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阳来的队伍第三次出营寻找宝藏地点的时候,原定分裂鹰王与豹王的计划甚至都已经初见成效了。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烈日煌煌,燕昭鹏手捂额头对车窗外骑在马上的白阳来说:“你让他们停一下,我缓一缓。”
丛英也头晕得要吐了,扒着行驶在白阳来另一边的马车车窗奄奄一息道:“我……我要下车。”
然而苏善并未分神,他现在的状态显然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地图,一边扫视着四周一边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儿!我感觉到了,一定就是这里!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地点就在这附近!”
燕昭鹏长舒了一口气,忍耐地对骑行在他马车另一边亢奋的苏善说:“你先不要急,停下,让我喝口茶。”
苏善哪会愿意,仍旧紧握着马缰说:“你在车上也能喝茶。”
燕昭鹏终于怒了,手一甩被他握了一路的醒神膏小罐子击打了在车壁上,“咚”地一声:“我要喝热的,你给我下来烧水!”
车队终于停下,丛英挣扎着从车厢里扑出来,燕家的亲卫也扶着燕昭鹏下了车。苏善当然没有去烧水,这些事燕家亲卫不会假手他人。苏善从怀中翻出雍长龄命军中的绘图高手重新绘制的地图,凑到了刚刚下马、还在遥望观察前路的白阳来身边。
白阳来手里也拿着一幅地图,雍长龄命人一共绘了三份,除了他们带出来的这两幅,大营中还有一份留底。白阳来看着图寻思良久,才终于说:“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丛英感觉自己晕得不成人形,此时正扒着马车喘气,闻言道:“早就不对了,刚才就不该这么多人一起跟着绕,速度还那么快。晕死我了,难受死了。”
他抬头看了看散在四周的前锋营的士兵们,这些神人一个个生龙活虎满身精神的样子,燕昭鹏那些亲卫的气势就更别说了,丛英左右看了两眼觉得自己不仅头晕,连身体都有点儿虚了。
燕昭鹏让亲卫直接将清心醒神的茶泡在了烧水的大壶里,沁人心脾的茶香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弥漫在整个队伍之中,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再热热地一人来上一大碗,解渴又解乏,喝完之后顿觉筋骨爽利,浑身舒畅,方才的疲惫与不适仿佛随着冒出来的汗水消失在了阳光下。
丛英捧着银杯闻了许久的茶香,晕眩与反胃之感渐消,这才大喝了一口赞道:“燕长史果然是会享受的,这茶确实要喝热的才解乏舒坦。哎,力气回来了,我又是一条好汉!”
燕昭鹏抖开一把镂空的沉香木折扇轻轻摇动:“那好汉你来说一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丛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旁边两个对着地图埋头苦盯的人,说:“这你可别来问我。我觉得燕长史不妨先想一想,若是等会儿他俩意见一致还好,要是一个说东一个说西,那咱俩该怎么办。”
燕昭鹏扭头拍了拍白阳来让他把地图拿过来点儿他也看看:“不就是一幅地图,怎么就这么难看明白了?”
白阳来其实已经确定了自己方才冒出的想法,这时便将地图举起来对燕昭鹏说:“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燕昭鹏:“嗯?”
白阳来看着目光向他聚过来的众人道:“苏善说这里像,我也觉得这里像,但是转了这么久总是不得法,每每看着是的,一到近前又不是了。”
燕昭鹏很有耐心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丛英在一旁催促道:“是啊,对,所以呢?你发现什么了?”
白阳来并没有吊人胃口的想法,丛英一催便直说到:“我发现地图可能错了。”
苏善猛地抬起头,一脸地接受不了。
白阳来一看他红起来的眼睛立刻制止道:“不,你停!不许哭!听我说。”他飞快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看图的方式错了。怪我一时没说清楚,苏善,你的地图没有错,但我们一直看错了。”
他将地图翻过来、举高,让绘有墨迹的一面迎着阳光,招呼大家一起看没有墨痕的背面:“你们看,这样是不是感觉顺多了?”
