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应霁被固定在车床上,四只金属手铐自软垫冒出,严丝合缝卡住腕部。
他身下的工作台完美贴合他的身体曲线,环顾四周后,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加工什么的。
娜塔莎将车床调整为折叠姿态,加之手铐脚链,乍一看如同审讯椅。
她倚在某个塑料包装盒旁边,没有丝毫放开他的意思,“先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悬浮岛废弃已久,若非精准坐标,没有飞船会注意到这么一块陨石碎片。
“有人拜托我,来这见见他的‘老朋友’。”应霁坦然道,“他说很久没见过了,也不确定对方变成了什么样。”
娜塔莎不屑:“是吗,你的朋友多少岁了?我在这可待了快一百个地球年了。”
见他不语,又补了句:“拙劣的谎言。”
她转身掀开塑料包装盒,抱出一个人偶,它身上的白色纱裙乍出,像一团碍事的云。
随后,她将人偶搬了出门,那是橱窗的方向,紧接着又搬回一个应霁见过的展示人偶。
应霁看着她擦拭掉人偶皮肤表面薄薄的细灰,又将肢体关节调整为最自然的状态。高仿真的发丝放置久了容易打结,娜塔莎将它们一一梳散,最后才将人偶放回塑料包装盒。
目睹全过程,应霁问了句“为什么”。
这里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只有娜塔莎这个智能异常发达的情|趣|机器人。
机器运行需要指令,即使是他,每次行动也需要斟酌后果。
而这些人偶没有使用痕迹,联想到城堡的仓储结构,它们应该是一批积压到被遗忘的货物。时间之久,或许已经无法启动。
应霁想不出她打理它们的原因。
娜塔莎对他的疑问充耳不闻,她很快搬起了下一个人偶出去,又换回另一个,重复上述擦洗步骤一遍又一遍。
终于,娜塔莎向他走来,她还戴着做卫生用的橡胶手套,不等他发问,下一秒就掰开了他的嘴。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虎牙?”她嗤笑,“你的躯体我切开看过了,虽然外面都是货真价实的生物组织,但里面还是机械与计算机。”
“我猜,你也是某个人的替代品吧?就和这一屋的姐妹一样。”
她转过身去,应霁听见她不屑的评价,某个人类的宠物狗。
她猜的其实没错,应霁舔了下自己的虎牙,如果她不提,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与齐知洲所不同的设置。
“不,燕无乐没有那样对我。”这牙与齐知洲不同,也和喜好无关,他曾经确认过,这是燕无乐刻意区分的结果——也许,她潜意识中并不想要一个替身?
娜塔莎又嗤笑一声:“真是病的不轻。”
“如果她是真情实意,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她?这么高的自由度,应该不是她叫你滚的吧?”
应霁沉默了。
娜塔莎露出胜利的微笑,重新靠回塑料盒边。她的视线穿越层层叠叠美丽年轻的曲线,自己则被结实宽厚的保安服裹住。
她比这些情|趣机器人都高,肩宽背厚,走起路来大步流星,头盔一戴开启变声后,更是难分雌雄。
那对长刀静静地躺在脚边,刀柄处锁链相接,是双生链刃,配她的身高刚刚好。
“说吧,你是怎么找到这的?别再扯什么老朋友叙叙旧。”
应霁打量了一下自己仍被捆住的手脚,略一思索,决定越过黑客那油嘴滑舌的说辞,直奔曾经在科鸢发生的事情。
他还记得自己去科鸢总部报道不久时,看过一些来自阿芙洛狄研究院的资料。其中有一些受DM风投资助的项目,“我记得有一项的内容是,通过刺激实验猴脑中的特定区域,收集快感数据。”
金銮城的自然人从事情|色产业违法,但机器人不会。
应霁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未开封的人偶,不知有多少。再看娜塔莎过高的智能水平,联想方才她的举动,一个猜想忽然浮现:
“等一下,它们也和你一样搭载了意识程序,甚至是高等级的人工智能吗?”
这下娜塔莎不说话了。
半晌,她叹了口气:“快一百个地球年了,金銮城的法律还是这样吗?”
