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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凯撒必死于今日(五)

作者:无端客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事到如今陈砚泽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唯有像之前那样坚定地相信洛暮,这次是她率先张开双臂,搂住了洛暮。


    她其实觉得自己真的不是那么想哭,但黄昏实在太叫人伤感了,洛暮没说话,只是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


    “什么时候开拔?”良久,陈砚泽问。


    “我感觉快了。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一个急报明天就走。”


    “要是还有时间的话,我们必须找机会再见面。”


    “当然。另外还有一件事。”洛暮想起什么,浅浅地笑了,“砚泽,把你的邮寄地址给我。战时通讯是禁用的,但我可以给你写信,很原始吧。”


    “那个时候它是不是就该叫作家书?”陈砚泽难得从忘得一干二净的文化课里捡起一个名词。


    “是啊,我也没有其他亲人可以寄,紧急联络人上都写着你的名字。”


    陈砚泽很满意,她简直是大喜过望了:“真的?怎么不拍给我看看,早该如此了!”


    “我一直都写的你好吧,所以你的担忧毫无必要……”洛暮一说柔情的话就脸红,她想喝两口果茶缓解接下来的尴尬,但杯子早空了。


    洛暮只好盯着陈砚泽裙子上的花纹,陈砚泽似乎预感到洛暮要说点什么,热烈地望着她,这叫洛暮更加无法开口。


    终于,她泄气般地说:“你知道吧,我一直觉得我们……情比金坚。我们……我们肯定是不会分开的,你没必要担心……反正就是,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我真是爱死你了。”陈砚泽大叫一声,扑上去猛猛地亲了洛暮两口,她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元气,“有这种动听的话怎么不早说?真可爱,爱死你了,小暮!”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我受不了你了。”


    “这种话就该常常说!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要每天大喊三声我爱洛暮!”


    洛暮象征性地后退一下,然后无所作为地任陈砚泽左亲一口右亲一口。她本想板着脸装作被冒犯的样子,但笑容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行啦行啦,适可而止啊。我要去取花。”洛暮没什么威慑力地发出警告,她扫了眼手环,现在是六点零二。


    陈砚泽立刻注意到她的动作:“是不是要走了?我看看几点……老天,都六点零二了!你不是说七点钟要点名吗?”


    “今天营长不在,连队里我最大,晚了也没人敢说我。何况我三十分钟就能赶回去。”洛暮对时间很有掌控,她迅速在脑海中规划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随即起身问陈砚泽,“你是在这等我还是一起去拿花?”


    陈砚泽扭捏道:“我等你。”刚刚闹那一出,她不好意思回去见花店老板。


    “好的,等我八分钟。”


    陈砚泽心说这种精确的时间也只有你洛暮才能说出来了,她目送洛暮急匆匆跑远,然后就开始盯着手环上的时间。等到数字跳到六点零九时,陈砚泽抬头一望,果然看到了在不远处冲她招手的洛暮。


    她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连忙噔噔噔跑过去,差点没刹住车栽到洛暮身上。


    “这个军事素质可不要说来望渊交换过。”洛暮揶揄道。


    “望渊又不只是……”陈砚泽正想反驳,看到洛暮怀中的鲜花后却咦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不太对。”


    “哪里不对了。”洛暮抽出其中的一束递给陈砚泽,“这是给你的。”


    “哎哟,这么客气。”陈砚泽扬起眉,她接过洛暮递来的花。


    这是一枝用牛皮纸包起来的紫色绣球。这种花的花朵很大,仅仅一枝就看起来满满当当的像一个小花束了。


    “我让店主随便包了包,反正我们是自己人。你可以直接拿回去插瓶,没有花瓶的话在实验室自己烧一个,我知道你会。”


    陈砚泽拿着花在手里转了两圈,很满意的样子:“哪用那么麻烦,我要把它放到工位上,前同事正好留下一个花瓶,这下物尽其用。”


    她们抱着花朝大路走去,洛暮要在那里打车回军营。


    此刻所有事物都在夕阳中显得很不真切,像是被打匀的蛋黄涂过一样。街上不时有散步的行人向她们投来欣赏的一瞥,不知道是在看正值年华的女孩还是她们怀中美丽的花束。


    “我还没问这种花叫什么名字呢?”路上,陈砚泽忍不住问道。


    洛暮现在相信陈砚泽只认识玫瑰了,之前她还以为那是一句戏言:“绣球花。”


    “花如其名。”陈砚泽拍了拍绣球花蓬松的花球,突然想到了什么,“送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我随便拿的。”


    “真的?”


    洛暮避开她的视线,又是那副不屑置辩的样子:“如果真要说的话,绣球的花期很长。它还有一个盆栽的品种叫无尽夏,下次我送你一盆,可以开整个夏天。”


    “真有浪漫细胞。”陈砚泽绽开微笑。


    洛暮轻轻一笑,低头用手环叫车。这个时间段车流拥挤,洛暮计算下时间,干脆加钱叫了辆悬浮车。她这边正忙着操作,却听陈砚泽忽然问道:“小暮,你怕寂寞吗?”


