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7
贝尔摩德彻查了山本龙一死亡当天发生的事情。
当一位情报专家认真起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能逃脱她的双眼。
山本组在山本龙一死后陷入混乱，二把手和若头针锋相对，互不相容，开始争权夺利。贝尔摩德就在一片混乱之中勾动双方举起了“给组长报仇”的虎皮，并趁此机会从亲近人口中得到了消息。
山本龙一出门前接了通电话。
可是当她潜入通信公司调出了通讯记录时，却发现下属所说的接到了电话的时间，山本龙一的手机上没有通讯记录。
而这个自大的男人没有第二部电话。
那就有意思咯。
究竟是山本龙一的身边人在说谎，还是通讯记录出了问题呢？
贝尔摩德倾向于第二种。
山本组的人没必要说这种不着边际、没头没尾的谎。只有撒过谎的人才知道，心虚的人会不自主描补细节。谎言往往十分完整，前因后果都清晰可见。
而不是莫名其妙一句“老大接了个电话走了”。
有趣。
有人删掉了通讯记录，为什么？想要遮掩山本龙一的死？
还是……想要转移他人的视线呢？
女人点了点鲜红的唇，眼角微弯，笑容像是被点燃的火花一般，渐渐从嘴角展开。
果然呢。山本龙一绝对是他杀。
久违迎来了挑战的女演员在警察离去后走进了山本龙一的死亡现场。
废弃大楼说是废弃，其实也是山本组的产业之一。只是对外废弃了而已。
一楼是空荡荡的毛坯，水泥裸露，四处是堆积的石灰、沙子，还有凌乱的建筑废料。
然而到了二楼，就会发现每一间屋子都安装了窗户玻璃，外面的人很难看到里面的装饰。
会议室虽然没有进行什么精装修，可也摆放了巨大的长桌，舒适的椅子，以及一个放在长桌尽头的白板。
墙上挂着装饰画，头顶安了风扇，灯光也算明亮。
只不过每一扇窗户都碎得彻底，钢化玻璃上尽是密密麻麻的蛛网状痕迹。
甚至还有一扇玻璃已经破了一半。
十一月的天，冷风吹在人身上，带着一股痛意。
好吧。也挺正常。本土黑/帮的地盘，怎么可能真的金碧辉煌。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避开尸体残留的痕迹，仔细观察了整个会议室。
山本龙一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警方会联系他的家人安葬他。但剩下那些，只会被扔在原地，无人理睬。
掉落的风扇就这样和碎裂的椅子残骸搅在一起，停留在水泥地上。
她绕了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到一点残留的东西，证明凶手的存在。
但她什么也没找到。
最后贝尔摩德实在累了，打算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休息。
指尖轻触在靠近窗户的那张椅背上时，女明星的动作顿住了。
干的。
这张椅子正对着破损的窗户。按照前天晚上的大雨程度，靠近窗户这一片都应该是湿的才对。
就算过了一天多，椅子上的水汽已经蒸发了，可水泥地上不会没有水痕。
就算是在温暖干燥的环境中，想让大雨留下的水痕完全消失也需要两到三天，更何况是已经冷下来的如今？
那天雨大到甚至能让浇进室内的雨水将尸体漫过。
不可能一点水痕没有留下。
女人收回手，举起纤细洁白的手指看了看，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找到你了。
她重新检查了所有的窗户玻璃，尤其是那扇破开了一半的玻璃。又在地面上残留的玻璃碎片中仔细摸索，终于拼凑出了玻璃破裂的最初创口。
那是个圆圆的洞。
贝尔摩德看得分明，她太熟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子弹留下的孔洞。
如果拼回去的话，这个孔洞恐怕会位于破损玻璃的右上角。
……右上角。
难不成，这扇窗户是被子弹击碎的？
击碎之后呢？目的是什么？
杀人吗？不可能。山本龙一确实不是死于枪击。他身上没有硝烟反应。
那就是为了……
女人走回会议室中心，停在椅子残片与风扇碎叶组成的小小废墟之中。
她按开手电筒，仔仔细细照亮了整个吊扇。终于在吊扇与天花板的连接处找到了一个破开的口子。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更大一些，甚至凹了进去。
贝尔摩德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垂落的电线四周尽是吊扇断裂的痕迹，这一点破口似乎并不引人瞩目。
就算是警察来了，也只会以为这就是吊扇坠落下来时损坏的地方吧。
面容绮丽的女人轻笑一声，从手包里掏出烟点上，含进口中。
多么精妙的计划。多么自信的执行人。
对方安排了一场沉默而无声的谋杀，却被所有人认为是“巧合”。
——
十一月七日。
警局接到了炸/弹犯的犯罪威胁，要求得到银行提供的数以万计的金钱，否则就引爆安置在神古镇一号-三号街附近和浅井别墅区公寓楼内的两处炸/弹。
警情传达到警备部之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分别带领一队拆弹警察抵达现场，进行疏散和排爆任务。
