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在镜子面前蹲下来,认真看着已经变回正常女孩子的裂口歌姬,“别怕。”
“我们不玩他的游戏,没事的。”
但裂口歌姬还是没有反应,不肯抬头,仿佛社会时钟已经具象化成了一个特别沉重的事物,压得她无法前进,无法抬头。
指针持续向前,来到40岁,这里显示的是功成名就,人生定型。
又有一批人发出悲伤啜泣。
“望明月如镜——”林茉轻声歌唱起来。
这是裂口歌姬反复重复的那首南音名曲,这对她来说可能别有意义。
每次都不白来,在绣楼学会了双面绣,和马明远学习盒子灯手艺,现在又增加一项技艺。
虽然只会这一句。
林茉重复了几次,裂口歌姬终于缓缓抬头,正对上林茉平和坚定的目光。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是温柔的茶棕色,温顺善良,甚至能从这双目光中看到儿时是如何被“优秀才能被爱”喂养长大的。
林茉目光低垂,看到深蓝色的被子和床单,以及一双苍白的纤细的手。
手?
伴随意志活动,这双手举到眼前。
是她自己的手。
她正坐在房间的小床上,低着头不想说话,不想行动,因为无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是无用功,都无法改变困境。
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好像曾经看到过这个场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状态低迷。
现在应该是接近中午,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直射进来,在房间里留下一道极其明亮的裂缝。
她盯着那个裂缝看了许久,忽然从床上走下来,猛地拉开窗帘,明亮的阳光立刻毫无保留的将她笼罩其中,也照亮了整个房间。
外面有一颗茂盛的大树,窗子正对树冠,曾经这茂盛的树冠还是光秃秃的树枝,已经不知不觉绿叶满枝头。
拉开窗子,轻柔的风送来温暖的新鲜空气,与其说是风,不如说更像是久违的拥抱。
不管她消沉多久,不管她现在是什么状态,更不管有没有考研上岸,有没有考公上岸,是否有一份薪资很高的工作,阳光和微风以及四季,永远会在她张开怀抱时回应他。
她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户外空气。
晒够阳光,回到床边,用力抖动被子和床单,认真铺床,收拾桌面,收拾柜子,把那些厚厚的学习资料全部清出来,堆在门口。
整理好一切,她直起身望着打扫整齐的房间,忽然闻到空气里植物的香气。
她坚定的转身走向门口,按下门把手,打开门。
妈妈听到声音,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怎么出来了?需要什么东西吗?妈妈给你送——”
妈妈还是那个样子,却又有些不一样,这是第一次以两个独立的、成年人的身份互相面对,而她看到了妈妈的局限。
妈妈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发现今天女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林清荷”找到客厅,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下一口,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很轻,但很坚定的碰撞声。
“妈妈,我——”
“林清荷”深吸一口气,这时林茉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视角好像变了,原来她在使用林清河视角,同步林清荷的感受,但在说出“我”字之后,她好像忽然变成了第三视角,在看着自己和妈妈说话,
“其实我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好好学习,学习的效果也不是很好——”
妈妈的表情微微错愕。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坦诚过,向家人表露真实的自己。
甚至这个选项从未出现过。
“我——”林茉开口同时,有另外一个女声在和她一起说话,异口同声。
“我现在并不想考公,想到之后要进入体制内,我从心底排斥。”
“清荷你——”
“但是,也正因此,我坚定了自己不想要的人生,我不想按部就班,我不想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只是为了安全。”
林茉感受到了林清荷的困惑,还有一点小惊喜,因为她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如此流畅清晰地表达自己。
“或许现在还没想好究竟想要什么,但没有规定这个问题必须在二十岁出头就得到答案,”她坚定重复了一次,“没有规定。”
一个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阴沉,“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培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当一个平庸的废物的吗?”
惊喜被恐惧冲散,习惯性讨好已经成为条件反射。
林清荷沉默着整理了一下心情,“我会先做些事情养活自己,我想自己为自己负责——”
“我们平时对你小心翼翼,不敢跟你大声说话,你妈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饭,就是为了让你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话吗?”
