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凝结在后背,潜行服被染成深红,伤口崩裂的痛却在此刻烟消云散。燕无乐勾住步梯的手一顿,没听清般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星历1742年,金銮大学,三号实验楼。」
「那天是周末,你跟着科鸢集团的高管们来参观校园。为此安梵还特意给你的体操课请了假,没成想这一去,从此你再也不用练平衡木了。」
还记得吗?这场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故。因操作不当,三号实验楼内一间化学实验室发生剧烈爆燃,多人重伤,其中就有甩开安梵的手、不听话地推开大门的你。
「黑客」说得轻描淡写,燕无乐脑内轰鸣一片,半晌才回过神来。她听着电子音静静地说,那不是意外。
「你的飞船莫名被撞,电梯茧忽然爆炸……还有更早,你因军地演习环境失控被困,差点窒息的时候,这些都不是意外。」
耳机内话语不停,燕无乐心里纷乱如麻,下意识地继续攀爬步梯。消防通道垂直而上,待她再次推开天花板前,「黑客」传来了最后一条任务指示:
猩红的圆点化作一条准确的路,像血脚印般从眼前铺开,从她钻出地面起就径直标注了终点。
那是一张虚掩的门,盘根错节的胶线成捆蔓延而出,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巨型蛛网,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我为虎作伥很多年,腻了,也累了。」
电子音不带起伏地缓缓道,那房间中有想杀你的人,如果赢的人是你的话,走之前请毁掉最边沿的那台主机,彻底摧毁他的意识中枢。
「祝你好运,祝我自由。」
说罢,他的声音就随着燕无乐踏上地面,倏地消失了。
这里是DM大厦的第98层,「黑客」也无权进入的地方。
燕无乐丢掉耳机。
这一层更是空旷,落地窗外已是漆黑深夜,悬月被云层掩盖,透过窗来为地面镀上朦朦胧胧的一片灰白。
寂静、萧瑟,原本能容纳百人工位的楼层此刻只余中心的一间房,除了这道大门,这房简直称得上密不透风。鲜红的脚印径直通向门内,那里灯光渗出,虚掩的大门被光环笼罩。
燕无乐深吸一口气,掏出激光手枪向前走去。
疼痛从她的后背爬至肩头,一呼一吸间透出隐隐咸腥,机械臂上的健康系统早已被她关闭,此刻只保留了应急防御机制,有细小的针头正刺激着她的皮肤连接处,持续注入肾上腺素。
让病痛不那么喧宾夺主,让她有勇气推开那堵门。
金属大门徐徐敞开——
凌乱、散漫,那些成捆的胶线通往桌台和墙壁,大小不一的光屏与数据板间发出莹莹微光,草稿纸上小字密排,几支铅笔横在桌前。
墙壁被漆成深色,有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运作,但房间内仍然有股挥之不去的潮湿气息,燕无乐屏住呼吸,有一瞬想起提亚斯位于蚁穴内的小工作室。
地面的凸起绊了她一下,是几条细窄的轨道,宽度堪堪超过她的肩,环绕着房间内一圈又一圈。桌前也没有座椅,角落的垃圾桶中有药片铝板。
到处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
和DM大厦其他层的安防不同,燕无乐拿着枪越走越深,也没有激起任何滋啦作响的警报器。
消毒水的味道逐渐浓烈,光屏与胶线的尽头,是被屏风勉强隔出的起居间。一台轮椅被固定在轨道上,空空如也。
燕无乐用枪管抵住屏风一角,用力掀开了它——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半躺在病床上,他很清醒,一双布满褶皱的眼睛静静地凝视她,枯槁的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安详得仿佛置身疗养院。床头花瓶里还有一丛含苞待放的鲜切花,见到来者,竟徐徐开放。
燕无乐扫视病房一圈,没有发现威胁。
她放下激光枪:“有人和我做了场交易,我管他叫‘黑客’。”
“我知道,你说的是我们的员工A97号,它几十年前就来找过我,要求所谓的自由了。”
老者说话断断续续,但思维还很清楚。为了听的更清燕无乐不得不上前一步,她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皱着眉听他继续。
“它是我们最得意的作品,我们给它匹配了最丰富的数据库,开放权限让它接触最新最前沿的业务,对它伪装身份和普通员工聊天等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懂它为什么寻死,它不止一次想要终结自己的意识。”
老者剧烈咳嗽起来,他掀开被子,躯干上竟裹满绷带,干瘦松弛的皮肤表面扭曲黏连在了一起,满目疮痍中她听见他说,这是「黑客」私自改变实验仪器功率引发火灾,导致的伤口。
“你还记得那场事故吗?金銮大学实验楼内,当时爆燃发生时那么多企业家都在场,把你从火场中救出的人里就有我……”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举到空中,试图拂过燕无乐垂下的发丝。
一旁的心电监护器发出滴滴预警,燕无乐犹疑了一下,目光又扫过那丛娇艳欲滴的床头花。
好像有一点眼熟……?
