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在镇上盘一间铺子?”林诚放下手中的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知道妹妹一直想在镇上开一家食肆,但没想到要直接盘下一个铺面,乍一听,只觉得像在做梦。
林窈将算盘往前推了推,“阿兄,你看。咱们摆小食摊虽能赚些银钱,但风吹日晒不说,遇上阴雨天气就只能歇业。上个月光是因下雨停摊,就少赚了近十两银子。若是有间铺子,酸辣粉、豆皮这些吃食能做得更多,还能添些热菜热汤,赚头可比现在多得多。”
林诚点了点头,他摩挲着指腹的老茧,“阿窈,这银子是靠你挣来的,这事儿,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今日找牙人打听过了,镇上的点心铺要关张,就在平日出摊的地方不远,价格实惠,听说店家今年六十有二,经历过两次征兵,儿子和孙子都被征走了,儿子早几年就没了,如今听说,孙子也没了,老人家打算把铺子卖了,颐养天年。”林窈说得小心翼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林父如今还是杳无音讯,虽然林诚总是和林崧说爹还活着,但他们都知道,林父怕是凶多吉少了。
提起征兵,屋中的气氛低落了几分,林诚手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既然老人家急着脱手,价格又公道,咱们明日就去看看。”
第二日,兄妹俩起了个大早,跟着杨牙人来到那间点心铺。铺子门脸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木质招牌上“悦来斋”三个大字已有些褪色。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淡淡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屋内货架上还零星摆放着几个油纸包好的点心。
林窈三人走进铺子,刚刚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吴中强打精神迎上前来。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后生啊,这铺子虽不大,但地段不错,平日里往来的客人也不少。”又指着斑驳的柜台说:“这柜台是用上好的榆木打的,结实着呢,再用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说着,他伸手敲了敲柜台,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牙人在一旁附和道:“可不是嘛,吴老板当初开店时,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这铺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哩。”
吴中强领着众人往后走,穿过一条窄窄的过道,来到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桂花树,吴中强拍了拍树干,“夏天能在树下乘凉,摆上几张桌子,坐着就舒坦。冬天还能架上炉子烤肉,正适合做吃食生意的。”
他推开左侧的房门,里面是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墙角结着蛛网,“这屋子收拾收拾,能当库房,存些米面粮油,妥妥当当。”又打开右侧的门,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和简单的桌椅,“这一间就当是休息的地方,累了还能躺会儿。”
最后,吴中强推开灶房的门,灶台上摆着几口大锅,靠墙的架子上还挂着不少炊具,“这灶房才是宝贝,两个大灶头,同时开火都没问题,蒸煮煎炸都能满足。”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当初也是我儿说多垒一个灶,日后等他回家了还可以做点别的吃食卖。”
林窈和林诚对视一眼,目光中满是复杂,她轻声安慰,“阿爷,节哀。”
吴中强看着林窈,半晌才说:“无妨,想来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两个半大小孩都要出来讨生活了。”他的双眼空洞,似乎在看着林诚,又似乎在看着远方,摇了摇头,佝偻着身子走开了,“如今朝廷连年征战,多少好儿郎都折在了战场上,日后指不定是什么日子,死了便死了,以后也不用遭罪了。”
杨牙人见吴中强把人扔下,自说自话地走了,有心想拦,但他知晓吴老头没了儿子又没了孙子,面露难色,“吴老爷子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林窈收回跟随着吴中强的目光,点了点头,“杨叔,这铺子吴老爷子要价几何?”
杨牙人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实不相瞒,吴老头本是想卖个好价钱给孙子置衣冠冢,剩下的钱就用来养老,如今吴老爷子急着脱手”,他压低声音,“若二位真心想要,五十两,连带着后院的家什物件一并交割。”
“五十两!”林窈脱口而出,声音惊飞了院角的麻雀。林窈没想到古代的房价也这么高,刚得七十两,一下就只剩二十两了。要是按照林窈以前的性子,她必定是要和牙人讨价还价半天,能省一两是一两。只是她虽视财如命,却也不止于和老人家争这几两的养老银子,“虽贵了些,但我们买了!”
