉面前平板的那几行字——[后宫一号叫柳朝朝,性格温柔,乖顺动人,做得一手好菜,恬淡乖巧,前凸后翘,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
挣扎着变成了一个立体的人。
就站在他面前。
他略微垂眸掩下失态,又忍不住折扇轻轻拍打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嗓音清浅,“别说什么为了我而活啊,什么一生一世在府中……为你自己活啊。”
就像是他对白合雁所说的那些——
【盼你代我长命百岁,为自己而活。】
可面前少女的神色却炽热温柔,“奴婢就是为自己而活的,奴婢爱着这样祥和幸福的日子,您是一部分,奴婢本身为自己而活,又是一部分。”
她的话语宛若潺潺流水,轻缓又坚定。
这是一个一个为龙傲天男主而生的人。
如今变成了一个……立体的人。
白御卿略微敛眸,又略微被她的神色炽热到,薄唇抿了半天,不知说什么,一向狡黠又狡猾的玉狐公子,竟是一时吐不出话了。
只在情绪翻涌下憋了一句。
“……涨月俸。”
补充。
“……全府都涨。”
反正宁国公府家大业大,不怕他这般造弄。
柳朝朝瞳孔紧缩,似是不可置信。
随后欣喜谢恩,笑容满面,娇声道着,“多谢公子!奴婢一辈子爱公子!”
喂,别说这种会让直男误会的话啊。
白御卿唇角无奈勾起笑意,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澄澈的眸子。
随后又猛然想起今日来柳朝朝来是干什么的,顿了顿,薄唇轻抿片刻,还是问出了今日的目的。
“你可曾见过……陆煜行,对他有什么想法?”
白御卿的嗓音清浅。
“陆,煜行……”柳朝朝呢喃着,微微歪了歪头,“公子的……男宠……”
公子的,男宠?!
她猛然瞪大了眸子,抿着唇似乎不知道如何说,神情变得纠结犹豫带着一丝恐惧,小心翼翼道,“公子,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
这话轮得到痛恨反派对龙傲天的虐待、救赎龙傲天的女主一号说吗?
柳朝朝蹙着眉,“您许是对他太好了,他吓人得紧……奴婢观察过,他总是偷偷凶狠瞧您——”
她告着黑状,蹙眉表达对陆煜行的不满,“此人表里不一,在您面前装得乖顺,可奴婢有一次瞧见他吃糕点,那凶狠的模样,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一般,当真吓人,公子您要小心着些。”
女主一号,怕龙傲天吗?
白御卿怔然了许久,看着柳朝朝神情不似作假的不喜和恐惧,不死心问,“你看他那般俊气,对他可有一丝……想法?”
“公子!”
柳朝朝瞪大眸子,嗓音焦急,“公子分明才是最俊的!况且那是公子的男宠,奴婢怎么会有想法?!奴婢便是那天杀的恩将仇报玩意儿了。”
……夸我比龙傲天男主俊哎。
白御卿垂眸低头,借着折扇的指尖微微发白——
他近乎压抑不住笑意,又令柳朝朝回去。
只是玉扇遮住薄唇,才压下了那丝失态,只是那双狡黠的醉人桃花眸微微弯着,水光潋滟。
“咳……咳。”
轻咳了两声,才收敛了神情。
又抿了口茶,眉尖微垂,仙姿佚貌,变作了玉狐仙。
……其实内心在偷偷暗爽。
系统幽幽的嗓音此时响起:[说好的撮合龙傲天和后宫一号呢……她怎么走了?]
白御卿:……这么坚定温柔的小女孩让她做龙傲天的七个老婆之一?太便宜陆煜行了,不是还剩下五个吗?
他顿了顿,又抿了一口茶,润了嗓子,神色没有几分波动:白合雁还有柳朝朝,这两个我护了——龙傲天痒的话,自己拿拖鞋拍拍。
[不对啊不对啊啊啊啊啊!]系统尖叫,[龙傲天男主怎么一觉醒来没了两个老婆!!!]
白御卿淡色:反正bug你们自己修,我只完成我的反派任务。
系统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突然正经道:[宿主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比如白合雁是遇到了您,不当了花魁,还有柳朝朝,是您对她太好了,她爱上了现在的生活——您怎么能不负责呢?]
它愈发觉得自己对:[我觉得宿主要负一部分责任。]
哟,蠢系统还能反应过来问题所在啊。
白御卿垂眸敛下笑意,修长如玉的冷白指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淡声道,“那我问你,我是不是每一次都圆满完成任务了,你每次都给我的任务打十分……对吧?”
系统的嗓音有些纠结:[对……可是……]
“我明明认真完成任务了,别的时间我自由活动不可以吗?而且——我分明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屋里,你要怪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蝴蝶了女主吗?”
他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嘲弄。
系统愈发纠结了:[唔……可是宿主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御卿继续补充。
“况且,那个时候我能知道,白合雁就是赵合燕吗?”
系统弱弱道:[您不知道。]
“对啊……那是谁的责任?”
他将箭头指向系统,眉眼淡色染着些许看待小孩胡闹一般的谴责,唇角又带着些许恶劣勾起,“分明是系统你没有认真听她讲话、讲出自己的名字。”
“是系统……没有提醒我吧?”
他的尾音带上了无辜。
系统懊悔,认错道:[对……都是我的摸鱼惹得祸……]
白御卿又继续pua。
玉狐掩下那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嗓音懒懒又拉长。
“柳朝朝怎么没能和男主相识?柳朝朝为什么会惧怕男主……?”
“而且我几乎没有和柳朝朝见过面,说我蝴蝶了她也太过分了,我此前都没怎么见过她啊。”
[宿主……]
“你还没发现问题所在吗?”白御卿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话锋随着懒散的语气一转。
“分明是,作者写得太烂了,都没将剧情好好串联吧?”
“没有好好写情节,只一句,柳朝朝爱上了男主……太不负责任了。”
“这样浅薄的描写,只怕是一点点小的差错,都会让柳朝朝错过男主吧?”
白御卿叹着。
“真可怜啊,系统,为这样的作者收拾烂摊子。”
[我……宿主……]
他的嗓音愈发柔和,狐狸牙却微微磨蹭着下唇,薄唇艳红,狭长的桃花眸眯起,眸尾上扬,指尖把玩着手里的折玉扇。
“自从男主龙傲天出现到现在——我可是,一直在,勤勤恳恳完成任务。”
无辜又叹着,眉眼带着些许忧郁的愁绪。
“一直给我打十分的你,最清楚不过了啊……”
系统怔然。
随后——
[对不起宿主,我不该说是你的问题]
[是我和作者的问题,呜呜呜呜,都怪我摸鱼,都怪作者的大纲写得太烂了……]
系统的机械音哭泣着。
又用难听的机械音抽咽着。
[宿主,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刚刚只是鬼迷心窍指责您了——]
[呜呜呜呜……您,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喜欢我的是吗?]
它小心翼翼问。
“……当然了。”白御卿唇角勾起笑意,氤氲着雾色的朦胧双眸悲悯又温柔。
“就算你这么笨,还蝴蝶掉了女主角,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宿主,您真好啊。]
难怪大家都那么喜欢你。
第22章 总会有的男频老爷爷 琉璃瓦泛着流……
琉璃瓦泛着流转的光芒, 宛若洒下光华,朱红的宫墙在盏盏宫灯之下更显庄严。
殿内奢华,威严的盘龙金柱伫立, 柱上的金龙盘旋, 栩栩如生、尽显庄严, 龙眼处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丝竹之声袅袅升起,琴瑟和鸣,箫声婉转,渲染着宫宴即将开场的氛围。
案上摆着金樽玉盏,盛着琼浆玉液, 散发着阵阵勾人的酒香,各色珍馐美馔陈列其间, 娇美的宫女们手执银壶,穿梭于席间,为宾客斟酒。
就在那宫女俯身为白御卿斟酒之时,那玉狐一般的仙人却微微勾起唇角,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阻了宫女的动作, 桃花眸瞥向跪在一旁侍奉着的小厮——
矜贵命道。
“……他来。”
宫女欠身,将那银壶递给跪在地上的小厮少年。
那小厮少年眉目俊朗,剑眉星目,在如此庄严的宫宴之上却也没有任何胆怯之色, 只是沉默接过银壶,为座上的谪仙斟酒。
那谪仙却神色散漫,懒懒垂眸, 似是无意间抬手,缓缓在他衣襟处倒着冰凉的酒酿,唇角恶劣扯起几分, 羞辱之色近乎溢出来。
潺潺流下的酒液尽数浇在了少年的衣襟上。
那不仅打湿了仙人的指尖,也打湿了那小厮少年的喉结,少年略微抿唇压下闷哼。
“唔……”
冰凉刺骨、却酒香朦胧,打湿了少年的衣襟,而少年似是因为冰凉的酒而颤乱几分,却还稳住心神继续斟酒。
哪怕那酒被狐仙随意抿几口就又浇到了他身上。
可少年神色淡漠,浑身惹了酒气,却没有丝毫被羞辱的恼怒。
无波无澜、处变不惊。
一旁布菜的宫女有些搞不懂为何如此,只略微怔然看着白御卿。
这酒华贵无比,况且……哪怕宫宴还未开始,帝王还未落座,在宫宴上此举定是不合时宜。
这瞧着玉裘裹身,冰肌玉骨,孤高俊美的仙人……性子竟,如此恶劣。
可达官贵人或是贵人子女的视线尽数往这边瞄,看着那小厮少年跪着被折辱。
又暗暗隐下鄙夷、复杂、惋惜、嘲弄之色。
——陆煜行。
几年前风光无限的永安候之子陆煜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受人追捧,却又因永安候通敌叛国企图谋反之事,一朝跌落泥中,任人欺凌。
如今跪在席间,成了最卑微的罪奴男宠,任由白御卿折辱玩弄着尊严。
席间的宋朝辉面上还有几分颓然的疲倦之色,那张算得上俊的脸上带着疮疤,精气神少了许多,就连身子也弱了,虚虚喘着气,竟没有往日张狂欺负陆煜行的模样了。
白御卿略带着兴味的目光瞄过去之时,宋朝辉还颇有些心虚低落地撇过头,再无了与他争锋较劲的那副纨绔恣意。
要知道他从前天天嘲讽白御卿体弱多病,如今莫名因为花楼大病一场,堪堪捡回一条命,身体也虚了下来,再无了心气。
若非尚书令寻了神医,宋朝辉怕是如今还在病榻上缠绵,尚书令更是因为幼子如此大病,上书查封了不少花楼。
那些随着他一同的纨绔,有的也大病一场,更有甚者直接一命呜呼。
甚至宫宴席在宋朝辉旁边的贵族子弟也嫌晦气,虽说神医道了治好了不传染,但总归是怕传染上那脏病,不着痕迹偷偷挪了挪座位,又令身旁的小厮侍从去拿了艾草香包。
……陆煜行出手还挺重的,给纨绔公子都快毒成鬼了。
白御卿微微勾了勾唇角,略带着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跪在自己旁边为他斟酒布菜的陆煜行。
而陆煜行面不改色,唇角抿着,谦卑温驯,还舔了舔唇角的一滴晶莹酒珠。
只是在瞥过宋朝辉之时,漆黑深邃的眸底一瞬即逝一抹戾色。
宋朝辉与其狐朋狗友,前来欺凌陆煜行一次,他便在周围扑下毒粉,那毒粉剂量微小,需得次次累积,便是也需要好几年而慢慢毒发,症状像花柳之症,却无法用治疗花柳病的方法医治,也正因为剂量极小需要日积月累,所以医师也查不出来——
毕竟宋朝辉这种身份地位,很难简单杀掉啊。
陆煜行微微垂眸,又在白御卿看过来之时染上乖顺的温驯。
白御卿看着他温驯的模样,几分不信任扯了扯唇角:陆煜行为什么这么精通制毒,好阴。
[在破庙住的那几年,落魄至极的龙傲天主角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个老乞丐,那老乞丐精通毒术武功,见龙傲天主角机智过人,天赋异禀,特在死前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他,龙傲天主角在老乞丐死后为他立了坟、浇了酒——]
白御卿:……我也早该猜到的。
万变不离其宗的老爷爷绝世高手传授武艺和知识,传授完武艺就死。
大抵身份还有几分特殊,许会给龙傲天留下什么人脉关系——
白御卿的唇被酒氤氲地发红发艳,虽是清酒,眸中也蒙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明月。
恍惚思索之间,随着太监尖利的“皇上驾到——”的通报,年至中年的帝王步步威严踏上了高台。
帝王面容威严,众人起身恭敬行礼。
随之而来的是雍容华贵的皇后,以及坐在帝王身侧的先帝之子,曾在寺庙八年,刚刚回京的容王——独孤凛。
众人的视线尽数瞟过去。
男人一袭矜贵的锈金银丝玄袍,黑色的裘氅披在身上,衬出他高大俊美的身形,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岁月沉淀下步伐沉稳而从容,每一步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与矜贵,浓如墨的墨发衬着面容。
先帝如今似是对这个弟弟极其喜爱,与容王相谈甚欢,又眉眼几分惆怅,冲着众人叹道。
“朕的弟弟,这些年甚是辛苦啊……凛弟素来娇生惯养,却为社稷安宁,伴着青灯古佛,祈祷整整八年,吃尽了苦头,此番回京定是要享荣华富贵,先帝赐下的邱州过于贫瘠,如今,朕将咏州也一并封给凛弟。”
众人此时也明白了帝王的重视。
咏州交通便利,又地处富饶,邱州与永州一并封给容王,可见帝王的器重。
容王在离京之前,曾跪在地上,声声恳请帝王收回邱州的封地,帝执拗不过,便收了回去。
如今又一并还了回来,容王当年离京,众人还以为他得了帝王猜忌厌弃,如今见帝王重视,也纷纷恭维着。
而在容王座下稍近一点的独孤鹤,面对此时帝王对容王的器重,面上没有什么波动。
他们二人面容几分相似,但独孤鹤气质虽有几分威严沉稳,却不如容王那般气势凛凛。
许是察觉到白御卿的目光在独孤凛和独孤鹤之间流转,独孤鹤顿了顿,视线不着痕迹移到白御卿身上,抬起自己指尖的酒樽便要举杯示意相敬——
但在看见白御卿旁边跪着的陆煜行之时,独孤鹤猛然一顿,“啧”了一声,视线阴沉些许,眉尖蹙着。
硬生生将对着白御卿相敬的酒樽转换了方向,放到了唇边抿了一口。
抬起酒杯准备回敬的白御卿:……
发小一看到龙傲天主角就像触发到了什么开关一样,反派脑上头要找不痛快怎么办?
他颇有些无语地要放下酒樽,一旁的应好却瞧见了,抿了抿唇对他举杯相邀,化解了尴尬,二人一饮而尽。
不过白御卿此次带陆煜行参加宫宴。
本质上就是要找不痛快,毕竟系统公布的任务是如此——
[新的任务颁布!万众瞩目的宫宴即将开始,卑鄙的你决定带着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的落魄罪奴男宠参加宫宴,让他看着众位达官贵人,感受到如今身份的落差,品尝到众人的鄙夷,在众人面前折辱他的尊严,玩弄他的傲骨,令他端茶递水伺候你,对他辱骂侮辱。]
其实还有一层目的。
他父亲宁国公极其受帝王宠幸,手握重兵,身份尊贵,白御卿作为宁国公之子,收了这叛贼之子入府中,谁能知道是真折辱还是假折辱?
