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谈栖是跟床头柜的闹钟一起醒来的，原身是仓库管理员，8点是起床的时间。
谈栖揽着枕头犯了会儿懒，然后才慢吞吞地起床，第一时间去看了昨晚种下的土豆，却发现昨天还空无一物的土层中已经钻出了绿油油的幼苗。
植株大约二十厘米高，长得茁壮又健康，长而圆的叶片上甚至还沾着几滴清晨的露珠。
[成熟时间：8：59：35]
这要在一天以前，有人告诉他，土豆苗只需要一晚上就破土成株，谈栖一定觉得对方有病。
【下午就可以采收土豆了，按照这个等级土壤的产量，宿主你很快就可以解锁薯片和薯条等薯类食品和简单快餐食品。】
【这些东西在末世基本已经绝迹，如果放到黑市上，一定会引起很大骚乱。】
“我没事把东西拿出去卖干什么，给自己招黑啊。”谈栖打了个哈欠，拿起洒水壶给土豆和小菜苗浇水：“财不外露，懂不懂啊人工AI？”
【……】
098感受到了羞辱。
【我没告诉过你吗？】
【这个世界有一种晶核，出产于高级异兽和丧尸的体内，作用是快速解锁食物。】
【比如，一个三阶异兽体内的晶核，可以解锁15种低级食品。】
吧嗒。
谈栖手里的壶在桌角磕了一下，他沉默了一会儿，表情一言难尽地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猎杀异兽和丧尸？还是高级的？”
这AI疯了吧？
【……我是让你拿食物去跟异能者们换取晶核。】
谈栖：“晶核如果真有这么珍贵，会有人愿意拿来换食物吗？”
【会的】
【而且我敢保证，食物一定更受欢迎。】
原来在这个时间点，异能者们还没有发现晶核的用处，都统一认为这是动物异变后产生的不明物，坚硬，华丽，且一无是处。
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聪明人，中心区曾有科学家对这种神奇物质产生过好奇，只是以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水平，大概要再过500年，他们才能破解晶核的秘密。
【所以目前为止，这些晶核就只是一种不值钱的装饰品，主要作用就是被异能者们用来展示自己的战绩】098说。
【但是宿主你要小心一点。】
【异能者们在基地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选择大量置换，否则你会被当成肥羊盯上的】
098的话，谈栖怎么会不明白。
末世最忌讳露财，在这种没有法制的混乱时代，人性最不可考验。
但食物来源毕竟是谈栖目前生存的重中之重，如果能找到高级晶核获取更多食物，那么即使冒着被异能者盯上的风险，他也愿意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沉默下来。
看样子，每一任宿主都是被系统指导着，用商超里解锁的食物去置换更有用的晶核，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躲过秦如许的算计和天气恶劣的宿主们，会在普通模式遭遇49%的死亡率。
……他们大概率是死在人类的手里。
这简直细思极恐。
于是，谈栖决定先刷个牙压压惊。
他伸了个懒腰，给土豆苗和小蔬菜都浇足了水，然后慢吞吞走进了仅能容纳一人的狭窄卫生间。
抬起眼，他看到墙上斑驳的小镜子里印出一张年轻隽秀的面容：“…………”
“系统。”他开口。
【什么？】
“这是我的脸。”谈栖说。
何止脸是他的，身体也是他的，加班熬夜养出来的黑眼圈都还在，喉结边还有一粒熟悉的很小的痣。
【是的。】
“为什么？”
098用一种近乎广告般的语气说：【商超系统，重视每一位宿主的任务体验，更换本人身体，有助于宿主更快代入游戏，为每位宿主提供完美服务，是我们每一位系统毕生奋斗的目标。】
谈栖：“……”
有火吗，他想燎了这狗AI。
【宿主……】
“你别跟我说话。”谈栖说：“我怕丧尸小帅从你嘴巴里飞出来。”
【……】
谈栖在卫生间里跟自己对视了良久，才木着脸走出来——木已成舟，他撕了098也没用。
谁让他运气差呢，好好的把自己给激动死了，这都是上辈子干财务的报应。
洗漱完，谈栖回到厨房热了碗粥，就着橱柜里剩下的半碗咸菜，就这么解决了今天的早饭。
粥是昨天原身熬好的，早上起来就被冻成了一团硬邦邦的冰，用锅加热了好一会儿才化开。