“队长！”小队里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成员跑到萩原研二身边。
“浅井别墅区绝大部分已经被警备部的同事们排查过了，目前能确定炸/弹大约就在这栋公寓楼里。”
队员指给他看那栋高耸的公寓楼。
楼高25层，是附近最高的一栋楼。
“找到位置了吗？”萩原掀开盖在脸上的头盔，偏头问。
“还没有。咱们小队的成员也都分散进各个楼层了。应该很快就能——”
“找到了！”
队员随身携带的对讲机里传来兴奋的呼喊声。
萩原摘下自己的对讲机，开关打开，对另一边的队员说：“这里是萩原研二。炸/弹在哪个楼层什么位置？”
“报告队长！在20层走廊的壁炉内部！”
萩原眉毛一挑。“好！先别动它，等我上去再说。其他人立刻开始疏散人群！”
“是！”
“是！”
对讲机内外同时传来清脆的应答声，过来传话的警察也立刻扣好头盔，返回大楼中。
萩原这才回身从车里拎出一个工具箱。
虽然他用些简单的工具也能拆个差不多吧。但自制土炸/弹还是要给出重视。
这地方人才济济，说不定谁就搞出来点非常规的东西呢。
装满了东西的工具箱相当沉重。萩原走在最后，迎着慌乱撤离的居民的脚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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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公寓楼。
疏散是从上下同时开始的。萩原运气很好。他走到电梯前的时候，正好赶上25层一户居民带着东西从电梯里跑出来，他顺势走进去按下20层的号码。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带着东西到了炸/弹所在的楼层。
他的队员只留下了两个人守在电箱旁，剩下都出去疏散居民了。
见他到来，两个人纷纷敬礼打招呼。
“萩原队长！”
“嗯。别紧张。”萩原摆摆手，把工具箱放在脚下，打开了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电箱。
“确认过是什么型号的炸/弹吗？”
“应该是水银汞柱定时炸/弹。没有观察到液体存在的迹象，并且……”
萩原已经看到了他说的并且。
巨大的倒计时屏幕就放在炸/弹的正上方。
“也好。”萩原道。“简单一点起码不至于出问题。”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距离炸/弹爆炸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得及。
“目前疏散了多少居民？”萩原按住对讲机，联系留在大楼里的所有警察。
“报告，25层、20层已经全部疏散完毕！”
“报告！10层以下已经全部疏散完毕！”
他们所在的公寓是精装公寓楼，一楼作为休息大厅只有前台、茶水间、员工休息室、卫生间和杂物间。二楼到八楼是餐厅、饮吧、健身房、游泳馆、台球厅等娱乐设施所在的地方，需要疏散的主要是里面的工作人员。
九层是监控室、员工总休息室所在的地方。
从十层开始向上才是居民住宅区。
半长发的男人摘下了闷热的头盔，皱起眉头。“加快速度。两人一组分别负责一个楼层，15分钟内要让所有人离开公寓楼！”
“明白！”
对讲里传来回音，萩原听着楼梯间里传来的脚步声，知道负责25层的队员已经下到了24层，萩原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这个时候拿出来。
“我去楼下看看，你们守好这里。”他摆摆手。
19层其实也有人开着门探头探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见穿着警备部制服的警察走过来，纷纷变了脸色。
等萩原说完楼里有炸/弹，希望他们尽快撤离时，动作简直一个比一个快，像是尾巴被烧着了的兔子一样，拿起重要物品便急匆匆离开。
萩原研二见状，来到了唯一一家没有开门的、走廊最里面的公寓门前。
他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拖沓声，像是谁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下一秒，门开了，萩原研二见到了久违的、属于同期熟悉的脸。
他瞳孔地震。
“mu……”
刚想说小诸伏你怎么在这儿，就想起之前收到的，那条“我不做警察了”的短信。
当时他们三个人坐在居酒屋里，对着面面相觑。
小诸伏和小降谷走得都决绝，一句道别的话没有不说，连网络账号都清空、删除了个一干二净。可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选择了一条怎样艰难的道路。
从此之后，不能相识，不可熟稔，不当信任。
他眨眨眼，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摆出一张陌生的表情。
而这时，门里的男人语气轻柔地问道：“唔，请问这位英俊的警官，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