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城门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不少背着木箱的举子来到京城寻找住处,一时间从前商贾云集的地方涌进来许多书生,随处可见学子们坐在一起攀谈。
经过一两日的休整,几乎所有学子都在汴京城内的同福客栈住下了。客栈门口贴着“学子住宿房银减半”的标签,这才吸引了许多从各地来的青年学生。加之一传十,十传百,无论有钱的、没钱的,就是冲着这里的氛围,一下子也把客栈住满了。
其中不乏消息灵通者,在客栈谈天时便谈起了今年春考的情况。
“你们可知,同福客栈如此之大,为何今年对我们减半?”
一位手持扇子的学子故作神秘地向诸位提问,大家闻言大多一头雾水。那名学子见状马上自答自话道:“那时因为今年春考的主考官周丞相自掏腰包垫付了银子,给咱么寻了个好住处。”
“啊?果真如此么?”
“那周丞相可真是个好人啊……”
“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
一张四方桌周围瞬间议论开来,大家都各有观点,有的真心赞叹周丞相体贴为民,有些人仍然不相信。
只因往年春考,主考官以及底下幕僚的吃相都很难堪,变相收受各种礼物和银票,许多贫寒的学子甚至变卖家中土地,只为了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可偏偏那些硕鼠收了礼还要以家世背景论人,大多数寒门中人给了银子也只是打水漂。
人群之中有一人静静地用手轻轻转动茶杯,摩挲着这一小瓷盏,看着众人议论也只知笑着不说话。
那名手握折扇侃侃而谈的学子见众人不信,连忙走到他旁边寻求作证道:“景焕兄,你与周丞相是故交,你说我所言是真是假?”
杨景焕停下转动的手,微笑道:“子顾兄,周丞相确实是好心,但你也别乱说了,免得坏了丞相清名,我与他并无过多私交。”
杨景焕在众学子中也是比较有名的。先前作为大富商贾之子因为有功被破格准许入国子监,后来宁州杨氏家族倒了,他因为在京城被免了罪,现在还好好的来参加科举。
众人在背后难免猜度,杨景焕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靠山,否则怎么能在家族衰落之时独善其身?
猜测一旦开始,流言便会开始产生。虽然他极力澄清,为了避嫌还和众学子同住客栈,还是堵不住有些人的嘴。
袁子顾闻言才知道自己有所失言。他与杨景焕是在国子监中形影不离的好友,听说杨景焕要来客栈备考,自己便也跟来了。
他父亲是吏部文侍郎,前些年也参与过科考,今年因为他要参考,便被主考官换人了。
正是因为这一批大换血,崇汇殿内的弹劾奏折如同雪花片一样飞进来,全都是各部官员弹劾周玦的。
*
“周爱卿啊周爱卿,你可想好如何应对了?”
赵砚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奏折堆得快要和他人一样高了,看都不想看。
“你可知你给朕惹了多大的麻烦!”
赵砚双肘撑着书桌,手指捏着眉心思考对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经他这一番人事变动,许多吏部与礼部的官员都失去了科举实权,也就是前几分奏折中所说的“周相欲大权独揽”。
周玦闻言赶紧跪下,但语气仍然不卑不亢道:“回官家的话,今年科举已经交由微臣全权经办,无论做了什么臣都愿意承担责任。”
“你说得轻松,”赵砚放下揉眉的手,无奈道:“所有的压力都是朕替你顶着,你一定要好好办,听见没有?”
事已至此,距离春考只剩下不足一月,此时再有变动万万不行。那些朝中有些名望的所谓的“清流大儒”,因为迟迟没有接到今年春考的通知,一合计才知道根本没有被新的主考官任用,一下子全都闹了起来,还要联名上书,美其名曰“清君侧”。
其实新一代的臣子,听说这件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以前收受的贿赂越多,现在闹的越凶。
只是譬如陈文川之辈,虽得以身居高位,却从不敢出这个头,向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宣战。
赵砚心里也清楚,这一关必须要过,否则属于他的朝堂无法建立。念及此,他招了招手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周玦见时机已到,便站起身走上前递上了自己今年整理出的行事录和任用人员名册。
先是四月春考,六月放榜,八月进行第二轮的秋闱考试,择出优者先行放官上任,余者授予进士名号等候授官。
其中详细繁多,需要各部门协作配合。然任用官员名单中,竟没有几个是从前眼熟的。
“你之前说的那些事,可有证据在手?”
周玦合袖道:“回官家,证据自然是有的,但……”
“但是什么?”