吃完饭，谈栖穿上厚厚的防寒服，用围巾裹住脖子和下巴，戴上毛茸茸的毡帽，迎着风雪出了门。
门外已经被积雪覆盖了，开门时谈栖甚至受到了不小的阻碍。
看着比人还高的雪，谈栖庆幸自己昨晚把土豆苗搬进了屋。
“雪真大。”谈栖冻得哆嗦了一下：“都影响秦如许发挥演技了。”
098：【？】
谈栖抬起手，从门上摘下一张小便签，是秦如许留下的。
[小栖：
我没想到你真的这么绝情，我们那么久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一场意外，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耍小性子的，但这是末世，想要受到保护，你最好收起自己的棱角。
想好了来维防所找我，如许。]
【……】
谈栖：“……”
【他这是……决定用爱感化你？】
“别侮辱了爱这个字。”谈栖把结了冰的便签揉碎，随手丢进雪里，“没把仓库里的食物盗走之前，他不会停止纠缠的。”
【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昂昂昂……”谈栖冷得牙关直颤，胡言乱语似的开口：“我们帮他一把吧。”
【……】
完了，他的宿主好像被冻傻了。
……
谈栖上班的地方，是第五区用来储存重要物资的仓库。
因为都是贫民的缘故，基地长官每个月都会发放救济粮——数量不多，质量也不好，但能保证人不饿死。
这些救济粮就被储存在仓库里，每个月的一号按时按量发放。
但总有人贪心不足，希望能在这末世多有一份保障，所以，仓库是除了维防所外，唯一配备了重武器的地方。
任何人在这里进出，都会受到严格的监视。
仓库大门是精铁铸造的，中间行车，两侧是工人们上下班的通道，保安亭上的电子屏有提示，进门必须刷员工卡。
谈栖拿出卡片，选择在左边的小门上一刷，绿灯亮起，一道温柔的女声开始播报：
【员工谈栖，9号仓库管理员，卡片信息核对无误，批准进入。】
滴的一声，门开了。
谈栖缓缓走进大门，没忍住一声低叹。
【怎么？】
“没有电梯的破烂房区看久了，看这种低级安检都觉得好有安全感啊。”
【……】
进门后，正对大门的电子屏上滚动着一则通知。
上面显示，八号仓库看守人员空缺，急需补位，现在紧急调配仓管人员：谈栖、丁秋霞、权珉。
以上人员须30分钟内到岗，迟到扣半斤白糖。
谈栖：“……”
“好久没见过这么朴实无华的惩罚方式了。”
【这可是末世，食物才是硬通货，这种惩罚已经很重了。】
谈栖沉吟了片刻：“你说……”
【什么？】
谈栖笑了一下：“我要是站在这里甩出一打白糖，是不是就可以天天迟到了。”
这破天气，他是真早起不了一点。
【宿主，清醒一点，你根本一粒白糖也拿不出来。】
“……”
谈栖照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八号仓库，这里就是储存被盗食物的地方，现在到了月末，下一批食物已经在等待进入了。
谈栖几人的工作就是把仓库打扫出来，确保下个月的救济粮有地方可安置。
被抽调的另外两人还没来，谈栖就戴上手套和围裙，沉默地搬运里头的空箱子，再拿来扫帚一点点把地上腐坏的食物打扫干净。
正在努力发光发热，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早啊。”
一男一女走进仓库，身上都是白茫茫的雪末，一进来就站在台阶下使劲跺脚。
“今天真的好冷，小谈你怎么这么早？还把我们三个人的活儿都自己干了。”说话的是中年女性，记忆里是最和善的同事。
谈栖笑了下：“来得早没事干，就顺便活动一下。”
丁秋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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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说：“哪有人爱干活的，你为人勤快，大姐也记你的情，今天家里做了猪皮汤，待会儿给你留一碗，小权也喝啊。”
谈栖笑了下：“谢谢丁大姐。”
另一位员工权珉也跟着答应：“还有我的份儿啊，谢谢丁大姐。”
说完，他鬼鬼祟祟把谈栖拉到一边，问：“你没事吧？”
