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山开发区,国王路二十八号,兔尾湖疗养院。
连通王都高京与京郊的一号公路跨过狩山。
沿着大路从唯一的岔口进山,再走不远,山路有一段豁口,可以俯瞰整个开发区,包括那片圆形水域。兔尾湖。
湖上有座高塔,砖红色老式水塔模样,顶端有一截凸出。红砖塔坐落在独立小岛上,架桥与湖岸相通。塔顶矗立着一尊脱了色的“神爱世人”创世神伊琳莎像。
兔尾湖疗养院在市场上可以说是毫无声息,没有官方网站,不发布广告,没有任何宣传。唯一能查到与之相关的公开信息,是三零七三年安国教司局为这座神像的落成发过新闻稿。
作为神与纪元开元前的古物遗存,投资人利用新技术对神像进行修复后高高地供奉于塔顶。教司局为其背书,将之收录进教会宝物名录库,颁发了“圣赐”称号。
兔尾院院长的名片就和这片建筑一样低调普通。白纸黑字,只印着姓名、联系方式和单位地址。无尽海普卡卧房桌上那堆花里胡哨的名片中,反而最为显眼。
小贼将名片收进衣兜,摩托车没有在路边停留太久,她戴上防风镜,又望一眼山谷中宁谧的小城。夕阳彻底落下,小城亮起灯光。她没再停留。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毛毯上印下长条光斑。昂娜睁开眼,习惯性地立即坐起身。她睡了一个好觉,很久没睡得这样安稳,她的身体需要睡眠。大脑、皮肤与肌肉都因得到充分休息变得酥麻舒展。
缓了半分钟,觉得这种状态不太对,她的处境并不允许她睡这么沉。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记忆逐渐拼装成型,将她重新送回现实。昂娜飞快抓起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时间为二十六日十一时零五分,另有刺目的一百多条未接来电。
她从床上弹起来。
昂娜住在兔尾院的员工宿舍。兔尾院建筑颇有盈余,她一个人住一套最边角的独栋住宅。院长事务繁忙,有事都在办公区处理,很少有人来这里找她。
她着急忙慌冲出卧室,看见客厅竟有人端坐。
“醒了?”
大术师悠然自得地和她打招呼。电视上正放着肥皂剧,桌边的零食袋子都拆开了,围着他摆成一个扇形。
“你,你怎么在这里?”昂娜大惊。
想起在白河的经历,想起从望见那座古城她便陷入昏睡,之后一点都没醒来,不知道是不是他搞的鬼。除了他也没别的解释。
“这话说的,我好心把你送回来。你不是说想好好睡一觉吗?我把所有干扰源都屏蔽了,怎么样,是不是睡了个好觉?”为风看起来并没有想要挟点什么,一脸做了好事等待夸奖。
朗晴公馆的午餐会定在十二点半,会上要和辛尔敏核对晚宴的最后细节,她作为中间人,最了解客人的行为习惯,必须到场。
从兔尾院到朗晴公馆驾车单程需要两个小时。
按照往常,昂娜雷打不动六点四十分起床,就算没有闹钟她也会醒。不知道这家伙使了什么术法,使她直睡到这个点。她欲哭无泪,只想捅他两刀。
更可气的是她的鹦鹉,太过亲昵地站在敌人肩头,浑身散发着谄媚气息。她气不过大喝一声:“叽叽喳喳,你们给我过来!”
“我已效忠君上!我已效忠君上!”小鹦鹉在他肩上蹦跳着重复。
某人得意大笑,昂娜气得吐血。时间太过紧迫来不及发难,她飞快地拾掇好自己准备出门。推门前想起一件事,顿了顿动作。
迟疑,转向为风:“说起来,您如果打开‘易门’,通往朗晴公馆,是不是完全可以做到不惊扰神目的程度?”
为风瞟她一样,从鼻腔里哼哼:“当然了。”
她酝酿几秒,换上和小鸟一样的谄媚嘴脸:“那能不能请您帮忙,好人做到底,送我到朗晴公馆,省得我挨骂。您知道辛尔敏会长他,骂起人来实在难听。”
“噢,辛尔敏,当年须臾还在云照时,他在三号楼刑讯处搞审讯,那叫一个声名狼藉。如今已经和善多了。”为风想起一些往事,那时他年纪还小。
“拜托。”昂娜渴求地望着他。
“求我啊。”为风十分蹬鼻子上脸。
昂娜当然二话没说:“尊贵的死灵君上,请求您大发慈悲,救苦救难,送我一程!”