包不准有什么祸心——
为了避免自己爹受到多少风言风语,或是帝王的猜忌,将陆煜行带到宫宴之上折辱,在帝王眼下表明了态度是必然的。
殿中央的舞姬身姿曼妙,衣裙宛若盛开的花朵,水袖翻飞之间带起阵阵芳香,又随着丝竹管弦之声舞动。
宫宴其乐融融,帝恩浩荡。
白御卿一边用各种演都不演的借口让陆煜行跪着用手接菜,又是将酒泼到他身上,就在他要懒散恶劣到将葡萄丢到地上,令陆煜行跪着用嘴衔上来之时。
猛然察觉到一股视线扫到二人身上。
白御卿微微眯着眸子,抬眸而视——
正好对上了容王独孤凛的视线。
男人举着酒樽,微微挑起墨眉勾起唇角正对上白御卿的视线。
白御卿微微顿了顿,修长的指尖捏着酒樽,也抬起酒杯回敬过去,抬头饮下一杯清酒。
一滴酒水顺着唇角流下,滑到了喉结,又随之隐下衣襟。
白御卿神色不变,放下酒樽。
而旁边的陆煜行还未等他说,已然用唇衔了被他特意丢在桌下的葡萄。
在玉狐怔然之时,墨发少年用唇抿着葡萄,下巴放到了他的手上,松开薄唇,鸦羽一般的睫毛遮住他晦暗的瞳孔,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带着些许口津的葡萄便滚落在了白御卿的手心。
还……挺上道。
白御卿略微挑眉,见他这么配合,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又嗤笑一声,低低道了一句,“乖狗。”
“……赏你了。”
他捏着那葡萄,像是逗狗一样,将指尖圆滚滚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到了陆煜行的嘴里。
不知是不是故意,或是不小心,玉狐的指尖被卑贱罪奴的湿红的舌尖触碰到了一点,又垂眸见少年潮红的舌尖卷了那晶莹的葡萄,吞入薄唇中。
陆煜行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咀嚼着,几缕香甜的汁水溢出唇角,又被他舔了舔,湿润的舌尖润了薄唇,泛着几分水光。
又目光如炬,盯着白御卿。
……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但白御卿似是不在意,薄冷嘲弄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抬眸看向了帝王身旁,矜贵威严的男人,男人捏着酒樽,三言两语迎下众位大臣的恭维或是讨好。
独孤凛。
刚刚独孤凛没有在看他。
而是在看……他身旁的陆煜行。
他略微兴味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那抹深思,像是嫌弃一般,嗓音低哑,对陆煜行道,“你这衣服湿淋淋的,莫要唐突了众位贵人,滚下去换一身清爽的来。”
丝毫不提是自己用酒水将他泼湿,弄成这般狼狈样的。
陆煜行吞下葡萄,抬眸看了他一眼,“……是。”
随后转身离去。
白御卿抬眸看向高座之上的独孤凛。
果然,在陆煜行转身离去之后,独孤凛身旁侍奉的小厮便离开了。
不知是去端茶倒水——还是,去寻陆煜行了。
宫宴人数众多,几乎没人发现这样微小的事情,只是玉狐唇角勾起笑意,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又用酒樽遮掩了一下唇角。
白御卿:若我没猜错,我若是不让他去换衣服,陆煜行也会打翻了菜而滚出去吧。
若是那带着浓郁香气的菜,汁水不小心染到他的衣服上……还不如直接先让陆煜行滚出去。
[……是吧。]系统有些心虚。
白御卿:我都猜到了还给我遮遮掩掩什么?
他抿了一口清酒:带他来不仅是为了折辱他,也是为了给他和容王接触提供机会,是吗?
[是吧……]系统支支吾吾。
虽然系统有点笨,但是后续的剧情却守口如瓶,白御卿也套不出来,只能猜测几分。
……猜剧情还挺好玩的,看蠢系统支支吾吾也好玩。
他略微扯了扯唇角,兴味地眯了眯桃花眸,眸尾洇湿了酒,清酒晕染的唇艳色又湿润了唇。
白御卿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吞下唇角的酒珠。
又见高座之上的男人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猛然开口道——
“宁国公世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天人之姿。”
男人的嗓音低哑,胸腔隐着几分沉闷的笑意,一瞬间,众人的目光转到了白御卿身上。
“唔……咳——”
感受到众人齐刷刷的视线,白御卿一怔。
喉头的那一口清酒差点呛到他。
第23章 汪 高座之上的独孤凛眸色灼灼……
高座之上的独孤凛眸色灼灼, 却并非善意,只是兴味挑着墨色的眉尖。
“世子一直盯着本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莫名被cue的白御卿:……
他起身, 面上没有多少波澜, 拢起长袖行礼道。
“容王殿下百闻不如一见, 臣素来仰慕王爷,早年通读了您的诗集,好奇当年那句‘艳自裁云映玉楼’的yan,是哪个字,一时竟走神失态了, 王爷恕罪。”
独孤凛似是怔然片刻,黑色的裘氅衬得他华贵俊美, 唇角好似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哑着嗓音回答道。
“是雁,秋雁列阵、雁行斜度的雁。”
男人的嗓音带着低沉,略微倚在背后的椅子上,散漫着露出胸膛, 倨傲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樽。
他道完之后,似是没了刁难白御卿的心思,宴会之中,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
倒是白御卿微微垂眸, 给陆煜行记了一笔。
独孤凛突然cue他一句也并非是自己失态盯得久了。
也不过是他刚刚对龙傲天的凌辱,令他跪着斟酒接菜、甚至是用嘴衔葡萄极尽折辱屈辱的模样,被独孤凛尽收眼底。
所以才提起自己罢——
若他没有开口独孤凛的诗集, 表达仰慕之情,这人也许是会用什么男宠虚名在满朝文武与贵族子弟面前来指责他不学无术。
……白御卿给他打上了个自恋的标签,略微“啧”了一声, 纤长浓密的睫毛略微遮住了眸中的一丝不愉。
他的指尖摩挲着酒樽,没了陆煜行跪在一旁斟酒夹菜,自己时不时还能逗逗他,现在这喧闹奢华的宫宴一时倒也没了意思。
独孤凛与陆煜行在谋划些什么?大理寺丞并未办陆家的冤案,所以应是并非寻仇,那他的死亡——
是为了和独孤凛表达诚意吗?
容王回京的大事压下了大理寺丞被杀之事。
……看来陆煜行已经开启事业线了。
白御卿抿了抿唇角,压下了几分醉醺醺的酒意,眸子略微眨了眨,现在……他要开启他的摸鱼偷闲线了。
他借着醉酒溜出了宫宴,还特意没有让墨玉跟着,伪装成他去去就回的模样。
宫宴烦闷,不如出去溜溜。
感受着夜风吹拂过脸颊,白御卿裹着玉白色的裘氅,月华略微洒在身上,与宫灯交映成了更加氤氲的朦胧。
凉风吹散了些许醉意,白御卿抬脚往空旷的地方走去,丝竹袅袅之声也渐行渐远。
他漫不经心行至一方偏僻处,前方似乎若有若无传来什么交谈之声。
白御卿微微挑了挑眉尖,随后……转身就走。
[此时!见龙傲天男主在宫宴之中如此被折辱的华安公主心中复杂难过,她幼时与男主相识,见幼时仰慕之人如此落魄,特在他打翻了菜品之时溜出来对男主寒嘘问暖,表达相思之情与等待的决心,二人在月下立下一生一世纠缠的誓言,而这位,娇蛮却痴情,前凸后翘,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的少女,就是龙傲天的后宫三号——华安公主独孤千雪!]
可惜转身晚了。
他就知道,宫宴外的树丛角落会触发类似于……①孙答应颠鸾倒凤②反派密谈大事③男女主见面的感情交流等剧情。
谢邀,哪一个他都不想触发。
只是撇唇无语之下抬眸看去。
月色之下,少年少女静立,娇生惯养的华安公主面容娇美漂亮,抬头,一双猫眼含情脉脉盯着陆煜行。
处在少年青年交汇之处的罪奴身姿挺拔,墨发束起,低头看着那对自己饱含情意的少女,高挺的鼻尖折过月华,给深邃漆黑的双眸都打下晦暗的影。
似是压抑隐忍心中情绪,饱含苦楚,紧紧攥着拳头。
系统的嗓音怅然:[龙傲天此时的心情如何呢?是无法给心上人承诺的痛楚,是前路飘忽不定不愿耽误华安公主的隐忍,还是……如今身份云泥之别的卑微?]
然后——
“我告诉你陆煜行,你不要仗着你可怜就勾引世子哥哥!我刚刚看见你勾引他了,你嘴里吃着葡萄蹭他的手干嘛?!”
“你以男子之身勾引世子哥哥,你卑鄙,无耻!”
少女气得眼眶通红,声声指责着他。
白御卿:?
陆煜行顿了顿,垂眸漠然看着她,一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随后扯起唇角,露出阴森的犬牙。
“……他赏的葡萄很好吃。”
白御卿:?
“卑鄙!无耻!小人!”
华安公主气得娇躯气喘吁吁,近乎指着陆煜行的鼻子骂他,却翻来覆去寻不到什么词。
白御卿:?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两个跟仇人一样?
“我独孤千雪这辈子就是要嫁这个世上最俊最好看的儿郎,本公主劝你不要跟我抢,不然……”她恶狠狠磨着牙,“本公主就……就……让父皇把你赶出京城!”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后宫三号也崩了!]系统尖叫。
陆煜行略微眯了眯眸子,压下戾色,低哑着嗓音道,“我被他以男宠之礼纳入宁国公府邸,按理来说,应是我……嫁了他。”
他顿了顿,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至于公子会不会娶你——”
陆煜行的视线移到了树丛后的白御卿身上,嗓音嘶哑道,“不如由公子亲自来说?”
他发现白御卿了。
陆煜行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来,只是淡色盯着白御卿。
一瞬间,二人的视线尽数看向他。
华安公主瞪大了猫眼,“世子哥哥……”
“哟……好巧啊……”
白御卿的眼皮狂跳,看着陆煜行似笑非笑的视线,艰难扯了扯唇角。
“好啊你陆煜行……故意刺激我让我在世子哥哥面前说出欺负你的话,你个白莲花!”独孤千雪气得牙痒痒,深吸一口气,“小时候你就这么坏,现在还这么坏!”
等等,他们两个不是幼时有交情吗?怎么变成幼时有冤仇了?
[不对啊不对!他们幼时应该是有青梅竹马之情,为什么现在这么剑拔弩张?!]
独孤千雪委屈地蹙眉告状。
“世子哥哥我跟你讲,你还记得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春日宴吗?那时众人玩了游戏,我与他相撞,他与我狡辩什么他没撞我,世子哥哥拿了糕点来哄我们……他,他竟然一个人都吃了——从那时我就知道,此人!非常坏!”
华安公主气得跺着脚。
迎着少女饱含怒气的嗓音,白御卿怔然,在遥远记忆的某个角落,翻出了这段回忆。
那是春日宴上,他们这些面上是贵族子弟,装着正经,却是十足十小屁孩的孩子们玩闹着。
那时白御卿才大病初愈,心理年龄比这些九岁多的孩子大上些许,也便没随着他们疯闹。
孩子总是闲不住的,忘了大人们叮嘱的什么礼仪矜贵,玩着跑闹,就在恍惚不小心之间——
“呜呜呜哇哇——”
传来一阵啼哭声。
那时还是小孩的独孤千雪小跑着撞到身旁的小少年身上,那小少年被她撞得踉跄,二人齐齐跌倒。
白御卿记得,那是华安公主与一个玄衣小少年。
小少年头撞在背后的树上,虽强忍着疼痛却眼眶已然发红,独孤千雪则跌倒在地上,素来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哭得稀里哗啦。
白御卿瞧见了,怔然片刻,许是比他们大上几分,有了几分照顾之色,令侍从去拿金疮药,自己拿了两块糕点,走到二人身边哄着。
“呜呜呜……白哥哥,他,他撞我……”
“……我没有。”小少年抿着的唇猛然道,眼眶发红。
“就是你!”独孤千雪素来被人捧着,从未受过如此疼痛,瞪了他一眼。
“我没有!”
小少年那时略带着沉稳的脸色也随着她的委屈而变作了执拗的不屈,眼眶红着,强撑着不落下一滴泪。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我没有!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你!你狡辩!”
白御卿将两块糕点放到二人手里,眼看二人将要吵起来,嗓音低哑威胁着,“小嘴巴——”
二人迅速闭嘴。
只是泪水还簌簌流着。
白御卿那时候才恢复不久,身体虚弱,又轻咳一声,略微勾起唇角,看着华安公主委屈皱成的包子脸与小少年抿唇倔强的模样。
“别哭了,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朋友好不好……?”
见二人拿着糕点似乎被哄好了,白御卿起身要去拿侍从的金疮药,却在转身的那一刻——
两眼一黑,直接昏过去。
……身体还是太弱了。
只是在昏过去之前,他听到了小女孩的尖叫,“你这个坏蛋,你是狗吗?!这是大哥哥给我的糖糕!你抢去了都塞到嘴里干什么?!”
“还给我,还给我!”
以及小小少年红着眼眶,眸中满是凶戾,恶狠狠塞着两块糕点、泪流满面的模样。
馋小子。
……但,为什么,会哭得那么难过呢?
白御卿朦胧之间想。
被独孤千雪这么提醒他也尽数都想起来了。
他当时昏迷过去,在家中又躺了半旬才得以出门,曾也想问问那孩子为什么那么难过,却在时日之下忘了。
“他小时候就很坏!现在也是很坏!大男人说什么嫁给世子哥哥了,真是不知羞耻——”
[不对不对!作者的大纲里写了,那时幼年龙傲天刚刚经历了……]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又继续道:[然后在春日宴上与华安公主相撞,华安公主虽然娇蛮任性,但娇憨可人,与龙傲天不打不相识,二人吵吵闹闹随之变成了青梅竹马,这段情谊在往后的七个后宫之中也独一无二。]
“……公主殿下,臣喜欢男人。”
白御卿近乎淡色打断了她的话语,“按照礼法,男子为宠,确实是娶了他。”
独孤千雪怔然,“世子哥哥……”
她看白御卿近乎没有多少情绪的双眸,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后又跺了跺脚,大声道,“陆煜行!本公主此生与你势不两立!反正你我是一辈子的仇人了!”
[不对啊!这个时候应该立下一辈子在一起,当一辈子爱人的誓言啊——]系统又尖叫。
独孤千雪哭着跑走了。
陆煜行面色不变,指节抵在唇边,隐下了唇角的略带着冷意的弧度,随后又看向白御卿。
玉狐仙的表情在朦胧的月色下没有多少变化,似是还带着刚刚拒绝了华安公主的薄冷淡色,像是不容人染指的仙——
也看不出他折辱陆煜行之时的恶劣。
白御卿此时又有些头疼了,他的额角抽痛,醉意朦胧之下变成了淡淡的绝望与死感。
怎么……后宫三号也没了?
[呜呜呜怎么办啊宿主?我又感觉不对劲了……]
抬眸恍惚之下又见陆煜行步步向他走近,他略微有些绝望地勾起唇角,“哟……原来我们幼时还有这段情分啊……”
那个早就被他忘记的小插曲。
“公子忘了?”陆煜行略微挑了挑墨眉,随后垂眸,掩下眸中的晦暗与淡漠,“也对,公子素来健忘——”
他走在白御卿面前,略微凑近他,鸦羽一样的睫毛遮住漆黑深邃的眸子,甚至能嗅到玉狐仙身上酒气与沉水香混合的香味。
“比如,将玉佩也忘了。”
陆煜行低声哑然道。
他垂眸看着白御卿腰上的玉佩——并非是他给的那块。
“无碍,罪奴记得就好。”
陆煜行轻声呢喃,翻手之下,那块曾送给白御卿,被他随手放在梳妆台之上的玉佩,出现在少年罪奴修长的手里。
他半跪着俯身,在玉狐仙怔然之时,修长的指尖解开他腰上的那块玉佩。
随后开始系着自己那块雕刻着云纹狐狸的玉佩。
白御卿能感受到他的指尖摩挲着自己腰腹的触感,少年罪奴跪着,甚至呼吸都扑在他腰腹之上,很奇怪——又很以下犯上。
许是醉色之下意识也朦胧,他抿下唇,冷着脸,“……别碰我。”
嗓音低哑斥责着。
“那是小爷放在妆匣中的,你怎得偷拿回去——你这贱奴倒是送了人的玉佩,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若罪奴不拿回来,公子想必也不会主动戴上吧?”