丛英连忙拿起苏善面前的地图举高,学着白阳来的动作举起来与苏善一起抬头看阳光照射下的地图背面,苏善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他将目光从图上移到白阳来脸上,白阳来正微笑地看着他,目光中全是鼓励和祝福。
苏善渐渐笑开:“原来是这样!”他一边跑去牵马,一边意气风发地叫丛英道:“上马,跟我去看我的宝藏。”
众人上车上马一路奔驰终于来到一片与地图所画全然一致的地貌之前,望着前方的气势磅礴的峡谷,没有人能不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震撼,天地造化无比玄妙,在这个山谷面前,人类何其渺小。
丛英瞪大眼睛看着这纵深在眼前不知多长、多宽、多深的峡谷,惊异又佩服:“就是这里了吗?狮王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燕昭鹏也随之感叹:“他还将宝藏藏在了这儿,真是经纬其功!”
白阳来当然也震撼于这宏大的景观,不过他身为领队之人首先要考虑的是眼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要从哪里下去?”
苏善连忙翻出地图来看,又强忍着激动手忙脚乱地将地图翻到背面,举起来迎着太阳。
众人所站之处的前方几步之外就是竖直的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之下便是望不到边的大峡谷。几人一同抬着头看苏善和白阳来手中的地图,即使是背景都能感觉得到他们的严肃。后面跟着的前锋营士兵和燕家亲卫看着他们一齐抬头的动作都有些想笑,但公然笑话自己的将军和郎君是不可以的。于是,峭壁之上的这一群人,前面的都抬着头在看地图,后面的就都低着头在无声欢笑。燕昭鹏一好茶确实提神,大家现在状态都极好,笑得也极开心。
天上大大的太阳照的人眼花,众人看了一会儿地图后燕昭鹏第一个感到不适,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说:“这是何必呢,上车看吧。”苏善是因为兴奋,故而对刺眼的阳光毫无所觉,白阳来是因为习惯了,不感到辛苦,唯有丛英大力赞同道:“对对对,这阳光太刺眼了,我跟燕长史哪里受得了,上车上车。”
马车上,苏善学着白阳来的样子说:“现在,有一个问题。”
燕昭鹏上下打量他现在的样子,突然理解了他为何会与丛英交好。
果然,坐在苏善身边的丛英非常配合地板着一张脸做严肃状,学着燕昭鹏的样子轻摇手中看不见的折扇。
白阳来此时倒也有了些轻松玩笑的心思,,他看了看对面两人这做作的样子轻快地笑着对苏善说:“你现在又不急了?”
苏善一时喜极而忘形,被问了这一句之后猛然记起正事,迅速收拾了情绪不再装腔,恢复正常的样子说:“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丛英继续配合:“嗯,发现得好。是什么问题?”
苏善被他逗得笑了一下才指了指地图说:“之前白将军说地图应该反过来看果然是对的,我就想除了这一点我是不是还疏漏了其他什么。刚才过来的路上我把在床上看到的全部纹路都回忆了一遍,我发现除了应该反过来才是正确路线之外,其实那些图的位置也是错乱的,需要重新拼接起来才是一张完整的地图。”苏善带着一点不自信的语气推测说:“我想,完整的地图上面应该有下去的路。”
丛英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绕啊绕,似乎听明白了,又不太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燕昭鹏想了想说:“之前你说过,地图是你寝宫窗户上的纹路阴影投射到屋顶上形成的,所以我们将图反过来看就路线就对了。这样的话,你的窗棂是一格一格的,也就是说,每一个格子里的图纹都是地图;而你看到的这些图纹的顺序是错乱的,需要重新排列才能拼出完整的地图?”
