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是五点醒的,醒时恰逢日出,窗外蓝白交替,云层晕染成红色,天空一片斑斓。他走进厕所,在镜子面前收拾了几分钟,让自己看起来相对内敛和稳重。收拾完毕转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前一晚上买好的饭菜,他对做饭一窍不通,所以热菜也只是在微波炉里转上一圈。
他把热好的饭菜原封不动的放回打包盒,套上塑料袋,拎着出门。街道开始复苏,早餐店内热腾腾的蒸汽隔着马路飘向另一头,店里的老板惊讶地看他一眼,再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历,豁然的点点头。
“小池,起那么早去看你爸?”
江池轻轻的嗯了声,也不知对方听没听到。小鸟岛有个说法,说祭奠亡灵要赶早,黄泉的路只开几个小时,去的晚了就见不上面了。那会儿江池对此嗤之以鼻,总是不屑的说,那腿较慢的人就没资格看看老婆孩子了呗。
可现在他却一刻不敢耽搁。
陵园修在半山上,江父的墓碑很好找,在最大那颗水杉树的边上。江池顺着台阶往上走,走到一半时回头俯瞰山脚,成片成片的水稻呈青黄交接的颜色,他想,再过不到两周就快成熟了。
他来到墓碑前,碑前有人插了香,香灰掉了一地,还没来得及被风吹散。江池下意识往向下张望,试图找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可惜底下寂静无声。
他想笑,于是笑了出来,他把饭菜一样样摆放在碑前。
“她刚来看过你?”
没人应他。
他又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算了,跟我没关系。”
他用手抹掉墓碑上的灰尘,把墓碑上的照片擦的很干净,然后指了指地上的饭菜说:“吃吧,昨天去你最爱的那家饭店买的,换了厨子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说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开始点烟。他吸了一口,夹在指尖,青烟笔直上升,在顶端徐徐扩散。这会儿,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个人,于是他说。
“忘了跟你说了,我去游泳馆当救生员了,还救了个人。是个女孩,她......”
思绪随着话乱飘,后来他干脆就不说了,在墓碑前坐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回来。
中午回家补了个觉,一睡就是一下午。一天没吃东西,江池觉得有点饿开始在厨房翻箱倒柜,最后搜出一包泡面,泡面是上次聚会徐亮留下的,麻辣味的,他吃不了于是又扔回柜子。
他在隔壁饭馆要了几个小菜和两瓶啤酒,饥饿战胜酒瘾,大口塞了两碗饭后难得勾起的酒瘾也烟消云散。他望着桌上的两瓶酒斟酌了会儿,给徐明发了信息。
——喝酒吗?
——几点?在哪儿?喝。
——九点,我家。
——行。
时间还早,江池独自在银江边散步,江边有不少人走路消食,牵狗的,带娃的,情侣打闹,闺蜜聊天各式各样。这闹哄哄的场景让他想起那个安静的夜,有人坐在江边默默地发泄情绪。
手机上和周念的对话还停留在九月,她没来找过他。他盯着手机愣神,缓过神来蓦地一笑。到底是什么开始,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了。
他对着江水和夕阳拍了一张照发给周念。
想着,不在就不在吧。
八点半,江池回到家,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一干二净。八点四十分,他打开电视,频道转了一圈下来,再次打开手机,屏幕依然一干二净。八点五十分他上楼洗澡,脱掉上衣时眼睛又不自觉看向手机,这时手机有了信息。
江池重新套上衣服,打开微信发现是徐明。
——开门
......
“我真服了老薛了,什么眼光看上歌舞厅的小姐。上次出来见面我就觉得这人不对劲,那粉厚的恨不得把石膏抹脸上。”
徐明骂骂咧咧进门。
“那女的知道这房子是你的,连老薛都不理了,眼睛恨不得长在你身上。回来老薛还在背地埋怨你呢,说你没事儿呆家里干吗。你说好笑不,这你家,你不在这儿能在哪儿。”
江池:“说完了?”
徐明:“没完。”
他一进门,眼睛跟机关枪似的每个角落扫了一遍问:“酒呢?”
江池冲茶几扬了扬下巴。
徐明:“就两瓶?”
江池坐在沙发上,用开瓶器把两瓶酒开了,推过来一瓶。
“一会儿有人送来,想吃点什么?”
徐明仰头吹了半瓶,心情舒畅道:“搞点生腌吧,挺久没吃了。”
江池:“那玩意儿容易拉肚子。”
徐明:“那叫几个小炒,再来点生蚝和螺蛳。”
江池:“行。”
徐明回到刚才话题。
“老薛真犯不着为这种女人打架。”
江池这才有点反应。
“怎么了?”