陆煜行面不改色。
陆煜行系好了云纹狐狸玉佩,随后看着手心里白御卿原来挂着的带着略微体温的玉佩,垂眸之下几分漠然的冷意。
略微发力,“咯嘣”一声,便碎了。
陆煜行喉头溢出几分低低的笑意,依旧单膝跪着,略微无辜乖戾地抬头看着玉狐仙,露出自己手心里碎掉的玉佩。
“……又碎了。”
这不是你故意捏碎的吗?!
白御卿有些受不了此时诡异的气氛,与陆煜行略带着挑衅与凶戾的神色了。
本来温驯到露不出一丝獠牙的温驯罪奴扯着唇角,无辜挑衅看着他——
也竟丝毫没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武功。
好不爽。
他揪住陆煜行的衣襟,猛然将他摁到了树干之上。
“陆煜行——”
他紧紧扼着陆煜行,略微俯身凑过他侧脸旁,呼吸带着些许恼意,“那玉佩你随手捏碎了,赔得起吗?”
“可现下挂在公子腰上的不会轻易碎了。”陆煜行顿了顿,被他摁在树干之上,俊朗的眉眼染上了一丝晦暗的情绪。
他任由自己的呼吸与白御卿的呼吸萦绕交缠,喉结滚动着嗓音嘶哑。
“那是我娘去世前给我的。”
他没用“罪奴”二字。
“春日宴前夜,我娘去世了。”
“那时给我的。”
罪奴的嗓音嘶哑低沉却带着波澜不惊的淡色,直直盯着白御卿怔然的桃花眸。
他娘去世了……
白御卿猛然想起与独孤千雪相撞之后,小少年通红的眸子,与抿着的颤抖的唇。
他倔强又执拗,声声道着没有。
“公子素来健忘……”
陆煜行拉长尾音,鸦羽一般浓郁的睫毛遮住眸底,“怕是会把玉佩压入匣中,再没重见天日之时罢?”
他没忘。
他记得,曾昏迷前看见,少年红着眼,抢过独孤千雪手里的糖糕,一齐塞入口中,小脸鼓鼓囊囊,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他那时眸子倔强又凶戾,哪怕掉着泪,却也还带着不屈的几分恨意与报复——
和此时一样。
白御卿近乎怔然看着陆煜行此时在朦胧月光下的神色。
温驯的罪奴褪下了温驯谦卑的皮囊,略微扯着唇角,眸色晦暗深邃,灼灼却炽烈如酒,眉梢染凶戾,凛凛又野性。
高挺的鼻梁在月华之下打下晦暗的寒影,是未散的寒气。
就像白御卿此前评价的那般。
陆煜行,驯化不了,压制不住。
是隐忍蛰伏又待着猎物露出喉管那一刻的狼。
“公子,时时戴着,好不好?”
他滚动着喉结,近乎嘶哑着轻笑问。
可高高在上的玉狐仙此时只是扼着他的喉咙,冷白的虎口抵着他的喉结,又哑着嗓音倨傲道。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小爷?”
“陆煜行,认清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白御卿的一条狗。”
他微微凑过去,略微敛下眸子,向着白御卿的唇角凑着。
又近乎挑衅又带着低低笑意,胸腔震震,道了一声。
“……汪。”
第24章 那我问你,后宫是谁? 李肆书……
李肆书近些日子一直在观察陆煜行。
陆煜行除了沐休每日清晨会准时到马厩清理马厩、更换垫草, 随后喂马梳毛,最后再抽时间去看望一下陆清文,是个安安分分的马奴。
乖觉得很。
但这小子身上的气质很怪异, 瞧着温驯, 却又找机会往公子身前凑, 令人很不舒服。
他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与陆煜行的视线一瞬间相交融又在暗地争锋之时错开,李肆书抱着胸口倚靠在墙上,“啧”了一声。
公子出门的时候,他迅速露出一个朗气的笑容, 又惹得公子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李肆书看着白御卿迅速离去的背影略微顿了顿。
……公子的身体瞧着好了许多,都能走这么快了。
不过那小子——
李肆书眸中染了几分凛凛的杀气, 移向陆煜行的背影……
他跟踪过陆煜行一段时间,这些日子采购的李婆婆生了病,陆煜行不知何时得了李婆婆的信任,最近采购之时总会抽时间出府代她采购——
自然,采购的不是主子的东西, 不然陆煜行这种罪奴怎么能接触得到。
是府中侍从的食物与衣物来源。
他的行踪由人监管着,李肆书为了保险也在暗处跟着他。
李肆书掩下深思,见陆煜行往后厨走去,他随着陆煜行的脚步而去, 到了——
后厨。
他手上拿着东西,身影又有些许鬼鬼祟祟,恰是在公子专属的小厨房没人之时潜入进去。
李肆书隐藏着身影, 面容冷峻看着他的动作。
看他关上门扉,摆弄着厨房中的食材。
李肆书用剑尖挑开些许的窗,只留一个缝隙, 又看他——拿出包裹,鬼鬼祟祟。
“叮——”
随后猛然,李肆书的佩剑牢牢将他的衣角钉在墙上,发出几声剑身颤抖的剑鸣,以致于陆煜行的动作都停滞僵硬,手上的包裹边缘泛着白色的粉末。
——人赃俱获。
李肆书从阴影中走出来,靴子与地面的响动清脆又缓慢,他嗤笑一声,嗓音低哑,饱含冰冷道。
“陆煜行,捉住你了。”
“罪奴出行需要时时记录,你每日的行程瞧着清白,还真以为自己清白吗?”
李肆书的嗓音冷漠,“巳时,百草堂,你购入了风寒的汤药,实际上百草堂的伙计已有半月砒霜账目不平,恰好你外出采购,半月。”
陆煜行走后,那医师还训斥着学徒账都算不明白,缺了二两砒霜,少年的背影却稳步不为所动。
他将砒霜藏哪里了?
“倒是聪明,若不是医师恰好训斥算不准账的学徒,我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李肆书步步逼近。
“午时,酥香阁,地处城东十分偏远,却生生花了许久到那里买了糕点——偏偏你……”李肆书抽出剑,剑尖捅入他手上的包裹。
“多付了那娘子三文钱,铜币上切口.交错,你屋中恰有锉刀,是陆家还有余孽同伙传递情报,还是……?”
李肆书挑开包裹,一瞬间,纷纷扬扬的糕点洒落,白粉与糖糕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他高大的身上气势汹汹,松绿的眸中漠然。
又翻手露出手心的那三枚刻着切口的铜板,瞥过陆煜行一瞬的瞳孔紧缩,垂眸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糕点,冷声道。
“这糖糕下了砒霜是吗?”
“你想毒谁?是……公子吗?”李肆书脸色愈发冰冷,嗓音带上了讥讽,“公子对你那般好,你也要像你爹一样——”
他的语气加深,带着嫌恶。
“做个白眼狼吗?”
陆煜行一瞬间抬眸,听到他爹二字,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神色愈发冰冷,嘶哑问。
“你是谁?”
李肆书随手将那三枚铜板丢到地上,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性,铜板与地面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又气氛压抑的屋中尤其刺耳。
随后一枚令牌出现在陆煜行眼前——
漆黑的令牌上刻着金漆的飘逸字体,流苏随动作飘动。
“玄麟卫指挥使,李肆书。”
“受宁国公之命,保护公子,监视你,顺便……诛杀你。”
李肆书唇角扯出笑意,剑尖指着陆煜行的脖颈,杀意尽显。
“堂堂玄麟卫指挥使,在府中做了个侍卫,不觉得屈才吗?”
哪怕脖颈被剑尖指着,陆煜行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反而意味深长几分云淡风轻看着李肆书眸底的杀意,像是晦暗的嘲弄。
“宁国公对我有知遇之恩,公子也心善——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李肆书冷冷看着他。
“……我可没有挑拨离间。”陆煜行像是嗤笑,随后指尖敲开那剑尖,在李肆书感受到虎口一阵酥麻怔然之时,俯身捡起了一块地上的糕点。
那糕点已然四分五裂,裹着白色的糖粉,被他拈起来,随后轻咬了一口。
“糕点是给公子的,可惜了,被你摔碎了。”
他的嗓音没有什么感情,嘴里还嚼着糖糕,含糊不清。
……那白粉不是砒霜吗?
李肆书怔然,随后又见面前的罪奴少年俯身下跪,眸子透过他身后,对身后人恭敬道。
“见过公子——”
公子?!
李肆书此时也觉似乎上了陆煜行的当,又看陆煜行在抬眸看向他的那一瞬间——
唇角扯出笑意,略微露出尖利的犬牙,漆黑的眸中带着近乎嘲弄的浓浓恶意。
“我觉得,还是屈才了。”
如碎玉般的嗓音响彻在身后,白御卿缓步走进剑拔弩张的屋中,看了一眼拿着剑的李肆书,“放下剑吧。”
“可,公子此人绝不简单!百草堂的砒霜,酥香阁的暗号!他对公子有不轨之心——”李肆书咬牙道。
陆煜行依旧跪着,他瞥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糕点,把口中的糕点吞咽下去,眸中没有什么波澜,还略带着几分无辜,低声开口。
“李婆婆得了风寒,采购之时罪奴在百草堂为她买风寒药,至于丢失了砒霜……是百草堂的学徒不懂账目,还是李指挥使执意要推到罪奴身上?”
他加深了“李指挥使”这个词,在公子面前提醒着他的身份,惹得李肆书额角暴起青筋,神色愈发冰冷。
“城东酥香阁多给了三枚铜板……罪奴从前与妹妹就住在城东,曾经妹妹嘴馋,老板娘好心给了一块糕点,罪奴不喜欠人东西,还了三枚铜板而已。”
“铜板上的暗号?李指挥使莫不是查案查傻了?”陆煜行微微挑眉,哪怕跪着也没几分卑微的模样。
反而目光沉静看着李肆书,缓声道。
“罪奴给公子雕了块玉佩,不知力度深浅,用铜板练习了几下。”
他的尾音猛然拉长,视线转向白御卿腰间挂着的玉佩,眸中带了几分晦暗的笑意,却将那张俊气的脸衬得愈发阴森。
“——就挂在公子腰上。”
可酥香阁的老板娘还疑惑于手中的三枚铜钱,便是叫陆煜行回头也不回头,她分明不知情那赊账的糕点!
李肆书想到他与老板娘索要铜板时的神情,顿了顿,哑声道,“可酥香阁老板不知你多给的三枚铜板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糕点是她看我们可怜赠给我们的,她没想着让我们还,应是早就忘了。”陆煜行面无表情,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罪奴不喜欢欠人东西,而已。”
“那为何你不告诉她那是你还的钱?!”李肆书眉头紧锁,最后才想通了什么,近乎咬牙切齿道。
“你知道我在跟踪你——你只是,故意误导我,在给我下套。”
李肆书紧紧攥着剑,手背绷起青筋,冷冷看着陆煜行的眼。
“李肆书,放下剑。”
白御卿的嗓音淡了几分,他看着剑拔弩张,气势针锋相对的二人,微微蹙眉。
“你单单做一个护卫确实屈才,我会告诉父亲你与另外九位,今后不必在我院中了,回去做你的指挥使罢。”
白御卿瞥了陆煜行一眼。
成了坏狗铲除一直监视他的李肆书的一环了。
‘申时,院中后厨,给公子礼物。’
白御卿看着指尖上纸条的内容,微微眯起眸子,唇角几分冷笑。
但是——白御卿,也不想让李肆书与另外九位在院中。
虽现在搞明白李肆书不是父亲给他的男宠了,但是瞧着还是膈应,毕竟……他受不了院中人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此时也便顺了陆煜行的套。
“公子,您就这么信任他对您没有不轨之心吗?”
李肆书将剑收回剑鞘中,眸子却恶狠狠等着跪下的陆煜行。
“……对。”
至少现在没有。
按照剧情线,他还有好久才五马分尸下线呢。
听到他的回答,墨发的罪奴微微歪了歪头,死死盯着他。
“退下吧李肆书。”
李肆书低头,有些不甘地低头,随后转身,在转身的一瞬间,掩下杀意,“是,公子。”
一时,屋中只剩下跪着的罪奴和白御卿了。
糕点散落在地上,略微散发着香甜。
白御卿看着陆煜行的眸子,猛然想到了昨夜。
昨夜宫宴里,他被自己抵在树干上,虎口扼着他略微颤抖的喉结,又见少年眉峰野性,挑衅凑近他对他“汪”了一声。
那时候他的呼吸急促,温热的呼吸,扑在白御卿唇上。
然后凑过来的那一瞬间。
耳边传来侍卫高声的,“那边的!在干什么?!”
怔然的白御卿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他。
好险,差点和龙傲天亲嘴了。
不过龙傲天学狗叫就学狗叫,凑那么近干什么?
白御卿“啧”了一声,指尖微微摩挲了一下唇角,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炽热,又垂眸看着一直跪在地上乖戾看着他的罪奴。
心中夹了几分不爽的不愉,眉目也清淡倦懒了许多,他俯身捡起一块散落在地上的糕点,略微恶劣嗤笑。
薄冷倨傲,讥笑嘲讽他的小心思。
“说好了要送小爷礼物,结果只是让小爷给你赶走李肆书?”
“这碎了一地的糖糕就是你的礼物吗?”白御卿微微眯起眸子,嫌恶蹙眉。
居高临下看着他,评价道,“……坏狗。”
陆煜行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压抑了半分。
他将指尖拈起的那块糖糕对着陆煜行,近乎漠然道。
“爬过来,赏给你。”
陆煜行顿了顿,盯了他一会儿,却只能看见玉狐仙唇角薄冷的嗤笑。
本来紧绷身体、不卑不亢跪着的少年缓慢俯身,谦卑温驯低下头,双手撑在了地上,略微颤抖往前爬着。
分明二人的距离不远,陆煜行却呼吸急促,墨发略微垂下,遮住他的眉眼,只余下高挺的鼻尖和抿着的下唇。
他颤抖,爬了许久。
就连鼻尖都覆盖了一丝潮红,偏偏看不到他的眸子。
久到白御卿都有些不耐烦了,恍惚回神,看见谦卑的罪奴已经爬到了面前,呼吸扑在他捏着糕点的指尖,略微张开了口。
白御卿能看见他薄唇之中,湿红的舌尖与尖利的犬牙——
他咬人一定很疼。
“呃唔——”
然后他把糕点塞进陆煜行嘴里,略微恶意地抵在了他喉头,只是在收回指尖的时候,不小心摩挲了一下他的犬牙。
……还挺尖的。
陆煜行跪着嚼着他带着恶意赏赐的、掉落在地上的、糖糕。
作为他算计自己的小惩罚。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鸦羽一样的睫毛也没有什么波动,眸底深邃若深潭,只是觉得牙尖很痒,手指很凉,脸色有些潮红而已。
喉头太干了。
然后少年像是有些依依不舍地吞下缠绵在舌尖的糕点,舌尖舔了舔唇角的糖粉,眸中毫无波澜,从胸口掏出一个带着余温的油纸包。
随后扯出一个笑容。
“——这个才是礼物。”
竟然还准备了两包,一包给李肆书下套,一包……给他吗?
