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恙身穿月牙白束袖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靛青色云纹锦带,头戴镂空白玉发冠,衣襟和袖口处都绣上了精美绝伦的金鹤纹。
眉眼疏朗,身躯颀长,整个人周身仿佛散发着淡淡的白金光晕,全然洗脱了在战场浸淫的戾气,摇身一变,成了温润如玉的画中仙。
众人霎时间看呆了眼,就连苏怀黎也恍了神,心跳慢了半拍。
有人认出了这位是声名显赫的祝将军,只是这身装扮,怎么和那日他们在城门街道上见到的祝将军好似不是一个人,可两人分明长着同一张脸啊。
“好了,都别练了,注意过来!”谢原清了清嗓音喊道。
苏怀黎被谢原一嗓音吼清醒了,忙收回视线,方才那似有若无的目光掠过脸颊时好似还残留着温度。
面前这位风光霁月,月朗风清的端方公子,还是她认识的那位将军吗?
印象中,祝无恙只爱穿着一身暗色或玄色的长袍,气场低沉,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之感。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他出现在飞鸿馆对她冲击更大,还是他穿着这一身冲击更大。
谢原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傲气地介绍道:“这位是祝无恙祝将军,想必也不用我多做介绍了吧,祝将军近日回京,我特意请他来飞鸿馆为大家指点一二。”
底下的弟子个个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心情好似翻了天,激动得不行,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回家和父亲以及小伙伴炫耀了。
堂前站着的是个大人物,他们也不敢过于冒犯,个个都凝神屏气。
有个胆子大问道:“师傅,您与祝将军是何关系?”
到底是什么关系能让他请来这样一尊大佛。
“咳咳,”谢原故弄玄虚地摸了一把胡子,“祝将军和你们一样大的时候,也在我手底下练剑。”
“哇~~~”
霎时间,底下一片喧哗。
祝无恙无言地挑了挑眉,这老东西爱装,自己也不便拂了他的面子。
全场唯一一个提前知道真相的苏怀黎,借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很好地隐匿在了众人之中。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前面的一切,但却不易被人找到。
此刻,众人的态度也不似刚才那样拘谨,甚至还有人鼓起嗓子:“那祝将军算不算我们的师兄啊?”
谢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胆子倒是真挺大,敢如此套近乎,竖起眉毛道:“你小子——”
“自然是算的。”祝无恙金口一开,底下的欢呼声更大了,也没人理会他们的师傅了。
今日祝无恙心情甚好,又有意与飞鸿馆的弟子们打成一片。
谢原在一旁心知肚明,也就放任弟子玩闹了。
就在众人缠着祝无恙指点剑术,和好奇激动地问他战场上的事时,无人见到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趁乱偷偷溜走了。
苏怀黎进了自己的屋子后,四下望望无人跟过来,便立刻关上屋子。
为了防止被注意到,她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飞鸿馆。
明日是她第一次休沐,原本她应该等酉时过后芙蓉和云归来接她,但观目下这形势,她得快快离开才好。
是以,等祝无恙人站在松柏堂,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你,今天穿着跟个花孔雀似的,恨不得原地开屏,”谢原在一旁揶揄笑道,“看来人家对你也不感兴趣嘛。”
祝无恙紧压着眉心,脸黑了半分:“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小姑娘性子冷眼界高,不像我那群没什么见识的弟子,”谢原拍了拍他,“你要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了。”
祝无恙紧接着睨了他一眼,好似在说,需要你提醒?
虽然嘴硬着,但他心中不太是滋味,他隐约能感觉到,苏怀黎不仅对他不感兴趣,好像还有点躲着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苏怀黎系上绸缎包袱,脚步匆匆地从飞鸿馆后院离开。
约莫跑了两三里路,她紧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如释重负地深呼一口气。
她在剑馆练了数日的剑,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男子的习性,不拘小节地把包袱往地上一甩,拍了拍地砖上的尘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现在天还亮着,她估摸一下,要是一步一脚印走到苏府,怎么着也得用上一个时辰。
今日她练了一整日的剑,精力早就被榨干了,下午急着离开又未进米粮,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晕过去了。
她赶忙从包袱里面掏出一个临走前顺的充饥干饼,撕下小块就往嘴里塞,一共吃了三四块才勉强缓解肚中的饥饿。
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准备起身赶路,陡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救命!!”
是个姑娘的叫声!嗓音嘶声裂肺,令人好不心惊。
苏怀黎蹙眉望了望周身的环境,自己应该是进了飞鸿馆附近的小村落,这声音是从一户人家里传来的。
不多时,里面又传来了尖叫声:“救命!!有没有人...唔...”
