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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尸傀阵

作者:桃花谷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01


    她垂头看着花小蝶,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说道:“他已中了我指甲内的尸毒,待他身体僵硬,我便将他练成尸傀……”她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带着血迹的指甲指向花小蝶,又指向董星潭,说道:“你们也是!”


    花小蝶转头看向魏舟,果见他唇无血色,面容已渐渐变成青紫之色。他正兀自运动逼出尸毒,身子却微微颤抖,只听他咬牙切齿,低低地道:“就算要死……我也要替柳妹报仇……否则……死不瞑目!”


    就在这一时,花小蝶忽然掏出峨眉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刺向阴阳使!


    峨眉刺方一出手,却忽然被两片指甲一弹,她只觉一股尖锐凶狠的内力逼得自己手掌发麻,峨眉刺当的一声从手中脱落,飞出去一二丈。阴阳使道:“这点微末功夫,也敢来江湖上闯荡?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只怕若不是有人护着你,你早已不知死了几千几百次了。”


    老人家的话总是有点多的。


    况且,只因阴阳使常年住在墓室之中,身边皆是尸傀,既没有人和她说话,她也没有人可说话,偶尔出墓一遭,遇见一个可以和自己对话的活人,便忍不住多说几句。


    就在她说话时,残留着鲜血的指甲已逼近花小蝶,忽然间,一颗圆圆的珠子从邪刺里飞来,阴阳使双手展开,向后退出几步,那颗珠子仿若长了眼睛似的,围着她上下左右飞绕,阴阳使出手还击,始终打它不中,却也逃不开。她只消一分神,那珠子便会制住她要害。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月色下,一个光头和尚凭风而立,宽大的僧袍在晚风中鼓将起来,猎猎作响。他低眉垂目,一只手竖立于胸前,一只手拨着一串紫檀佛珠,缓缓落在地上。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见山边走来一个道士,道士走得不快也不慢,眨眼之间,却已到了眼前。


    他从酒葫芦里倒出一粒药丸,食指一弹,那粒药丸便飞进魏舟嘴中,他说道:“这小子与我有缘,昔日给你扎了几针,可不能让你死了。”说罢,伸掌按在魏舟肩上,一股浑厚的真力源源不断灌入他的体内,将尸毒尽数逼出。花小蝶见他手臂上鲜血汩汩流血,忙撕下衣袍一角给他擦拭血迹。


    那和尚已行至众人身前,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算是打过了招呼。


    花小蝶看去,只见这和尚年纪甚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却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上去也似,异样的俊美,俊美得简直不像一个和尚。


    他转过身子,用一种又慈悲,又柔和的声音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可知悔改?”


    阴阳使被那颗紫檀佛珠缠得不耐烦,却又拿他无可奈何,这种感觉,就像夏日夜晚,你睡着时,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却又打它不着是一种感觉。


    阴阳使用一种极其尖锐又诡异的声调道:“悔改如何,不悔改又如何?要悔改,早悔改了,还等着你这小贼秃来问?”


    小和尚缓缓道:“若悔改,小僧超度施主去西方极乐世界,若不悔改,便只好送施主前往无间地狱,以消罪孽。”


    阴阳使又哭似的笑了起来,说道:“一个臭贼秃,一个牛鼻子老道,难道我阴阳使怕了你们不成?嘿嘿,嘿嘿嘿……”说着,她口中忽然发出一种怪异,低沉的声音,似某一种古老又神秘的乐曲。


    这时,忽听四周哗啦声响,只见泥土里伸出无数只手来,无名道人仰头喝了一口酒,吐出一口气,说道:“让老道看看,这尸傀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之间,只见地上泥土忽如烟花般炸开,一道道人影从泥土中、棺材中直直站起,狰狞着向他们走来,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罪孽,罪孽。”话音犹未落,他手中佛珠忽然一颗颗飞了出来,打倒前方几名尸傀。


    无名道人将董星潭、花小蝶、魏舟收拢过来,雪狼和鹰儿也来到花小蝶身边,一个落在她手臂上,一个守在她身侧。纵有小和尚和无名道人相救,然尸愧越来越多,双拳难敌四手,他二人总纵能自保,亦无法顾全他人。


    此时魏舟已无大碍,他站起身来,冷冷道:“我杀了他们!”


    无名道人伸手挡住他,右手拂尘一甩,将几名缓缓逼近的尸傀摔将出去,说道:“他们已被练做尸傀,又何必杀他们?万一有法子可解,岂不是救了许多人?”


    魏舟冷冷道:“那是以后的事,此刻不杀他们,就要被他们杀!”他巴不得自己被杀了,早日去阴间与柳妹相会,免受余生相思之苦。然此时他尚未手刃罪魁祸首,心中一股怨气堵在胸口,决不能死,便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无名道人道:“莫急。我方才说的,乃是其一。其二,这些尸傀体内含有尸气,尸气里有毒,若杀了他们,尸气便会漏出,虽不致命,却也难缠得很。”顿了顿,问道:“你要找谁报仇?”


