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格格享受不到，其他人可是能享受的。
“皇上既是许了佟佳格格离宫，何不加恩于其他人？”雅尔檀靠在迎枕上说道。
这也是沈桢回来跟她提的，说是同住在储秀宫的另外两个格格得知佟佳格格能够出宫，背地里哭了好几场。
人都是在宫中不受宠的，又老实，若非什么庆典仪式，素日都见不到康熙一面，留在宫中，简直是耽误人家大好年华。
康熙却忍不住狐疑地看了雅尔檀一眼，“又有谁得罪你了吗？”
雅尔檀……她是什么祸事刺头吗？动不动就会被得罪？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皇上就不盼我点好的嘛？”
康熙摸摸鼻子，有几分不好意思，还不是因为她太能折腾了嘛，前朝后宫，都有不对付的人，他这才朝着这方面想嘛。
正事儿要紧，雅尔檀不想同他辩驳到底是谁之过，问道：“皇上可还记得住在储秀宫的另外两位格格？”
记得还是记得的，就是印象不怎么深刻了，康熙道：“自然是记得的，怎么？是想送她们出宫？”
“是，听说小姑娘思家，哭了好几场呢。”雅尔檀笑道，“皇上不如怜惜一下她们，也送出宫与家人相伴呗。”
“她们既无过错，家中在朝为官也算是勤勉，送出宫难免不好看。”康熙沉思了一会，拒绝了，虽明面上可以找点理由，但也是做点脸面而已，私底下还是难看。
“皇上添点礼就成……”雅尔檀顿了顿，“还是以太皇太后的名义添吧。”
好歹名义上是康熙的女人，添礼二嫁算什么呢？
要是太皇太后就不一样了，再不济换个由头，说太皇太后看重，在身边伺候过，念其进宫时候年岁尚小，未曾承欢于父母膝下，得上位者怜惜，出宫与父母团聚。
从女子的立场出发，得太皇太后的眷顾可远比得皇上的眷顾要好多了，至少婚事不用发愁。
康熙拧了一下眉头，也有些心动，“朕打算今年疏浚黄河，内库的银钱未必够。”
“三位格格呢，皇上省了不少钱。”雅尔檀道。
一听这话，康熙就忍不住想要瞪人，钱是这么省的嘛？
“当然了，主要是皇上心善，怜悯其不易。”雅尔檀道，没办法，皇上就喜欢听好话，她就勉为其迎合一下吧，“皇上若是不愿意放其出宫，这两日不如过去坐坐，也算是安抚一下人心。”
对比送出宫，康熙当然宁愿先去安抚一下，只是一见两人怯弱又强颜欢笑的样子，他也觉得心梗，寻思自己这几年也未疾言厉色，怎地就如此害怕？
他不知道的是，思家一事本就是她们故意让雅尔檀知道的，觉得昭妃心善，哪怕只是在皇上面前提一嘴也行。
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没啥损失，不然，她们在被子里哭，还能有谁知道呢？
不过，她们没想到皇上的速度这么快啊，所以难免有几分心虚。
康熙寻思了一会，转而溜达去了慈宁宫，将雅尔檀的建议说了一遍，他也没说是雅尔檀的主意，只单说了这件事。
但他不说，不代表太皇太后猜不到，她笑着道：“这法子是昭妃提的吧？”
“就不能是孙儿自己提的吗？”康熙笑着道，并不打算承认。
太皇太后嗔笑，这一听就是体贴女儿家的心思，她这孙儿虽心软，但也做不到这一步，她道：“皇帝素来心善，自然是能的，皇上可有主持此事的人选？”
“老祖宗觉得谁比较合适？”康熙笑问道，他心里有想法，在此之前，他更想听听老祖宗怎么说。
“要说此事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提出的人，但雅尔檀不爱理事儿，要不还是华赛吧？”太皇太后捻着佛珠，语气淡淡。
康熙……说到底还是没信这主意是自己提的，不过也不打紧，确实也不是他提的嘛。
“老祖宗之前不是觉得昭妃处理得不错嘛？这次不如让昭妃来处理？”康熙劝道，他想让雅尔檀做皇后，就必须让她展现出自己能力的机会，否则，到时候人家欺负她年轻怎么办？
“雅尔檀是有能力不错，但她总避着，你确定她愿意？”太皇太后停下了动作，她轻笑了一声，“皇上要不要先问问？”
“老祖宗不必担心，她先前是才进宫，心里没底气，又恐自己得罪人，这才推拒。”康熙笑着上前，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老祖宗尽管放心，有我看着在呢，不会出错的。”
太皇太后也跟着笑道：“这前朝后宫总不能都由你盯着，如今有我给你撑着，可日后呢？”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收回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不心疼自个儿，我还心疼呢。”
“老祖宗的一片怜惜之心，孙儿无时无刻不铭感于心。”康熙想起幼时与老祖宗相依为命的时候，不免动容，他道，“都是孙儿不孝，才让老祖宗忧心。”
太皇太后心里熨帖，她拍了拍康熙的手背，叹气道：“既然你认定了她，那就是她吧，趁着我现在还活着，出了问题也能帮扶一把。”
她曾经是很欣赏雅尔檀，觉得她聪明，觉得她有能力，但不愿意驱使的能力与无能有何区别呢？