白御卿“啧”了一声。
压抑的呼吸之下,陆煜行的嗓音干涩嘶哑,甚至尾音都发颤了。
又哑声问他,“坏狗也会有赏赐吗?”
他指得是,刚刚白御卿塞到他嘴里的糕点,却还骂他坏狗。
白御卿垂眸看着他手上带着体温的油纸包,淡声道,“小爷不喜欢吃甜的。”
拒绝了。
他喜欢吃糖糕……但现在不想吃陆煜行给的。
“……清清喜欢吃的。”
陆煜行的嗓音带着一丝笑意。
是陆清文喜欢吃吗?清清清清的,搞得像叫他一样——
白御卿蹙着眉尖,玉一样的脸色几分恶寒,猛然捏住他的下颚,指尖发力,嗓音冰冷沙哑。
“坏狗没有奖励,只有惩罚。”
“越是得寸进尺,越是该罚的坏狗。”
他紧紧捏着陆煜行的下颚,嗓音猛然带了一份嘲讽的笑意,“至少你这几日,要累死在床上,再耍不了这些把戏了。”
陆煜行呼吸一沉,眸光深沉。
白御卿微微扯起唇角。
今天他就会做一个万恶的资本家。
——让陆煜行洗遍全府所有的马。
陆煜行抿了抿唇,看着他略带着恶意的笑意,略微垂下鸦羽一般的睫毛,呼吸颤抖急促到不可思议,哑然道。
“……那,罪奴去洗洗。”
这么上道?
白御卿微微挑眉,看来他还能知道自己让他去洗马。
不愧是龙傲天,竟能如此精准揣摩到他的心思。
随后嫌恶一般甩开他的下巴,“那就快点滚。”
陆煜行掩下晦暗近乎撕扯的疯狂笑意与耳尖的一抹潮红,舔了舔唇,愈发艳红,干涩道,“……好。”
[宿主,我觉得,龙傲天男主可能误会了。]
白御卿:……误会什么?
他唤上门口守着的墨玉,准备去寻宁国公令他调走守着的李肆书等人。
[这个先不重要!宿主,我认识到作者大纲太差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以致于后宫一、二、三都崩了,这么下去,不管是清冷隐世绝色医仙女主,还是京城第一绝美病弱高门寡妇人妻女主,乃至于后续的女主都会没影的!]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解决事情的办法,经过没日没夜的程序计算,我终于找到了把女主剧情拉回正轨的办法!]
[那就是——]
白御卿猛然打断它高昂激昂的机械嗓音,微微蹙眉道:等等,京城第一绝美病弱高门寡妇人妻?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沉默了许久。
不过……透露个女主属性也没什么大碍吧?
不会察觉到,什么吧?
白御卿面无表情,感受到它的沉默。
指尖紧紧攥着手上的玉扇,俊美出尘到脸上顿住,随后隐隐透着几分黑气。
又问了一遍:你说,京城第一绝美病弱高门寡妇人妻女主是谁?
[这个……不太知道呢……]
系统的声音尤其微弱。
白御卿:……真的吗?
[真的哦……]
白御卿猛然扯起一抹阴沉的笑意:我知道,我来告诉你,我娘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同样体弱多病,宁国公府是京中高门。
[……]
系统沉默。
白御卿猛然压低了嗓音,语气冰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
“那我问你,京城第一绝美、病弱、高门、寡妇、人妻、女主,是谁——?”
[这个……这个……不太,知道……呢……]
系统的声音结结巴巴。
白御卿:好
他面无表情停下脚步,瞥眸看向一旁波澜无惊的湖面,随后缓慢向湖面走去。
系统急了:[您别生气!您是想跳湖吗?补药跳湖啊!!]
它看着白御卿已然触碰到湖面的靴子,心一横,欲哭无泪道:[就是您想的那个人!!!停下啊宿主——]
白御卿停下脚步,猛然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阴森寒气,只是墨发遮住,更显得出尘。
却又气到咬牙切齿,最终嗤出一声冷笑。
“呵……”
陆煜行,你他爹的畜生,七个后宫还收了我亲娘是吗?!
第25章 咬来咬去 [按照时间线,您的……
[按照时间线, 您的娘亲应该是在您死后,宁国公府落魄之后被龙傲天主角强取豪夺……]
白御卿:那我爹呢?
[在原著中他应该是死了,但是既然已经答应您保全您的家人, 所以只要在宁国公下线时他选择告老还乡就能保全性命……]系统的声音愈发弱了, 看起来心虚极了。
白御卿:……我娘呢?
[成为龙傲天男主的后宫之一。]
这算什么保全家人?!
自己刚死龙傲天就开始惦记自己亲娘是吧?!
我还尸骨未凉, 我娘前凸后翘。
该死的陆煜行小爷要剁了你个畜生——
系统感受到他的震怒急忙解释道:[说不定您娘会爱上龙傲天主角呢。]
白御卿:你娘才会爱上龙傲天!
[……可以找别的人妻代替您娘的。]系统的声音小心翼翼。
他抿着唇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阴郁,近乎是咬牙切齿往宁国公书房中前进。
到了书房,白父倒是看他面色不愉顿了顿,解释道, “李肆书是为父派过去的,知道你宠那罪奴, 但他父亲终归是当年的反贼,此子心思深沉——只怕会借着你的宠爱对你不利。”
他叹了一口气又幽幽道,“李肆书本就是个混血,在大曜身份低微,虽是指挥使但无论朝中大臣还是贵族子弟皆对他冷眼相待, 十七你待他如常,他对你也十分感激,他领了为父的命,也并非空浪费才能, 你又何必急匆匆赶他走呢?”
他循循善诱道,然后只看见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问了一句。
“……您和我娘感情还好吗?”
宁国公愣了一下, “这……自然是好的。”
白御卿抬眸打量了一下宁国公——人至中年,虽俊逸风度,面上却带着隐隐的皱纹, 气势几分位高权重的骇人。
他抿了抿唇,微蹙的眉尖带着几分阴郁的平静,“父亲,岁月不饶人,您生了皱纹,身材也大不如前了,多保养保养,现在外面的男子尽数争奇斗艳,莫要被少年比下去了,娘总归是当年的京中第一美人。”
宁国公:……?
宁国公的表情一言难尽,顿了许久才开口道。
“……一个李肆书而已,竟让你说了这么多胡话,若你不想让他们待在院中,为父撤走便是了。”
不至于上升到对他的外貌攻击吧?
“那儿子先告退了。”
白御卿敛下眸子,面上没有什么波澜,离去的脚步有些虚浮。
有什么比知道自己亲娘是龙傲天后宫更恐怖的事情?
宁国公看着儿子的背影,愈发觉得,自从那罪奴来了之后,儿子越来越奇怪了……
如果系统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的话,一定能精准概括一句——[泛着淡淡的绝望死感]
待白御卿回院时,天色已然逐渐泛黑,院中也没了时时巡逻的十位大汉,也算是送了一口气,他味同嚼蜡地吃了晚膳。
一边想着从哪里给龙傲天找个人妻代替,一边又想着陆煜行此时一定在洗全府的马累得够呛。
——心中涌起了一股扭曲的报复感。
许是心不在焉,就连褪下衣物换上寝衣之时,白御卿的神色也带着些许恍惚,随后先开被褥进去之时,触碰到了温热的东西。
炽热、又带着几分颤抖。
白御卿近乎呆滞着神色看着陆煜行出现在被窝里。
少年罪奴一身黑色的寝衣露出肌肉流畅的胸膛,胸膛还带着不少的疤痕,他抿着薄唇,墨发难得没有束起而是披在身上,发尾虽有些毛躁,但比从前狼狈的样子好了许多,俊脸上也没了那股近乎阴冷的漠然,反而微微眯着眸子看向白御卿——
然后换来了白御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
那指尖略微发凉,却灼在侧脸上。
白玉狐神色几分恍惚,感受着指尖龙傲天锋利的下颌线、和清脆的拍打声。
……不是梦啊。
陆煜行任由他拍了拍侧脸,略微垂眸,呼吸急促些许。
然后——
“唔……”
高高在上的玉狐仙猛然伸手扼住他的喉管,将他摁在床榻之上,近乎漠然垂眸看着他,发丝垂下,氤氲下一片沉水香。
他爹的陆煜行,惦记我娘,想当我后爹是不是?!
陆煜行感受着喉结的窒息感,深吸了一口气,却只嗅了满腔的沉水香。
他胸腔几分笑意的震动,看着白御卿的眼眸,舔了舔唇角,近乎是低声道。
“……公子喜欢这样吗?”
白御卿唇角扯出笑,问他,“洗干净了吗?”
全府的马,他应是要洗到半夜,这么快就洗完了吗?
陆煜行顿了顿,他的双腿被紧紧扼住,难得感受了一下动弹不得的禁锢感和被侵略感,漏出几声轻笑,“……洗干净了。”
尾音都加深,“很干净。”
他那双本是溢着戾气与晦暗的漆黑眸中,情绪愈发汹涌了,近乎死死盯着白御卿,像是想要立刻将他生吃活剥般,极其骇人。
全府的马,一个下午洗完……工作效率还挺快。
白御卿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喉结,惹来罪奴呼吸的加重,他漫不经心嘲讽,带着晦暗的威胁,力度愈发加大,“若让小爷发现你洗的时候偷懒,你自然知道要被怎么罚。”
他说着惩罚,赏罚之间又有什么限度?
“……罪奴不知。”陆煜行猛然哑声道。
他感受了一下喉头略微的窒息感,伸出手猛然扣住白御卿的后脖颈,将他的脸与陆煜行近乎相贴,二人凑得极近,呼吸近乎一瞬交融。
白御卿的瞳孔紧缩。
又见陆煜行的手劲大的吓人,他微微蹙眉,盯着白御卿的脸色,似是回想着什么,尾音也带着上调的磁性。
“公子说的惩罚是什么,罪奴不知道。”
他的唇微微凑近白御卿的唇角,呼吸扑在玉狐仙的薄唇上,手依旧紧紧扼住白御卿的后脖颈,惹来他略微的颤抖,嗓音也愈发低了。
“是公子丢给我的金疮药,还是手下留情的那三十鞭子,亦或是……被丢在门口的糖糕——”
“罪奴尽数不知道,是赏是罚……”
“公子如此养狗,也只会——”陆煜行顿了顿,扯出的笑意露着阴森的犬牙,“养出我这种狗。”
“公子亲自来罚吧。”
他尾音沙哑,然后一瞬,抬头,吻了吻白御卿的唇角。
就在他的牙尖愈发得寸进尺,摩挲白御卿的下唇之时——
“唔!”
被甩开了。
被甩开的那一瞬间,他尖利的牙尖不慎咬破了他的下唇,以致于二人的唇角都染上了血珠。
白御卿面色怔然,墨发凌乱衬着如玉冷白的脸,近乎不可置信感受着唇角的刺痛,伸出舌尖舔了舔。
——腥甜。
疼。
陆煜行咬的。
这是条,以下犯上,强吻主子的,坏狗。
陆煜行也怔然了一下,他感受着一瞬被推开的疼痛,牙尖和舌尖还带着白御卿唇角的一丝血迹,近乎是下意识舔了舔。
——咬到了。
好甜。
……把公子咬疼了。
他感受了一下舌尖的腥甜,喉结滚动着,随后又温驯俯身凑上去,像是想讨好一样,舔去他唇角的血珠,然后——
“啪——”
被甩了一巴掌,侧脸火辣辣的疼,陆煜行闷哼一声垂下眼。
……比以前重多了,好像,生气了。
“陆煜行——”
公子的嗓音压低,呼吸也压低,带着一抹深沉的怒气,猛然伸手揽住他的后脖颈,近乎一字一顿,“谁允许你,以下犯上的?”
一瞬间的汹涌近乎淹没了唇角那股莫名柔软的触感,白御卿呼吸压抑,修长的手扼住他,唇角的刺痛又压抑着情绪。
让他,也想咬人了。
他不知道陆煜行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咬上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俯身同样咬了下去。
“唔……”
尖利的牙尖似乎穿透了些许皮肉,陆煜行感受着脖颈一瞬的刺痛,呼吸一窒,却又猛然溢出一丝笑意。
他垂眸伸手,渴求一般颤抖摩挲白御卿的发丝,眸子微微弯起,任由他咬着自己的脖颈。
白御卿松开唇,看着他脖颈上鲜明流着血渍的牙印,感受了一下唇齿的腥甜,回复了些许理智。
他摩挲着自己的唇,垂眸看见到了指尖的血。
“公子可以……呼,继续……”
明明脖颈上还有骇人的牙印,却压抑着呼吸,粗喘着说着这样的话,眸子亮得吓人,面上泛着呼吸发潮红,哑声道。
“洗干净了,全部都——洗干净了。”
可面前的人唇被血氤氲地艳红,像是刚刚食了人心的狐仙精怪,漠然又氤氲欲色。
却偏偏。
“……你以为小爷让你洗的是什么?”白御卿的表情淡漠冷静,拉开了距离,“让你洗马。”
“——全府的马,你洗了吗?”
陆煜行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咬住下唇,抬眸看着他。
“滚去洗马。”
“再敢以下犯上,就剜了你的牙。”
白御卿近乎漠然命令,尾音也带了冷嗤的讥讽。
陆煜行摸了摸脖颈的牙印,又看他神情不似作假,怔然片刻,收敛了表情,略微颤抖起身下了床榻。
看着陆煜行略微踉跄离去的背影,听到门关上的“嘎吱”声,以及墨玉见到陆煜行离去时咬牙切齿的质问,“你怎么进去的?!”
白御卿低头捂住了脸,呼吸压抑急促,发丝几分黏腻在额角,湿透了衣襟。
[好凶啊宿主。]
白御卿抿唇,喉结上下滑动,放缓呼吸,不回答。
[……您硬了。]
第26章 舔什么?! “应好公子,这边……
“应好公子, 这边请,公子有事不能亲自相迎,小的来迎您。”
小厮恭声引着红袍的少年郎在府中穿行, 穿过门楼, 行过影壁, 上面雕刻着祥云瑞兽,栩栩如生。
红衣的少年肩宽腰窄,腰间黑金的佩剑衬着凛凛的气势,红衣张扬,偏偏锐气又藏鞘中, 迈着长腿随着那小厮。
他一张俊脸没什么表情,他素来蹙着眉惯了, 墨眉微皱,又努力舒展了一下,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表情好看些——
却莫名有些扭曲。
身后端着锦盒的小厮瞥到了自家公子的表情,怔然了一瞬。
又觉得公子似是有些紧张,素来不在意外貌的公子竟也在马车上问了两句, 他今日瞧着还算体统?
国公府应是没有待嫁的姑娘吧?
他被迎入世子书房,侍女为他斟茶,袅袅的雾气略微氤氲了他的眉眼,也掩下了应好眸中的一瞬复杂。
他饮了两口, 又低声问。
“世子何时来?”