徐明闷声嗤笑,摇摇头说:“歌舞厅的小姐,赚的就是‘风情’钱,被花钱的老板摸一把揩揩油再正常不过。谁晓得那天被老薛看到了,他对那女的也是上了心的,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女人动手动脚,气急就给了人一拳。”
老薛名叫薛易,是徐明和赵樾的发小,和江池算不上多深的交情,最多只能算酒肉朋友。
“这不,现在还在派出所呢,人家老板不差钱不愿意拿钱和解。”说完,徐明仰头往沙发上靠去:“还是你眼光好,周念真不赖。”
这话一出,江池脸色不太好看。
“别什么人都拿来跟她比。”
“对了。”徐明笑得猥琐:“你俩怎么样,有进展不?”
江池冷着脸,没说话。
“没有?”
沉默。
“她没理你?”
沉默。
徐明大笑,眼泪水都快笑出来了。
“哎呦呦,我们人见人爱的江小爷在感情上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啊,周学霸也太不解风情了,几本破书哪儿有你好看。”
他又不禁要感慨:“我以为你在花丛中周旋那么久,怎么说也练就一身哄女人的功夫,怎么在周念面前就施展不开了呢。”
江池拿遥控器砸他,他歪头一躲问道:“上次的事儿,她没看出来你生气?”
看出来又怎么样?
还不是照样走了,事后也没解释,一句话也没有。
江池有点吃不准她。
“她好像心里没我。”
这时送酒送餐的一起来了,趁着空当江池不死心地看了眼手机,微信一片死寂,他想她应该不会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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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一连开了五瓶啤酒,挨个竖成一排,他嗦了口生蚝,味道不错,于是他惊喜地挑了挑眉。
“要我说她不理你就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她对你根本没感觉。”
“要么她就是这个。”
徐明竖起大拇指:“情场高手,若即若离让你患得患失,从而拿捏你。”
江池笑了笑,觉得她要是愿意拿捏自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没谈过恋爱,哪儿懂那么多。”
“你谈过?”
徐明反问他:“那群女生招惹你的时候,你不是也很懂,人家一句话一个眼神,你就明白了。”
“怎么换周念你就看不出来了?”
江池无声而漫长的叹了口气,他拿了瓶开盖的啤酒喝了几口。
“那你说怎么办?”
“示弱。”
徐明嘬了口螺蛳:“女人最容易心软了,你在她面前示弱,她百分百会搭理你。”
江池听乐了:“怎么示?你示个给我看看?”
“这......”
徐明说:“我暂时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江池‘呵’了声说:“瞎指挥。”
这场酒持续到了下半夜,徐明像一滩烂泥躺在沙发上,江池没喝多,盯着电视剧发了很久的呆。他把桌子收拾了好从房间里拿出一条薄被子随手一扔盖在徐明身上。然后关上电视剧,上楼洗澡。
一房子酒气,江池洗完澡,打开窗户通风,确定沙发上这滩烂泥能安然无恙地睡到明天一早后他决定出门走走。
走出没几步,脑袋里蓦地蹦出一个画面,墓碑前掉落的香灰纹丝不动地躺在地上。无论处于什么原因,傅妍要离开这个小家,但起码今天这个日子,她是记得的。
脚步又不听使唤地来到小矮楼前,凌晨一点半,小楼几乎浸没在黑夜里,只有傅妍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
玻璃窗透出光来,是暖暖的黄色,江池第一次觉得这种颜色的光那么好看,好看到想要沐浴在这光之下。他对着窗户抽完一根烟后准备离开,他把烟蒂抛向垃圾桶,转头看到一个男人从楼梯口出来。
那男人刚到楼下似乎忘了什么,又折返回去,就在这时,江池看到傅妍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两人对视笑着,那种笑江池没见过,至少这样的笑在江桥面前是没有的。
回程的路上,江池心里堵的难受,有些记忆肆无忌惮地涌现在他脑海,那时一家三口出去玩,玩累了江桥会背着傅妍,自己会撒泼打滚质问父亲为什么不背自己,江桥说,你是小小男子汉,妈妈需要爸爸保护。
还有一次,江桥右手骨折了,但他依旧买菜做饭,甚至在那段时间练就了左手烧饭做菜的本事。那会儿江池问他‘你怎么不让妈妈烧’。江桥的回答是,你爸没死呢,轮不到你妈烧。
几乎所有的记忆都在展示父亲是个多合格的丈夫,那为什么偏偏这样的付出换不来对等的感情呢?他替江桥不值,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那男人是谁?会是周念的父亲吗?江池不敢再想,他害怕,逃避,迫使自己忘掉刚才的一幕,回到家后,他又上楼洗了个澡,用干毛巾胡乱抹了把头发后下楼喝酒,直到失去意识,一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