“我以为,至少会有人关注机器的权益呢。”
尤其是已经萌生意识的智械,她冷漠道。
她贴近一个包装盒,透明塑料片倒映出她的脸,和其中的美艳人偶重叠。她说没错,这里面的人偶们都装载了意识程序。
智能等级不高,但基础的辨识、记忆等能力已有,可以达到宠物猫狗的水平。
这原本是情|趣用品厂商推出的plus功能。
“人类是追求反馈的动物,这个反馈阈值会随着一次次的满足而不断升高,因此他们追求刺激中的刺激,只要可能,便永无止境。”
最初,人们腻烦了软塌塌的橡胶质地,厂商由此推出高仿真的皮肤与肢体。后来,有的人不满人偶永远瘫软如鱼,他们要看、要听、要回应,于是厂商将产品一次次迭代,从触发语音到自主生成,再到植入意识程序,迭代后的产品一次次突破感官的极限,挑战意料之外、又尽在掌控的快感。
单价与股市一样水涨船高,但很快,用户提出的需求越来越露骨,高灵敏的传感器、意识程序、抗击打的躯干与全仿真的神态……对拟人的极度追求,成为了厂商年复一年的KPI。
与之一同畅销的还有道具,它们被设计得越发暴力,配套销售时终于被舆论围攻。民间质疑厂商目的、社会影响,这件事很快被星际法院关注,一纸整改通知书就关停了全部生产车间。
这座悬浮岛就是其中之一。
应霁听完淡淡评价道,饮鸩止渴。
破产后的厂商没有足够的资金处理滞销品,小小的悬浮岛也一直等不来接手人。日转星移,产业升级也让密集型工业被取代,悬浮岛更加无人问津。
这里很快沦为一座鬼城。
娜塔莎说完耸耸肩,对此倒是很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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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应霁面前,像是要带他参观这所生产车间的历史般,“轰隆”一声拖动了他身下的车床。随后,车床捆着他驶入既定轨道,伴随着巨大噪音回到库房。
应霁:“……你其实可以把我放开的。”
娜塔莎把链刃栓在背后:“不,我还不信任你。”
“虽然你说了很多,但我的记忆库中并没有所谓的研究院和DM风投。那份研究报告也可能只是用于医药研发,并不能证明什么。”
应霁耳边萦绕着噪声,身下颠簸,他感觉自己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假如他有的话。
这对他的感应装置无疑是巨大的摧残。
他将只得将所有算力投入体内计算机,逐字分析娜塔莎的话。忽然,车床一顿,他再次开启视觉时,眼前已是仓库内。
这和他遇见娜塔莎的半仓储半车间的地方不同,十几盏大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地上是混乱堆放的人偶与产品。
灰尘与蛛网齐飞,诡异与寂寥一色。
尤其是当他放大扫描后,发现这些人偶大都缺胳膊少腿,有的身上坑坑洼洼,或者沾着些又红又白的痕迹。
它们的脸倒是与那些未拆封的人偶不同,有胖有瘦,五官经过调整,有的更接近普通人长相,有的则被大面积刺青,其中不乏侮辱性话语。
一些人偶的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一些甚至找不见头。
应霁把视线从一具人|彘|状的躯干上移开,削去四肢的身体上,还保留着使用痕迹。
“这些是什么?”
“一些被退回的货,我们曾承诺过维修和替换服务。”娜塔莎扫视全场,“看看就知道了,没有能修的。”
这里像一座乱葬岗,素不相识的肢体重叠在一起,它们诞生于此,面目全非后又回到这里。
这座仓库有着梦幻城堡的外表,内里掩饰的是在黑暗中流动的欲望。
娜塔莎平静地说,许多被退单的产品并没有写地址,与其说修复,不如说抛弃。
“毕竟这种等身的大小,又极度仿真,出现在垃圾桶或者什么地方都很吓人。”
“它们也搭载意识程序了吗?”应霁问。
娜塔莎没回答,她抽出长刀刮开地面的灰,水泥地上还记录着当年仓库停用的时刻。
——距今九十多个地球年。
说明这批退货都是厂商破产前的最新款,是否搭载意识程序一事,不言而喻。
她长刀一挥,又把时间盖住了。
像掩埋一段灰暗的历史。
“看到了吗?这就是城堡的过去与现在,我没有骗你。”娜塔莎收起刀,双手抱臂,“这里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所认识的金銮城朋友也已过百年,离开这吧。”
说罢,车床启动,眼见自己即将按轨道被送往室外,应霁连忙出声,“等一下!”
“既然都倒闭了,你又为什么守在这里?”
“你似乎对我刚提到的神经快感之类的研究内容,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