“这个……世子有事……小的也不知道。”小厮表情有些犹豫,又为他上了一碟精致香甜的糕点,“这是世子素来爱吃的, 柳姑娘厨艺一绝,您尝尝。”
“……女儿家的玩意儿,他竟也爱吃。”
应好抿唇蹙眉盯了一会儿, 似是不在意发出一声冷嗤,随后拈了一块咬了一口。
香甜软糯,入口即化,确实不错。
他又咬了一口。
——可糕点快吃完了,白御卿也不曾见踪影。
他并非不守约失礼之人,虽闲散惯了,也并不至于令他等这般久。
应好抬眸看了一眼白御卿的书房内,书房里墨香和沉水香相互融合,氤氲了整个屋子。
雕花窗旁一张紫檀木书桌,整齐放着文房四宝,砚台刻着云纹,狼毫笔放在一旁,墨池中残留着未干的墨迹,散发着淡淡的松烟香气,依稀可见执笔人写字之时袖口露出的冷白皓腕。
应好蹙起眉,盯了一会儿,莫名有些头脑昏沉发热,他轻咳一声,压下燥热,只觉得自己似是等久了。
他甩起红衣锦袍便起身向门外走去,那小厮似是想拦他,又被他一个眼神瞥过去,“我出去透透风。”
窗外的春风吹散了他鼻尖氤氲缭绕的沉水香,应好松了一口气。
府中仆役往来如织,丫鬟们端着茶盘、捧着锦盒穿梭着,尽数略过他,也没人唐突了这位贵人。
应好闲逛着看着偌大的宁国公府,似是想到当年将白御卿误认成女子的糗事。
他应好有那么恐怖吗?让白御卿生生在宁国公府躲了两个月。
应好也不喜欢男子,不过是个误会,何必如同见了洪水猛兽?
况当时年少不懂事,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又何必记这么久?
越想越气。
应好眉头蹙着,咬了咬舌尖压下那股烦躁。
然后随意行至一扇门门口,隐约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黏腻的水声似乎夹杂着闷哼,以及熟悉的嗓音,漫不经心带着轻蔑的话语,“……贱狗。”
应好一愣。
他停下脚步,怔怔看着面前虚掩着的房门,不知为何,呼吸有些急促。
……是什么声音?
大抵是那声音实在熟悉,一如既往地清澈淡如碎玉,却带着莫名的轻蔑与倨傲,令应好有些不知所措。
应好自诩正直,少做失礼之事。
可此时,抿了抿唇,鬼神神差之下,伸出手轻轻放在那虚掩着的房门上——
然后,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猛然出现了白御卿那张近乎惊心动魄的脸。
那张冷白俊美如同玉狐仙的面容略微怔然,随后又敛下神情,随意挽着的墨发发尾微微湿润,仿佛沾染了晨露的湿意。
白玉锦衣,云纹银线,屋内灯光昏暗瞧不清,屋外却白昼日暖,阳光朦胧在他身上,这样交错的光影衬出一丝莫名的惑意。
他带着疏离下抿的唇角似是破了口,一点朱红,殷红如血。
“应好?你怎会在这里?”
应好顿了顿,视线却移向他身后晦暗的室内,抿了抿唇,脑中不断回荡刚刚听到的莫名声音,嗓音低哑道,“你许久不来,我便来寻你——”
“……你刚刚在干什么?”
他略有些执拗问。
“无事,不过小憩了一会儿。”
白御卿抿了抿唇,迟疑片刻,略微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纤长的睫毛颤抖若蝶,嗓音却略微沙哑,道,“我刚刚竟是忘了你,抱歉——走吧,去书房。”
应好抿唇,听着他略微哑然倦懒的尾音。
那嗓音似像是小憩睡醒后的倦懒,又似夹杂着别的什么东西。
但他已然侧身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似是不想让自己窥探到屋中是什么。
应好不知为何,胸口发闷,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世子如此不守时,让客人好生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躁郁,与白御卿并排走着,就在门扉合上之时,又似是听到了一声隐忍的闷哼。
白御卿顿了顿,面不改色,“……走吧。”
“什么声音?”
“许是丫鬟在收拾,碰到了什么物件。”白御卿淡声道,他走得平缓,一如既往地孤高清冷。
应好又顿了顿,“你的嘴角,怎么了?”
“……被狗咬了。”
应好拧着眉,一言不发随着他走到书房。
见白御卿实在面色如常才压下了那丝怪异,他坐在雕花椅上,抬眸看向他,令他身后的小厮呈上锦盒。
泛着鎏金纹路的锦盒被小心翼翼打开,显现出一柄鞭子——
鞭梢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宝石,散发着幽寒的光芒,这条鞭子通体晶莹剔透,似是由白蛇皮制成,布满细密的鳞纹,每一片鳞纹都仿佛在呼吸着,隐隐有光华流转。
是顶好的神兵。
比宁国公给他的那柄金丝缠玉鞭还要凛利几分。
哪怕白御卿这般不怎熟识兵器之人,也觉得是神兵利器。
应好瞥过眸,轻声开口,“西域来的,瞧着衬你,便买下了。”
“此鞭名唤寒麟,轻便可防身,便是你身体虚弱,也可挥动,下次再有三皇子那种事——”
“直接抽上去。”
他道。
谁人都知应家公子最喜收集神兵,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也难为他能将这顶好的宝物赠给他——
白御卿顿了顿。
但上京众人也尽数知道,太常卿之子,应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性子炽烈,人也骄矜轻狂,蛮夷扰乱边境,他的志向在边境战场之上——
可,太常卿不可能让他上战场的。
应好是家中独子,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虽不明说,但大曜这些年已无良将,宁国公退居幕后领了太傅的闲职,军中管理更是混乱,如何保得了安全?
只能一腔志向空守,如此郁郁不得志了。
白御卿视线从兵器上略过,随后思索着。
云州城异动频繁传来,他此次前来赠这寒麟鞭,是为了借着讨好他,让宁国公讨了他入军中吗?
白御卿抿了一口茶,见那糕点被吃得没了几块,低声嘱咐小厮去再唤一盘来,又顿了顿,待书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才开口道。
“……应好,你不必如此执拗,你上不得战场的。”
应好顿了顿,蹙着眉,“我此次前来不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白御卿便继续道。
“想必这些话你也听倦了,可你为家中独子,太常卿无论如何也不可放你入边境,边境自有边境军守着,正如其他人说的,你在上京寻个文职便好,若你想讨好我,让我在我爹面前说得几分话,抱歉,我不能帮——”
“白十七!你把我应好当成了什么谄媚朋友的小人了?!”
他话还没说完,应好便拍案而起,嗓音压抑嘶哑,近乎咬牙切齿打断了他。
白御卿一顿。
应好眸中炽烈,带着怒色,嗓音低哑,“前朝云昭将军,十七便封狼居胥,领军收复苍界十四州!”
“我应好如今也十七,上京少有敌手,蛮夷扰乱边境,这些年愈发得寸进尺,可我爹甚至不让我去参考武状元!”
“白深羽也这样说,白十七你也这样说!这些道理我能不懂吗?!为何没有一人支持我?!”
“甚至你……还把我当成了那种——想讨好你的小人!”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发红,冷声道。
“这寒麟就当喂了狗,告辞!”
他转身就想走,却猛然被白御卿拉住衣袖,“应好,我并非那个意思——”
应好似是想要扯开他的手,在震怒之中又知他身体虚弱经不起自己的蛮力,只抿唇,冷冷看他一眼,“……放手。”
谄媚朋友的小人……
他和应好,是朋友了吗?
因着年少那段尴尬往事,二人相见甚少,也不过是借着诗会和白深羽还有宫宴见了几面——
原以为,应好性格骄矜,不屑于与他交好的。
“……是我误解了你,我原以为你不愿与我交好。”
白御卿盯着他冷漠的双眸,坦诚认错,他的面上也没了素来的疏离淡色,嗓音夹杂了一丝哄人的温和,诚恳看着他,“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你我是朋友……此番便饶我一次,好不好?”
“……放手。”
应好继续冷声。
“不放。”白御卿顿了顿,看了看自己紧紧捉着他衣袖的指尖,“多谢应公子赠了这寒鞭,可我实在不通武艺,应公子的武功那时天下独绝——不知可指点一二?”
他微微弯着桃花眸,笑盈盈。
应好少见他笑。
白御卿素来对人疏离淡漠,少有亲昵之人,又见不得多少面,几乎未曾见过他这般柔和的笑意。
应好盯了他许久,似是还有几分恼色。
又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垂眸敛下了恼怒。
“……好。”
“应公子不仅武功天下一绝,容色俊美,这性子竟也如此宽宏大量——”
白御卿见把人哄好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调侃着。
“……那是自然。”
应好坐回了座位上,眉峰带了一丝骄矜的热烈。
少年意气风发,剑吹红尘白雪。
道了一句, “我应好,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白御卿轻笑,随后门口传来了扣门的轻响。
许是拿糕点的小厮回来了。
应好似是挺爱吃这糖糕的。
漫不经心想着,抬眸望去才看见,是陆煜行——
他眸尾一丝洇红的湿润,一双漆黑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绪,俊脸上没什么表情,脖颈却带着一个……漆黑的玄铁所制的狗项圈。
应好瞳孔紧缩。
却见昔日的“好友”面色如常走进来,指尖扯了扯脖颈的项圈,俯身跪在白御卿的脚下,似是低喃抱怨着,“……公子,项圈太紧了。”
白御卿一顿,指尖略微颤抖,恍惚看了一眼应好一脸呆滞的神情,却一咬牙,指尖捏起陆煜行的下巴。
冷声道,“你怎么来了?滚出去——”
“……公子怎不称罪奴为贱狗了?”
陆煜行微微歪了歪头,微微扯起唇角,低声道,“公子将罪奴捆起来学狗的时候,便在屋中说了,舔完了那才可解开。”
“解开后,要跪在您脚边,好好给您验收成果。”
“……所以罪奴来寻您了。”
陆煜行的手扯着他的衣摆,哑声道,“公子,在外人面前,您现在就想验收成果吗?”
他压低加深了“验收成果”四字。
“你,你们……?!”
应好猛然起身,脸色惨白看着二人,一时错愕不知做出什么反应。
现在的好友坐在椅子上,神色倨傲冷淡。
曾经的好友跪在地上,脖颈上带着项圈,还说着些不知羞耻的话语。
他浑身颤抖,猛然想到了刚刚白御卿怪异的举动。
刚刚屋中那人,是陆煜行吗?
那些奇怪的水声,暧昧的声音,以及白御卿若隐若现,近乎轻蔑鄙视的那声——“贱狗。”
应好只觉得此时脑袋轰鸣。
“你,你们——”他不知自己该如何说,只是呼吸都急促压抑,指尖都发抖,嗓音结结巴巴。
孤高倦懒如玉狐仙,疏离淡漠之人,却能骂出那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分明不是,白御卿,是怕宋三欺辱陆煜行,才迎他入府的吗?
分明白御卿不是口口声声,不好男风吗?
分明说好了陆煜行是他好友,要好好待他……
怎么会,假戏真做?
应好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被背叛的恍惚与不可置信,双眸赤红,大声道,“白十七,你骗我!”
“我不……”
还未等白御卿辩解些什么,应好便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刚到手的朋友就见识到自己是个变态,然后吓得跑走了怎么办?
白御卿怔然看着大开的门口与应好飞奔离去的红色背影,表情空白一瞬。
随后——
扯起陆煜行的项圈,略微压低嗓音,盯着少年罪奴无辜又漆黑的双眸,“……你故意的?”
“一切谨遵公子教导。”
陆煜行轻笑道。
他昨夜不该硬的。
白御卿沉思了一夜,最终也只得出来了个——他最近补汤喝多了的结论。
应该是白合雁送来的汤药太补了。
或者是近来入春。
或是……
反正不该是别的。
[宿主,主要是……龙傲天主角为什么会爬床?]系统也沉思道。
[他是不是,也喜欢您了?]
“……不可能。”白御卿迎着月色,好不容易压下小腹的燥热,面无表情道,“他一个有七个后宫的男频直男龙傲天,喜欢另一个直男?”
[那他为什么爬床?]
系统觉得一向聪慧的宿主,好像有点说错了。
“……因为他误解我让他洗马的话了。”
[那他应该想办法拒绝,不应该洗干净爬床的。]系统斩钉截铁,愈发觉得白御卿错了。
“我现在又举了,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他有拒绝的方法,比如给您下毒,让您无法对他为所欲为。]
白御卿顿了顿,双眸垂下,纤细浓密的睫毛轻颤,淡色道,“他身份敏感,妹妹要靠国公府吊着命,我爹更是派了无数人盯着他——明面上的十人撤走了,暗地里呢?我爹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到我的。”
“若我惹了风寒,或是一丁点差错,陆煜行便是第一个被扒皮抽筋的。”
“……他不敢动我。”
白御卿这般解释道,又似是想通了,指尖蜷缩摩挲着指尖未摘下的玉扳指。
略微发红的耳尖也平缓了。
[那他之前还给您下了不举药,宿主我总觉得您许是想错了……他还给了您解药的。]系统略微纠结道。
“我日日都由府医诊脉,御医也会隔一段时间为我诊脉,他那些小伎俩,瞒得过去府医,能瞒过御医吗?”
“许是他那时得知了御医诊脉的时间。”
“——在御医诊脉前夕,定会让我恢复如常。”
白御卿微微顿了顿,墨发垂着,略微凌乱的寝衣露出莹白如玉的胸膛,月光氤氲了他的眉眼,看不清情绪。
“他妹妹陆清文要靠着宁国公府治疗,更是不敢对我出手,也只能——”
“忍辱负重,从了我。”
他抿了抿唇,随后近乎斩钉截铁做出了结论。
[……好像是这样。]
系统觉得刚刚自己应该是错了。
果然宿主是对的。
他有些感叹道:[不愧是龙傲天,心性果然坚韧,亲自把自己送上反派的床吗?太会隐忍了,想必他忍着恶心亲您的时候,想着该怎么把您五马分尸吧?]
白御卿怔然了一瞬。
灼烫一般指尖轻碰了一下还略微刺痛的唇角。
“……对。”
他瞥眸应了一声。
[那以后该怎么打算?]系统分析思索道:[宿主您要献身当个真的坏gay吗?可是读者那里不好交代……]
总不能让龙傲天男主真被反派上了吧?
感觉差评会淹没评论区。
“……”白御卿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哑声开口,“就当我,身体弱……喜欢玩些变态的,不碰他好了。”
所以第二日,他把洗了一夜马,以下犯上咬伤主子的陆煜行,捆起来了——
墨发的罪奴被双手背身而捆,拴着玄铁的冰冷黑色狗链,狼狈跪坐在地上,面前是狗盆,盛满了一碗水。
一夜之后,唇角还带着狼狈咬痕的倨傲公子,似乎愈发恶劣了。
他散漫捏着他的下颚,指尖摩挲着昨夜咬出来的脖颈牙印,嗤笑道,“不是喜欢当狗吗?”
眸色带了几分晦暗的幽深与欲色,尾音拉长。
“那就跪在这里,学着狗怎么喝水,嗯——?”
陆煜行顿了顿,感受着他手指的冰凉,猛然笑了一下。
呢喃了一声。
“……公子喜欢这样吗?”
随后他俯身,发丝遮住眸子,几分晦暗,瞧不清有没有屈辱之意。
只是感受着被束缚的手脚,伸出湿红的舌尖,缓慢搅弄着那身前碗中的水。
细密搅弄的水声伴随着他若有似无的闷哼。
“……喝不起来。”
试着蜷缩舌尖蕴了一口水,却狼狈地湿淋淋流下,打湿了下巴与唇。
又顺着凸出的喉结滑下,湿淋淋打湿了衣襟。
陆煜行呼吸急促颤抖,舔了舔湿润唇角,胸腔颤意,盯着他,哑声道,“罪奴喝不起来,公子……不亲自来吗?”
“……你什么都要小爷亲自来吗?”