有人懂自己真好,苏善大力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白阳来顺着燕昭鹏的话确认道:“所以,我们之前是将全图之中的一格当成了全部的藏宝图。”
苏善十分不好意思说:“这是最中间的一格,我以为只有它是地图。”
燕昭鹏安慰道:“不打紧,我们不是凭着那张图找到这里了吗?还终于发现了如此重要的问题,已经可以算得上不虚此行了。”他见事深远,此时已经在为万一找错或是下不去等有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做铺垫了。
燕昭鹏的担心丛英也想到了,他谨慎地问:“我们地图都刚刚才看明白,那现在找到的这个地方,是对的吗?”
苏善此时倒是一扫疑虑,重拾了信心,振奋精神说:“你们等等,我把图都画出来咱们先拼好再说。”
众人于是留他一人在车内铺纸画图。白阳来下车去处理其他事务,丛英抱着砚台坐在车轼上给苏善磨墨。
从开始到现在,心中的地图苏善已经画过很多次了,尤其在经过润和大营画图高手指导关键之后,他画起来越发熟练不说,画出来的东西也比之前好太多了。现在苏善画完之后的图纸,用丛英的话来说:“简直一看就知道是地图。”
燕昭鹏抱臂看着丛英磨墨的动作说:“你墨磨得不错啊。”
丛英扬起下巴看着他手下不停说:“什么话,你以为我只会动嘴啊,我干什么不行?我什么都很行!”
燕昭鹏笑了一声说:“嗯,是,很行公子,差不多了,再磨下去就要满出来了。”
丛英连忙低头看砚台,果然磨够了,连忙停住,说:“又吓我,多一点怕什么,还要画好多张呢。”说着将砚台给苏善放了回去。
白阳来拿着点心走过来,一份给燕昭鹏,一份递给丛英,说:“我们此次出门物资充足,又很快找到了地方,一旦确定了下去的路线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找到宝藏地点了。”
丛英吃着点心说:“一定能,之前两次总是云里雾里的,这次一出来就开窍了,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他自己吃还不忘掰一块回身塞进车里正在画图的苏善口中。
白阳来往里看了看认真画图的苏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如果真的找到了地方,那我们就要面临一个新问题了。要开启宝藏难免会遇到机关,可我们的队伍里没有懂这个的,我有些不放心。”他对燕昭鹏说:“叶真和我派出去找罗影的人回来了几队,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倒是与王城出来找人的禁卫遭遇了。也不知道罗影找到那个楼冰尽没有,他自己人又在哪里。”
这不是白阳来第一次担心罗影了,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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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听后也只能安慰他:“以罗将军的本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说明他行踪藏匿得好。至于楼冰尽,你怀疑他是龙门中人,想让他来看看机关?”
白阳来虽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但就是这样觉得:“是,我从前感觉他是,现在希望他是,可一直没有消息。”真是令羊叹气。白阳来低头看了看一脸乖巧吃点心的丛英说:“虽然有苏善在,但我想狮王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只身前来找这些东西,他留给苏善的人中应该就有懂机关术的,否则随便就能打开的又叫什么宝藏呢。”
燕昭鹏也做此想,只是:“就算罗影找到了楼冰尽,我们一时也找不到他们。”燕昭鹏用手臂碰了碰丛英低声问:“你知道狮王给苏善留下过什么得用的人吗?”
