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小灶,唐润也不再做四仰八叉的章鱼,他坐直了身体,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折成锐角,又折成钝角,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角度。
“咳咳。”唐润也清了清嗓子。他下巴微微仰着,将这间二十多平的办公室从天花板到踢脚线彻底打量了一遍,品鉴时长甚至超过一分钟。
唐润也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仿佛就是言情小说里的主角——智商180,CBD超绝精英感,什么阴谋诡计都不在话下。景绮竟然隐隐约约抱有一丝幻想,期待他今天能吐出几颗象牙。
她猜他看不出墙上那幅迷幻主义画作是LucyBull的,但说不准能说出她的办公室是很典型的包豪斯风格。
也许他还会标准地念出Bauhaus?
这不难吧,那么多年也该有些长进了。何况他微博也晒过巴黎卢浮宫、大英博物馆,总不能半点儿艺术细胞都没养成吧。
“办公室很不错啊。”唐润也开口了,“砸了不少钱吧。”
“有钱就是好啊。”他感慨得停不下来,眼里对荣华富贵的憧憬简直不能更真诚。
俗!俗不可耐!
景绮咽下苦笑,知道自己不该期待的。她无情戳穿,冷冷地将子弹打了回去:“这个圈子,谁能比你们干演员的更有钱啊。”
“我夸的是你老公噢——大、资、本、家。”
“怎么说,看上他了?准备自荐枕席?还是打算让我给你引荐?”景绮发出三连问,她甚至脑补出和唐润也以“姐妹”相称的场面,自己先笑了出来。
“哎!”直男唐润也无语扶额,“你都当妈了,能不能成熟一点,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磕‘男男CP’啊。”一些回忆开始复活,唐润也想起被景绮不停拉郎配的过往,简直是她对抗无聊生活的一种消遣。
景绮白了他一眼:“听说最近你去试镜《染成你的颜色》了,大热的耽美IP欸,就这你还说你看不上‘男男CP’?”
“你故意的,是不是!”唐润也瞪圆了眼睛,仿佛一只充满气的气球,然后如同气球被戳了洞,吐出了一大口浊气。
唐润也是受邀去试镜的,去之前还天人交战了好几天。为了更多的曝光和人气,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制片组画的“大饼”实在太诱人,总之最终他下定决心“下海”。结果就在签合同之前,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天选男主”的制片人电话通知他角色被人抢了。
全是白忙活、瞎担心。
景绮好奇地伸长脖子:“谁抢的?”她脖子不短,如果是长在女明星的身上,可以称得上“天鹅颈”,但景绮长相娇憨,因此只能算作呆鹅一只。
唐润也不耐烦地回答她:“你今天见过。”
景绮下意识地“啊”出声,她今天见过谁,都是些同事和路人罢了。
“嗷!不会是那个站C位的男生吧。”景绮后知后觉,大胆猜测。她眯着眼睛回想,哪怕几小时前才刚刚见过,她还是没想起男生的脸。只记得粉刷一般的粉底。
“他到底什么来路?”景绮诚恳发问。
“你不知道这人?”唐润也质疑起她的专业能力,“沈珉优,新晋太子爷。”
景绮继续摇头:“好‘韩’的名字。”
唐润也冷哼:“肯定是去韩国起的艺名呗。”
“他现在很火吗?刚才站我旁边的小姑娘就是他的粉丝。”
“对他来说,粉丝哪有富婆重要。”
景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恨铁不成钢地拿水笔敲了敲桌面:“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啊。你当初要是把握住我们骄骄总,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嫁进豪门、自己当‘资本’了。”
“切,那你怎么没成为‘资本’啊。”
景绮被他一句话呛死,食指和大拇指一夹,直接挑起了水笔,瞄准他的肩膀射过去。
墨水纷纷,洒在唐润也的黑色T恤上倒是不显眼,可惜它还落在唐润也的手臂上、木灰色的地板上、放着Kingsley照片的相框上、甚至是景绮的手背上。斑斑点点,像雪地里迷失方向的小狗踩出的毫无逻辑的脚印,有轻有重,一路奔走。
景绮迅速地抓了一大把纸巾。
唐润也以为她要递给他了,结果她只是抱起相框,疯狂地抢救Kingsley的照片,然后是桌上的项目资料,再然后就是她自己的手。
“还好、还好。”她庆幸污渍都能擦得掉,差些炸了的头发也渐渐恢复柔顺。
“姐!”唐润也被逼得哀嚎。他是最受不了被忽视的人,偏偏景绮可以毫不掩饰地无视他,“拜托你看下我好不啦。”他直挺挺地伸出两只斑点手臂,跟变异了的僵尸差不多。
“你自己擦呀。”景绮对这种无辜啊、撒娇啊已经完全免疫,毕竟她家中就有一个很能无辜、很能撒娇的小孩子。于是她语气很不耐烦地冲他训话:“发什么嗲呀,难不成明星当久了会退化成三岁小孩子。我儿子现在都知道自己擦手手。”提到Kingsley,景绮忍不住冒出叠词。
“明明是你做错事诶。”唐润也扁嘴,到底还是能自己擦手的,就是越擦越脏罢了。景绮看不下去,扯了一张湿纸巾丢给他。
“和我有什么关系,是这个笔质量不好。”景绮弯腰把罪魁祸首捡了起来。明明是HR给她准备的全新办公用品,这一盒没记错的话,还是项目上的衍生品,怎么这么容易碎裂、漏墨。