他漠然道。
太过于得寸进尺了。
白御卿嗓音有些哑然,他顿了顿,居高临下轻蔑,慢慢吐出两个字,“……贱狗。”
“舔完了,小爷要好好瞧瞧你是怎么做狗的。”
压低了尾音,一字一顿,饱含羞辱之色。
陆煜行垂眸一瞬,猛然哑声问。
“……公子要验收成果吗?”
“自然。”他嗤笑。
门口似乎传来若有似无的响动,白御卿只觉得自己好似忘了什么,转身向门口而去。
遇上了应好怔然的脸。
忘了应好的拜贴。
……
许是现在,带着项圈陆煜行挑衅地说着谦卑的话,还吓跑了应好,令白御卿风评被害,他顿了顿,扯着陆煜行项圈的手略微加大力度。
“唔……”
随后听到了他一瞬的闷哼。
他生得俊朗,眉峰凛凛,双眸深邃若寒星,此时却还笑着,却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邪气,鼻梁高挺,处在少年与青年交汇之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俊朗。
这张脸便是由作者精雕细琢的俊——也难得能吸引七个后宫,对他如痴如狂。
白御卿顿了顿。
……七个后宫。
他猛然想到了系统曾说的——寻到了把女主剧情拉回正轨的方法。
那时他处于亲娘将被陆煜行强取豪夺的震怒,打断了系统的话。
白御卿:方法是……?
他问着。
系统见他想起来,随后嗓音高昂讲解着:[虽然这个世界已经生成,剧情线按照大纲在走,已然有了生命和人生轨迹的人物无法更改性格与经历,也无法强制令后宫爱上龙傲天男主——但是,可以增加buff……]
[用buff辅助后宫们爱上龙傲天主角。]
[所以,从今往后,遇到龙傲天男主的每个女主,都会获得心动buff!]系统高昂的声音一顿,看着白御卿愈发难看的脸色,补充道:[p.s.没有您娘版。]
随后又激昂起来。
[无论是没见过面的青楼花魁赵合燕,还是害怕龙傲天男主的柳朝朝,再或是对龙傲天男主宣战一生一世仇人的独孤千雪,都会在看见龙傲天主角的那一瞬获得心动buff!]
[心动——人类面对喜欢的人,总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紧张害羞!]
[这样!女主剧情就能拉回正轨!]
系统解释完了。
白御卿顿了顿,似是思索着什么,然后指尖被陆煜行咬了。
“……公子不专心。”
他牙尖厮磨着白御卿的指尖,这么道。
“嘶……你是狗吗?”
白御卿蹙眉低骂他一声。
随后门口传来扣门声,以及少女清脆的嗓音。
“公子,您的小厮被一个红衣公子不小心撞到了,跌落在地上,染了一身尘埃,怕误了时间,所以奴婢替他拿糕点给您送来。”
柳朝朝端着糕点,推开书房门,笑盈盈看着屋内。
在视线扫到跪着的陆煜行的那一瞬,猛然呼吸一窒。
“奴婢……”
心跳猛然剧烈加快,砰砰击打着胸膛,呼吸随后又急促到颤抖。
她瞳孔紧缩,看着陆煜行转头过来,似是因为她破坏了氛围而一瞬戾气的漆黑双眸。
极致的凶戾、寒气的冷漠……以及被坏了事的浓郁厌烦。
少女顿了顿,随后浑身发抖。
“啊啊啊——!”
在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呼吸、以及紧张的颤抖之下,猛然尖叫一声,手上端着的瓷盘打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跌倒昏过去。
白御卿急忙令人将她扶到床上。
[……这个buff劲这么大吗?]系统喃喃道。
[都喜欢到晕过去了,看来她醒来之后,会不可自拔地爱上龙傲天男主。]
系统沉思。
[那其他女主回归正轨,也指日可待了。]
待府医匆匆赶来,为昏迷的柳朝朝把完脉之后,似乎微微蹙眉,看向白御卿,斟酌着问道。
“她昏迷前,可是看到了什么?”
“……这位姑娘,似是惊厥,吓晕过去了。”
白御卿:……
第27章 一出烂戏 白深羽眯着眸子看着……
白深羽眯着眸子看着面前的一主二仆, 扑着折扇打量着。
墨玉冷着脸敌视地瞧着身旁的男子,浑身紧绷,而旁边面色波澜不惊的少年郎脖颈缠着绷带, 若有似无地与墨玉眼神交锋。
走在前面的白御卿面色如常, 下唇带着一丝殷红的伤口, 为那张疏离矜贵的脸平添了几丝艳。
像是点了胭脂般。
“这位是——?”白深羽略带着深意地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绷带少年郎。
想必这位就是勾得自家堂弟好了男风的叛贼之子……陆煜行吧?
然后面前的二位同时开口。
白御卿答: “一个下贱的罪奴。”
陆煜行答: “公子的狗。”
……玩得还挺花。
白深羽的表情停顿了一瞬,想像了一下男人和男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了春你难得出一次门,应好不知为何, 这些日子闭门不出,便带着你的……”
蹙着眉似乎无法言说, 对着白御卿的眼神也带了丝“想不到你有这种癖好”的恍惚,补充道,“便带着你的狗,去醉仙明月楼,堂兄请客。”
白御卿略过去了白深羽眼神中的怪异, 微微挑眉,“莫不是又要去寻雁娘?”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白深羽悠悠道,表情带了几分怅然, 又正色,“抛开雁娘不谈,醉仙明月楼的饭食着实是好吃。”
白御卿见他提议的便是自己的目的地, 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本就愿意在府中窝着,若非系统的任务, 他便是十天半个月也不出一次门。
——[新的任务颁布!对龙傲天主角百般凌辱玩弄的您,想到了更妙趣的点子,便是带着他前往贵族子弟们聚集又人来人往的醉仙明月楼,在一群贵族子弟面前让他丢尽面子,饱受鄙夷。]
他还未想好如何向应好解释,纠结了许久也就放任了去——总归应好瞧见的是真的,他如何也辩解不了什么。
况,还是少和人产生什么情谊的好。
他敛眸。
陆煜行脖子上的绷带是白御卿令他缠上的,那深邃的牙印泛着血痂和青紫,在他脖颈上尤其暧昧骇人。
旁人见了定会震惊,也不知是如何玩的。
他还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下暴露自己是个……变态的事。
醉仙明月楼气势恢宏,门前悬挂着巨大的金字招牌,上书“醉仙明月楼”,字迹苍劲飘逸,彰显着酒楼的尊贵与气派。
陆煜行抬头瞧了一眼,最后轻声道,“……公子的字迹。”
白深羽仔细瞧了瞧那门匾,他晓得白御卿的字迹,抬眸瞧着确实像得紧,“啧”了一声,“你这小罪奴倒是会讨好主子,我来过数次,倒也没注意过。”
白御卿微微蹙眉顿了顿,这门匾是当初雁娘向他讨的,他也早就抛之脑后,也着实没想过还能有人瞧出来,陆煜行这般熟识他的字迹吗?
但他也只是抿了抿唇,冷漠瞥了他一眼,嗓音淡漠,“没你说话的份,知晓自己的身份。”
陆煜行抿唇不语,只是一直盯着白御卿,随后指尖触碰了一下脖颈的伤口,唇角略微勾了勾。
……瞧着心情愉悦了许多。
被训斥了还这么开心吗?
白深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感觉到了一股恶寒。
也不愧是系统颁布了凌辱任务来,只是一进门,便冤家路窄遇上了熟人。
宋朝辉与一行狐朋狗友正巧遇到了他们,他面上还有疮疤,不过瞧着淡了不少,尚书令寻了不少神医才治回来他这张脸。
一看见白御卿,宋朝辉的脸色便极其难看,再看到陆煜行,脸色更是阴郁。
大病一场,他看起来阴暗极了,嗓音嘶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看起来世子将这罪奴养得不错,也是能领他来醉仙明月楼消费了,这种没尊严的贱骨头我能赏他吃个狗食便不错了。”
宋朝辉身后的锦衣公子们也笑着,神色流转之间带着对陆煜行的鄙夷。
他们自然瞧见了宫宴那天,陆煜行是如何跪在白御卿身旁卑躬屈膝备菜被泼酒的。
白御卿微微挑了挑眉尖,原来这便是系统所说的“饱受鄙夷”。
他身旁一身墨色的陆煜行微顿,凌乱的墨发刚刚由风吹了,带着几分松散的不羁,脖颈上的绷带缠绕着勾勒出喉结,他晦暗的漆黑瞳孔没有什么波澜,只是转向了白御卿。
不知为何,白御卿硬生生从他的面无表情里看出了几分刻意装出来的可怜。
白御卿嗤笑一声,指尖捏着折扇拍在了陆煜行的额头上,惹来他一声闷哼。
随后哑然,似是讥讽他道,“你莫不是想让小爷帮你讨回公道?想得太美了,陆煜行。”
见白御卿没袒护的态度,宋朝辉顿了顿。
但他还记得当时他卸磨杀驴令他爹差点抽死自己,语气更是阴阳怪气,平时都是口口声声“白十七”,如今一口一个“世子”。
人瞧着阴郁了,这张破嘴一点也没好。
“一个贱奴还轮得到世子费心啊?竟痴心妄想还想要世子帮你讨回公道,咱们陆大少也是愈发胆大包天了——”
他与周围的狐朋狗友嗤笑着。
白御卿略微放空了思绪,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玉扇,想着这龙傲天的专属炮灰何时侮辱完,他不想在这里站着了。
“宫宴那日世子如何逗狗我们都看着呢,那往日不可一世的陆大少跟条狗一样乖呢。”
“哈哈哈哈哈哈……”
“世子可管不了一个贱奴的尊严,不如你给我玩两天,跪在我脚下求求我,我还能斟酌斟酌给你道个歉——”
[任务完成!将龙傲天主角带去醉仙明月楼令贵族子弟们侮辱……]
两道声音同时在耳边重叠。
随后,一柄玉扇便精准地掷到了头上,玉制成的扇柄狠狠敲在了头上,刺痛一片。
“白十七!”
宋朝辉的话咽进嘴里,痛呼一声,怒声吼道,可抬头怒目圆睁。
——抬眸看见的便是他薄冷的脸上挂着嗤笑,桃花眸略微半阖,带着晦暗的冷意,嗓音也倦懒漫不经心。
“……你也配玩?”
宋朝辉怔然,一时竟被那眼神吓到了。
又只觉得白御卿此人喜怒无常,分明刚刚还任由人嘲弄陆煜行,如今又是猛然翻脸。
“尽数说完了?”他淡声道,扫视了一下面色骤变的贵族子弟们。
“我没说完——”宋朝辉不甘道。
可白御卿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只垂眸看了陆煜行一眼,这小子倒是识趣,已然弯腰捡回了那掷出去的折扇,捧在手心上递给他。
白御卿轻笑,拿起那玉扇一瞬散开遮住下巴与微勾的唇角,“说完了便领罚吧,冒犯世子,什么后果尽数知道——”
所有人面色骤变。
令墨玉每个人都甩两巴掌未免太过于浪费精力,白御卿才懒得看,反正如此人来人往,这些纨绔子弟做了什么惹了他不愉自然有人通报,家法少不了。
他刚刚能似笑非笑看着众人冷嘲热讽陆煜行,如今骤然翻脸,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谁让他是宁国公世子呢?
“白十七你又这样!总是卸磨杀驴、翻脸耍我,白十七你真不是个东——”
可宋朝辉得罪的起他,捂着红肿的头,反驳怒骂着。
又瞧见白御卿似是要上楼,在路过他的一瞬间,猛然用折扇抬起他的下巴,止住了他的话语。
倨傲垂眸,墨发垂在脸庞,衬着他俊美的玉脸。
轻蔑又嫌恶打量着宋朝辉脸上淡下来的疮疤,薄唇轻言。
哑声道了一句,尾音磁性上扬。
“……真丑。”
宋朝辉一顿,尾椎骨传来一股酥麻的颤栗,在瞳孔紧缩之间蔓延全身。
他好不容易从那场没缘由来的大病缓和一些,难得出门一趟,谁曾想碰到了白御卿。
被如此侮辱,哪怕只是一声“真丑”,心高气傲的宋三也受不了。
他这辈子只听过追捧,何曾听过居高临下的恶意?
屈辱、恼怒、恨意一瞬间交织,让他浑身颤抖,满脸涨红,呼吸也粗重压抑。
却看着刚刚那一瞬轻蔑的嫌恶,许是怒极,他莫名软了腿,瘫软在地上。
只恨恨盯看着他的背影,哑声大叫。
“白十七!你个玩男人的混账东西——!”
“……你爹又要加十鞭了。”
他摇着折扇漫不经心道,未曾回头一眼。
跟在他身后的陆煜行,瞥眸扫了一眼面露死灰的几位纨绔公子哥,又看宋朝辉死死看着白御卿的背影,猛然冷了脸色。
他饱含暴戾与恶意的看了宋朝辉一眼,又快步跟上白御卿的脚步,收敛下表情,轻声道,“公子,折扇脏了。”
“轮到你说话了吗?认清自己的身份。”
换来这样的冷嗤。
……
在楼上将闹剧尽收的男人指尖捏着酒杯,懒懒垂眸嗤笑一声,衣襟似是因酒气燥热,略微露着精壮的胸膛,玄色的裘衣披在身上,矜贵威严。
他将酒杯微倾,潺潺流水洒在了地上,漫不经心哑然赞叹道。
“倒是一场好戏。”
独孤鹤垂眸冷冷看了一眼楼下的众人,随后又将视线定格在独孤凛的脸上,嗓音听不出情绪。
“……若皇叔想看戏,孤请皇叔去沁春苑便好了,何须在这里看?”
漠然道。
“——一出烂戏。”
第28章 乐在其中 白合雁素来忙得紧,……
白合雁素来忙得紧, 容王回京后,大人物们便成堆地来醉仙明月楼,一席一席开着, 她忙着应酬管理着偌大的醉仙明月楼。
“公子来了?”
她拨弄着算盘的手一顿, 也令人阻了方才得罪了公子的宋朝辉一行人。
小厮带着恭敬却不容置喙的语气, 一声声道着,“没了包厢。”醉仙明月楼背靠宁国公府,闹事也闹不出来,他们一行人只能灰溜溜离去。
给宋朝辉浑身哆哆嗦嗦,气得够呛。
“将李娘新配方的荷花酥端来, 妾身且拿去给公子尝尝。”
她放下手中的算盘,面上几分欣喜, 急忙理了理衣物,拿着鎏金雕花食盒,往楼上走去。
刚一到白御卿的包厢,便能听到白深羽的几声咋舌,“……你们私下都是这样玩的?”
“啧啧……还能跪着接食啊?”
“公子, 妾身给您送荷花酥来了——”
白合雁听到白深羽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细眉,轻轻扣门,又放缓了嗓音。
“进来罢。”
随着熟悉宛若碎玉的清淡话音落下, 白合雁推开门,随后微顿——
玉狐仙坐在窗边,宛若氤氲了一层月色的朦胧。
他的手倚着下巴, 倦懒垂眸,纤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窗口的光芒洒在他身上, 透过他冷白的皮肤,更衬出冰肌玉骨的淡。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放在桌下,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沾染了些许糖糕渣。
处在青年与少年交汇之间的俊朗男子单膝跪在他脚边,下唇与玉狐仙的指尖一触即分,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下那糕点。
高挺的鼻梁与深邃墨色的眼眸,束起的墨色凌乱发丝,在下抿的唇角衬出几分桀骜不驯,偏偏温驯抬眸看着那人。
随后,似是因为她的进入,那少年郎转头看向她。
“公子,妾身带了荷花酥……”
一瞬间的心悸盈满内心,白合雁娇媚的话语也不由得怔然。
她瞳孔紧缩,心脏一瞬间嘭嘭直跳,震耳欲聋一般炸裂。
心脏加快,呼吸颤抖。
[爱!爱上龙傲天!]系统看着白合雁那怔然的样子急切尖叫着,[这次不能再失败了!一定要爱上——]
白御卿顿了顿,垂眸看了陆煜行一眼。
陆煜行看着白合雁炽热颤抖的视线,略微蹙着墨眉。
雁娘捂着唇,压抑着颤抖的呼吸。
[这个表情一定是爱上了!]它尖叫期待着。
随后,娇媚绝色的女子猛然向前一步,将手中的荷花酥放在桌上,双眸含泪,看了一眼白御卿,随后看着陆煜行。
“这位公子……这位公子实在是……实在是——”
她的嗓音哽咽,眼眶发红落着泪,颤抖落下话。
“实在是能配得上公子的命定之人啊!”
