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姐妹二人袅袅聘聘的走姿，衣袂翩然，像是柔弱无骨。
被她称作姐姐的白衣女子稍好点，走路姿势虽也柔弱无骨，但站定后，身姿挺拔，说话正视人。
这也是法海选择警告的原因，因为白衣女子目光清明，不像是邪气横生的妖。
可青衣女子却大大不同了，走路像风里打旋的花，衣摆若是能发出声音，必然叮叮当当乱响不停。
站定更是不可能的，身旁有东西必然要靠着，无可依靠，则像水里的草，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眼神更不必说了，实实在在的厌嫌，轻佻地用眼尾打量人。
说话也很不客气，眉目间隐隐有戾气。
虽然周身没有黑色雾气萦绕，但若没有白衣女子压着，也是迟早的事。
他在金山寺修行，自幼能看见常人不能看见的，再长大点，随师傅做法事，超度亡魂。
遇上妖精，则驱赶。
法海认为青衣女子是一大隐患，只可惜他修为还不够，只能看出是妖，无能力对抗，否则他一定赶在她作恶前杀了她。
小秃子面无表情，小青并不知道他正在心里惋惜杀不了她。
否则必定呸他，还说是慈悲为怀的和尚，竟然想杀她这个好妖。
小青摆弄袖口，看也不看法海，“那你去杭州城打听打听。”
“不必问，我自有判断。”法海年仅十五，还是没有威慑力的干净嗓音，“妖性本恶，更受不住诱惑，宜待在深山老林。”
小秃子话里话外看不起妖，气得小青站直身体，背部离开树干，“妖皆是坏的，这歪理是你师傅教授的？”
“师傅没教，事实本如此。”法海见小青朝他走来，浑身肌肉紧绷，步子微微后退。
“百年前，曾有一狐妖杀害杭州一位富绅的妻子，化作妻子摸样，吃掉丫鬟，还把富绅吃掉，自此富绅府邸败落，后被金山寺静心大师降服”
“还有一虎妖盘踞在郊外的丛林入口，生吃下十二名过路百姓，后被一勇士打死。”
说到这，小青停下脚步，站在法海五步远，抱胸垂眼看着他。
法海堪堪比青衣女子低小半个额头，只需稍稍抬眼就能对上她的视线。
青衣女子背光而站，暗绿眼，黑色竖瞳，结合她歪歪扭扭的步姿，他心下有了判定。
她和白衣女子是蛇妖。
法海只愣了愣，继续说：“还有......”话说两个字，被打断。
“那是你没碰见我和姐姐，我们就是好妖。”小青义正言辞。
法海抿了抿唇，“没有永远的好妖。”
“现在有啦，姐姐是修道要成仙的妖。”小青斩钉截铁，想到什么，又说：“你可能见证不了，因为你不知轮回几次了。”
“而我会做个永远的好妖。”小青说，“你不能因为短命，就断定没有永远的好妖”
法海此前也驱赶过妖怪，往往指出他们妖怪的身份后，都会害怕地跑走。
或许是这蛇妖道行高点，所以才修炼出如此的厚脸皮。
“也未有妖行好事的记录，都是作恶多端的记录。”法海有条有理回击。
“那是好妖都低调，化作凡人入乡随俗，做好事也只称自己是凡人。”小青举例，“姐姐只要见到行乞之人，都会买馒头赠予，那乞丐泪眼婆娑感谢姐姐是好人，姐姐也不解释，只微笑接受。”
“说了是妖，你们人类还要大惊小怪，更有过分的，直接指着我们鼻子说是坏妖呢！”小青瞥一眼法海，意有所指。
“要我说啊，我们可是非常善良的好妖。”小青惋惜摊手，“好名声都给你们凡人了，妖当然在某个人口中就是坏妖啦。”
“你在狡辩。”法海脸色铁青，严声斥道。
“我狡辩什么！”小青叉腰，“说来说去都是坏妖，我看你们凡人也有不少坏人，我可有说人性本恶。”
“人也是性本恶。”法海说。
小青眉头紧拧，这人怎么听不懂妖话呢。
彼此后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不行么。
“等事情一办完，我们头也不回就离开，当真以为我们稀罕你们人间吗？”说罢，她一挥袖子，细细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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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空指着法海的胸口，“若是你听话，街上遇见，我们还能尊称你一声小师傅，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法海退后两步，空出一段不远不近的位置，“不行，你们不能待在杭州城。”
小青嘴里的獠牙发痒，衣裳下肌肉绷紧，压下化成原形，张嘴咬死他，蛇尾勒成肉泥的冲动。
小青怒极反笑，她看清楚了。
这小秃子虽然能区分人与妖，但实际一点法术没有，空有一身蛮勇。
仗着佛前修行的和尚身份，又无碰到过穷凶极恶的妖，才敢贸然和妖作对。
她来时答应了姐姐，不动小秃子一根毫发。
但是，小和尚没有头发，所以也算她遵守诺言。
不杀他，但也要出出恶气，玩玩他。
“那你来抓我吧，抓到了，我就再不踏足杭州城。”小青终于正眼看他，微微倾身，满眼挑衅。
她猝然靠近，法海偏过脸，耳边听见一声戏弄的嗤笑，“你躲什么，不是要赶我走吗？”
法海心底一燥，猛地出手去抓青衣女子的手腕。
丝滑轻薄的布料从指缝间滑走，留下一片酥酥痒痒，直痒到指尖。
掐了掐，法海定下心神，这是女妖有意戏弄他的把戏。
小青等他回神的时候，围着他绕了两圈，嘴上也没闲着，“我忘记你叫什么法号了，方便再说一次么，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秃子。”
法海清楚，她根本不是诚心想知道他的法号，只是故意再叫他一声秃子，只为了言语激怒他。
法海闭了闭眼，只觉聒噪，猛地朝她挥手。
眼前青色一晃，顺着踪影，抬头向上看。
小青坐在树干上，两条腿前后晃悠，触到他的视线，微偏头，狡黠一笑，“不说话，看来你喜欢小秃子这个称呼。”
“你可以唤我小青姑娘，别总用妖来称呼我，妖有很多种。”
法海气闷，她叫他小秃子，却让他叫她姑娘。
他才不叫，“你下来。”
“好啊。”小青脆声答应，轻轻巧巧往下一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