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芬奇的效率一如既往地高,几分钟后,两人重新集合到灵阵上,一起等待屏幕那边的报告。
“怎么样?”藤丸立香问。
“唔,该怎么解释好呢,”达芬奇难得露出苦恼的表情,“如果把灵脉比做是一条水管的话,那么这条水管正在不停地漏水,但因为没有达到阈值,所以不会触发警报。”
庭院中一阵沉默。
卡多克先提问道:“能确定是人为的吗?”
她点了下头,“漏点有多处,要说是天然的,那未免太勉强了。而且就探查到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这些漏点也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他听完先是扭头看向一旁的藤丸立香。想要在灵脉上人为地开洞,且不触发警报,要么是瞎撞碰巧,要么是精准下手。若是后者,能够获得监控灵脉资料的除了曾经两度审查迦勒底的调查团,就只剩下迦勒底本身了。
卡多克能想明白的事情,他相信藤丸立香也能想清楚。他半路加入新迦勒底,对它的感情远不如藤丸立香,又或者玛修等人来得深切,可这不代表他不会担心。
“不是迦勒底的问题,”黑发青年十分肯定地答,蔚蓝如海的双眼环视一圈,也提出了一个问题,“达芬奇亲,漏出去的魔力去哪儿了?”
"好问——"
“阿纳斯塔西娅!”
卡多克的声音骤然迸发,怀抱玩偶、身着礼裙的少女出现在他身后,她托起手掌轻轻一吹,洁白晶莹的冰幕霎时间拔地而起!
破空而来的子弹们被削去势头,深深嵌入冰层中,动弹不得。
卡多克呼出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吐到底,“噼啪”一声,眼前透亮的坚冰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缝。
经过大大小小多次战斗,剧烈的危机感席卷了卡多克,优秀的战斗素质令他下意识补上防御魔术,但似乎因为时间仓促,只能顾及到一边,整个后背暴露在外。
“卡多克!”少女转身想要再度呼唤出寒冰保护御主的身后,但被操控的子弹速度更快,它们破冰疾出,有意识般爆散开,绕过巨大的冰幕直抵青年身后。
卡多克充耳不闻,毫无回防的意思,反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往天空补上了第二个防御魔术。
时间在那一刻往两极不停延伸、拉长,风起来了,汹涌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一道身影欺身上前,黑色的发尾浮动,画出无秩序的痕迹,那蓝色的海中映照出数颗子弹的轨道。
高速神言。
唇边落下模糊的音节,澎湃的魔力在魔术回路中回荡,数个魔力放出瞬发叠加。
几道清亮的弧光如流星般划过庭院,叮叮咚咚的脆响随后跟上,仿佛下了一场急雨。
藤丸立香挡在卡多克背后,脊背挺得笔直,很容易令人联想到庭院两侧种植的松柏。手腕翻转,陨铁制造的扇子重新应声而开,寒冰折射出的洁净的光落在扇面上,犹如一轮明月降临此处。
他冷静地下令道:“Emiya,追!”
虚无缥缈的讯息顺利抵达,极远处的高楼上,一副黑红相间打扮的男人凭空抽出一支箭来。
说是箭矢,实际上表述为剑更为恰当。
细长的剑体上蜿蜒耸立着尖锐的刺,略显宽阔的柄压上弦,弓兵的注意力霎那间拧成一条直线。
魔力在昏暗的天空下咆哮,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分裂般,带着长长的红色拖尾,赤原猎兵奔驰于夜色中。
“是Emiya的追踪宝具,只要射手存在,就能不断地追踪目标,”达芬奇观测到魔力流向,冒出头,“抓出罪魁祸首简直易如反掌嘛。”
卡多克的关注点略偏,他还记得出发前弓兵不合作的样子,“你知道他来了?”
藤丸立香掂掂手里的铁扇,蓝色的眼睛略微睁大,看上去圆圆的,十分无辜,“不知道啊,我就是诈一下,谁让迦勒底里爱操心到出类拔萃的地步的人不多。”
在魔术回路听完全程的Emiya:“……”
他决定回头就把厨房里准备好的荤素搭配的便当换成全素的。
这小子,还治不了你了:)
为了回应主人想要活口的愿望,与其说赤原猎犬在寻找机会贯穿目标,不如说是在有意识地进行围猎。
亮眼的赤流在喑暗的夜色中穿行,距离浅草寺越来越近,藤丸立香一看就知道对方打着祸水东引的策略。
真巧,他也是这么想的。
“来了。”藤丸立香低低地说。
几乎是在他说完的同时,赤色的流光迎面袭来,赤原猎犬完美地将猎物驱赶到指定地点。
被追逐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他无视重力,飞动在空中,手里还拎着一把木仓,裸露出来的脸和手等部分有程度不一的擦伤,看样子在逃跑过程中吃了不少的苦头。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男人的瞳孔里亮起的红色光芒。
“是契约者!”达芬奇一语道破对方的身份。
2004年一道神秘的巨大光束贯穿地球,分别在日本东京和南美巴西留下了口径10公里的未知领域,人们将之命名为“门”。伴随着门的出现,一部分人类突变为超能力者,即契约者。
辨识他们的标志便是发动能力时,眼中的红色光辉和周身萦绕的拉塞尔诺普特放射光。
契约者的能力多种多样,观测到对方能够飞,可以考虑是飞行或者重力相关的能力。
心有灵犀般,Emiya及时撤去追踪用的魔力,细长的箭矢失去凶猛的速度,碎裂成星光点点跌落,仿佛一道光的瀑布般在暗色的幕布上凿刻出痕迹。
抓住着喘息的机会,白西装男人一点也不迟疑,抬手对着庭院中央就是一梭子!