系统:[?]
白御卿:?
陆煜行:!
白深羽:?!
白合雁抹着眼泪,捂着胸口抽泣,“原以为公子是世间顶顶好之人,玉仙下凡,天上朦胧月,世上应是无相配之人,只怕是凡夫俗子都玷污了公子……没想到,没想到妾身竟然此生能看到配得上公子之人——”
“妾身日日佛前祈祷公子长命百岁以报恩情,菩萨都识得了妾身,刚刚见到这位玄衣公子的一瞬,妾身心口悸动颤乱,浑身发抖,想必是菩萨下了指引,告知妾身这位玄衣公子才是配得上公子之人。”
“瞧来妾身的祈祷有用,上天终是垂怜公子的啊,不忍公子病魔缠身,特赐下知心之人——”白合雁抽泣连连,满脸感激欣慰,抹着泪道,“妾身要给家里的菩萨再塑几座金身。”
她一声声呢喃着感谢菩萨。
白御卿怔然了许久,随后拿起桌上的荷花酥,味同嚼蜡地咬了一口。
陆煜行同样怔然了许久,瞧着白合雁炽热欣慰的视线,顿了顿,呢喃道了一句,“……多谢。”
惹来白御卿用折扇不客气地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唇角抽搐着,哑声嫌恶道,“你谢什么?认清自己的身份!”
“……罪奴知晓。”
陆煜行压抑不住扯了扯唇角,随后迅速敛下神情,炽热盯着白御卿手中咬了一口的荷花酥。
白御卿:……你还有想说的吗?
系统:[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是buff劲太大成电流给人电笨了吗?!这不是菩萨啊!这是系统!这应该是心动啊!]
白御卿:我瞧你才是最笨的。
他额角略微抽痛,面前的白深羽又用余情未了、含羞露怯的幽怨眼神盯着雁娘,跪在脚边的陆煜行又将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恨意扑在他腿上,耳边的系统还在尖叫着改良buff方法,雁娘又还在抹着眼泪一声声感谢着菩萨——
白御卿敛眸,也敛下了那分淡淡的死感。
随后将手中吃了一口、不怎么好吃的荷花酥毫不犹豫塞进陆煜行的嘴里。
……噎死你。
门口传来轻叩门声,以及一声低低的恭敬通报,“世子殿下,太子殿下和容王殿下正在隔壁包厢,相邀您小聚。”
白御卿略微挑眉,随后调整了一下略微扭曲的表情,淡声道,“……好。”
待他到了隔壁包厢之时,门一推开便是容王举着指尖的酒杯,挑眉与小厮道,“给世子斟酒,本王要与世子小酌几杯。”
“……十七卿他饮不得烈酒,且换清酒来。”
一旁矜贵淡漠的太子独孤鹤淡声开口,止住了小厮斟酒的动作。
“多谢太子殿下.体恤臣,谢容王殿下厚爱。”白御卿的礼仪挑不得毛病,落座。
倒是他顿了顿,瞥了一眼包厢之中一小潭清泉,几条锦鲤游动着,鱼尾飘逸艳红,有鱼有泉,有酒有菜。
……还真有几分风趣。
独孤凛的视线又不着痕迹略过他身后的陆煜行,深邃的双眸晦暗一瞬,低声道,“世子好男风上京皆知,病容也是世人皆晓,本王倒是好奇这其中滋味,世子可否解答一二?”
白御卿捏着酒杯的指尖一紧,泛着白。
他这话与下流的调侃不相上下,话音的尾还落着几分黏腻在舌尖的低吟。
蹙眉迎上独孤凛深邃暗色的双眸。
白御卿与容王不熟,如今不过两面,滋味滋味,话也直白不堪,嘲他病容为阴,怕是下位者,况是在青天白日也并青楼花舫,怎得能讨论如此下三滥的话题。
所以独孤鹤也蹙了眉,冷下了脸色。
——只一句话,不给面子。
桌上的灯盏透过白御卿病玉一般的面容,他拢了拢白狐裘,抬眸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视线,淡声回道。
“礼佛之人最讲清修、六根清净,王爷在玉佛山参禅八年,佛前檀香浸霜雪,竟也没浸去那分红尘余温。”
嘲他八年守佛,讽他八年离京。
讥他贪念红尘怕是玉佛山的八年不纯。
“不过自王爷回京,上京众人皆夸您佛前侍奉八年,愈发慈悲守礼,便是晨昏定省侍奉圣上的时辰,都比漏刻还准,想来是玉佛山的规矩,令王爷如此谦逊。”
分明是那般淡色的玉人,墨发玉仙,清冷绝色朦胧月,说的话语却愈发夹枪带棒,泛着火花与灼。
八年寥落,八年寒山风雪伴佛音。
容王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分明俊美的五官在琉璃灯盏下凝成暗影,忽起朔风吹彻着窗。
他沉默许久才勾起唇角,嗓音低哑听不出情绪。
“世子说笑,玉佛山的规矩——”
“应是比不得国公府暖帐里的花样多。”
白御卿面无表情,对上男人灼灼又晦暗的视线。
恼。
过了两招便是应隐下这个话题,瞧来此人着实是没什么脸面,竟还追着他问,白御卿刚要开口——
“皇叔若是好男风,孤一会儿便领着皇叔去南风馆,三弟熟识男子风趣,不如唤他来侍奉您游玩上京,再唤些小倌来?”独孤鹤面色阴沉冷凝,“上位下位的滋味,您皆可体验一番。”
白御卿唇角压抑不住般勾了勾,又借着抿酒,压下了那丝近乎溢出来的笑意。
不愧是独孤鹤,嘴毒得宛若能呛死人。
“不必。”独孤凛似是妥协般隐了这个话题,面不改色又漫不经心道,“本王只是好奇而已,修行之人,去南风馆不过扰了安宁。”
……这番话岂不是忘了刚刚自己咄咄逼人又下流无耻的模样?
这番小聚就在一派平和之下渐渐忘了刚刚的闹剧,白深羽平日里瞧不得这些大人物,那张嘴也难得好好闭着,不发出什么声音。
陆煜行也恭敬在一旁布菜。
宴席结束,众人要散去。
独孤鹤与他道,“十七卿,如今众事繁多,改日再予你拜贴相聚。”
小半个月不见,他的气度更甚,想来也是朝事历练了他。
白御卿与他闲聊着,走出包厢。
容王倒是由着多饮了酒的由头,还倚在座席,他的指尖摩挲着酒樽,抬眸看着陆煜行即将随着白御卿离去的背影。
少年罪奴的身影高挺,随着那玉狐仙的脚步却温驯。
独孤凛似笑非笑,又看着那一小潭清泉中的锦鲤,低声呢喃道了一句,“岂甘金鳞方寸中?”
也不知是在问谁。
随后,即将转身出门的陆煜行脚步不停,轻声回道。
“……困龙得水濠梁上。”
再抬眸,便是不见踪影了。
独孤凛摩挲着酒杯,听了他接的这句诗,忽地笑出声来。
濠梁之上,庄子惠子同游——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愈发觉得这池中锦鲤有趣了,所以压抑着笑声,兴味呢喃。
“好一个……乐在其中。”
第29章 有些手抖,接不住了 独孤凛此……
独孤凛此人, 令人很不舒服。
闲散的不羁与矜贵掩下了一身的野心,浸了八年风雪的檀香也压不住他身上的骇人的侵略性。
龙傲天的挚友?兄弟?踏脚石?反派?或是boss?
白御卿翻看着话本,薄玉一样的指尖摩挲着书页。
——不过, 和他没关系。
这人不过见了两面就百般戏弄, 也不过是为自己身后的陆煜行, 他懒得探索二人的密谋,反正最后不过是陆煜行称王称帝。
剩下的人或是一捧泥沙、一个踏脚石,过完了剧情,被他踩在了脚下,就没了意义。
如同白御卿。
如此想着又带了几分微弱的不爽, 连带着舌尖都“啧”了一下,翻卷的书页裹了他落下的尾音。
白御卿微微蹙眉, 又在此时听到了系统的机械音。
[宿主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现在的剧情发展吗?不好奇龙傲天主角在瞒着您些什么吗?虽然感情线出了一点偏移,但是剧情线可是一点没偏,我现在真真正正的有了改良方法,还增加了新功能呢?]系统哼哼着。
白御卿:不好奇,是人都有秘密, 而且他的人生再下去就是爽文,想来也能猜得到。
系统觉得他有任务就做,没任务就窝在屋里看话本的日子实在有些颓废。
所以它努力寻着话题。
[那您有秘密吗?不过应该没有吧……这些年是我一直在看着您……除了有时候我会摸鱼。]
它嘟嘟囔囔着。
白御卿:有哦。
[是什么秘密?]
他微微眯起眼眸,透过的曦光氤氲了白御卿苍冷的皮肤, 他只唇角勾起:……不告诉你。
耳边的系统与他撒娇耍赖什么:[您瞒着我……告诉我嘛告诉我……]
可白御卿始终不开口,只挑了挑眉继续看着话本。
系统没了趣,又说着: [或者是, 任务结束后想要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养老,世界观什么的,我都可以为您安排, 想要的恋人也可以,您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这是它第二次说起这个了。
想要什么样的世界?
第一次白御卿说什么来着?
他撑着脸,窗外又是飞雪纷落,倦懒垂眸,道什么:想先睡觉。
然后这次,曦光还透着,白御卿没了倦意,只是指尖将书页捏出褶皱,漫不经心想着。
他娘每日翻看着未婚贵女的画像,为他寻着不可能的妻,病弱都染上了欢喜,兴致勃勃。
他爹嚷嚷他愈发大了不听话,编什么龙阳之好,像他这个年纪,应是有了孩子。
雁娘每日送着煲了的药膳,又叮嘱送来的小厮这次调了新口味,是公子爱喝的甜口,莫要让公子偷倒了。
白深羽天天与他的帖子里说着要忘了雁娘,又想要领着他往花楼转,给他治好龙阳之好,那模样几分矛盾的无耻。
独孤鹤与他的飞书里写了,春猎在即,那时你在孤身侧,孤的护卫护着你。
还有应好赠的鞭子,也着实是神兵,挂在腰上轻便又漂亮,泛着光的蛇鳞又渗出寒气,只是他受了刺激一连多日闭门不出……嗯,说来是白御卿的责任。
所以他只是思索了一会儿,垂眸掩下情绪,又低声懒散道了一句,“想先睡觉。”
嗓音清淡,尾音几分平静。
然后窗口猛然响起一阵杂乱的闷响,伴随着墨玉哑然阴沉的嗓音。
“抓住你了——”
与之一同的,是系统的声音在耳边乍响。
[新的任务颁布!如今您……]
——
已经两次了。
被陆煜行偷溜进公子的房间。
第一次溜进去时,惹了公子恼怒,墨玉领了罚。
第二次公子未曾说什么,但墨玉还是自己去领罚了。
十鞭,背上的皮肉绽开,润透了绷带,他又隐着身上的伤口,没让公子看出来什么。
总归是他失职。
若陆煜行是刺客,公子怕是已然丧命。
然后这是——第三次。
墨玉剑未出鞘,只抵在陆煜行的脖颈上,看着他戛然而止的翻窗动作,脸色阴沉到宛若滴出墨水来,他问,“你想对公子干什么?”
陆煜行只是垂眸看了看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鞘,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抿唇不语。
随后,似是妥协一般,从窗上跳下来。
在跳下来的一瞬间,又伸手揽了剑鞘,指尖发力拉扯。
在墨玉失神怔然的一瞬,衣袂翻飞,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
“唔——”
他那一脚的力度确实大,墨玉捂着胸口,哑声骂了一句,“……卑鄙,若我剑已然出鞘,你——”
可陆煜行只是居高临下漠然看着他,朔风吹着他凌乱的墨发,他又将发丝随意拢到脑后,扯起唇角嗤笑。
“你能做些什么?”
“……废——”
低哑带着笑的嗓音戛然而止。
陆煜行抬眸看了一眼,瞧到了熟悉的身影,玉狐仙的面色阴沉冷凝,那双宛若远山眉黛的墨眉轻蹙着,薄冷的脸色真真染上了淡色的冷。
“陆煜行——”
他这么道,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少年罪奴迅速跪在他脚边,那张俊脸略微执拗,低声道,“……是他先出剑的。”
倒打一耙,分明是他先想要翻窗的。
他略过了墨玉瞪他的眼神,略微压抑着唇角的笑意,回了他个凶戾的眼神。
然后,被踩住了。
那只脚近乎不加怜惜地踩在他胸膛上,双眸也带了冷的嫌恶与恼火。
“你胆子很大,敢打小爷的护卫……陆煜行,谁给你的错觉,小爷脾气很好?”
陆煜行感受着胸口的力道,略微怔了片刻。
他素来是这样的,外强中干。
那双氤氲着雾凇的双眸总是带着淡色的平静与悲悯,又被那种冷傲嫌恶的神情迅速掩下,高高在上,如仙如玉。
公子许是喜欢这样的,所以他素来借着乖戾凑近他。
可是这次很凶。
陆煜行略微瞥下眸,鸦羽一般的睫毛遮住晦暗深沉的瞳孔,漫不经心思索着,这次是如何呢?
再洗遍全府的马匹、带着嫌恶却嗓音好听的恶言恶语,或是……
他的想法戛然而止,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玉手猛然俯身掐住他的脖子,病玉一般的脸也漠然到无波无澜。
“陆煜行,你太放肆了。”
“……你觉得小爷对你很好,对不对?”
他问。
不是吗?
陆煜行的眸底没什么情绪,他只感受着那指尖扼住他喉管的灼冷,忍不住呼吸都加重颤抖。
……再重一点比较好。
可玉狐仙只是凑近他,视线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冷与复杂,配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只让陆煜行有些心悸。
他凑在陆煜行耳边,低声道。
“陆煜行,你我不是一道人……”
这句话呢喃一般,尾音都慢慢沙哑。
可陆煜行只是有些贪恋他发尾的余香,略微垂眸嗅了嗅。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丝萦绕在鼻腔的沉水香消失,脖颈的温度也瞬间离去,在陆煜行怔然的那一瞬间。
一道近乎划破虚空的鞭子凌冽地抽过来。
“唔——”
一瞬间翻涌的血涌上喉头,他的瞳孔略微紧缩,哽咽一声压下喉头腥甜的涩意,呼吸颤乱急促,那道鞭子将他抽得皮开肉绽,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
就连墨玉也为这样的转变怔然了片刻。
陆煜行的瞳孔素来是灼烧着火的,如今烈得像新酒,只抬眸看着他,唇角控制不住溢出血迹。
他舔去血渍,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白御卿近乎白色的身影,又随着风衣袂飘动,倒映在陆煜行的瞳孔里,像是乘风欲去的仙鹤。
他近乎漠然,又一字一顿,刚刚凑在耳边那句萦绕着香气与几分警告的话语像是不存在般。
“陆煜行,多次以下犯上,殴打护卫。”
“水牢禁闭,十日。”
话音刚落,墨玉似是神情恍惚,咬了咬牙,开口道,“公子,他不过是与属下切磋几招,是属下不敌——水牢十日怕是会消磨半条命,望公子斟酌……”
水牢,权贵人家里总会有。
陆煜行幼时见他爹审讯过卧底,他误闯进去,血湿淋淋了整个牢房,惩罚卧底惩罚暗卫,惩罚——他吗?
