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中存活下的村民大多是妇孺,祠堂倒塌后,当然需要人帮忙着整理祠堂的废墟,而且吴员外的尸首还埋在里面。
云怀在幻境里自信心受了挫,蹲在阴暗的角落里“数蘑菇”,再时不时画个圈圈诅咒许玉。
吴小姐则一心只想早点见到父亲的尸首,埋头苦干。
在祠堂废墟边上,心不在焉的许玉悄悄地靠进认真拾取的林岁,不带半点情欲地小声问:“我们是不是在幻境中亲了?”
林岁垂下眼睫,眼神躲闪着许玉,余光却又在他的衣角上徘徊,她装作没听见,往许玉的反方向挪动。
“我们亲了吗?”许玉也跟着岁岁,岁岁在哪,他就到哪,坚持不懈地问,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林岁躲着他,许玉跟一个复读机一样,围着岁岁,叽叽喳喳一直重复着,“我们亲了吗?”“我们亲了吗?”……
“亲了,亲了,我和你亲了!”林岁怒目而视对着许玉,眼睛瞪得圆滚滚,睫毛气呼呼地颤动,字尾音不自觉上扬成疑问调,“怎么你还嫌弃我啊!”
“这可是我的初吻呢……”林岁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融进空气里。
“不嫌弃!”许玉连忙摆手,手都挥出残影了,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也是我的初吻。”
林岁侧过头,咬着下唇,嘴角却偷偷翘起一点弧度,像压住了一个小秘密,语气不在意地说:“噢,那我们扯平了,两不相欠。”
在幻境中,岁岁偷亲过他一次,他偷亲回来才算扯平了,至于许玉偷亲岁岁的,强吻岁岁的,两个人嘴贴着嘴都享受到了,许玉想着。
不管,反正他现在就是想亲林岁而已。
许玉盯着岁岁,被晨曦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鼻梁的线条像被画笔勾勒过一般清晰。
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像蝴蝶停驻的翅膀。
许玉屏住呼吸,忽然凑近,在岁岁的脸颊上飞快啄了一下,她的脸颊比幻境中更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玉已经退回到安全距离,有一搭没一搭地,假装若无其事收拾着祠堂的废墟。
“现在才扯平了。”许玉嘴角一翘,话里带笑,轻声说道,“不过我们是夫妻,怎么可能两不相欠呢?”
林岁她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先是瞳孔猛地收缩,她的脸颊倏地烧了起来,连耳垂都透出淡淡的粉色,最后连指尖都变成了淡粉色。
缓过来,她立刻扭头观察着四周,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大家都在各忙各事,应该没有注意到吧。
林岁莫名有点心虚,目光再次放在角落的云怀身上,感觉到视线的云怀正对上林岁的双眼。
云怀绽开一个笑容,热切地向林岁挥着双手打招呼,林岁眼珠转来转去,不敢看云怀,心虚地回应了他。
林岁身旁的许玉,倒是一反常态,下巴微微抬起,嘴角翘得老高,大方热情地伸手打招呼。
云怀的笑点点淡去,最后只剩下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嫌弃地回过头。
林岁她扬起手作势要打,却在落下时变成轻轻一拍,瞪着许玉,挥舞着拳头道:“下次再这样,我可真揍你了!”
许玉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痞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眼里闪着得逞的光:“知道啦。”
知道了,又不代表他会改,下次还亲,被打也乐意。
许玉自己都没发现,聊天时总在模仿对方的语气词。
林岁不懂他的脑回路,也不想懂,别过脸去,露出泛红的脖颈,“不知羞!”