华赛倒是愿意出力，但她太过争强好胜，性子为玄烨不喜，牛不饮水，她也不能强行按头吧？
“多谢老祖宗了。”康熙感激道，“若非有老祖宗担着，就没有孙儿的今日。”
“你惯会哄我。”太皇太后嘴上吐槽，嘴角高高扬起来，她又严肃道，“丑话说在前面，她要是不愿意，这事儿就直接交给华赛去做，你也莫觉得我偏心华赛。”
康熙委屈，解释道：“孙儿从不曾觉得您偏心华赛。”
相反，因着太皇太后的缘故，即便自己不喜欢她的性子，他对华赛多有尊重。
要知道，他与太皇太后分歧最严重的时候，华赛站在老祖宗那边，与皇后多有摩擦，他不也没追究嘛。
“我知道，就是说说而已，你就心疼了？”太皇太后打趣道，“罢了，苏沫儿，你现在是去请昭妃过来。”
“现在吗？”康熙问道，他还想跟雅尔檀通个气呢，两人再合计一下这事儿。
苏沫儿笑着行礼退下，没给皇上反悔的机会。
雅尔檀过来的时候，康熙坐在太皇太后对面喝着茶，神色一派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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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会察言观色，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挺平和。
她脑子里思索着自己之前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情，现在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飞速过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雅尔檀上前行礼，“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昭妃免礼，坐下说话。”太皇太后笑着道，令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她未给寒暄的机会，直奔主题，“皇帝今儿提到储秀宫格格的事情，说是你的建议，那你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合适？”
康熙瞥了老祖宗一眼，他没这样说过，委屈巴巴但不能抗议。
雅尔檀先看了康熙一眼，没能接收到任何的有用讯息，干脆承认道：“是我提到的，沈桢去帮同佟佳格格处理归家事宜的时候，得知另外两个格格思家情切，就同我说了，此事我没办法做主，就告诉了皇上。”
只不过她不只告诉，而是建议而已，啊，今天也是赞美中文博大精深的一天呢。
“原是如此。”太皇太后点头，对她的坦诚很满意，“可有对策？”
雅尔檀沉吟道：“对策倒是未曾细想，不过总是要她们体体面面离宫，本是一桩美事，要是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她脑子飞速转着，“可以让她们家人进宫，由她们说服自己的家里人，提出归家的要求，之后，您出面赏赐些东西，全了彼此的颜面。”
太皇太后看向康熙，笑着道：“就这还说自己未曾细想过呢，这法子很不错，我瞧这事儿就交给昭妃处理，昭妃意下如何？”
雅尔檀并未一口应下，她看了康熙一眼。
“怎么？怕皇上不同意？”太皇太后笑眯眯道，“当然，你要是没闲暇时间，也不打紧。”
当你的顶头上司给你布置任务时，还给了你一条退路，就意味着这件事可能有什么隐藏的陷阱。
雅尔檀忽地有了种感觉，若是她拒绝的话，以后太皇太后都不会安排她做事儿了，但也意味着她失去了这座靠山。
虽然未曾明说，但雅尔檀知道自己进宫后还是得太皇太后照顾的。
雅尔檀面露赧然，半垂着头，道：“倘若是太皇太后不嫌弃我笨手笨脚，那我便试试看了。”
康熙松了口气，他还真怕雅尔檀又称自己没经验给拒了，抢先道：“没事儿，有朕做靠山呢。”
雅尔檀起身行礼，道了声谢。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等我拟出内务府的单子，你也来看看如何挑选礼物。”太皇太后笑道，“也要你多费些心思了。”
雅尔檀连连应下。
康熙顺势提出告辞，“既然老祖宗有事情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太皇太后摆摆手，让他们离去，她这儿也要做些准备就是了，万一雅尔檀搞不定，她还能有补救的机会。
之前，她对雅尔檀推三阻四的态度确实有几分不喜，但玄烨认定雅尔檀，她也会好好调/教一二。
总不能叫自己孙儿为难吧？
不过，说来也是巧合，原先她喜欢雅尔檀的时候，康熙对她不感兴趣，如今却是情况对调了，这可真是天命的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