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都。
恶战一日,双方焦灼不下,对面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军,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场,阿罗鄂眼看着对方愈战愈勇,便知其三千兵马只是一个幌子。
他鹰隼般的眼眸逡巡混乱不堪的战场,他虽有两万兵马在手,却不敌对方诡谲莫测的战术。
历都军队竟隐隐有落败的趋势。
“全军听我号令!即刻回城!”他的铁靴狠狠催动马肋,战马昂首长啸嘶鸣。
守卫兵却慌忙来报:“主帅,城门内落了锁,我们回不去了!”
此时,他才彻底醒悟,祝无恙何等阴险狡诈,竟使用鬼蜮伎俩,串通宋阔给他送了假情报,诱军出城。
他中计了!
战鼓骤然悲鸣,祝无恙穿过硝烟四起的战场,手持红缨枪,飒沓如流星,策马而来。
他眉目如刃,恣意盎然,好似这天下就没有他踏不平的战场:“阿罗鄂!你果真不如你大哥,阿罗莽好歹能与我殊死一战,单凭这点,我敬他是个勇士,而你,不堪一击!”
阿罗鄂喘着粗气,鹰隼般的利眸中闪过剑光,胸口仿佛燃烧起一团熊熊烈火。
身后是紧闭的城门,他退无可退,可那又如何?他手握两万重兵,对方充其量不过一万兵马。
这场战,他非胜不可!
*
宋阔手持阿罗鄂贴身携带的令牌,下令封锁城门,而后在城中四处广发告示:我军首领不战而败,被敌军俘虏,现召集戎军义士,冲破敌军的封锁,救下首领。
不到三日,在历都生活的戎族人全数召集在了军营中。
他们本乃阿罗鄂旧部,追随阿罗鄂来了历都,现今首领被掳,他们自当申请出战。
这便是祝无恙要他下的第二步棋子,一旦召集阿罗鄂旧部,无论病残,就地格杀,方能永绝后患。
第五日,鸣金收兵的钲锣声轰然响起,祝无恙亲手割下阿罗鄂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
士兵眼见群龙无首,纷纷举旗投降,城门大开,宋阔单膝跪地,迎大军入城。
此战伤亡人数共计五千余人,宋阔亲率军队为死去的弟兄收殓遗体。
祝无恙苦战数日,满身风雪,卢氏迎他入都尉府,安排下人为他净身更衣。
他换了一身常服,便立刻唤来长风:“苍海郡的行军,可有最新消息?”
他心系苏怀黎,在与阿罗鄂交战时,也是采取速战速决的计策,以最快的速度摘下首领的脑袋,只有这样,才能在行军抵达历都时,开城门迎她入城。
长风却双膝跪地,额头死死磕在地面,发出重响:“属下罪该万死,请将军恕罪!”
收到苏怀黎失踪的消息时,乃是战事最为焦灼的时刻,长风生怕他因此事分了心神,误了大事,于是自作主张瞒了下来。
祝无恙的脸色猝然阴翳,眸底幽暗如深渊,紧叩在案桌的指节泛白:“人是在何时失踪的?!”
长风慌忙道:“昨日亥时三刻。”
他骤然起身撞开房门,红鬃马还未嘶鸣便被他拽着缰绳翻身而上,一人一马狂奔而去,如同撕裂了沉沉的暮色。
行军驻扎的营地距离历都六百余里,一匹烈马昼夜不停地跑,也只能跑四百里,马跑废了他就在驿站换一匹新的骏马。
次日亥时,他抵达营寨时,距离苏怀黎失踪已过去了两日。
霜月和季棠带着人马,昼夜不停地寻找苏怀黎的下落,却只找到了她不慎遗落那根累丝发簪。
见到祝无恙,两人恍若见到救世主一般,将近日所发生之事和盘托出。
行军遇袭,又被投毒,全军上下身陷囹圄,最后是苏怀黎在俘虏口中撬出了解毒的药方。
当时军中一心是想着解毒,就连霜月都忽视了苏怀黎脸上不大自然的神情。
“小姐把解药方子交给军医后,奴婢便和副帅忙着为军中将士熬制解药,等回过头来,才发现小姐和营帐的俘虏不见了踪影!”
祝无恙整整两日未休一息,眼底一片乌青,他手里攥着那根银簪,指节微微颤动。
嗓音嘶哑干涸,低沉如悲丧的暮鼓:“这根银簪,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十里之外的河岸边。”
“这一定小姐故意遗漏的记号,军中没有丢失的马匹,他们徒步而行走不了多远,可是我们在附近整整找了两日,都未见到两人的身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祝无恙冰封般的神情终于有了松动,深潭的眸底倏然掠过一线寒芒。
“带我去河岸!”
夜半子时,河堤旁的朔风呼啸而过,吹得衣裳甲胄猎猎作响。
祝无恙矗立在河堤旁,垂目盯着湍急的河流,黑漆漆的波浪咆哮翻滚,一旦有人不慎跌入河中,它便会张开獠牙,将人狠狠撕碎。
而苏怀黎亦是这个时辰失踪的。
他浑身如坠冰窖,一个疯狂可怖的想法在他心头疯长:“阿黎并非凭空消失,她会水,一定是跳河而逃的。”
季棠与霜月在冷风中寒心彻骨,险些站不稳。
“不,这不可能,这河流如此湍急,她一旦落水,怎么……”
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这条河道上游激流汹涌,下游却是平缓入溪,如若能顺流而下,未尝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的阿黎如此聪□□黠,定是发现了他赠给她的舆图上标注了这一地点。
霎时,骇浪之中腾起怦然撕裂的响声,在众人都未注意之时,祝无恙竟然毫不犹豫地翻身跳入河中!