她感觉耳根发烫,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脸红了,慌忙用手背贴住脸颊,希望降温。
林岁手上加快速度,逼迫自己专注于清理废墟。
大半天过去,坍塌的祠堂终于被处理干净了,被倒塌木材掩盖的吴员外尸体,得已重见天日。
尸体皮肤焦黑龟裂,像烧焦的树皮般片状剥落,手指碳化成脆弱的焦炭,轻轻一碰就会像木炭般断裂。
吴小姐无助地跪在吴员外的尸体边,手指无意识痉挛,膝盖像被抽走骨头般发软。
她刚抬起手,却在即将碰到吴员外尸体肩膀的瞬间蜷起手指,悄悄缩回身侧,想触碰但又不敢触碰。
“爹!”吴小姐嘴里无意识地反复着说着,她大口喘气,却像溺水的人,抽泣导致呼吸破碎,像被撕碎的纸。
她的脸皱成一团,嘴角向下垮,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林岁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揽住吴小姐的肩膀,太阳悬挂高空,林岁等她哭够了,才递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但此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所有的话在此时都太苍白了,唯有无声的陪伴。
“我爹对我一直都很好,宠着我,惯着我,什么都由着我,我原以为,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我没有想到过他会支持冥婚,甚至是冥婚的决策者,牺牲了很多无辜的年轻的生命。”
“我知道……知道是我爹做了错事……”吴小姐哽咽地说,“但他始终是我爹,我也会尽力弥补在这些事件中受伤的人,余生中当作长辈去供奉离去的人香火。”
“能不能请求你们,帮我埋葬了父亲的尸首?”吴小姐跪下,重重地向林岁磕了一个响头。
吴员外死去后,消息不胫而走,家中只留下一个孤女,奴仆胆大包天地带着身契跑了,还卷走了大部分值钱之物,田产地契女性无权继承,自然被表家兄弟霸占。
吴员外是夫权,父权的巩固者,存活的村民又多是女性和幼儿,女性或大或小的被欺压过,少数的男性存活者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吴小姐只能求助于林岁。
林岁扶起跪在地的吴小姐,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拭去她眼角的泪,“好,不过可不需要你侍奉香火了,我会超度她们,让她们早日投胎,进入轮回。”
天黑了,林岁又重新回到那片坟场,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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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段,恰巧又是一个雨夜,生死交替时刻,暴雨将停未停时。
林岁将为李桃花准备,但还未来得及用上的桃木钉,被血染成深红色的针线置于坟场前,进行招魂术法。
不多时,土坟上方,渐渐显出一道道人形轮廓,她们沉默地站在雨中,衣服有的是最近的样式,有的是几十年前的样式,水珠穿过她们半透明的身体。
几乎每个鬼魂都穿着婚服,口被针缝起来,不能言,身被桃木钉钉住,不能动。
面对林岁这个除鬼师,鬼魂脸上有平静似水的淡然,有炽烈如火的决绝,有疲惫后的解脱,唯独没有畏惧之色。
林岁看着一道道鬼魂,说:“常昭,已经替你们惩罚了恶人,你们的大仇已报,心愿已了。”
“我为你们超度,你们入轮回,可好?如有不愿,现在回到坟墓就好,我不强迫。”
无一鬼消失,林岁缓缓吐出一口气,当往生咒念完时,无风自转的往生幡突然静止的瞬间,超度完成后突然停雨。
那碗始终平静的清水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未成形时又蒸发殆尽。
鬼魂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像晨雾被阳光穿透。她们的指尖最先消散,如同萤火虫四散飞去,化作细碎的光点。
最后是脸,每只鬼魂的嘴角带着释然的微笑,随后整个鬼化作一缕青烟,被夜风轻轻吹散。
空中留下若有若无的叹息声,或是风铃般的清脆回响。
只有一个异类,不着婚服,在消失之前,向着林岁飞飘而来,是那个溺水而死的李桃花,头上还带着林岁替她扎的发带。
她嘴角轻轻上扬,不是灿烂的大笑,而是平静的弧度。
眸子里映着林岁的身影,像是要把这一刻永远地刻进心里。她低了下头,又抬起,最终只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姐姐。”
明明已经透明到几乎看不见,可那抹微笑却越发清晰。
林岁对着即将身形消散的桃花,挥手告别道:“再见,祝你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常昭魂飞魄散的地方,泥土微微隆起,嫩芽破土而出,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枝条向四面八方延伸,翠绿欲滴的叶片次第舒展,叶脉间流淌着莹莹微光。
短短无声无息的几分钟,一株幼苗长成参天大树,树冠如华盖般张开。
一点粉光从树皮下渗出,如星火燎原般蔓延整株桃树。
冒出头的花苞鼓胀、裂开,花瓣层层舒展,像沉睡的蝴蝶抖落翅膀上的晨露,翩然苏醒。
顷刻间,满树的桃花怒放,如云霞坠枝,风吹桃树时,簌簌轻颤,洒落一场绯色的雪。
空气里浮动着甜香,引得蜂蜜驻足采蜜,连呼吸都染上醉意。
桃花象征着春天,代表了生机,从死寂到新生,这是毁灭后的重生,毁灭不是终点,而是新生命的子宫。
看似终结之处,往往暗藏新生的起点。
是桃树,是你,是我,是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