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极寒阴冷,刮过的水和风将魂魄浸透,岑白的意识渐渐消弭,连疼也感受不到,眼前是一片漆黑,只有身后擎天柱一般又在剧烈晃动着的白刺与她渐行渐远。
我是...要魂飞魄散了么?
念头一经闪过,岑白又不甘地睁开眼,忽而闪过一抹微光,她下意识去追寻,竟是一朵纤细轻薄得几乎透明的月见草。
那是人间不常见的颜色,白里染着几分浅蓝,像是映着蓝天的雪花。
通灵界、地府、人间,这三处的景致本就各有不同,就像彼岸花和黄沙只有地府有,这样颜色的月见草和墨莲人间也没有。
而只有人间才有的东西,就更多了...
岑白原本揣在身上的东西很多,事先备好的符篆黄纸、朱砂、占卜用的铜钱,还有各种鸡零狗碎,她这随手带个仨瓜俩枣的毛病从没改过,先前在墨莲坊,觉得没什么可带走的,就随手捻了朵月见草放在兜里。
而今什么都已经不在,就连肉身都化为白骨。
这月见草竟然还在。
她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手,眼前浮现的都是314施法时那只手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抓住月见草,也不知道空有魂魄还能不能施法...
***
躲藏在白刺底部的鲛人随着天翻地覆般的震动四处逃窜,他们从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自他们有印象以来,就一直在白三爷的刺丛中。
他们是最底层的鲛人,有些脑子并不太灵光,只有一百个里才会有那么一两个被白三爷选中,成为刺翎军,那才是真正受白三爷差遣的人物。
而他们只是一些不起眼的鼠辈,能被仙主叫去干些杂活,哪怕是丢了性命,也是荣耀的。
一队鲛人在逃跑的时候忽而顿住,他们看见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致。
满目地金黄,散漫地从他们面前飘过,不像是小鱼,没有鱼可以潜到这样深的海底。
海底从来只有黑与白,所以他们并不需要太好的视力,这样明亮的颜色涌进他们那很少转动的死鱼眼里,几乎要把他们的眼睛直接变瞎。
“这是什么啊?”
一只年纪尚小的鲛人凑过去,手还没摸到就被身边的年长者拉了回来。
“这是黄沙,是地府才有的,快离远点,赶紧跑!”
小鲛人看向年长者,犹疑道:“地府是什么地方,有这么漂亮的颜色。”
年长者摇摇头,拉着小鲛人跟上队伍,“那是死了才会去的地方,里面都是凶神恶煞的鬼,能是什么好地方?”
小鲛人默默跟上,对身后的黄沙还流连忘返,径自嘟囔道:“反正...肯定比海底要好。”
白三爷带着一众刺翎军冲至林口,身后的几柱白刺竟已经摇摇欲坠。
来闯林门的正是打地府来的三只鬼。
白三爷本还想与他们打两句圆场,迂回个来回,可眼见来主是个直来直去的,连句场面话也不会说,且像是杀红了眼,二话不说直接把黄沙引了过来。
314只撂下一句:“岑白的魂给我,其余的都不用谈。”
来自地府的黄沙动摇了刺丛的根基,白三爷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威胁是什么滋味,她抬眼看着源源不断的金黄,目光落在那源头的墨色莲花。
314托举着墨莲,黄沙透过片片墨色花瓣涌像无尽深海,两方都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滔滔不断地对弈着。
“去宛陈莝,开鬼门,洁净府!”
314话音将落未落,不远处便传来“砰”地一声。
一根白刺受不住黄沙的侵蚀倒在了白三爷面前,有几队还未来得及逃窜的鲛人直接被压在白刺之下,人身和鱼尾直接分了家。
几个刺翎军朝314冲了过去,他们的鱼尾已经变成了坚不可摧又收缩自如的利刺,攻击力极强又不会影响速度。
不竭的利刃挡在前面与他们硬碰硬,摩擦而生的火花几乎照彻整个海底。
厉兑和太渊站在314身边为他护送鬼气,却也只是扬汤止沸,他们心里都无比清楚,314的鬼气之本就是地府的黄泉。
而今他以心盛沙,无异于用命填海。
照他现在的消耗速度,顶多能再撑一炷香,到时候就算314自己还没魂形具灭,冥王也该找过来了。
314眉心的红痣已然消失,他目光凌厉而深邃,惨白的手掌托着玄色花蕊,他和白三爷都在等,看看到底谁先沉不住气。
刺翎军从后面缠上来,蜮章拔出腰间的乌羽朝其中一个颈间划去,暗色血液瞬间喷涌。
不料血流完了,那伤口周围竟长出牙齿,变成另一张嘴,原本的头直接脱落下去,样子还是那个样子,只是矮了几分。
仿佛杀不死一般。
蜮章看得一愣,无禁从后面甩开他的羽毛鞭瞬间抽了过去,鞭子却被对方的尾刺勾住,三人缠打起来,二对一竟一时难分胜负。
白三爷甩出几个擎天白刺想要抵挡来势汹汹的黄沙,可都无济于事,314是铁了心地要将她这海底闹个地覆天翻,若是她再不松口,怕是要与她同归于尽。
又一个白刺倒下,白三爷银牙咬碎,转头向最中心的一根白刺喊道:“胡荽,你还不滚出来,存心要害死爷是吧?”
