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辛尔敏厌恶寄种人的原因之一。重要原因。“污染驽人血脉。”他这么说。芙路思及其他因理学家都觉得他的说法可笑。一般此类质疑由优势血统提出较为成立。
“你觉得驽人应当保持纯种的无能?”芙路思真心询问他的想法,但话一出口,就听起来尖酸刻薄。
他并不退却,回答说:“我觉得不应出现某种具有统治力的群体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术师也好,寄种人也好,他们的能力对驽人很不公平。”
“可人类并不只有驽人,从驽人的立场跳出来,你的说法才是一种不公平,不是吗?”她说,“如果已经出现具有统治力的能力,真正公平的做法是让它普及,而不是一味地消灭,不是吗?”
“怎么普及?让寄种人满大街跑,放开他们与驽人的繁育限制,把所有人都变成超能力怪物?驽人没有能力从自己的立场跳出来跟你对话,你也不能帮他们跳出来。必须要有人为他们说话。”
“是为你自己。辛尔敏。你总是放不下你的偏见。还假借那些冠冕堂皇的说法。”她有些恼怒。
他回答:“就事论事而已。”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他也不是想吵架,只是两人的表达能力都不咋样。
在寄种人前景上,人们把他们分作激进派与保守派。这是他们最根本的分歧,无论如何也无法弥合。
绮莲没见过他的父亲。
母亲养了他一段时间,到他三四岁时,终于无法忍受他那远超普通熊孩子的可怖破坏力,弃他而去。
绮莲与娜莉的机缘,就像悲惨故事中偶有的、又常见的温情段落。
沼泽里的怪物有时会到镇上偷盗食物,小孩子不满于大人对此无动于衷。热天的凉夜最适合冒险。几名勇敢少年一拍即合,组织了一次围猎,在那东西逃回沼泽之前抓住它。
它像一只巨大的乌龟将四肢与脑袋缩进壳里,任凭他人拳打脚踢,向它吐口水、撒尿。骨壳坚硬沉重,孩子们奈何不了它,它也只能坚守阵地无法逃脱。
夜深了,有人提灯找来,是大河神堂凶巴巴的修女老太婆,大声怒斥天黑不回家的都是坏孩子,警告再不回去就要在讲学时当众打他们的手心。
小小的勇士们只好垂头丧气踏上归途。
等到外界的安静持续得足够久,骨壳里的小孩才敢从孔隙向外偷看。周边没有人了。离他一步之遥处,用一块帕子垫着,放了几个黄芋饼。这饼硬得像石头。
烈日炎炎。小偷在晒芋饼的草席间被抓住脚踝倒拎起来,屁股狠狠挨了几戒尺。老太婆也不是很老,那个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那么牢牢地攥住他脚踝,绮莲怎么也挣不开。
“坏小子,叫你偷东西!叫你偷东西!”修女凶巴巴地打他。
小孩荡在空中像只活虾乱跳,大叫:“我没有偷东西!我是来还东西的!”
娜莉这才看见草帘边缘的芋饼下压着一方洗干净的手帕。
她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愧疚,但成年人总是难以承认错误,她仍绷着脸,把小孩放下。两人对视几秒。娜莉想说话,小孩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后来,娜莉在沼泽深处找到了野小孩的住处,看见他被自己复杂的天赋困扰的生活。她不懂什么寄种人不寄种人,只知道这世上名为“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实际都只是寻常,觉得“奇怪”只是人们见识短浅,少见多怪。娜莉教他怎么了解这些能力,怎么使用,怎么隐藏。要装的像个正常人,人人都在装,人人都有奇怪的地方。
再后来,沼泽里的怪物消失了。灯芯城里多了个自食其力的孤儿。这样的孩子太多,到处找活干,混口饭吃,能活下来的不多。绮莲活了下来,活到找他跑腿做事需要支付报酬的年岁。他常去大河神堂帮忙。干活利索脑子又灵光,典事看中他,给他弄了本修士证,大河神堂的事务到后来全权丢给他处理。
老太婆还活着,一直活着。他很快就长大了,老太婆在他眼中也很快老去,一点一点萎缩成一团,时常连他是谁都记不清。
“所以娜莉,那位老婆婆,对你的影响很大。”辛尔敏总结道,转折,“但,如果只因那位老婆婆对前朝的怀念,就足以让你为芙路思效忠,不够有说服力。”
“至少塞拉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大河神堂的绮莲修士能做到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比如把人带进垃圾山。但他的报价很高,他什么情面都不看,哪怕是娜莉的请求。他只认钱。收到不少这样的评价。”辛尔敏为他转述调查报告的某一章。
“芙路思没有钱。”辛尔敏指出。目前看来,绮莲真的为她做了很多事。
柯林。
在抗议人群的更外围,绮莲不小心向某个方向推了一把。刚跨出阿蓝店铺门槛的柯林即被混乱人流卷走,直冲进垃圾山。
可惜柯林没有死在雪宫或脏山手下,甚至还在脏山取得了不错的地位。第三特权的神人总能整点儿新活。
星星的情报贩子也是绮莲。他向公共巴士的零钱盒中投入那枚须臾的硬币。他是划破星星提包的小偷。
硬币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而不只是兰卡的寄种人们。绮莲知道兰卡的寄种人已经找上她了。如果是另一面,那么他要亲自动手了。
柯林死了。他也不必因此留下太多痕迹。芙路思对他的测试通过。
说来可笑,她不仅没钱,想要接受她的空头支票为她做事,还得先接受考核。
“这种怎么看都是诈骗的行为,像你这么精明的人,居然会相信?”辛尔敏不能理解。
绮莲问:“那她撒谎了吗?”