声音戛然而止。
她来不及多想,抄起地上的剑,寻着适才声音的方向,找到了一处农庄,咬了咬牙,一脚将木门踹开。
里面的人猛地被吓了一大跳,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大骂一声:“哪个***坏了老子的好事!!”
原本被压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姑娘,见终于有人来救她,连跪带爬地跑到了来者身后。
苏怀黎一手将姑娘护在身后,她的衣裳被撕扯得破败不堪,隐约可瞥见里面白皙的皮肤,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
这一幕顿时让苏怀黎阴了脸。
她将手上的包袱塞到姑娘怀中,嘱咐着先把衣服披上。
随即长剑出鞘,眸中带着寒光,冷冷地指着面前面貌猥琐,身上只剩三两件布条的男子。
这男子原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结果见对方手中还有剑,顿时气焰消了一半。
他往地下啐了一口,要不是今日为了尽兴,特意把仆从支开,哪还有这小崽子什么事?
“你他.妈是谁啊?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他骂骂咧咧道,“你去打听打听,这方圆十里谁人不知我张家少爷的大名,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你要是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我也就不计较了。”
苏怀黎蔑笑一声:“我管你是什么张家刘家的,这青天白日里胆敢强抢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几下,此人虽然长得猥琐,但地下衣裳和配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府上必定是家财万贯,想来他的仆从也一定守在这附近。
为了不耽误时间,苏怀黎转头朝后轻喝一声:“快跑。”
随即疾身而上。
煮熟的鸭子飞了,张家少爷的丑脸无比扭曲,肉眼可见地面色发青。
他正要破口大骂,不料被飞来的横踢一脚踹翻在地。
苏怀黎剑身一侧,朝他的脑袋奋力一击,只听“铛”的一声,男人彻底晕了过去。
苏怀黎也不恋战,长剑入鞘,立刻离开了这家农庄,朝苏府的方向奔去。
暮色散去,天空被暗夜笼罩。
张家的仆从见时候差不多了,甩了甩脸上的横肉,招呼身旁的打手:“走吧,去接少爷回府。”
还没进农庄,那位胖仆从就发觉事态不对,以往他家少爷完事之后都会在原地等他接应,今天这户人家的门怎么是大开的?
再走近一看,他“哎呦”一声,这门哪是开着的呀,分明就是被人踹倒了。
那赤条条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不就是他家少爷?!
他拖着肥胖的身躯跑进去,急得满头大汗:“哎呦!我的祖宗,您这是怎么了?!”
半晌后,张家少爷终于被晃醒,但是脑袋上的疼痛依旧未消下去,一碰到左侧脑袋就疼得吱哇乱叫。
顿时火气蹭地就冒了上来,气愤地踹了一脚面前的仆从,骂道:“一个个废物东西,现在才赶来救本少爷!!”
“这、这不是您说别来打扰您的吗?”
仆从颤颤巍巍地把主子搀扶起来。
张家少爷平日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气,光天化日竟然被一个鸡崽子似的男人揍了。
他恶狠狠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追啊!!”
胖仆从满头雾水:“追......追什么?”
他一巴掌掴了下去:“要你有什么用!今天就是掘地三尺,也必须给我把人找出来!!”
*
夜色匆匆,苏怀黎片刻不歇息地沿着回家的路途赶,好不容易行到闹市,再过两条街就可以到家了。
她刚歇口气,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之声,转过头瞥了一眼,只见几个彪形大汉,一脸蛮横地到处问人,身边那个穿着华丽衣服,一脸猥琐之人,不是那张家少爷又是谁?
她立刻拿着袖口捂住自己的脸,疾步赶路。
猛地被人喊住:“在这里!在这里!”
她暗暗把剑出鞘半分。
匆忙转头一瞥——
却见芙蓉满脸焦急:“小姐,你怎么不在飞鸿馆等我们就先回府了啊,担心死我们了。”
苏怀黎瞥见后面的彪形大汉有往这儿来的架势。
“来不及解释了,先上马车。”
她赶忙拉着一脸疑惑的芙蓉,脚步虚浮地上了马车。
宽大的马车内燃了烛火,适才外面看不见的景象,现下一目了然。
芙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苏怀黎整个人状态极差,面色惨淡如纸,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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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发冠也因为奔波而凌乱。
她提心吊胆了一个时辰,目下陡然放松下来,身体内强忍的不适一时间全部涌了上来,尤其是小腹之处,弥漫着撕裂下坠的疼痛,如同刀片绞过。
芙蓉惊呼道:“小姐!!”