    她点击“确认呼叫”的手微微一滞,旋即摁了下去,洛暮神色如常地反问:“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莫名其妙想到这个问题。”陈砚泽偏过头打量她的神色。


    “不,不怕。”洛暮说。


    “真的?”这是陈砚泽第二次问出这句话了。


    “真的。”洛暮很肯定地给出答复,她心里也确实没有一点怀疑。


    “好吧,我其实想说我怕来着。你走后我肯定会很寂寞的。小暮,我会想你的。”陈砚泽笑了,她把洛暮推上停在路边的悬浮车,这种车果然效率很高,随叫随到。


    洛暮趴在车窗上,陈砚泽替她关好车门。她盯着陈砚泽,迟迟没让司机启动。这时候看起来不舍的人反倒是洛暮了,她说:“砚泽,下次见面我要吃烤肉。”


    “没问题,我会好好寻觅的。”陈砚泽觉得这样子的洛暮非常可爱,且非常少见。


    “下一顿我来请。”洛暮说完这句话后,悬浮车启动。


    不出意外她将在六点五十分左右走进军营,她只需要五分钟就能换回军装,七点整这个女孩又会站在近百号人面前继续做那个尽职尽责的连长。


    陈砚泽目送洛暮离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的研究所就在附近,陈砚泽慢悠悠地沿着熟悉的路走回去。


    二十分钟后,她走进研究所。今天是休息日,但所里总是有几个加班的人在实验室或者工位上忙忙碌碌,这种有人在旁边的感觉让陈砚泽稍微觉得好受一些。


    她什么也不想做,整个晚上都坐在桌前发呆。


    “小陈,谁送你的花吗,好漂亮。”一个同事路过她工位时问道。


    同事说的正是洛暮送的那枝绣球花,它梦幻的颜色和夸张的花型在这间枯燥的办公室显得格外夺目。


    “我朋……我妹妹送的。”陈砚泽回答。


    “妹妹好用心,她特意挑的吧。”同事俯下身仔细看着绣球,露出赞叹的神色,“绣球的花语好像是家人之间的团聚美满。呀,细看更漂亮了,有个妹妹真好。”


    同事跟陈砚泽聊起实验室的八卦,这本是他们研究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调剂品,但陈砚泽罕见地提不起兴致。


    她敷衍地应和着,同时伸手抚摸绣球的花瓣。触感细腻丝滑,浑圆的形状让她很想用力拍拍花朵,看它会不会砰得弹起来。


    团聚美满。一听到花语她就知道这绝对洛暮特意挑选的,她甚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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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想象到洛暮当时的心路历程。


    笑死人啦,指不定送花的时候洛暮还在心里念着花语暗自惆怅呢。陈砚泽一边笑,心里又有些伤感。


    洛暮就是喜欢把心意寄托给不起眼的东西,嘴上又说哎呀我只是顺便看到才送给你的。因此她无数次吐槽过洛暮太爱给自己加内心戏了。


    有事情直接说出来嘛,搞那么多欲说还休做什么。生活中谁会盯着你的眼睛慢慢品味里面的含情脉脉?


    这样一个人居然还说自己不寂寞,怎么可能。


    陈砚泽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论坛上看到洛暮的文章,其实故事情节她记得很清楚。她后来还感慨洛暮如果不当军人还可以去做编剧,会被观众大骂的那种编剧。


    这家伙让主角才喊完“我要么变得伟大,要么死在伟大的路上”这种中二至极的话,把陈砚泽看得热血沸腾热泪盈眶差点拍案而起。


    结果下一段她就写主角原来早就是个庸庸碌碌蝇营狗苟很久的中年人了,前文所有的少年傲气凌云壮志与世俗不死不休的情节都是主角的回忆杀。


    然后她大篇幅描述中年的主角是如何沉溺于权力和欲望,把一个暮色沉沉尸位素餐的领导形象写得入木三分,不得不让人怀疑作者是在暗讽望渊军校那几位所谓高风亮节的校领导。


    就当陈砚泽以为这个烂故事就要结尾了,无非是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嘛。孰料洛暮笔锋一转写主角窗外的日落是多么美丽,外面静静流淌的小河多么窈窕,白色的水鸟立在沙洲上,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纤细孤单。


    在这华美无上的黄昏中,主角送走身材曼妙的秘书,满嘴恭维的下属,有求于他的商人,再被更高层的领导打电话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完日落,突然拔出枪对着自己脑门扣下扳机。


    看完后陈砚泽退出论坛,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一样脑子混混沌沌。她翻了翻这个叫做“公竟渡河”的账号,主页只有这么一篇文章,发表时间在深夜,没打任何标签。


    看得出帖主是个别扭的人,既想和人分享,又害怕真的被人看到。于是一切交给天意和缘分。


    那段时间陈砚泽的家里兵荒马乱,爸妈围着闹腾的小儿子团团转,她回去面对幸福忙碌的一家三口几乎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全然成了外人。


    苦闷至极的陈砚泽在夜晚刷着望渊论坛,偶然瞥到这篇帖子。


    她当时就在想这样一个在夜里暗自发狠的人,这样一个立志要变得伟大甚至不惜死在路上的人,心里是有多寂寞啊。一定比有家难回的陈砚泽还寂寞吧。没有犹豫,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她是技术方面的好手,否则也不会申请到望渊交换的名额,定位到一个人对陈砚泽来说不算太困难。她操作大半夜,终于在凌晨从电子库里调出帖主的照片,看到的第一眼她真是又惊又喜。


    就在前几天她还同这个女生一起吃过早餐。


    她忍不住打开手环,找到备注为洛暮的联系人。这时是凌晨五点,她想了想给对方发去一条消息:洛暮同学你好,请问今天有时间一起吃早饭吗?


    发完后,陈砚泽翻翻记录,她们之前的交流几乎是零,毫无参考信息。她有点忐忑,又觉得不够诚恳,于是追加一句:这次我来请客!


    天色微亮,陈砚泽紧张地等待对方的回复。中途她又翻出洛暮的证件照看了看。


    照片里的女生同她一样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长相,面目清秀。她注意到洛暮有种独特的气质,即使隔着照片也让人印象深刻。


    她不知道偌大的望渊军校中,还有一个人也为洛暮的这种气质深深吸引。他们都思考了很久,疑惑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后来陈砚泽终于明白了,那是一种背负巨大秘密的深沉与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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