“你看看你舅舅、你叔叔,人家现在开什么车,住什么房子,人家的孩子已经成了团队的领导,你看看你,就知道在家里说这些丧气话。”
“林清荷”感受着内心如同海啸一样突然涌起的情绪,差点眼泪就要控制不止夺眶而出,每次都是如此,还没开口,眼泪已先一步到达。
莫名突然想到有人曾经对她说的一句话:不玩他的游戏。
“您不用对我说这些,我今天说这些话也不是和您商量的,这是我的决定,是在通知你们。”
“你!——”
“如果你们能接受,我们还是一家人,如果你不能接受,也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既然你们当初生下我,养育就是义务,不是拿来绑架我的筹码。”
妈妈流下眼泪,“清荷,你怎么了?怎么这样和你爸爸说话,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要不妈妈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很好,我会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我找到地方搬出去之前送我租你们的房子。”
……
说完她没有再理会父母的回应,径直走向门口。
外面春风和煦、阳光明媚,镶嵌照得一切都明亮的发光。
光在镜子的反复折射之下越来越亮,所有洁白镜面组成长长的螺旋链条,如同一条游龙,自在游动。
一些画外音传入耳中——
“谢谢博主分享,我每天这么痛苦,为的就是生存下去,或许生存本就不是这样痛苦的,我决定开始倾听那个一直在表达,却被我忽略的声音。”
“关于阳光的分享好美,是的,无论怎样阳光和空气都会接纳我,想到这里好像有了一些勇气。”
“这……107号……”
“希望……功……”
“基因……”
“我挑了很久,做了很多努力才买了一个采光很好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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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按照我的想法装修的很漂亮,可是当阳光洒满房间的时候,我基本都在外面。”
镜面螺旋越来越亮,最后极为明亮的白光让林茉恍惚了一下,这个形状,好像在哪见过?
再睁眼时已经站在漂浮戏台上,而那轮社会始终也从深海镜廊来到了渔村上方的天空上。
冰封之海瞬间解冻,久违的潮湿海风重新扑来。
林茉皱眉,怎么社会时钟还在?
【检测到107号抗体,感染程序终止】
在江砚的注视下,老年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
107?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编号。
下一刻林茉便看到燃烧着朱雀之火的江砚,“江砚!”
她快步跑到江砚身边,苏绣兔跳到肩上,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林茉伸出手按在江砚纹身上,“我没事。”
江砚瞥见手腕上明亮的茉莉纹,就在这时,能量流出停止了。
林茉也察觉到了,“嗯?”
江砚手腕上荆棘纹逐渐熄灭。
“不会是……”
莫名而来的力量,天降之力,该不会是——
江砚脸色疲惫,但对着林茉笑得放松,“不省着点儿用,当你的充电宝还挺累。”
重逢以来,他的目光没有一秒离开过林茉眼睛,“在下面遇到什么了?没受伤吧?”
但被她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二人简单交换各自遭遇,江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对林茉说:“海底大合唱?”
“只是突然想到了。”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林茉再次轻轻哼唱,歌声轻柔,“可能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些高能量歌曲。”
她的歌声很有特点,像飘在半空中柔软慵懒的羽毛。
已经变回林清荷样貌的裂口歌姬走过来,手上拿着拍板,“要不要再合作一次?”
天空黑暗、海水阴霾、一轮巨大的社会时钟在头顶虎视眈眈,这前途未卜时刻之下,竟然有人提议要一起唱歌?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
这能行吗?
我还没找到工作。
这个时间是不是应该做一些更有用的事?
在林清荷的邀请下,琵琶、洞箫、三弦、二弦各自就位。
她居于中间,手持拍板,发出第一声节奏。
“啪——”
乐器接入。
“望明月如镜,团圆坐对熏风——”
原来这首曲子完整版是这样的。
海面重新开始了潮汐涨落,海浪起伏之音循环往复。
有人开头,逐渐开始有人跟上,最后所有人都加入这场合唱,不知是谁还生了几堆火。
“快看!”
有人抬手指着天上。
所有人同时抬头。
只见社会时钟裂开一道缝隙,看起来摇摇欲坠,有点可笑,让人想起天狗食月的传说。
林茉和江砚坐在火堆边,突然麒麟崽飞窜出去。
巨大的社会时钟从天空中直接落下,一半落入海水,掀起巨大壮观的海浪,人群爆发一阵惊呼。
另一半却越变越小,麒麟崽便是追着那一半而去。
“江砚,你看——”林茉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江砚靠着她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