*
苏怀黎没料到,重生后第一次来月事,竟然是在如此危机的关头。
适才在马车上,苏怀黎猝不及防地晕了过去,芙蓉刚把人扶住,就瞥见她衣裳底下樱红一片。
吓得芙蓉大哭出声,要不是苏怀黎被哭声吵醒,芙蓉怕不是要把苏府一家人全都叫出来。
那可就闹笑话了。
芙蓉在一旁面容悻悻,她毕竟刚入府没多久,娘亲早早改嫁,自己也未经历过这等事,这才乱了分寸。
不过她再蠢笨也知道,来月事是姑娘家的大事,必须精心料理的。
她服侍完苏怀黎换上干净衣物之后,便贴心道:“小姐,奴婢已经安排厨房备下姜茶,你喝下暖暖身子。”
苏怀黎本就因月事来了胃口全无,现在一听到姜茶两个字,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她虚弱地摆了摆手:“你让厨房炖些清奶吧。”
稍缓过来后,她又想起今日在那户农家发生的事,心中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张少爷作威作福惯了,哪怕今日自己救下了那家姑娘,张家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
她又开口问道:“兄长今日在府上吗?”
“回府时,奴婢急着去主院和临风堂找人,只见到了夫人,管事的说少爷已经连续几日没回府了。”
芙蓉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幸亏今日少爷不在,若因这事把少爷喊来,自己这几日都没脸见小姐了。
苏怀景不在府上,那自己又能找谁解决这个张少爷?事出紧急,思来想去,苏怀黎还是决定再回一趟飞鸿馆。
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次日午时三刻,苏怀黎便让云归送自己回飞鸿馆。
芙蓉嘟嘟囔囔道:“这师傅当真是个硬心肠,小姐都这般不舒服了,也不能宽限两日。”
但见小姐习武的毅力如此坚定,她也只好把一早在青轩楼买好的新衣服包好放在马车上。
下了马车之后,苏怀黎直奔谢原所在的竹影堂,却被管事的告知谢原不在。
“抱歉啊,小兄弟,谢师傅平日休沐常不在馆中,你若要寻他,可去千乐楼打听。”
不用想就知道,谢原此刻定然是在千乐楼一醉方休。
苏怀黎不禁气馁,一个两个的都不在。
罢了,自己跟个酒鬼计较什么,等他明天酒醒了再问吧。
苏怀黎扑了个空,但还是礼貌地朝何叔拱手告辞,正抬脚准备回松柏堂,耳边又传来一声清润好听的声音。
“苏小公子来竹影堂所为何事?”
后堂徐徐走出一位端方公子,手中还把玩着一把玉骨扇,尽显风度。
苏怀黎刚迈出的脚步无奈又收了回来。
她刻意低着头回道:“祝、祝将军。”
“你随他们一样,叫我师兄便好。”
“师......”苏怀黎对着这张风姿绰约,又异常熟悉的脸,实在是喊不出这个称呼。
祝无恙倒是怡然自得,大手一挥:“不必拘谨,坐吧。”
苏怀黎只好安慰自己,来都来的,好歹也是个能解决事情的人。
另一边还不禁暗自吐槽,这谢师父真是的,自己去酒楼逍遥了,留着客人在馆中算什么。
她简洁明了地把昨日的经过说了一遍,着重强调了这京城中张姓人家作威作福,得尽快将这件事查清楚,否则那户姑娘怕是难逃魔爪。
祝无恙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听到最后,脸上阴沉得能滴出墨。
“张姓人家,竟有此事.....”
相比这两日春风拂面的笑容,如今见他这副样子,苏怀黎反倒更习惯些。
前世,祝无恙总是这一副样子与属下交谈,眉间仿佛有化不开的阴郁。
但苏怀黎不知,祝无恙此时已经是强行抑制下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位张少爷敢在青天白日里行**之事,可见是经常做这个勾当,不知有多少清白人家的闺女遭过毒手,若当时有打手在场,苏怀黎怕是也难逃其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祝无恙心中的杀念更甚。
他声音低沉,眼中染上关切:“那昨日可否有受伤?”
苏怀黎蹙眉回忆道:“我踹了他一脚,一剑把他敲晕了,但没有伤及他性命。”
说罢,片刻后,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她随即疑惑地抬眸,猝不及防地撞入漆黑如墨的眸中,耳边荡起一句极为温柔的话:“我是问你,你昨日可曾受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