“小心!”
季棠惊愕地瞪大双眼,甚至没来得及抓住袖袍的一角,人影瞬间被河水吞没进了漩涡。
河底幽深不可见底,冰冷的河水浸入皮肤,恍若数万根细针扎进毛孔。
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骤然撕裂,如同绽开无数个小血花。
忍着颅内的剧痛,迎着凌迟般的撕裂感和刺骨的河水,祝无恙强行让自己睁开双眼。
人在冰冷的河水容易迅速失温痉挛,上游距离下游不过数里,若他是苏怀黎,一定会在破晓之前,寻一处河岸爬上。
暗夜翻滚,直至天际乍破,一道亮光将天青色的苍穹撕开。
祝无恙被河浪席卷到岸上,他面色惨白到几近泛紫,浑身震痛难忍,浑浊的血液顺着湿透的衣袍滴在河岸的砂砾上。
环顾四周,岸上一片荒芜,唯独不远处有座破败的草屋。
他狠狠掐住受伤的右臂,在剧痛下方能清醒一些,而后顺着河岸边斑驳的血痕踉跄地往前走。
血迹停在了一扇破旧的木门前,他撞开木门,只见苏怀黎一身斑驳破碎,倒在杂草堆上,不省人事。
*
祝无恙褪下湿冷的长袍,搭在篝火旁的木架上,怀中的少女体温低如冰窖,他用烘烤得温暖干燥的衣裳将她紧紧裹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冰凉的身体。
怀中的人儿脸上竟无一丝血色,比她生病时还要严重,他心如刀绞,一滴滚烫的热泪沿着直挺的鼻峰滚落,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苏怀黎恍惚中掀开厚重的眼皮,长而浓密的睫羽轻轻翕动,模糊间看到抱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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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沉重的手臂,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眉骨中心。
眉心间感受到冰凉的指尖,祝无恙黑瞳猝然紧缩,一双黑眸盛满了失而复得的无措和震惊。
“你失血过多昏迷,目下刚刚苏醒,就不要乱动了。”
祝无恙嗓音轻颤,嶙峋的喉骨随之震动,他虽是在劝她,但口吻小心翼翼,含着无尽的温柔缱绻。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他坚硬的眉骨上,顺着他直挺的鼻梁一路往下,来到那张她亲吻过无数次的唇瓣。
“不,让我好好摸摸你。”
她的嗓音不可避免的干涸嘶哑,许是在落水时猝不及防吞下河中的砂砾,轻轻咽一下唾沫,便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便不再说话。
一双清眸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人,用目光和指尖描绘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两人已有两个月未见了。
落水那一刻,她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入京,她要活着爬出这河底深渊。
河底藤蔓丛生,稍不留神便被水草缠住了小腿,是折花剑救了她一命,只可惜剑身坠入河底,怕是再也寻不回了。
小腿连同水草一同被剑刃划破,腿心的剧痛如坠千斤,水底的窒息感让她几近昏厥过去。
她拼了命往岸上游,她太想他了,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她不想再像上一世那般,满含遗憾地离开人世。
幸好,大难不死。
她轻轻扯动右腿,瞬间传来钻心剜骨之痛,祝无恙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眉心紧蹙,心弦猝然紧绷:“小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切勿乱动。”
他寻到她时,人倒在一滩血泊之中,后背被河岸的礁石磨得血迹斑斑,最严重的是小腿处,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血流不止。
他险些以为人已经休克了,颤抖着将人护在怀中,甚至不敢去探她的呼吸。
苏怀黎喉间发疼,忍不住轻咳一声,不小心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
“你……你是如何寻到我的?”她颤着声音问。
她落水前,特意将簪子掉落在河岸边,便是抱着一线生机,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踪迹。
祝无恙叹了一息,低下头在她的发旋处落下一吻:“落水前,我想着,若在河底寻到你的尸体,我便留在河底陪你,只希望日后被人打捞起,能将你我二人葬在一处。”
苏怀黎心尖猛然颤动:“你简直胡闹。”
他闷笑一声,胸腔传来震颤:“和你学的。”
他想着,若上天眷恋,说不定还能再活一世,与她再做一世夫妻。
上天待他不薄,让两人都活了下来。
两人所在之地是一处荒废依旧的茅草屋,虽破败,但也可短暂地抵挡风霜。
苏怀黎就在他怀中,一抬头便能看见他的脸,心间从所未有的安宁。
她面色虽憔悴,但眼眸却异常闪烁,目若点漆,晶亮如星辰。
他被瞧着心尖口无端地升起一丝痒意,锋锐的喉结缓缓滑动,垂眸看她:“可是饿了?”
昏迷期间,他给她渡了一些温水,但此地荒芜人烟,一时半会还未寻到充饥的野果。
苏怀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移至紧抿的双唇:“我想吻你。”
她从未如此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欲望,祝无恙胸腔倏忽一热,瞳孔微颤。
她想要吻他,抬起脖颈方能够到,可他不想让她费力。
须臾后,他喟叹一声,低下头颅,用双唇轻轻封住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