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不对劲,降谷零总感觉自己的脑袋有哪个零件坏掉了。
深夜,明明巡查寝室时困得仿佛在梦游,可躺在床上后他又怎么都睡不着。
安静的环境、将情绪放大的夜晚,让降谷零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再一次席卷。
又一次入睡失败,降谷零翻身坐起,被子滑落虚虚搭在腰间,捂着脸,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长啸声:“啊!”
一定是因为白天的事太丢脸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跟着了魔一样非要跟去澡堂啊——!
闹钟指针还在耳边一哒一哒跳,降谷零在心里默数三百下依然清醒得像喝了杯黑咖啡,他终于意识到:
在休息时间如此宝贵的警校他也奢侈了一把——
他失眠了!
意识到这一点,降谷零放弃抵抗直直躺回床上,用堪称失焦的眼神注视着天花板,打算一点点倒推今天连环失智行为中自己的心理历程。
“Zero你……是不是不太对劲?”
白天幼驯染的话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但配图却从诸伏景光欲言又止的脸变成了氤氲的澡堂。
隔着一道薄雾,北川琉生站在不远处认真擦拭头发,身上的T恤随他抬手的动作往另一端滑下。
当时看见却没有来得及注意的细节在此时一股脑地浮现,其中最为显眼的是北川琉生刘海上那一颗水珠。
从发丝滴落到白皙的手背,沿着腕骨又从小臂上划过。
当时的降谷零很快撇开眼。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降谷零抬起手,看着月光下自己小麦色的手背,再从指缝里注视着露出的月亮。
他自问。
如果今天换成他在松田阵平面前出糗,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降谷零花了两秒钟思考这个问题,然后迅速得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个卷毛混蛋如果敢笑话他,降谷零就敢把他新补的牙再掉一次。
那……为什么面对北川琉生,他就做不到这么坦荡呢?
告:不知道。
降谷零翻了个身,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脸颊贴着枕头,灰紫色眼睛在黑暗中扑闪两下。
原来问题是出在北川琉生身上吗?
*
在彻底找到答案前,降谷零开始有意识躲着北川琉生。
包括但不限于吃饭时北川琉生排A窗口,他排B窗口;放弃Hiro旁边的位置挨着松田阵平坐;训练时冲在最前面,把整个班的训练节奏越拉越快……
直到一头雾水的诸伏景光强行把他拽回来,面容担忧疑惑:“Zero,你今天怎么了?”
昨天还只是不对劲,今天整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变得让人格外不解。
不过降谷零毫无察觉,向身边的人投去询问的目光,重复诸伏景光的话:“我怎么了?”
一旁伊达航用上了痕检课观察嫌疑人脚印的目光静静盯着他看:“很奇怪!”
四人站在他身后整齐划一地赞同点头。
“晚上查寝很辛苦吗?被教官罚迷糊了?”北川琉生大胆假设,但他观察着同样被罚的诸伏景光又看向他,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推测。
对方这个样子没休息好可能是真的,但不太像受到了打击,反倒有点像是在心虚。
于是他问;“昨晚你又违纪啦?”
降谷零半月眼,瞬间顾不上保持距离道:“怎么可能!”
刚刚被罚,他还没这个胆子顶风作案!
急于澄清,他显得过于激动,反倒有些可疑,引得操场上其他同学纷纷侧目。
不过萩原研二抚摸着下巴:“我看也不像。小降谷太正直了,没有人撺掇的情况下不太会违纪。”
第一天就撺掇对方打架的松田阵平比较直白:“难不成是吃错药啦?失恋了?”
听到这,降谷零额头青筋抑制不住跳动,咬着牙:“滚啊,混蛋!”
听着大家越来越离谱的猜测,诸伏景光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落在幼驯染才说了两句就开始躲闪的眼睛上若有所思。
“行了,都盯着我看干嘛,”终于受不了众人几乎要把他就地解析的视线,降谷零脊背下意识僵直,岔开话题:“再不赶去训练馆就要迟到了!”
