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迁户籍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苏月娘早早地带上一大笔钱,去干货行找见多识广的吴头家参详应当买何种茶叶。
正好近段时间今年的新产的武夷大红袍经过精制并退了火,正是香味协调、汤感醇厚、岩韵明显的时候,想必极为适宜送人。(1)
托了吴家的关系,苏月娘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做买茶钱又做打点钱的,才得了两斤品相较好的武夷大红袍。
等了十日,大红袍到手,刘昌那儿也安排好了苏月娘与他上头的人见面的时候。
平头百姓无缘无故地去知府衙门过于惹眼,于是见面的地点就安排在月娘面线糊店里。
毕竟对方是做官的,除了送茶,吃食上也不可过于简单。
于是许东山又发挥他的长处,花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宴席菜来。
傍晚,刘昌领着他那上司来到了月娘面线糊店。
来人约莫四十,皮肤黝黑却一身书卷气,着一身料子较好却制法简单的常服。
“月娘、阿山,这是咱们这儿的知府周大人!”
苏月娘和许东山心头一惊。
原以为刘昌带来的人最多也就是衙门六房之下户房中人,没想到带来的竟是朝廷四品知府!
短暂震惊过后,苏月娘与许东山连忙对着周大人行礼问好。
这位周大人两个月前才从北方调任泉州做知府,因闽南话晦涩难懂,周大人至今没有学会闽南话。
“大人,他们两个在向您问好呢!”刘昌用官话与他说了一遍。
周大人白了刘昌一眼,“我看得出来!你让他们不要这么拘束,把我当他们店里的客人就好了。”
许东山与苏月娘皆不大懂得官话,周大人和刘昌说话时,两个人皆是一头雾水,等刘昌给他们解释了,他们才直起身子,邀请周大人先入座。
周大人是个风度翩翩的人,虽然走向座位时在打量着堂屋上下,但举止却不显得难看。
周大人本名周伯益,祖籍湘地,自科考入仕后便在各地辗转做事,据说他每到一地便会留下一本颇有厚度的游记,记录山川河流,也记录人间烟火。
看到那一桌子菜时,周大人眼睛都亮了。
一上来就求人办事实在是不礼貌,苏月娘与许东山便先与这位周大人介绍今日准备的菜。
苏月娘与许东山肚子里没有墨水,也形容不大会用文绉绉的话语形容那些菜肴到底有多好吃。
好在有能言善道的刘昌相助,一番妙语连珠后,周伯益食指大动,先行动了筷子。
尝豆豉蒸鳗鱼,舔舔唇。
啖红鲟蒸冬粉,咂咂嘴。
品茶树菇老鸭汤,点点头。
才尝过三道菜,周伯益便撂下了筷子。
见此,苏月娘许东山心里不免打起了鼓。
有人喜好清淡,有人喜好浓辣,这位周大人是土生土长的湘地人,湘地人多嗜辣菜,他能否吃得惯这一桌子闽南味道,两人心里没什么底。
刘昌问道:“周大人怎么了?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
周伯益摇摇头,“这菜还挺不错的,你跟这两个年轻人说,他们的事情我帮了。”
刘昌笑着给周伯益倒上了酒,才同苏月娘与许东山道:“你们两个别紧张,周大人同意帮你们!”
两人喜出望外,连忙再次朝着周伯益行礼。
看懂两人意思的周伯益摆摆手,示意两个人坐下同吃。
慢慢的,苏月娘与许东山也看出了这位周大人是真的很喜欢许东山做的菜,毕竟他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吃到最后,他的肚子竟然鼓了起来。
周伯益话不多,也没有细问苏月娘的事情,吃饱之后,他讲究地掏出一块巾子擦擦嘴角。
“咱们准备走吧。”
刘昌转达了周伯益的意思。
苏月娘忙送上她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茶叶。
“这是他们两个的一片心意,这武夷山大红袍,保管您会爱喝!”
没想到周伯益只是看了一眼那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没有伸手去接。
“吃就算了,还连吃带拿的……我可没这个脸!”周伯益手一推,背着手走出了大门。
刘昌细品周伯益的话过后,哈哈大笑,“你们的诚意周大人已经收下了!接下来你们就安心等周大人的消息吧!”
——
有权有势的人做事就是利索,区区一桌子好菜,便换得周伯益去各县衙巡视时的一句嘱托。
八月二十五,许东山与苏月娘问镇上载货的老头租了一匹善跑的骡子,去浮桥招揽林家父子一起去清河镇解决苏旺的事情。
那一场强烈的风台过后,炎热了数月的泉州城冷却了下来,骡车驶过江边时,清早呼呼的江风从两侧袭来。。
苏月娘觉得有些冷,便趁着周边没人看着,往许东山的身上靠了靠。
身强体壮的青年人跟个大火炉似的,一靠上,发凉的身体便暖和了起来。
“很冷?”