丛英咽下嘴里的点心先回头看了看,见苏善沉浸在画图中已近忘我之态,这才放了心。他跳下车来引白燕二人走到了远离马车的地方才说:“狮王不但留了,而且还不少,有军队有侍卫还有里外伺候的人,但听我父亲说除了当时已经在宫里伺候苏善的女人们其他的都被杀了。当初,狮王刚死阿克奇将那些忠于狮王的将领骗进宫里毒杀之后就有人带兵反抗过他,可是宫里封锁了消息,外面的人无法确定那些将领们的生死,因此起来反抗的力量比不上阿克奇手上的精兵,再加上鹰王和豹王在那个时候突然倒戈,狮王的旧部反应过来的时候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两个叛徒贼子被阿克奇封为鹰王和豹王的那天,听说在外面杀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人以示庆祝,他们杀的那些人”丛英的嗓子突然卡了一下,他用力咳了咳,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才继续用很轻的声音说:“他们杀的那些人,就是狮王留给苏善的侍卫和百工。”这些年苏善一直以为阿克奇换了他身边的侍卫,但没有想过他们早已不在,或许他隐隐知道但不愿相信。丛英想,虽然隐瞒和欺骗都不是好事,但不盖上这些真相苏善这些年要怎么活过来呢。
白阳来撇开头闭了闭眼,心中泛起一种深沉的酸楚与悲凄,这种难过的情绪是那么的熟悉,让他一瞬间觉得帮苏善报仇好像并不是在帮助别人,而是在成全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那份残缺。白阳来像小时候那样再一次咬着牙想:谁都不可以欺负小孩子,否则他们长大了不但会为自己报仇,还会帮助同样被欺负的孩子报仇。
燕昭鹏是抽离心绪最快的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说:“嗯,这样说来,想找会机关的人还是找罗将军他们更快一些。”
丛英觉得不然:“你们派了那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他那个厉害的哥哥派出去的人一次比一次精干,也没有找到。上次不是说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旁人难找吗?难不成他还能带着那个龙门的人突然出现在这片峡谷里?”
燕昭鹏斜睨他,丛英不忿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燕昭鹏对他也是无奈:“若非如此,小公子你准备如何开启宝藏呢?塔纳云罗丹也学机关吗?”
丛英脖子一梗:“当然学啊,我不信你们燕家不学。”
燕昭鹏摇头叹道:“会开两个机关盒子存点子小玩意儿那不叫会机关,宝藏中的机关必定是整体设计建造起来的,与你把玩的机关盒子不可同日而语。”
他这样好声好语地一说丛英反而不好意思再抬杠,但又不想服软,只能微微梗了梗脖子别扭地说:“那能怎么办,我们这次虽然找得快但路上的曲折比前两次都多,我不想再来一次了,我发自肺腑地希望:最好这一次就能找到地方、也找到东西。”
燕昭鹏也觉得这一次比前两次折腾得都很,心中也十分赞同丛英的话,于是说:“那就让我们一起祈祷,最好罗影与楼冰尽能一起出现在这片峡谷中,帮我们打开宝藏。”
白阳来看向悬崖下方广袤的峡谷。在他前方几步处,竖直垂下的峭壁望不到底,峭壁下方的峡谷宽广深邃,远处氤氲在雾气之中看不真切,似是没有边际一般。白阳来过去曾听老兵们在闲话的时候说过,草原广大,什么地形地貌都可能有,但只有不可思议的地带真的出现在眼前时,才能让人真的相信,这句话是真的,并非夸张。脚下的土地坚硬结实,硬的不像土地倒像石头,然而峡谷之上却飘有雾气,这说明下面有水,有水的地方必多蛇虫鼠蚁,想到这里,白阳来不再耽搁,跟燕昭鹏说了一声,就先回去了。
丛英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姿轻盈又优雅,不过:“他怎么突然回去了?”
燕昭鹏看了看他懵懂的小眼睛说:“你看下面这种情景,我们要是真下去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他自然要早做打算。再说,你我方才许的愿要是成真的话,那我们的队伍就会增加不少人,人多了物资消耗的速度就会加快,这意味着咱们的时间将不再充裕。”
丛英……苏善甚至还没画完图,他们俩就已经想到这么远了吗。他想了一圈儿之后抬起头对上燕昭鹏的眼睛说:“还好跟你们来这儿说话了,不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把那包点心吃完了。照你这样说我还是省着点儿吃的好。”
燕昭鹏被他说的笑了:“瞧把咱们‘很行公子’委屈的,不至于,省能省出什么来,咱们早点完事早点回去比什么都强。”
丛英看着他坚定地点头,觉得自己又跟燕长史学到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