一条赤红的狐尾横在黄沙当中,可根本挡不住几秒,314一使力,黄沙直接透过狐尾,转头向四面八方散去。
胡院长只好现身,赤手空拳攥住墨莲,黄沙灼着他的掌心,“引魂幡,你能不能听我一句?”
314的眸光没有半分变化,看也没看他一眼,此刻挡在他面前的是什么都无所谓,显然是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态度。
胡院长只好道:“岑白的去留,我说了算。”
314这才收了几分,目光落到他身上,随即立即皱起眉,“魂魄,怎么样才肯给我。”
“月见、你还记得月见么?”
胡院长艰难地问出这一句,他已经很久不愿再提起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于314而言既熟悉又陌生,那是他的来处,也该是他的归处,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他的鬼域为什么要叫当归塔?
他为什么喜欢用月见草作为来往密钥?
又为什么在墨莲坊种满月见草?
为什么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千里光可以筑法器,千里光的魂魄更是可以追溯前世今生,堪比生死簿,有了岑白的魂魄,我就能找到月见...”
胡院长越说声音越小,渐渐没了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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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因为他也并不确定,月见到底在哪,人间、地府还是通灵界。
生死簿都已经被烧毁,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再也找不到了。
314正要开口,忽而一阵刺骨的心痛,他听见那只松鼠在他心间叫唤。
“主人!主人!你快回来,之前来过的那个活人,她回来了!”
白三爷和胡院长皆是一惊。
岑白的魂魄逃出去了?!
关押她的那根白刺明明没有塌啊!
白三爷很快反应过来,“怕是刺晃动的时候,劫魂链松动了,让她跑了出去。”
“可她怎么会...”
即便是跑出去也该魂飞魄散才对。
314瞳孔一缩,当即将墨莲收到怀里,剩下的黄沙也跟着一并钻进他心窝。
任身后再发生什么事,他也不再理睬,只是在下意识捏紧月见草时,他神色微滞,等他再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已经在接着施法了。
岑白的魂魄落在墨莲坊时,那里已经不复往日的模样,月见树倒的倒,伤的伤,池子连点残荷都没剩下,松鼠在风雨中找了片还算大的莲叶将魂魄盖了起来。
接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看见了他主人久违的身影。
314很少光顾墨莲坊,最多也只是在手里快没有月见草用的时候过来补个货,其余的时间几乎从没来过,更不会关心那只松鼠每天呆在这画什么。
松鼠也很少去打搅主人,除了这一次。
厉兑和太渊赶过来的时候,见314正对着一具白骨和一缕快要透明的魂魄沉默着。
肉身并不难修复,只是首先要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归置魂魄。
原来的墨莲坊还算得上符合。
只是如今...
“啧,这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厉兑环顾四周,小声道。
太渊走到墨莲池边上,舀了舀里面的水,还算清澈,“要不就放这池子里吧。”
厉兑走过去想帮着挪一挪那具白骨,红线竟瞬间缠了过来,314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缠住了什么,才收手。
314盯着这两样东西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身,将魂魄和白骨都放进墨莲池。
池水顷刻间上涨,将白骨淹没大半,灵韵四散。
314还是不放心,又从心口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池中。
“你...这!”厉兑大叫一声,“且不说你在海底耗的那些鬼气,那都是你为鬼的根本,这一片墨莲瓣你要养多少年才能养回来?”
314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池子里的一切。
“这么些年,你做任务也不是没失败过吧,虽然客户直接死了的情况不多见,但是也总有咱们也管不了的事吧,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但也不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啊,就算失败了,你再接下一个就好了。”
“可引魂幡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了啊,你非要把自己作没是吧?”
厉兑藏不住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314默了默,只道:“五谷为养,该找些人间的吃食过来,肉身才能养得快些。”
厉兑:“......”
真是对牛弹琴。
太渊平静道:“岑白于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个任务的客户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