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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恻隐

作者:意昭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二人皆是一怔,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曼曼为何突然登门入府?


    于苏鹤而言,说实在的,他对妻子的这个甥女并无特别上心。


    当初答应秦曼曼入府常住,一来他了解妻子的性格,善良温厚,那毕竟是离世胞妹的亲生女儿,见她在秦家孤苦伶仃,又受继母磋磨,总归是于心不忍。二来,许氏是苏府的主母,里里外外操持着中馈,自然是比苏鹤更了解府上的开支,秦曼曼入府前,许氏特地找他算一笔账,偌大的苏府养一个表亲自是不在话下。


    是以,苏鹤对秦曼曼的入府一事并无多少纠结,就欣然应允了。


    前阵子许氏突然提起,甥女现下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该回归本家了,·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决断,苏鹤心下有异,但也没有多问,便全数交给妻子做主。


    如今苏府自身难保,更遑论接济他人,苏鹤得知外头的情况后,少见地有些为难起来。


    这一幕,恰巧落入一旁的苏怀黎眼中。


    苏鹤并不知晓秦曼曼在寿宴上与他人私会一事,若现下将此事捅破,只会滋生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她转念一想,开口道:“父亲,女孩子家的事您不便出面,还是我替您出去看看,可好?”


    苏鹤倒也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你了,若有棘手的事,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差人通传我便可。”


    安排在主院侍候的丫鬟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极有眼力见,得知老爷有意闭门不见,目光就落在了小姐身上,苏怀黎在丫鬟的引导下出了主院,直奔事发地。


    原来是今日秦曼曼不顾苏府管家和家仆的劝阻,硬是要往主院闯,恰逢许氏在厨房安排厨娘置办菜品,被一阵吵嚷声惊扰到,出屋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甥女,秦曼曼见到人,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梨花带雨地诉说近日以来自己在家中受到的委屈。


    数日已过,许氏郁结在胸口的火气也消散了七八分,但想到甥女的所作所为差点毁了自己一双儿女,神情又不免冷了几分。


    没有当家主母的发话,一旁围观的丫鬟家仆万万不敢上前搀扶表小姐,其中也有云梦阁的下人,秦曼曼曾经的贴身丫鬟雪云。


    苏怀黎刚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


    哭得楚楚可怜的秦曼曼,抬头看到伫立在一旁神色淡漠的苏怀黎,表情瞬间凝固,险些忘了自己还在演戏,原本还汹涌不断的眼泪霎时止住了,脸上空余一抹错愕。


    ——苏怀黎为什么还在府上?!


    她明明得到消息,苏怀黎已经许久不在苏府了,至于去哪了,那人没有告诉她。


    她会下定决心再次乞求许氏让她回苏府,是因为那神秘人将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告知于她,前阵子,刑部尚书指控苏府包藏罪臣之女,皇帝大动干戈甚至派出禁卫军抄查苏府,虽然此事因种种意外不了了之,但苏怀黎却也因此消失在了京城。


    听到这消息时,秦曼曼还留了个心眼,暗暗质疑这消息的真假,但那人衣着华丽,举止投足之间皆是不容忽视的尊贵,她又难免动心。


    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理由回苏府,就有人贴心送来了这好消息,当初因着自己父亲的几句甜言蜜语松口回了秦家,没回去几天她就后悔了,毕竟她在苏府锦衣玉食过惯了,回到秦家竟然还要替继母操持家务,她精心呵护的玉手都变得粗糙了!


    若真如那人所言,苏怀黎的确不知所踪,那么,苏府现在岂不是就没了嫡小姐?没了苏怀黎,她有信心能哄得许氏回心转意。


    于是,她趁着继母和父亲不注意,带着收拾好的珠宝首饰,便赶来投奔苏家,不料那人信誓旦旦保证消失无影的苏怀黎,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素朴不起眼的衣裳,甚至有些地方还被她撕了几个小口子,为了就是让许氏心软,自己这般破败不堪的模样,竟然被苏怀黎撞了个正着,顿时羞愤难当,脸上青红交加。


    秦曼曼暗自咬牙,但事已至此,她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今日她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苏府,眸中的阴鸷一闪而过,随后她又低低地啜泣起来。


    许氏关切地看了一眼苏怀黎,抬手轻抚她的手背:“阿黎,你刚到家不久,还需要多多休息,这等事就无需你来操心了,母亲自会处理好。”


    就在甥女来苏府的这一会儿,已经朝她吐了数不尽的苦水,说是父亲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就连她的首饰都被父亲偷去当了拿来享乐,而继母又是百般磋磨她,原是粗使丫头干的脏活累活都扔给她做,说罢,还不忘伸出自己通红的手指,摆在她的面前。


    说实在的,见这一幕,她心中没有松动是假的,毕竟是吃斋念佛之人,以慈悲为怀,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但女儿的到来又让她清醒了几分,若她如此轻易原谅了心术不正的甥女,那对阿黎来说,又何尝不是有失公平?


    当初因为秦曼曼一席话,自己可是差点起了把女儿尽快打发嫁出去的心思,尤其是得知苏怀黎只身一人冒着风险为苏府一家人求情,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之后,她对这个女儿真是既心疼又惭愧,为此她近日时常佛祖面前忏悔,希望能尽快赎清自己的罪孽。


    苏怀黎则是回道:“无妨,我不要紧的。”


    声量不大不小,刚刚好被秦曼曼收入耳中,若非是她低着头,旁人定会被她眸中的怨气吓到。


    她收敛身上的戾气,抬起盛满眼泪的双眸,哀求道:“姨母,我真的知道错了,离开苏府之后我便看清了刘琮行的真面目,与他断了联系,我原是愿意接受父亲给我安排的婚事,不料他、他竟然想把我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做继室!只因那人是贺家的远亲,在京中有些地位,父亲为了贪那点钱财和名利就想让我嫁给他!”