杨牙人看这兄妹俩怪得很,做兄长的一句话都不说,瞧着像是这小丫头当家作主。林诚感受到杨牙人的目光,不假思索,“都听我妹妹的。”
“诶,小娘子年纪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这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他从袖中掏出张写满字的契约,“这是房契文书,我这就带你们去衙门过了户,这铺子就彻底姓林了。”他又瞟了眼吴中强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道,“吴老头也是个厚道人,可惜命不好,这些年铺子口碑不错,老主顾怕是有小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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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衙门出来的时候,林诚看着林窈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妹,可是哪里不妥?”
林窈盯着手中的房契,思绪纷乱如麻。杨牙人口中地段好、口碑佳的铺子,吴中强却急着低价脱手;更让她不安的是,吴中强那句“死了便死了,以后也不用遭罪了”,当时只当是丧子之痛下的悲叹,此刻想来,却透着股决绝。
“不对!”林窈突然出声,“若吴老爷子只为换银钱养老,怎会将这铺子贱卖?定是价钱越高越好,他怕是存了寻短见的念头!”
林诚闻言脸色骤变,杨牙人在旁听得真切,也是一惊:“这话可不能乱说!吴老爷子许是……”这么一说,杨牙人也觉得不对劲,“咱们快去瞧瞧!”
三人拔腿往悦来斋跑去,却见铺门紧闭,铁锁锈迹斑斑。林窈心下一沉,“快去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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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家中!”
林窈心下一沉,跟着杨牙人穿街过巷,终于在一条青石板巷尽头停下。杨牙人抬手叩响斑驳的木门,敲门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许久,门内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谁啊?”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杨牙人提高嗓门:“麦阿婆,是我,杨大米!带着买铺子的林家兄妹来了!”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吴中强的老伴麦氏扶着门框现身,她面色蜡黄,咳嗽着用帕子掩住嘴:“杨牙人,这大晌午的……”
话未说完,便被林窈急切的声音打断:“阿婆,吴老爷子可回来了?”
麦氏一愣,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林窈,摇头道:“大清早就没见人影,说是去卖铺子……”
“阿婆,吴老爷子怕是想不开!”林窈顾不上解释,将心中疑虑一股脑道出。麦氏手中的帕子猛地滑落,枯瘦的手死死攥住门框:“天杀的!他定是去了河滩……”话音未落,人已踉跄着要往外冲。
四人跌跌撞撞奔向城郊河滩,暮色中,河水泛着冷光。远远望去,河心处一道佝偻身影正缓缓前行,衣摆被浪花浸湿,在风中猎猎作响。麦氏撕心裂肺地哭喊:“老头子!你站住——”林窈浑身发冷,只觉双腿发软,却还是跟着兄长冲向河边。
林诚甩掉布鞋,将外袍一扯,露出单薄的中衣。沿海地区长大的孩子,水性都极好,只是现下天色渐晚,视野受限,他望着翻涌的河水,仍不免心头一紧。但此时容不得他多想,深吸一口气便扎进河中,奋力朝着吴中强的方向游去。
水流比想象中更急,林诚的手臂划开冰冷的河水,每前进一分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吴中强已走到河水齐胸的位置,浑浊的浪头不断拍打着他的身子,老人却恍若未觉,依旧机械地往前挪动。
林诚加快速度,终于游到吴中强身后,一把抓住老人的胳膊。吴中强猛然回头,眼神空洞而茫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林诚试图将吴中强往岸边拽。可老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用力挣扎起来,“放开我!让我去见我儿!”两人在水中拉扯,林诚被拽得呛了好几口水,鼻腔和喉咙被河水灌得生疼。
岸上,麦氏紧紧攥着林窈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林窈的皮肉里。杨牙人急得直跺脚,大喊:“林小郎君,使把劲!”麦氏早已泣不成声,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念叨着:“老头子,你糊涂啊……”
林诚咬着牙,拼尽全身力气,一个猛子扎到吴中强身侧,从腋下将他牢牢架住,借着水流的冲力,拼了命地往岸边游。
林诚拖着吴中强游到了浅水区。林窈和杨牙人赶忙上前,三人合力将浑身湿透、瘫软如泥的吴中强拉上了岸。麦氏扑到丈夫身边,泪水混着河水,滴落在吴中强苍白的脸上。
“咳咳……”吴中强吐出几口水,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围在身边的林诚,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