谈栖一愣，旋即回想起来，这位权珉就是原身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帮助他找到仓库管理员这个工作的好心人。
还不等谈栖回答，权珉就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眼，下意识提高声音，撸起袖子怒火冲冲道：“秦如许那王八蛋打你了？”
谈栖摸了摸脸上的淤痕：“不是他打的。”
“那就是维防所那帮人干的！”权珉气得要死，仿佛被打的是他自己：“异能者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朝一日，我要是觉醒了异能，一定帮你把他们都打趴下！”
谈栖笑了一下，嘴角翘起的弧度格外好看，“那就等你觉醒了异能再说。”
权珉愤愤不平地握着拳头走了，一边走一边骂谈栖是笨蛋恋爱脑，被人揍了也不知道还手。
谈栖：“……”
这可真是冤枉他了。
别说脑子，他现在芯子都换了，身边只有一个笨蛋AI，跟“恋爱”俩字八竿子都打不着。
但这种说出来，权珉估计也不会相信。
谈栖估计了一下时间，打扫完卫生，家里的土豆也该成熟了，也不知道够不够解锁新食物的。
他还打算拿出一部分去置换传说中的晶核呢。
三人很快打扫完卫生，又被分配了清理隔壁物库，忙完已经临近傍晚，主管检查合格后，就放他们各自回家了。
谈栖惦记家里的土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下班，跟权珉和丁大姐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跑了。
权珉在身后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听见。
“恋爱脑要死了！”权珉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给姓秦的送饭就这么积极，迟早被人扒皮吃了！”
……
“九十八，土豆成熟了吗？”
098没想到跟着上了天班，自己称呼就变了个样儿，顿了顿才说：【根据时间推算，土豆已经成熟。还有宿主，我的编号是098。】
“这不一个意思吗？”谈栖低笑：“这么叫亲热，还是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叫你小9，小8或者……小0？”
【……】
谈栖勾了勾唇角，高兴地往家走。
从仓库通往居住区要经过一片小树林，青天白日走来尚且觉得阴森，一到了傍晚，气氛就显得更加惊悚了。
恐怖电影来取景都不用后期加工，一拍一个吓死人。
谈栖警惕着往前，加快了脚步。
但就在快要走出树林的前一分钟，他听到了098毫无感情的播报声。
【叮！恭喜宿主触发随机支线任务——】
【时间：3025年12月28日下午17:32】
【地点：小树林】
【触发事件：20分钟内解决一只低级游荡丧尸，任务成功可获得奖励积分50，任务失败无惩罚。】
谈栖：“……”
啥意思？
这狗AI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闹上鬼了？
谈栖心跳如雷，僵在了原地，看什么都不对劲了。
“有丧尸？”
【是的宿主，是一只低级游荡尸，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里，被系统捕捉为随机任务了】
谈栖牙关打颤：“它在哪儿？”
098：【你身后。】
这三个字堪比见鬼，立刻就让谈栖魂飞魄散，脸色变得苍白，呼吸紊乱，仿佛要再一次心肌梗塞。
然后他一扭头，毫无心理准备的对上了一张腐烂腥臭的脸。
……都不能说是脸了。
整块脸皮都青紫发僵，透着一股死气，五官像是全部掉落后再被人手动拼回去的，但拼图的人大概不怎么了解人类的五官分布，拼得乱七八糟，眼珠被塞进了鼻孔，嘴巴在额头，两只残缺的耳朵被分别安在了左眼窝和脸颊上，嘴角很夸张地咧开，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獠牙。
搭配一张腐烂的皮肤，突兀又诡异，看起来像一只变异的大癞哈蟆。
“…………”
神了个喵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