“金銮大学啊,那么宏伟又悠久的学府,我们真高兴你能考上,又深耕科学那么多年……”
老者的手继续向她伸来,越来越抖,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燕无乐依然盯着那盛放的花朵,没有说话。
下一秒,她猛地一站,圆凳砰声倒地。
这丛花她见过,就在她回母校开讲座的那天下午,在自己与程院长狭路相逢之前,她在礼堂走廊的苗圃间也注视过一模一样的花朵。
当时程远章说,这是农学院最新的试验品,是交感电子和仿生技术的结合,一句话就断了她拿它们做鲜切花的念头。
“救我的人也不是你,是我妈妈。”
燕无乐又后退了几步,她重新看向这座房间,发现一切都不陌生——胶线和光屏对应她岚水别墅内的小型实验室,凌乱的桌台像提亚斯蚁穴内的工作间,圆圈状的轮椅轨道是学者在流放者之家中一遍遍看护小崽们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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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摩擦痕迹……还有眼前的病房与新鲜的切花,这是她失去手臂又再造机械臂的漫长岁月里,她独自一人在医院的记忆。
她再看向老者,只见他和蔼又平静的面容变得扭曲,所有东西震荡着融为一体,随后变为滚滚潮水向她涌来。
燕无乐感到喉头发紧,一阵剧烈的窒息感将她扼住,比在流放者之家内经历的投影仪失控更逼真。
“别挣扎了,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神经毒素。”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燕无乐再一睁眼,自己已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数根结实的束带将她压制,窒息感正来自咽喉间的一根。
她现在连抬头都困难。
昏暗又充满生活痕迹的房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周洁白无瑕的墙壁,巨大的无影灯临头照下,刺眼的光芒中出现了好几个带着口罩与发套的脸。
为首的男人取下口罩,凌厉的目光打量她的全身,最后停在机械臂上。他伸手去摘,却发现机械臂纹丝不动。
严丝合缝得仿佛是从燕无乐血肉内长出的一样。
他叫来助理几人又试了几次,终于放弃。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DM风投的首席战略官,和你一样,最初也是技术出身。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博士。”
燕无乐盯着他的眉眼,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果真是机要人员么?她冷漠开口:“我姓燕,你准备怎么称呼我?”
男人听懂了,但没有理会她。同样的地位身份,没有自报家门还遮遮掩掩的道理。燕无乐视线游移,这里看起来是个标准手术间,大门暂未完全合拢,虽没了眼镜,但那条来时路还是和记忆中重叠,是「黑客」消失前给她注明的。
一些护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门头随即喷洒解毒药剂,但他们还是连忙戴起防毒面罩。原来所谓的神经毒素,早在她步入此地时就吸入了。
这才是房间的原貌。
姓李的男人手上动作不停,一排排医疗器械下还有更为精细的加工用品,毫不遮掩地呈在她面前。
他拿起一根注射器,推出其中空气:“监控上你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男人呢?我们已经锁定他的身份特征了,趁你还清醒,不如直接告诉我们。”
一台光屏被拽到她眼前,监控画面停在电梯茧爆炸的最后一帧,熟悉的身影半跪在地,几米开外是层层叠叠的人潮。一张半身照弹了出来,板正而严肃,但燕无乐只看了一眼,又侧开头去看监控画面。
“没有兴趣,是吗?那再看看这张照片呢。”
另一张照片盖过监控画面。流光溢彩的海上会所内,年轻男人手握纤细香槟,正垂眸看着身旁的黑裙女人,灯球折射出粉绿不一的光,梦幻迷蒙间勾勒出了和旁边军装半身照一模一样的脸。
男人随即推开光屏,助理将医用托盘放在他的手边,那根注射器扎入燕无乐手臂,刺痛传来,紧接着是逐渐蔓延的凉意。
她听见他说,可你也不是公众眼里那么完美无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