辛尔敏有些顿悟。片刻后摇头说:“没有。”
绮莲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只是事情没办成,不是上当受骗。我把所有积蓄都砸进去了。”
辛尔敏又有些顿悟,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又心想,这和诈骗有什么区别。张嘴几次没说出口。
芙路思的最终目的,绮莲所知,比泰西更远一些。她告诉绮莲自己想回家。回故乡。对她来说,家与他乡的边界是须臾之门。
她告诉泰西,要把自由还给寄种人。
两者之间并非没有关联。
连接原生界与须臾的通道掌控在防务团手中,寄种人外派项目是防务团的业务。防务团被辛尔敏牢牢把持。若出现重大失误,防务团发生人员调动,她想回进须臾之门内就有机可乘。
芙路思在模拟机“游魂”中已经停留了十年多,不论中枢或原生界,重要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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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上她的亲信早已被清洗一空。至少看起来如此。不过谁也没法保证不再有她的隐形追随者。
新夜山谋杀事件,情报处早就查明白,买凶者是西悼家主亚农。尼奥的父亲。他们家与芙路思也渊源颇深。
现在从绮莲的记忆中可以知晓,芙路思认为辛尔敏才是幕后黑手。就差绮莲这一个巧合,她几乎真的丧命。这足以令她打消辛尔敏会对她保有仁慈的任何念头。
就连梅塞亚也很难不怀疑幕后真凶确实是这位上司。虽然找不到一点与他相关的证据,那时他在中枢参加一场重要的演习。但他们都善于增加或抹去痕迹。
就绮莲所知,芙路思的行动计划与泰西所说一致,围绕“为一名寄种人争取解控密令”展开。柯林死后,因理学者中的激进派认为这完全是辛尔敏的过错,寄种人杀死柯林,只为自保,是为防止辛尔敏得到灰晶素,轻易展开对自由寄种人的屠杀——一直以来他都有这个想法。
虽然激进派的声浪更大更喧嚣。但实际包括因理学会议事长在内,中间派和保守派的势力更重。他们倾向于将责任在辛尔敏与自由寄种人间分摊。或辛尔敏完全无责。
他们会认为,一名中枢研究员被杀害,不应就此不了了之。也不难推测,他们会主张向自由寄种人发起报复。
事态确实如此发展,主席决策会批准了因理学会提交的“大清洗”提案,交由防务团落实。
不论怎样的反制措施,只要针对自由寄种人,势必需要大量资源。这些敌人太狡猾。
放在原生界,资源化作最本质的需求,金钱。金子。
如今来看,柯林之死是为灰晶素,也不只是为灰晶素。
泰西用两座金矿与辛尔敏交换阿琉亚从系统监管中解脱。两座优质金矿。他无法拒绝。
那之后,就是关于“抓取术”。解控密令有两层密钥,西美掌握一层,辛尔敏掌握一层。这大概率是辛尔敏至今未死的原因。寄种人们不能失去这一层密钥。
“移动载体”阿琉亚作为在役寄种人,她的眼睛耳朵和思维都不只属于自己。兔尾院也不是寻常地方,院区都在寄种人的避忌条件范围内。要把她弄进去,光靠绮莲做不到。芙路思还有别的帮手。
单面玻璃后的小会议室。对侧也是一面玻璃,玻璃那边是另一间“阅读室”。记忆阅读。那边的设备要高级一些,那是唯一一台贴片式阅读仪。虽然还是无法完全避免健康损害,起码连接件不是好几寸长的介入针。
“使用中”的红灯已经亮起。
小会议室。梅塞亚将头抵在墙角。桌上放着重要证物。有一只套着三层封口袋的黑色散粉盒。透明袋上打着生物防护的警告标识。
不久之前,这只散粉盒装着特制的病毒干粉被带进兔尾院。病毒处于休眠状态,激发剂是冰袋中的液体。
兔尾院的血疫当然不是意外,正是由院长昂娜一手炮制。烈性传染病不是昂娜的首选项,原本实施的方案针对性更强,可惜没能成功。
昂娜替换了纱纱的药物,导致她的病情一直不稳定。她故意让纱纱看见阿琉亚与尼奥的亲吻照片。她顺水推舟,邀请阿琉亚进兔尾院。她当然记得在纱纱的小屋里,簪刀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