事实证明当你故意想要躲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存在感反倒会变得更强。
他一举一动都会在你心里被无限放大、分析。你想躲着他,首先就必须知道他在干什么、将要干什么。
短短几天内,降谷零就发现了许多关于北川琉生的平常被自己忽略的小细节。
比如虽然北川琉生的综合成绩只到达了班级中上游,但其中有80%是警察行政学和警察组织学等理论课程的锅。
相反,他的体能战术类、武器使用类和刑侦侦查类科目的成绩都非常拔尖,掌握程度简直就像是从小耳濡目染一样。
文化课程上,北川琉生的英语水平很高。
甚至意大利语、俄语、西班牙语这个人都有涉猎,其中又以意大利语最为拿手。
他似乎还特意修过书道,一手字写得遒劲俊秀。
不过被问起这些时,北川琉生却目光躲闪:“以前家里做生意嘛,跟着大人到处跑就学了点。”
还没准备再追问,降谷零忽然想起自己要远离对方的计划,只一个晃神北川琉生就被别人叫走了。
“Zero?”
直到被幼驯染拍醒,降谷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盯着北川琉生的侧脸出神。
他又一次陷入自我怀疑:“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
警校生活一天天过去,没有几个人知道降谷零的烦恼,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自己要烦恼的事。
结束了一天的任务,降谷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见宿舍门被敲响。
“咚咚咚。”
十分有规律的三声,听节奏是诸伏景光。
“Hiro?有什么事吗?”他推开门询问。
走廊的不知道哪扇窗户没有关上,有凉风吹过。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面容萧瑟、并肩而立、神色郑重:“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降谷零二话不说回去拿起手机披上外套,出来时顺手关上房门:“什么事情?着急吗?”
见他如临大敌,诸伏景光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小琉生啦!他都赢了三局了!只有班长还在苦苦支撑,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打败他的家伙!”
萩原研二则毫无负担道。
“哈?”
大致了解清楚情况后降谷零不可思议地质问:“所以你们玩模拟游戏连输,大晚上来找我撑场子?!”
他控诉:“你们居然没有叫我!”
“这不是看你最近每天一副急需补觉的样子嘛,一下训就回宿舍了,我们就想着让你好好休息。”
萩原研二免疫了他的目光,委托重任般拍着降谷零的肩膀:“但是现在,我们急需要你这个警校第一挺身而出,战胜黑暗!”
降谷零:……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其实是警校生经常玩的一种纸牌类桌游,模拟警察和歹徒进行博弈,通过抽卡来分配资源和要满足的条件。
警察成功制服歹徒或歹徒成功逃脱,就算其中一方胜利。
不怪他们连夜从宿舍里把降谷零挖出来,着实是北川琉生已经杀疯了。
诸伏景光半开玩笑地把人推进房间说:“主要是琉生局局歹徒,局局获胜。再这么下去我怕自己的信仰还没来得及走出学校,就被‘恶势力’杀了个片甲不留。”
房间内气氛焦灼,一张不大的折叠桌上摆满了卡片。
一端松田和班长表情肃穆,看伊达航手上卡片的眼神和今天他们盯着测试卷的目光极其雷同。
和两人形成明显对比的是北川琉生。他稳稳坐在另一端,黑色长款外套随意披在身上,肢体舒展,神情悠闲从容不迫。
如果给他端杯红酒或者香槟就更应景了,降谷零无端地联想。
察觉到来人,北川琉生先是目不斜视,两指夹住一张牌轻轻扣上桌面,对面伊达航目光更凝重一分,这才偏过头,目光从眼尾处瞥向他们,语调是不以为意:“最后的希望来了?”
降谷零:……一定是他开门的方式不太对!
否则这一幕怎么越看越像赌/场法外狂徒给可怜学生下套??
被推上游戏桌后降谷零迅速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被失足同学推入深渊的又一个冤大头。
他艰难维持理智:“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而且居然一次都没赢过。
话音落,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目光幽幽。
诸伏景光:“是他。”
萩原研二:“一个人。”
松田阵平:“在欺负我们啊!”
还在坚持的伊达航眼神炯炯,仿佛扛着长剑的斗龙勇士:“我还没输呢!别这么早放弃啊大家!”