“我就不。”大术师拒绝,并吐舌头。
昂娜攥紧拳头。
时间不允许她再拖延。她只能重回门口,装作不经意,怒甩拖鞋砸其头,而后飞奔离去。
兔尾院砖红色的高塔位于单独开辟的“限制出入区”,也就是患者们口中的“禁区”。那是在兔尾湖里填出的一座小岛,有独立围墙和出入口,与主院区隔湖相望。
官方指引地图上将这座高塔标注为“隔离设施”,据院方的说法,那是专为烈性传染病患者建造的隔离场所。传染病很有威吓作用,一般人不敢靠近。
主院区能望见小岛,望不见隔离病区的内景。兔尾院有从开业入住至今的客人,细想这么多年,似乎也没见有人被送进去。安德洛所本就鲜少听说有什么烈性传染病。有传言说传染病只是托词,那座塔实际是一座秘密监狱。
只不过至于到底关押着什么人物,就不得而知了。
曾有一位病友购得女神岛的无人飞行器,好奇之下探访过那座高塔。高塔顶端的突出部分有三层楼高,开着狭窄的透气孔。飞行器向内窥视,可以看见其间只是一片闲置的挑高空间,一眼望到底,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
空屋子里站着两名笔挺的安保人员,守着楼梯口。但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人守着,还是持枪警卫,显得十分可疑。
当然,这些只是那名病友不满飞行器被击落后向其他患者转述,并没有旁证。人们将信将疑。院方在隔离病区里找到了飞行器残骸,很显然是撞击损毁,而非任何形式的击落,这又将他的说辞打上一个问号。
除此以外,近来只有纱纱真正进过隔离病区,甚至进过高塔本塔。据她所言,那只是一座简陋老旧的破楼,病房环绕着楼梯,从中央抬眼能望到顶,毫无看点。她在那里遇见了一名病人家属,后来证实为兔尾院的常客,朗晴集团的辛尔敏会长。
但短期客户和常住客户之间一般没多少交流,也就没人去问他那里到底有什么。
他当然是知道的。
那座塔里,装置着卡特柯夫原生界唯一一座自在境模拟机,名为“游魂”。
“游魂”模拟机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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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的部件占满了高塔顶部整三层楼,就这样的体积已经是中枢研究员极度精简的成果。
繁杂设备沿墙壁向内布满狭窄的环形走道,环绕着挑空空间中央矗立的一座贯通上下的圆柱形装置。圆柱体与其他部件一样,构造极其复杂,显出统一的黑灰色,只有中段有一截显眼的白色,亮着灯光。白色部件向四周挑出浅浅的踏板,踏板上仅有十分简陋的钢筋护栏,很有高空坠落的风险。
辛尔敏扶着护栏环视这间昏暗又拥挤的屋子。
“最近发生了很多巧合。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他喃喃自语,或是在和谁说话。
在他背后,白色骨架包裹的透明圆筒中有一个女人。
辛尔敏对这装满一屋子的巨大设备实在知之甚少,但他知道这一截圆筒的名字叫做“容置舱”。
容置舱顶端打下微弱的光,照见其中充满清澈液体。红头发的女人紧闭双眼悬浮其中。
她的头发并非像伊里女神那样的正红色,她有一头更为叛逆的橘红色长发。
“你也长白头发了,芙路思。”他故意说。
她比他还要年长两百多岁,却执着地不肯老去。中枢有一种延长生命之法,源于运法术师的“去浊之法”,是为“濯礼”。原理是将肉身通过一种用“因”编织的细网,筛去被认为是“时间因素”的“异因”,所有须臾之门内的住民都要经历这种“濯礼”,辛尔敏也一样。这种术法能够有效延长生命寿数,唯一的副作用是接受术式时剧烈到可称之为反人类罪的疼痛。越到后期,筛网越细,疼痛越剧烈。辛尔敏讨厌这种术法,人就应该自然地老去,自然地死去,死了被遗忘,就应该这样。
但如今他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去受那锥心蚀骨之痛,只为不要比她老得更快。
她喜欢年轻的。
他觉得可笑,皮相怎么能和阅历相提并论。
“人不该畏惧衰老。”他自言自语道。但偏偏人人都畏惧衰老。没人能幸免。他想起中枢塔顶的西美,心中又是一阵酸楚。或许是拉齐的自焚给了他一些触动,变得多愁善感。
浸在容置液中的女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闭着双眼无声无息,仿佛与世隔绝。
他落寞地笑了笑,按下控制台上某个按键,容置舱关上表皮。整间屋子愈加昏沉。检修桥闪着星星点点的红光,指引他离开的方向。他在桥中央停留片刻,又一次环顾这座巨大囚笼,叹息,而后离去。
检修桥自动收起。容置舱关闭检修模式。承托器上下脱离。预警屏障开启。小小的圆筒无依无凭地浮在空中,完全失去与外界的连接。
走下楼梯,警卫员守在架空层,向他汇报说:“昂娜院长已经准备好了。”
他点了点头:“出发吧。”
众人走进垂直电梯。
待到访客全部离去,安保人员重新到位,控制中心校准视觉欺骗,高塔内部闪了一闪,又回归那副空旷寂静的破败模样。
昂娜没想到辛尔敏的轮值警卫主官会在屋外等她。
“为风先生已经向会长说明过情况,昂娜院长不必着急,长官还没出发,一会儿会来接您。”
她回头看。追击者手提拖鞋,抱臂靠墙,一脸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