透过准星,他看见黑发青年微微垂头,风拂动额发,漆黑如夜的间隙中,镇静的蓝宛如暴雨前的海,光是对视,就能令人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契约者的精神构造异于常人,绝对的利己,行动方面会采用最有效果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因而表现得冷酷无情。
然而现在,白西装男人却体味到了久违的情感在体内翻腾,那是错觉吗?他不清楚,但唯有一个事实是明晓的——
不妙。
不止是大脑,整个神经系统都在叫嚣着危险,每一轮呼吸之间,初冬的空气像是细如牛毫的针,笔直介入肺部。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
覆盖着盔甲的身影浮现在黑发青年面前,超越了人类精工的甲胄染上灵阵的光芒,冷冽的光流淌在奥林波斯诸神锻造出来的防御兵装边缘。
不用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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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肢体语言,人类和英灵之间浓郁的缘更倾向于一个眼神,甚至是一个念头的激发。
银白色的巨物撕裂空间踏足现实,充满了机械美的造物傲然屹立在大地之上。子弹无法穿透神钢,就连在那躯体上留下刻痕都无法做到,徒劳地像一株草木似的折断在一旁,变成一堆无用的废铁。
视野里猝然出现超越常理的庞然大物,饶是契约者也难以免俗地失神一瞬。
那是极为短暂的空隙,稍纵即逝,可还是有两双眼睛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形同诅咒的魔力在指尖聚集,性质浓郁的魔力结团一路势如破竹地朝空中袭去!
浓烈的求生欲望使得白西装男人极速闪退,身形在空气中扑闪不定,即便是高速的gandr,也极可能扑个空。
卡多克见状“啧”了声,他和藤丸立香对视一眼,两人看懂了对方的意思——被逼迫到这个份上,依然没有援军出现,恐怕契约者那边只有一个人。
理清思路后,就该到收尾的阶段了。
只见一堵冰墙当即神出鬼没的截断契约者的后路,神造大木马一个跨步赶来,飞起一只尊脚,将那人从空中一脚踢了下来,两人眼前的地面上蓦然出现一个大深坑。
奥德修斯控制了木马的力量,但没个一时半会,那名契约者是醒不过的,他适时下去回收,准备稍后带回去讯问。
一切有惊无险,尘埃落定。
卡多克刚想放松下来,就看见藤丸立香像一尾滑溜溜的鱼,哧溜一下飞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脖颈,颇有心得地说:“放心啦,我们可是紧张刺激的回合制游戏,绝对没问题的。”
“谁担心了!”他反复深呼吸,才将汹涌澎湃的吐槽欲压制下去,冷静地扛着藤丸立香去和达芬奇分析情报了。
“唔。果然很奇怪啊,”万能之人托着下巴,时不时发出奇妙的声音,“还是好在意。”
“什么意思?”卡多克问。
反倒是藤丸立香替她答了,“契约者是由人类突变而来的超能力者,理论上来说他们和神秘测没什么联系才对。”
五年前,由于契约者的活动愈发频繁,曾经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政府这才不得不向公众公布了契约者的存在。
因此,当藤丸立香从新闻上得知有人受伤于契约者造成的灾害亟需用血时,义无反顾地登上了街头那辆献血车。
达芬奇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立香君看得很清楚嘛!”
捆完人回来的奥德修斯正好听了个结尾,他提议道:“我在外面发现了一些魔术输送的痕迹,我认为可以考虑魔术师和契约者联手的可能性。”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卡多克问。
几人纷纷陷入沉思。
“看来只能等被我们抓住的这个家伙醒来再说了。”达芬奇耸了耸肩,即便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在这种线索匮乏的情况下,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藤丸立香闻言微微偏头,似乎在倾听什么,过了几秒,他举了下手,说:“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十分钟后。
望着将庭院围得水泄不通的全副武装的警察,卡多克觉得自己急需深呼吸,他停顿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所以,你说的好办法就是把我们都送进局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