“有点!”
许东山放慢了速度,骡子逐渐停在了浮桥的栏杆边,许东山翻下了骡背。
“你坐到骡背前面,一会儿我坐你后面给你挡风。”
苏月娘肯定是不能和许东山太客气的,她扒着骡子后背的厚布块爬上骡背,坐在骡背靠前的位置。
许东山再次坐上骡背,便如一件厚重的暖和袄子一般,将苏月娘护得严严实实的。
苏月娘喜欢这感觉,她回过头,两眼发亮地看着不断调整坐姿的许东山。
“许大哥,这样也暖和!”
许东山轻轻点了点头,将她的脑袋转回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头发上。
苏月娘坐在前面有些不适应,骡子继续前行时,她不安地抓着许东山的手腕,一个劲儿地往许东山身上贴,生怕骡子要是突然跑快了,自己会从骡背上翻下去。
虽然苏月娘的不安没有说出口,许东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被握着的粗手腕忽然往上一翻,牢牢将绳子与苏月娘的小手扣在掌中。
“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许东山凑在苏月娘耳边低声道。
耳边灼热的气息叫苏月娘一时忘记害怕。
她相信许东山不会让自己摔下骡子的。
——
当林富贵和林大松看到两个人以这样的姿势骑着骡子过来,一时间有些沉默。
林大松还用胳膊捅了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许春喜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不是说大哥性子闷,不会讨小姑娘开心吗?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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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这不挺开心的!”
许春喜也觉得稀奇,她走上前去,想帮忙扶苏月娘下骡子,许东山却先她一步,抱着苏月娘的腰,将她稳稳地带了下来。
“阿舅阿妗(2)!”苏月娘笑着同舅舅林富贵和舅母张氏问好。
“月娘阿山一路从凤池颠过来也累了,你们歇一会儿再走!”阿妗张氏笑呵呵地牵着苏月娘的手,带她回屋喝口水解渴。
林富贵跟在苏月娘身后进去了。
林大松和许春喜两口子连忙凑到许东山身边,絮絮叨叨问道:
“大哥你和月娘是不是回去就打算办酒了?”
“哪能办酒啊!都还没来提亲呢!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向我爹娘提亲!”
妹妹妹夫叽叽喳喳的,问题极多,许东山听得头疼,随口应了两句就进屋喝水了。
……
事不宜迟,许东山和苏月娘喝了水后,林富贵便招呼大家赶紧出发。
等许东山和苏月娘去到骡车边上,看到骡车后板上满满当当的蔗刀、斧头、木棍时,两人相视一笑。
“笑什么?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这些东西可有大用处呢!”林富贵冷哼,“这次我可要让苏旺那个混蛋吃点苦头!我警告你们,谁拦着我,我打睡!”
张氏无奈极了,“你们别听他放狗屁,都看着点,别让他冲动闹出人命了!”
“我哪儿冲动——”
林富贵话还没说完,苏月娘便推着他的后背催着他上骡。
“阿舅咱们快走吧!”
急着出发的林富贵一遭催促,立刻急哄哄地拉着儿子上了骡,鞭子一甩,骡子顿时拉着车扬长而去。
……
清河镇离凤池上百里,但离浮桥却稍微近了一些,若是抄山路过去,还能再省半个时辰。
闽地除了靠海之外,还处处是山林,好在林富贵认路,不然其他三人指定得在处处相似的茂密山林之内迷了路。
翻过一山还有一山,骡子在起伏不平的山上疾跑,差点没让苏月娘将刚下肚的水呕出来。
正午,一行四人落到了平地上。
离家许久的苏月娘靠在许东山怀里借高眺望远处,只觉得此处像是在清河镇边上。
她耷拉着脸,看向仰头大口喝水的林富贵:
“阿舅,快到了是吗?”
林富贵点了点头,“一直往前走一段,就到清河镇了。”
不知是因为苏旺的缘故,还是近乡情怯的缘故,苏月娘心里百感交集。
但一想到只要处理了不知何时会跳出来捣乱的苏旺,她的日子便能好过起来后,她便催着阿舅与许东山继续前行。
这并不是一个太富裕的地方,四人骑骡而来到底有些太过扎眼。
到了清河镇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下了四人的去路。
林富贵许东山警惕地勒骡。
毕竟不是自家地盘,一切还是要多加小心。
“几位来处理苏家的事情吗?我们大人吩咐过了,我们哥几个一定帮着将这件事情处理地漂漂亮亮的!”
一时间,几人心下了然,这当是县衙的人卖了个人情给他们。
有现成的人不用白不用,许东山当即下了马,与对方招呼了一番,给了点小钱作为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