唐润也一边擦手一边继续唧唧歪歪:“哼,什么破公司,请的什么破人,买的什么破笔。”
他胡言乱语抒发不满,景绮却像是被点醒了,重复道:“是啊,请的什么破人,买的什么破笔。”
唐润也在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束并不算太正义的光,因此歪头打量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但无论往左歪、往右歪,他都没连上景绮的思维。
看来有人要遭殃了。
“坏女人又要出手了。可怜啊。”
“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景绮劝他。他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鲜肉。保养再好,挤在真正的少男少女里出演浪漫爱情偶像剧还是会暴露出疲惫的眼神、历尽千帆的气质。
偶像剧挑年纪,而正剧又挑演技,真正的观众可不是什么瞎了眼的傻子。他不上不下,被丢进“待爆生”甚至算得上一种讽刺。
“所以我来找你啊。”唐润也仿佛是没有过脑子一般随口接了一句。
景绮不敢轻易回应。唐润也有时太过玩世不恭,她分辨不清他用了几分真心。而她又是不一样的,一旦许诺,她总归要尽力去达成。
“你现在是万象传媒的副总了,我来给你撑场面,你呢顺手给我安排点工作,‘win-win’啊。”他举起两只手,同时比出形似“兔子耳朵”的胜利姿势。景绮怀疑他是在粉丝面前营业久了,分不清工作与生活。
“我看你是特地来找茬的啊。”景绮没有正面回应他,装作公务繁忙,翻看起了公司的筹备项目。
这个角色或许还挺适合唐润也,她的鼠标停顿在了某一页。下一秒,她便在心里暗骂自己,呆鹅,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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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把他的话当了真。
景绮还在自我博弈,唐润也已经跳到了下一个主题。
他不知何时拿走了景绮脚边的购物袋。也许是用手捞的,也许是用脚勾的,反正他手长脚长,都有操作空间。
等景绮发现的时候,唐润也已经把手伸进了购物袋。
“唐润也!”景绮不确定这里的隔音功能,又想发飙,又要克制。
“激动什么。”唐润也的动作完全没有被打断,甚至有被加速的趋势。
“我买的睡衣!”景绮只好出杀手锏,攥着拳头加了一句,“少儿不宜的那种。”
唐润也顿了一秒,但也只是一秒,他甚至冲景绮摆摆手,安慰道:“你放心,我是演员,专业的,什么没见过啊。”
不——要——啊!景绮在内心咆哮,这可是这一季的限定款,柜姐拍胸脯保证,是全国最后一件。所以哪怕尺码大了一些,她还是买了下来。她都想好了,要用铂金灰珍珠项链来搭配这件T恤,再搭一只银色chanel双肩包、一双prada的中跟乐福鞋。
可惜都要变幻想。
罢了,景绮选择投降。她放下了身为王太亦或绮总的风度和姿态,直接冲到了唐润也的身边去抢。
奈何犹豫就会败北。
那件全国最后一件的T恤就这样可怜巴巴比地变成了唐润也手里的人质:“我就知道你骗我!你肯定是买了好东西怕我发现!”他将手举高,如同拔了对面战旗的将军。
景绮自觉素质还是太高,她为什么不能把中华文明礼仪暂且扔到外太空,然后骑在唐润也的身上,打爆他的头,再抓花他的脸。
“赶紧还我!”她嚯嚯磨牙,眉头皱成“川”字,两手恨恨地叉在胸前。
“怎么买那么大的尺码?最后一件?”相识太多年,唐润也对景绮的了解简直让人头疼。
“我给我老公买的行吗。”
唐润也五官僵住,侧着眼睛看了看景绮:“你老公现在走江浙沪潮男风?”他半边眉毛向上抬起,眼珠子上下转动,得意之间写满了“我不信”。
景绮今日最后一点脑容量都要被唐润也耗尽。
她还能找什么理由呢,但她又觉得,她和唐润也都这么熟了,还要什么理由呢,直接抢来穿在身上算了。他总归是不屑穿自己的旧衣服的。
“喂!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脱衣服。”景绮总是迟一步,甚至连转身都迟了一步。
她闭上了眼睛,可眼前仍旧是唐润也腰腹的肌肉,并没有传说中的八块,但是刚刚好,让人感到安全却不会害怕。她甚至咽了口口水。
罪过啊,景绮摸了摸手上的菩提子,她想她应该尽快去一次庙里净化自己不澄澈的心灵。
“又不是没看过。还害羞了起来了?”唐润也对这位“前助理”的羞涩感到大为不解,从前拍杂志,他在她面前一天要脱个十几次好嘛。
于是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扯下一边肩膀,哭唧唧地要她看“罪证”:“你看,这里都红了!都怪你刚刚用笔砸得那么狠。”
“看你妈啊!”景绮飙出脏话,往他身上胡乱拍了好几掌,“我是已婚妇女!你别耽误我名声!”
唐润也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然后理了理衣服下摆,自我欣赏起来。虽然这里没有全身镜,他仍旧相信这件T恤和自己是天作之合。
“旧衣服要给你吗。”新T恤到手的唐润也变得慷慨了起来。
景绮冷笑,又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垃圾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