    “姨母……”


    秦曼曼彻底豁出去了,不顾自身的狼狈,竟不惜跪在许氏的脚下,拉着她的衣摆求道:“姨母!我年纪尚轻实在不想给人做继室,而且我听旁人说,那老头子已经娶了三任妻子,皆是早亡,若我是去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我今日斗胆来求您和姨夫,就是求一个收容之所,哪怕是日后绞了头发做姑子,也好过嫁给一个老头子!”


    话都说在这份上,就连在一旁的下人都不免为她的遭遇所动容,嫁给一个克妻的老头做继室,还不如在府上当丫鬟来得安稳。


    许氏紧紧拧着眉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骂道:“你父亲真的太不像话了!你放心,改日我便和你姨夫上门找你父亲说道说道,定然不会让你嫁给别人做继室。”


    秦曼曼哭得近乎脱力:“来不及了姨母,父亲早就把我的庚帖给了那户人家,因为是继室,许多繁杂的流程都省了,用不了多久,我便要被送过去……”


    她因悲怆过度,就连最后的话都说不完全。


    “这……”许氏蹙眉忧思道。


    在旁人没注意到的地方,苏怀黎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少顷,她对许氏道:“母亲,可随我来抱厦一趟?”


    许氏一时间不明所以,但还是随她一同去了不远处的抱厦,秦曼曼喊了一声“姨母”,不得许氏回应,只能恨恨地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淬满了阴毒。


    良久,二人从抱厦中走了出来,许氏脸上愁云密雨,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诚心悔过,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三日你先在佛堂誊抄佛经,静心思过吧。”


    秦曼曼本心如死灰,谁知峰回路转,一时间,脸上既错愕又欣喜,愣愣地呆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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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怀黎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无甚神情。


    她本不该动这恻隐之心,只因当下时局太过特殊,若秦曼曼说的是真话,哪怕现在许氏和苏鹤可以上秦家为她撑腰,他日苏家人若是离开京城,贺绍入主紫禁城,再想为她做主,就是有心也无力回天。


    山河飘摇之际,女子最是身不由己。


    苏怀黎并没有接受对面投来的错愕的眼神,转身回了黎湘阁。


    *


    今日原是朝中休沐,但苏怀景依旧被传召入宫,晚膳时候,他才从朝中回了苏府,久违地见到苏怀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第一时间知道苏鹤给苏怀黎定下的亲事,一开始的确难以接受,但这种心情随着苏怀黎久久未归家也逐渐消磨殆尽,全数被担忧取代,命运多舛,时移世易,他还哪顾得上为自己的那些心事,唯今之愿,只盼她能平安便好。


    今日难得一家人团聚,许氏被苏怀黎那番话挑起的忧心也很快被压下。


    饭后,苏怀景急忙回临风堂处理公务,他想趁着苏怀黎还未睡下时,找个时间同她聊聊,不料待他一时辰之内处理完急事后,抬头便看到庭中伫立一人。


    他喜道:“阿黎,你怎的来了?”


    苏怀黎含笑道:“今日晚膳被母亲投喂太多,腹中有些积食,便散步散到此处。”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借口,苏怀景知道她应是有话要问他,他顺着回道:“夜晚风凉,要不我们喝喝茶?”


    苏怀黎不置可否。


    两人面对面坐在院落中,温热适中的云雾茶正好解一解苏怀黎胃中的甜腻。


    想要说的话太多,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怀景沉涩开口:“父亲已经同我说了你与祝兄定亲一事,恭喜啊。”


    苏怀黎微愣一瞬,遂笑道:“多谢兄长的祝福,不过现下我还无心儿女之事。”


    她放下手中的杯盏:“今日来,是想问兄长,宫中的情况当真十分糟糕吗?”


    苏怀景唇边的浅笑逐步被严肃所代替,最终化成叹息:“当真,自皇后意外薨逝,陛下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有数日未曾上朝,每日也只召几位臣子入御书房,花栩不见了,全城搜捕数日也未查到一丝踪迹。”


    苏怀黎蹙眉沉思,这人怕不是有什么飞天遁地之术,竟然连禁卫军都拿他没有办法。


    她执着地问道:“我们当真没有一丝胜算?”


    苏怀景摇了摇头:“从皇后离世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我留在宫中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近日贺绍驻扎在京外的兵马又有了不少动作,弹劾的奏折纷纷递到了御书房,大半都被我压了下来,贺绍必反,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这件事皇帝越晚知道越好,穷途末路之人最是可怕,惹怒了贺绍,只会殃及城中的百姓,我们都在极力控制最小的伤亡。”


    “今晚父亲就会把所有事与母亲说明,后两日,我与父亲会暗暗遣散苏府的仆人,按计划,三日后的戌时,天彻底暗下之后,我们在京郊会合,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离开京城之后,我们便往西去星城寻求支援。”


    苏怀黎没说话。


    祝无恙离开凤凰山之前,与她说接应她的人,应该就是苏怀景了。


    她隐约能猜测到,离开京城的人马中没有祝无恙,身为平川大将军,他的使命是守护大乾朝的百姓,无论如何,都会拼尽全力坚守到最后关头。


    原是已经猜到这番结局,她心下还是不可遏制地漫起疼痛。


    二人沉默了许久。


    是夜,不知是谁的叹息声再度响起。


    苏怀黎平静地问道:“兄长,三年前在淮州救下我的人,应不止你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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