那一鞭子着实抽得入骨,就连陆煜行素来紧绷不曾颤抖几分的身影也踉跄几下。
他低低喘息着,口腔里满是腥甜。
“公子……”
随后又抬头,扯出笑容。
牙齿被血浸润了,就连尖利寒光的犬牙也染着血,偏偏他笑得几分张扬恣意,眉梢染血,又肆意挑起。
伸手从胸口拿出被血浸润了的油纸包。
低声哑然喘息着,道。
“翻窗,想给公子……送糖糕的。”
“好在鞭子没抽到……”
陆煜行呢喃着,又抬头看着他,指尖的油纸包染着黏腻的血,他递给白御卿,轻笑道,“现下还是热的。”
白御卿只看他跪着,脊背却紧绷不曾弯曲,归鞘的剑一瞬露出张扬的锋芒,又在此刻扯着笑,给他递着温热染血的油纸包。
血腥味好浓。
他眼里如火炽热,又是难掩的侵略性与灼灼。
像是在说,你我是一道人。
白御卿少见他如此张扬恣意,他该是谦卑隐忍,又在垂眸的时候掩下乖戾。
鼻腔里是陆煜行身上的血腥味,可耳边又回荡着系统颁布的任务。
[如今的您已然与龙傲天男主不死不休,持续因他小招式受挫的您愈发变态阴暗,此时龙傲天男主正好犯了错,您决定先抽他一鞭子,并将他压在暗牢中恶狠狠虐打十日,放心吧宿主,为了避免任务偏离轨道,我被增加了测量任务力度的检测装置,只有到了力度才算任务完成,读者们都说主角如今太爽了没有虐点,也就没了起伏的……]
后面的话白御卿有些听不清,他只觉得此时自己手抖,有些接不住那染血的糖糕了。
第30章 坏狗发疯 拱卫司,玄……
拱卫司, 玄麟卫之所。
“参见王爷。”
高大俊美的男人一头束起的长卷发,俯身低头行礼,嗓音低哑,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拱卫司有何贵干?”
男人慢条斯理步入其中, 玄色的长袍拖着地, 华贵的气势遮掩不住,抬眸瞧了瞧拱卫司的装潢,略微沙哑道。
“瞧来宁国公将你们养的不错。”
一句点题宁国公。
……来者不善。
李肆书垂眸,嗓音听不出情绪。
“玄麟卫为宁国公大人一手创办,国公大人为大曜的人才选拔鞠躬尽瘁, 臣等幸得国公赏识,感激涕零。”
独孤凛略微挑眉, 垂眸看着这位玄麟卫指挥使,不卑不亢,随后思索呢喃开口,“你叫……李肆书,玄麟卫指挥使。”
“不过, 本王倒是好奇了,也待你这位指挥使解答一二——”
话锋一转,尾音发冷。
“玄麟卫是忠于宁国公,还是……忠于圣上呢?”
李肆书一顿, 嗓音高亢急切,“玄麟卫自是忠于圣上!王爷此番——”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猛然被男人冷漠的嗓音打断。
“玄麟卫, 四年前的叛贼永安侯与宁国公一同创立,玄麟卫指挥使,李肆书, 身居要职却在宁国公府侍奉二月之久,恰也是叛贼之子陆煜行入府之时,与叛贼之子交往过密。”
“你是何心思!”
独孤凛厉声指责。
又隐隐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袖,淡色落下审判。
“本王奉陛下口谕,收监调查玄麟卫指挥使李肆书。”
李肆书猛然抬头,凝眸看向独孤凛,任由独孤凛身后的侍卫将他扼住,如此大的帽子扣在身上却也依旧不卑不亢。
“回禀王爷,臣等奉宁国公大人命令,监视罪奴之子,程序文书皆是正规,王爷可查。”
在被押走的那一刻,又漠然看了独孤凛一眼。
“臣待王爷查清真相,还臣清白。”
……
口谕口谕。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宁国公世子,迎了那叛贼之子入府邸,虽宁国公忠心耿耿,甚得圣上宠幸,但宁国公曾与永安侯共创了玄麟卫,玄麟卫指挥使又在罪奴入府之时,一并前去了。
再由他摩挲着棋盘,与圣上道两句,这关系也着实微妙了。
独孤凛自是了解自己的皇兄,疑心又好面子,无论是四年前就该死的罪奴兄妹,还是离京八年的他。
端得了圣人皮相又最是低劣疑心。
更是怕自己的猜忌惹了臣子口舌,才在他的几分意味下,允了口谕来试探宁国公府。
是他这位王爷疑心,也是他这位王爷做了事……总归不是圣上。
庭院风吹,凉亭春晓,一黑一白于凉亭间执子下棋。
“王爷,您……”
执着白子的司空清垂眸,终是犹豫再三道,“为何如此?若关押了李肆书,矛头指向宁国公,为保清白也保麾下的李肆书,宁国公也只能——”
“只能将陆煜行处死,是吗?”
独孤凛懒散依偎着,漫不经心摩挲着指尖的黑子,接了他下面这句话。
“可前些日子,您才为他抛去了橄榄枝……臣以为,如今与他已是合作关系,他由陆家旧部,您来……”司空清斟酌道。
“不爽而已。”
独孤凛垂眸轻笑,回答的果决又散漫,“有他也好,无他也好,不过多费些心力。”
“宁国公世子啊……也着实是妙人,瞧着清清淡淡,话也不饶人,他倒是胆子大。”
独孤凛落下棋盘上的黑子,慢条斯理叹了口气,“本王还有些不舍得他死了。”
“不过也难为陆煜行……”他突然嗤笑一声,低哑兴味道,“你可知本王与他道,岂甘金鳞方寸中,他回了什么?”
岂甘金鳞方寸中。
你甘心困在宁国公府当着男宠任由他欺辱吗?不如本王帮你脱离其中?
他那时问。
独孤凛道,尾音压不出嗤笑。
“回了,困龙得水濠梁上。”
司空清一顿,表情怔然,思索道,“意为,乐在其中。”
……用不到你。
不用你也会脱离泥沼。
更大逆不道的司空清未曾说出口。
独孤凛指尖又拈了颗黑子,随手丢掷去小塘中,发出清脆的水花声。
几尾锦鲤转悠着,被掷来的棋子惊了一瞬,四散而逃,却也只能在这一方小塘中游来游去。
金鳞,方寸中。
又有一条被豢养的蠢笨的锦鲤以为那是鱼食,张开嘴吞了下去,不出一会儿便噎到翻出肚皮,浮于水面。
独孤凛面色不变,只低声道了一句,漠然冷酷。
“所以,他就困死在那方寸中吧。”
……
水牢阴暗潮湿,不知何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也许是血液低落在地上的声响,黏腻、腥臭、潮湿。
白御卿深吸了一口气,略微蹙眉似是厌恶鼻腔的血腥气味,缓慢走到牢房前。
被锁链锁住双手狼狈倚靠在墙上的陆煜行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听到脚步声略微抬起了头,发丝凌乱黏腻在脸上,也遮住了锋利的下颚线。
“第七日。”他舔了舔干裂的唇,“今日公子要赏我什么新鲜花样?”
他没用“罪奴”而是饱含挑衅与嗤笑的“我”。
陆煜行的眼尾溅着一丝飞溅的干了的血点,衬得他的眸子像是未烬灭的火。
“第一日令人抽了二十鞭,第二日用了寒针……第三日又是他人行刑……”
他低声呢喃着,血污凝固在俊脸上,偏偏他又扯起笑。
“……公子何时亲自来执鞭?”
陆煜行胸口七日前的鞭痕依旧翻卷着皮肉,血肉模糊,痛到骨髓,喉头溢出的闷哼像是淬火的刀,低哑道。
“好让罪奴……爽快爽快。”
愈发是不要脸了。
白御卿用鞭柄挑起他的下巴,皓腕凝霜,陆煜行垂眸看了一眼,喉结滚动。
鸦羽一般的睫毛上还染着黏腻的血,令他的眼神饱含漠然的戾气。
“……没规矩的东西。”
清冷矜贵的嗓音低声骂道,让陆煜行不由得低笑了一下,“那公子亲自教吧。”
宛若划破虚空的鞭声炸裂在身上,覆盖了一层层血痕,少年罪奴狼狈不堪,指尖颤抖蜷缩着,溢出的闷哼喘息像是锻刀乍响的火花。
噼里啪啦的灼着。
那双因为疼痛而冷汗浸透的双眸忽然弯起弧度,舌尖舔去唇角的血珠,炽热的疼蔓延在全身,他偏偏看了看白御卿发力的虎口。
哑声问。
“公子抽得这般狠,是怕我学不会规矩吗?”
又在血肉模煳之间,喘息着,低声笑道,“不如抽得再狠些,罪奴愚钝,需要公子……给罪奴长长记性。”
白御卿抿唇垂眸看着他血污的脸,双眸却灼得宛若烈酒,久违的——
夹杂上了复杂的恨意,戾气的狠意与挑衅的笑。
以及像是被……辜负一样的一丝复杂?
别的情绪白御卿也瞧不清了。
白御卿随手丢下手中染血的鞭子,低声道,“陆煜行,你我不是一道人。”随后又漠然开口,“今日的责罚结束了,若你有血性,别死在这里,等小爷明日再来教你规矩。”
陆煜行轻咳几声,锁链震得哗啦作响,他哑声道,“公子,您的手脏了。”
“……你也知道自己血脏。”白御卿唇角扯了扯,抬手像是要抹去指尖的血污。
又猛然见面前的罪奴发出“咯嘣”一声骇人的脆响——
硬生生令自己的手腕脱臼,换来再凑近,随后俯身含住他的指尖,吮吸去那血珠。
白御卿瞳孔紧缩感受着指尖的温热。
他尖利的犬牙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在白御卿收回手的一瞬间,轻轻咬了咬。
陆煜行似乎遗憾轻叹了一下,嗓音像是讥讽一般。
“……总归是舍不得咬您的。”
白御卿似乎怔然于指尖的那抹温热,抿唇看向面前被锁链拴着双手的陆煜行。
脱臼的手腕怪异地扭着,偏偏他不觉得疼痛一般,对着他笑,干裂的薄唇润着血,双眸炽烈灼热。
又是那样,驯化不了。
锋芒毕露、桀骜不驯、肆意不羁。
他在白御卿面前从来是谦卑温驯的,隐着乖戾,做着称职的罪奴。
可他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不该是隐忍不该是谦卑——是如今这般模样的。
白御卿唇角扯了扯,纤长的睫毛掩下涟漪眸中复杂的情绪,苍白的面容宛若病玉。
他未曾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像是沾染不了一丝血迹般。
陆煜行只死死盯着,看他银丝绣着的洁白衣摆下有几滴血珠,是陆煜行身上肮脏的血,偏偏脚步缓慢走得不染尘埃。
瞧不出他的若近若离,瞧不出曾流露出的一丝悲悯怜惜,也瞧不出,如此似仙的人,能抽得那般狠戾。
蔓延的疼痛近乎灼烧了他全身,以及心口的一丝痛意。
陆煜行敛下眸子。
……瞧来陆煜行该恨他的。
以为是下贱的野狗寻得了归宿,偏偏又给了一口细微的糖,又抽得他狠戾。
是觉得他……好玩吗?
陆煜行一言不发,被侍从搀扶着解开锁链,只低低喘息着。
他随手将自己脱臼的手腕归位,毛骨悚然的“嘎嘣”声并不能让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只留下烬灭的漠然。
然后被侍从毫不留情甩丢到水牢之中。
陆煜行踉跄蜷缩在地上,闷哼一声压下痛,狠戾看了一眼那侍从。
那侍从还骂骂咧咧,又将饭菜和伤药丢给他。
嗓音带着厌烦的鄙夷,“不知你是做了什么事,让素来心善的公子如此恨你,国公大人最近因为朝事烦忧,你还净给公子添乱。”
那饭菜简陋却温热管饱。
每日丢来的伤药陆煜行未曾看过一眼,尽数丢在一边,他闭目养神。
耳边的侍从还在骂骂咧咧。
“谁能想到前些日子共事的那个什么……那什么混血蛮子,是什么玄麟卫的指挥使,现下出了事情,还连累了国公大人,要我说蛮子就都该死——”
话音未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陆煜行猛然抬头,嗓音嘶哑,“混血蛮子?”
“你与他在公子院里侍奉过,想来也知道。”侍从面露鄙夷,“好像叫什么,李肆书,听侍卫们说了两嘴,什么勾结叛贼,连累了宁国公大人,惹得什么大理寺都来了好几轮。”
“……李肆书,叛贼……连累……”
陆煜行呢喃着,嗓音嘶哑低沉,愈发阴森可怖,惹得那侍从都怔然。
愈发嘶哑道嗓音伴着深沉的情绪。
本来暗色晦暗的双眸猛然涌起翻卷的波涛,近乎吞噬一切般浓稠漆黑,他猛然打开自己未曾碰过一下的伤药——
气味清香浓郁。
是许久之前……白御卿曾赏给他一次的,上好的金疮药。
对一个厌弃的罪奴,用得着这么金贵的药吗?
“呵。”
“哈哈哈哈哈哈……”
陆煜行突然低笑出声,胸腔阵阵笑意,夹杂着可怖凶戾的恐怖,在寂静幽深的水牢之中尤其诡异,让那侍从不由得退后一步。
“你,你疯了?”
可他只是双手覆盖住脸,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拢起凌乱黏着血渍的碎发,露出了那双带着戾气的漆黑双眸,扫过了简陋的饭食,双眸弯着,嗓音沙哑。
“去禀告公子……”
“我想吃糖糕。”
“你个犯错的罪奴哪里来的面子?”侍从似是觉得他痴心妄想,嗤笑道。
又猛然见他手捏住囚笼的铁杆,血污的脸上漠然狠戾,双眸杀意可怖,似是能冲出来将他一瞬捏死,冷漠看着他,嗓音低哑。
“都说了,让你去。”
“啊——!”
那侍从浑身发抖,跌跌撞撞想要逃离,尖叫一声跑走了。
书房内。
白御卿听了侍从的禀报,额角抽搐了一瞬,嗓音嗤笑。
“他是罪奴我是罪奴?哪来的脸面要求吃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头疼一般让侍从赶快退下,冷声道,“给他送去,反正也没命吃了。”
“……是。”
这句话被原封不动转给陆煜行了。
侍从还因为他被关着,自己却被他吓得落荒而逃想要讨回一口气,把油纸包丢给他,恶狠狠说,“公子说,反正你以后也没命吃了。”
陆煜行不语,只是咬了一口,低低笑着。
甜腻的糖糕盈满口腔,陆煜行一边嚼着,一边漫不经心想。
明天,再舔一舔他的手指吧。
……幸好没咬。
侍从见他吃得狼吞虎咽,浑身血污却还笑着,喉头的笑意更是溢不住。
愈发诡异。
他发着抖也没了出恶气的心思,此时只觉得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渐渐爬上脊背——
这罪奴,好像,疯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