    魏舟面不改色,横手指向那口铁棺材。


    无名道士说:“原来你要报仇的是棺材,不是尸傀。既如此,你将棺材搬走,慢慢报仇不迟。”说罢,飞身上前,拂尘一扫,一阵狂风乍起,将尸傀儡扫到在在地,让出一跳路来,说道:“去抬棺材!”


    魏舟闻言,朝铁棺材飞奔而去。阴阳使见了,方转过身阻止,只见小和尚忽然已到了她身前,双手合十,僧袍鼓起,四周黄沙随风而起,形成一堵泥墙,将两人围困在里头,忽然间,小和尚出掌,速度极快,只见无数只手的残影将阴阳使包围。阴阳使竟分不清哪只是虚,哪只是幻,只将一把招魂幡舞将起来,护住自己全身。


    她再厉害,毕竟一个是老人,小和尚再厉害,也还是个小少年,两人若比力气,倒也支撑不了多久。但少年的力气总比老人持久一些,阴阳使渐渐支撑不住,她一边挥舞着招魂幡,忽然一跺脚,地上出现一个洞,她身子一缩,便钻了进去,瞬间不见了人。


    小和尚停住手,只见泥土之下似有异动,一条线一般从尸傀地下飞过,他心道:“师父命我收服阴阳使,可不能令她跑了!”语罢,对无名道人说:“小僧先行一步,道长保重。”


    无名道人喊道:“小和尚,老和尚请我照觑你,你莫伤了,待我完事,便来寻你!”


    另一边,三人方来到铁棺材前,正要合力抬起,不知是谁触发了棺材上的机括,棺材里忽然射出四五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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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器。花小蝶尚未回过神,只见两道人影扑向她,因着她离董星潭较近,董星潭已将她抱住,护住了她。


    只听“哧哧”“呛啷”几声,暗器被人打落在地,董星潭趴在她身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钻进鼻腔来。


    花小蝶大惊,问道:“你怎么样?”


    董星潭道:“无……碍……”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了她半张脸。


    不知怎的,她心下一痛,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董星潭道:“因为我欠你的……”


    花小蝶正要说话,忽听魏舟冷冷道:“快走!”伸手来拉她。


    花小蝶一只手拽着董星潭,说道:“我不,我不能丢下他,要走,我也要待他一起走!”


    魏舟冷冷道:“你要死,我自然管不着,可你莫忘了,你现在用的是柳妹的身体,我不允许她受伤!”说完,用力一拽,将花小蝶拉了过去。


    花小蝶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又见他面冷话冷,心中忽然对他生出一丝惧意。正在这时,只觉身子腾空而起,再一眨眼,她已坐棺材之上,董星潭旋即被人送上来。只听无名道士说:“快跑快跑,什么情仇出去再说,这尸傀难缠得很!”说着,将拂尘一端含在嘴里,两只手举着棺材,踢踏踢踏跑了。


    无名道人一口气跑到另一座山上,才停下,将铁棺放在地上。


    花小蝶道:“道长师父,他中了暗器,请你救救他!”


    无名道人凑近一看,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了血,说道:“有什么话就尽快说罢。”原来,那暗器太多,太快,董星潭用自己的身体当做肉盾护住了花小蝶,却被暗器刺穿了身体,若非只为和花小蝶告别,他早已撑不到现在。


    林中光线幽暗,月色透过树缝映在他脸上,苍白如纸。


    花小蝶只摸到他身上湿哒哒,黏糊糊的,想来流了不少血。


    她忍不住哭出来,问道:“你干么要救我,害了自己的命?”


    董星潭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我说过,我欠你的。”


    他声音极其微弱,花小蝶低下头去听,轻声道:“是,我是花小蝶。”


    董星潭露出一丝释怀的笑容,说道:“我猜得没错,你之所以阻止我和过去的你成亲,是因为你恨我。”他说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罗纹笺,轻轻塞进花小蝶手中,艰难地道:“我……我本想亲口告诉你的,可我上山之前,已有预感,若不能亲口告诉你,你看看它,便知道上辈子,是谁害……害你了……”


    他说到最后,口中鲜血一阵阵涌出,好似永远也流不完。花小蝶十分悲痛,不住伸手去堵他的嘴,想要将血堵回去。


    董星潭握住她的手,极轻极轻的道:“我一生风流多情,并非良配,可我……绝不会伤害你……我瞧萧公子很是不错,想来,他定会疼惜你……爱护你……我……我就放……”“心”字尚未说出口,握住花小蝶的手已松开,霎时咽了气。


    花小蝶握住他的手,哭道:“董公子……董公子……”淡淡月色映在他的满是鲜血的脸上,红得刺目,他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种释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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