降谷零:“……”
一直守在第一现场的松田阵平简单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游戏实况。
“便利店抢劫案,目前北川手里有两个劫匪、二十个集齐了老弱妇孺的人质,而且他基本已经控制了整个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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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已知只有一个人、一根警棍、一辆车……现在警察身份暴露,正遭到歹徒的针对,好在警察初始武力值挺高,抗揍。”
“胜算不高啊,”萩原研二迅速进入状态摸着下巴感慨:“虽然不知道小琉生还藏着什么底牌,但班长你还是有希望的!”
“……是吗,”虽然口头上不太相信,但伊达航目光一凝,将牌面坚定压在桌面:
“天灾人祸——便利店突然断电了,其中一名绑匪需要离开五分钟去查看情况!”
在座各位都是专业人士,不需要解释也能自动在脑子里将接下来的案件走向补全。
——其中一名绑匪离开,警察一定会趁此机会反击,接下来只需要保证武力值压制和人质安全——
“绑匪3号登场,店员也是我的人。”北川琉生一句话,将其他人眼中的希冀击得粉碎。
松田阵平瞠目结舌:“你到底还有多少人?!”
“你猜。”北川琉生故作神秘,对所有人单眼做了个wink。
没有俏皮,全是邪恶。
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伊达航咬牙把手中最后一张牌拍在桌上:
“武器——小刀。”
即便受伤,他也会将罪犯绳之以法!
面对过太多警察,北川琉生轻而易举看出对方的想法,叹气道:“班长这样做很容易激怒绑匪哦。”
“绑匪4号、5号出场,带着一辆面包车来接应三个同伙。”
他翻过手里所有的牌,略做思考,还是没让绑匪对人质和警察下手:“在人海战术前,武力其实很难起到作用的。”
众人陷入沉默。
结局已经很明显,伊达航一口气泄出,看向桌上的牌准备认输:“我……”
还没等他说完整句话,一只小麦色的手从旁边伸过来。
降谷零拿起桌上一张从最开始就被伊达航忘在一边的卡牌。
“那用更多的人来应对人海战术呢?”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一声:“警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延时间,他在最开始就通知了自己的同事。”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牌,亮出牌面:手机2号。
两指夹着卡牌,金发青年笑容逐渐自信:“一网打尽了哦,北川同学。”
“哇哦……还真是,”猝不及防的反转让北川琉生有瞬间愣怔,不合时宜地,他看着降谷零灯光下的金发发自内心道:“超帅的降谷同学。”
这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变成了降谷零,他整张脸蹭的一下红了个彻底,好在没有什么人关注到。
他悄悄看向北川琉生,对方浅棕色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纯粹诚恳,他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好耶!”一旁松田阵平欢呼出声。
诸伏景光还在思考:“寻求帮助拖延时间,确实是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方式。”
萩原研二的关注点跑远:“快快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班长一定要为我们报仇雪恨啊!”
“什么真心话大冒险?失败惩罚吗?”降谷零拉回思绪问。
看伊达航还在出神,诸伏景光微笑回答:“没错,萩原和我选择真心话,松田则是下周之前参加一次联谊活动。”
游戏桌上北川琉生愿赌服输:“我选真心话。”
这里的大冒险玩起来没意思,和他在港口Mafia玩的“从五十楼爬下去”、“自由潜水三十分钟”、“捉住一只正在百米高空飞的鸟”比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等了一会,没有听见伊达航出声,不由疑惑:“班长?”
其他人闻声也投去担忧的目光。
“抱歉!”伊达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笑道:“我不是很会问,把这个机会给小诸伏来怎么样?”
“我没意见。”北川琉生无所谓。
诸伏景光笑容更深:“求之不得。”
萩原研二蠢蠢欲动还想争取这个机会,被松田阵平一手压制。
“景老爷虽然看着温和,但也藏着很多鬼主意呢。”直觉系卷毛如是说。
一张桌的距离,北川琉生把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等等……不会吧。
降谷零终于让脸上的热意退下,他在一旁围观,虽然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眼睛却比平时都要大上一点。
诸伏景光看得分明。
目光慢慢从幼驯染挪到青年身上,诸伏景光仍然保持着友善的微笑,神情却让北川琉生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整个人仿佛感知到危险每个细胞都严阵以待。
“我的问题是——琉生,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