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孙怡芳推搡着，把钱袋推回去。
林婉云可不管那么多，拉过她的手，反把钱袋扣上，笑眯眯地说：“我也不能白让你们干活呀。”
孙怡芳闪躲着身子，不肯接她的钱，“我没想那么多，你肯收留我们，已经是感恩戴德，怎么还能收你的钱。”
“拿着吧，也该给自己置办些东西了。”这钱孙怡芳应该拿，她每天早起贪黑，操持家里，还要照顾两个小丫头，已经帮了家里太多。
林婉云知道，口头的大答谢不显诚意，唯有落到实处才能打动人心。
孙怡芳拗不过，但也叹息说：“这太多了。”钱袋沉甸甸的，她受之有愧。
“也不全是给你的，这里头还有小丫头们的，她们年纪还小，不懂得精打细算，你替她们存放着，等将来大了，许了人家就还给她们。”林婉云眼神一撇，望向屋外的嬉戏的丫头们，眼神柔和。
听罢，孙怡芳这才小心保管起来，往屋里去了。
她为每个人都盘算着，唯独忘了李嗣。
拐进隔壁房间，敲响房门，门扉往两侧拉开，李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月的账目除却开支和租金，还剩下不少，她想给李嗣买点东西，却不知道买什么，只能旁敲侧击的打听。
李嗣侧身，往她进屋，门扉大开，让光线照亮屋子。
她坐下来，看见桌上搁着一把铮亮的剑。
那把剑不常见，李嗣不安的时候便会擦拭它。
所以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李嗣房里的东西不多，几张简陋的桌椅，不起眼的瓶瓶罐罐，再没别的。
她倚在桌边，打量着李嗣。
目光太过灼热，李嗣未转头，拿起桌上的剑，继续擦拭，“看我做什么？”
“因为你好看。”
李嗣不语，心中思绪翻涌，修长的指尖在剑身游走，剑刃被擦得明亮，倒映出凌厉的眉眼。
宫中刀剑如云，明枪暗箭难防，见识过太多的心计谋划，他心知苟富贵不会善罢甘休，必要时还会卷土重来。
到那时，他大可自保，一走了之。
可是林婉云心地善良，待人和善，从不与人交恶。
唯独苟富贵，三番五次的针锋相对，实在是该死。
他待林婉云如同亲妹，如何能袖手旁观。
如今屈居人下，他至始至终只想活下来，过安静的生活，奈何天不遂人愿，他的命是林婉云给的，他便护她一世周全吧。
林婉云没留意到李嗣眼里酝酿的风暴，惬意地坐着，看着李嗣搭在膝盖上的长剑，心里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嫣然姐姐要了些胡粉制胭脂，过几日你送去吧。”她歪着脑袋，荡起双脚，脚尖点着脚尖，放松自在，“你也知道，那种地方我不方便去，就拜托给你了。”
李嗣停手，扭头看向她，一双莲花目透着柔情。
“好。”
林婉云却暗自雀跃，哼着小调，思绪如潮水翻涌。
小坐一会儿，听着院子里小妹们的嬉笑声，林婉云凭肘拖着下巴，靠在桌沿上，渐渐睡着。
李嗣起身，打横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细心盖好被子。
待他转过身，林婉云陡然睁眼，看他把剑放进角落的箱子里。
将一切尽收眼底，唇角上扬，止不住偷笑，在李嗣转过身的那一刻，立马装睡。
林婉云老实闭上眼，生怕被瞧出端倪，不敢呼吸。
意识到李嗣在床边注视自己，林婉云快要憋不住了。
这时候的李嗣折转方向，看这她一双脚露在外面，不好碰她的脚，脱下衣衫盖住了。
做好一切，只身出门，阖上门扉。
林婉云猝然睁眼，大口大口呼吸，被子里满是李嗣的气息，她抱着猛吸了一口，感到心满意足。
摊在床上，小脸烧得发烫，心猿意马睡着了。
黄昏，天色暗淡。
惊雷平地乍响，被雷声惊醒，林婉云撑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
想起摊在外头的草药，那可是她用来制美白霜的，泡坏了就不好了。
慌慌张张就要下床，李嗣坐在床边，说：“已经收起来了。”
稍稍放心，一道道驰电闪过，划破黑色的天空，电流闪现，末尾端的分流沉入大地。
是春雷。
两人的视线被门外的雷声吸引过去。
靠在门边，听见孙怡芳动静从隔壁传来——
“快进屋，女儿家淋雨不好，将来有的苦头吃。”
灶火烧得旺，火光把人照得黄澄澄的，阿九和小妹并肩依偎，靠在灶洞前烤头发。
她和李嗣相视一笑。
暴雨过后是狂风，春风照大地，润物细无声。
饭菜刚出锅，吃进嘴里，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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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龇牙咧嘴，被孙怡芳一阵唠叨。
林婉云嘿嘿一笑，被人唠叨也是种幸福。
高兴吃饭，几人商议把跟前空地翻了，把种子撒下去，各种小菜都种上一点。
孙怡芳想养几只鸡，用来过年。
林婉云对此没有异议，她倒是想养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养在家里一定好看。
孙怡芳都记下了。
饭后，林婉云把铺子重新打扫一遍，账目笔墨交给李嗣和阿九，孙怡芳身量最高，有威慑力，用来看守门面再合适不过。
小妹脑袋机灵，腿跑也利索，负责打下手。
其余人，洒扫铺子，做饭，洗衣，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至于林婉云，她没有当甩手掌柜的意思，她什么都干，属于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查缺补漏，关键时还能帮上忙。
忙碌一天，终于睡下。
一早起来，孙怡芳往集市去了，买鸡鸭和她要的小兔子。
小妹和阿九几个姑娘在空地上拔草，李嗣正在地里翻土。
“嚓！”锄头挖到石头，李嗣弯下身，刨出那块石头，扔进一旁的碎石堆里，然后抖抖锄把，又接着翻土。
林婉云看呆了眼，很想凑上去，问：“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但事先和夫人有约，打小丫头们打过招呼，往苟府去也。
按照约定，交付这月的租金。
看门的小厮没有为难，很快放她进去。
穿过抄手游廊，隐约还有记忆，在丫鬟的通传下，被请进屋里。
夫人这是刚起身，睡眼惺忪，林婉云也不拘束。
她把准备好的租金交给夫人，夫人身边的丫鬟代为接下。
这时的夫人坐在妆奁前，似有话说，林婉云也不好就走，于是乖巧等待。
怕她一人干坐聊赖，唤侍女上了些鲜花饼。
鲜花饼是好吃，她吃了一口，问能不能带回去，夫人却扑哧一声笑了，让她喜欢多吃，不够还有，走的时候再让丫鬟包一些。
她就老老实实坐着，也不说话，看着丫鬟为夫人梳妆。
光影透过窗棂进入室内，夫人的目光追随而出，落在窗外开门花瓣的梨树上，心里头不知盘算些什么。
注意到夫人的眼神看着自己，林婉云稍微收敛，把狼吞虎咽换成细嚼慢咽。
夫人却温柔说：“慢点，不够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