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慈宁宫。
昭圣皇太后布木布泰送走了两个来给她请安的博尔济吉特福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今年三十九岁,从小养尊处优,并不显老,只眉间有两道时常蹙眉而生的威严的皱纹。
两位博尔济吉特福晋出身蒙古,又都是草原上实力雄厚的部落,身份尊贵,被苏沫儿亲自送了出去。
苏沫儿送完人又回来,瞧见她揉眉心,连忙叫人开了窗户通气,又捧了杯金银花茶:“才刚泡的,老祖宗尝尝。”
布木布泰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叹道:“到底还是这些关内的人会享受,从前咱们在草原上牛羊见天儿地吃,天热的时候起一嘴的泡,哪用喝什么茶汤,满地儿拔两根草吃就够了。”
“各地的风气儿不一样罢了。”苏沫儿含笑,“因地制宜么!”
布木布泰就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因地制宜,这么简单的道理,偏偏布木巴就不懂,非要闹小孩子脾气。”
苏沫儿笑笑:“她才十六岁,本来就还是个孩子,懵懵懂懂地嫁过来,一时想不清楚也是有的,您好好教一教就好了。”
“我就怕她什么都不懂,一时不懂就算了,要是钻了牛角尖,一辈子想不明白,那才坏了。”布木布泰抿着嘴,“原先我说皇帝这个年纪很不必着急再大选,明年再选也使得,好歹让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
可那群大臣怎么能同意?一遍遍地上书,硬顶着压力促成了大选,现在新嫔妃入宫了,皇帝皇后还别扭着不肯亲近,失了先机就步步落后,想想都觉得头疼。
苏沫儿只能劝她:“您为了孩子们担心是好意,但他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强扭的瓜不甜,还得看他们自己怎么想的。”
说是这样说,布木布泰也明白,但抵不住她心里忧愁,儿子才刚亲政,她总担心他做得不够好;侄女头一次嫁人,还是从草原上来到紫禁城里,她总想起自己当时刚嫁给太宗的时候,也是自己的姑姑带着自己,她就也想照顾照顾侄女。
知道皇后赌气不肯赏赐新进的嫔妃,布木布泰只得自己替她补了赏赐,以求周全。
这事儿瞒不住皇宫里的这些人精。
第二日新进的嫔妃按制得先向皇后、太后请安,过后才能开始侍寝。
一大早,佟采薇就被春絮叫醒梳妆。
她在家里的时候常梳的是汉人发饰,毕竟祖上常因为经商和汉人来往密切,直到佟图赖在朝中受到重用、清军入关以后她们才换的满人装饰,但那会儿也是未嫁的姑娘,如今倒是要换了。
春絮依照她的吩咐给她梳了个两把头,用了不太起眼的扁方和钿子,只在发髻两侧垂挂了珍珠的流苏,清丽脱俗,但不起眼。
至少在几个等在坤宁宫的嫔妃里头很不起眼。
蒙古的两位根本没换成宫里的打扮,而是穿的蒙古袍子,满军旗的两位则是满头珠翠,和佟采薇一样出身汉军旗的乌苏氏倒是打扮得同样低调,两个人隔空对视了一眼,倒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然后八个人就坐了冷板凳——巴氏和陈氏也在,两个人虽只是庶妃,出身不高,但膝下有孩子,因此坐在了前头。
几个人都谨慎地不敢说话,巴氏出来打了个圆场:“皇后主子平时不和咱们来往,许是忘记了今儿要觐见。”
无人应答。
佟采薇低眉顺眼坐在位置上,没有去打量尴尬的巴氏。
一直坐到辰时三刻,皇后才姗姗来迟。
佟采薇跟着前头的嫔妃三跪九叩拜见过,又坐回了座位上,这才借着听说话的机会抬头微微打量起这位皇后。
第一眼的印象就是漂亮。
皇后是那种很醒目的漂亮,或许是因为蒙古人的血统,她的五官轮廓很深邃,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她看上去并不瘦弱,反而有种锋利壮实的美,像是草原天空上翱翔的鹰,骄傲明媚。
用现代的形容就是健康有活力,一看就气血充足。
盛气凌人的美貌、高贵的出身,骄傲的神情放在她脸上成了理所当然,她就是草原上最明亮的那颗珍宝。
佟采薇看得满眼发亮。
但她只是看着,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其余初见皇后的嫔妃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想不明白,有这样漂亮的皇后,将来还有自己什么事。
转而又庆幸,还好帝后看起来感情不合,她们还有机会。
皇后大约是看不上她们的,所以连最基础的社交也懒得欠奉,等她们参拜过了,立马带着这一大群乌泱泱的人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她进太后宫里就像是进自己的家一样,太后宫里的宫人也见怪不怪,给她端上了热热的奶茶和点心。
皇后好似这才放松下来,说了自见过这些嫔妃以后的第一句话:“蒙古新进上来的奶茶和肉干,比宫里的还要好,你们尝尝。”
佟采薇旁边也摆了一份点心小食,除了掐丝珐琅碗装的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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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奶豆腐、炒米并几根肉干。
早起时怕觐见途中出什么差错,小良子领回来的膳食都是干巴巴的,她吃了几块,又喝了两口茶,虽然不饿,但嘴里干得慌。
奶茶她不敢多喝,但皇后都说了让她们尝尝,也不能一口都不喝。佟采薇只能端起珐琅碗轻轻抿了一口。
蒙古的奶茶味道要比她常喝的奶茶味道更加浓重一些,奶味盖住了茶的味道,厚重里微带一股轻微的茶叶的涩意,肉干也略硬一些,应该是腌制过后直接烤干的,腥味难以忽视。
佟家的饮食已经被佟采薇调理过,进了宫以后还得重新适应,她每样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阿格倒是多吃了两口,也顺势道:“还是蒙古的奶茶味道好些,来了宫里两日了,嫔妾都没吃惯御茶膳房的口味。”
她本意是附和皇后,毕竟同样出身蒙古,比起底下花儿一样的满军旗和汉军旗的嫔妃,她自然是更亲近皇后的。
可皇后并不放在心上,她是高傲的,看不上别人,更不喜欢同样来自蒙古的两位博尔济吉特氏:“那些奴才伺候不好你就忍了?昨儿不是来过?怎么也没说?”
两位博尔济吉特氏一进宫就找太后“叙旧”的事情传得整个宫里头都知道,为着什么也很明显,无非是进了宫里,想让太后帮着在皇上跟前说两句话,便是不说,她们常去太后宫里也能碰上皇帝,一来二去的也能混个脸熟,比起旁人有几分情分在。
皇后这话直接把她俩的面子撂到地上踩。
恩绰的面皮儿薄,立刻涨红了脸。
正欲说话,太后布木布泰来了:“我说怎么早起喜鹊在枝头上叫呢,原来有这么多的美人到宫里头来了。”
她穿了大朝服,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年轻的却像二十岁:“布木巴,你来得正好,前儿你阿玛派人送了几箱子皮毛过来,正好儿给你做几件衣裳。”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转移了话题,连桀骜的皇后也低下了头,提及远在草原的阿玛,她露出小儿女的情态,嗔道:“这才刚要入夏呢,这会儿做了皮毛衣裳,还得等几个月才能穿!”
佟采薇嚼着肉干磨牙,忽然觉得牙有点疼——她对蒙语只是半知半懂,其实有大半没听明白,但看几人的表情也猜得七七八八。
阿巴亥部和浩奇特部虽然同出蒙古,同样也是博尔济吉特氏,可到底还是不如亲侄女的,否则太后也不会连个面子情也不愿意做,口头上斥责两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