他略略思忖了一二,还是决定开口道:“朝中老臣虽有揽财之举,但也曾为我大宋作出许多功绩。他们多为先帝一代留下的臣子,极在乎清名,且年事已高,若公之于众,难免寒了其他文臣的心。”
“依臣之见,官家不妨单独召见,而非昭告天下。”
赵砚闻言有些愣住了,他本以为周玦行事如此偏激是为了将其余势力根除,没想到即使被那群老臣骂得体无完肤,他还是为大局考虑。
“朕知道了。”
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周玦先一步离宫。走出崇汇殿之时,正好与来和官家商议政务的陈文川撞了个准。
他手上拿着奏折,候在殿外。原本也听到李公公说周相在里头,李公公还说可以去禀报一声,可以让他和周相一起面见官家。
被他婉言拒绝了。
可当他在外面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脚步声,并且逐渐靠近之时,他的心仍止不住地跳。
怎么会不紧张呢……
哪怕他根本没有施舍给自己任何东西,哪怕一个目光。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周玦行走时带起的那一阵风。
“陈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愣神之时,李公公在旁提醒了一声,陈文川才反应过来。随后装作无事般的走进了崇汇殿。
*
在皇宫之中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官们下了值后不可以在宫内逗留很久。所以每天女史馆一个接一个下钥之后,各女史都结伴回家。
戚容推脱有事,单独离开,前往国子监。
然史馆内也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一些朝堂上的风波,便拉过几个人凑着头低声道:“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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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听说没?戚长史被周相选中,参与了今年的春考呢!”
“真的假的?不是说女官不能参与朝堂事宜吗?”
余下的几个小女史听着都觉得格外诧异。一来这事没有前例,而来戚长史平日里为人十分低调,没想到暗地里如此乖张。
一人一句嘀嘀咕咕的,全然没有注意到戚容已经走远。等她们一顿聊完,人已经走到国子监了。
临近春考,又是晚些时候了,国子监里一下子少了许多声音。平日里那群会嚷嚷闹闹的公子哥要么去了学子云集的客栈一同备考,要么都回了家。
然国子监里那群老学究,却又很多话说。
戚容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林祭酒啊,你要劝劝周相,他这么做事不行的呀!”
“是啊,往年都是我们这群老家伙来的,这一下子全都让年轻人来做,岂不是要乱套了?”
一群老头围着她嗡嗡嗡,林琅的脑子都要塞不进去了。
国子监里的先生说话已经比外头好听多了,即使每天听见念叨,但总能糊弄过去。林琅只好安抚着他们道:“各位大人,这件事我不能多过问的,但意思一定帮你们转达。”
其实每次都是“好”“一定转达”,然后抛诸脑后。
这群老学究也无法,只是聚会谈学之时经常提起这事,毕竟最近朝中议论最狠的就是春考了。
正被几个夫子围攻的头疼之时,抬头看到了门口有熟悉的身影,她立马起身,然后行李道:“各位大人,我现在就回府,回府跟我官人说,可好?”
其中一位老夫子赶紧点头回道:“好,快回去说,这么多天了也没个信。”
出了门,林琅一看果然是戚容来找自己了,赶紧拉着她往门外走。
“这个点你还没有回家吗?”
“你不也没回吗?”戚容看着她打趣道。
林琅一听这话便开始牢骚道:“你不知道国子监里头的人,那群夫子可都精着呢,他们脸皮薄不敢怼周玦,便日日来烦我,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戚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没想到我们林祭酒也有如此烦恼的时候,那你回去真的跟周相说吗?”
“当然不了,”林琅语调上扬道:“我跟他们可不是同一个战线的,过两日我便安排好告假了,先避开一段时间。”
如果是周玦时是前方的冲刺者,那林琅便是后方的执棋人。春考的行事录与名册都有她的参与,只是无人知晓罢了。
“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林琅突然想起了这话,询问道。
戚容今天来这里,是因为在司籍司收录奏折时发现了许多弹劾,可不巧的是已经安排了女史抄录,泄露了一二。不过她即刻关照了,不能往外泄露一个字,否则朝堂要事若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放心,才决定下了值后再来一趟,跟林琅说清楚。
毕竟,被弹劾的原因,也有她的一份。
“……若是周相实在为难,我也可以退出。”
“戚长史此言何意啊?是不信任我们夫妻俩的能力吗?”
眼前男子眼里眯着笑,温润有礼,谈笑间,否认了戚容刚才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