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娇娇趴在上头喊,
“喂,你还好吗?还活着吗?”
马飞翼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高娇娇一看还有气,不由放松下来,没好气骂道,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你可真有出息。”
马飞翼咳的一脸眼泪,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坐在沟边骂他的姑娘,忍不住更想哭了。
他这二十三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呜呜呜,呜呜呜........
高娇娇被哭的心烦,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低吼道,
“吵死了!”
马飞翼看着险些砸到自己额头的石头,吓的顿时不敢再哭了。
这姑娘心肠挺好,就是有点凶。
高娇娇抿着唇板着脸,凶巴巴道,
“说吧,为啥哭?为啥要寻死?”
马飞翼看着脸色很凶,但是眼睛黑白分明的高娇娇,不知是压在心里实在憋得难受,还是已经丢脸成这样了,干脆破罐破摔。
把自己这两天的遭遇,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还冲高娇娇道,
“多谢姑娘救我,可我真是活不下去了,还请姑娘成全,让我死个痛快吧。”
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高娇娇听完,不由后背发凉,汗毛倒立。
她还真是小看杜有才了,这家伙现在居然这么阴险狠毒。
今晚要不是她恰好遇上马飞翼,恰好救了他,马飞翼真有可能被杜有才给逼死了。
可是书院里除了那个牛安,没人知道这是杜有才设的局,甚至牛安也不一定知道这是杜有才的算计。
大家只会怀疑刚跟马飞翼有冲突的杜衡,若是牛安再趁机做点什么,比如颠倒黑白说杜衡无情无义,陷害大伯堂兄什么的。
杜衡的名声就毁了,甚至可能会被书院开除!
幸亏她不放心,幸亏她救下了马飞翼。
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高娇娇强装镇定安抚马飞翼道,
“若真如你所说,你明明写下的是正常借据,怎会变成了借的印子钱?
你确定那张借据是你亲手写的那张吗?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你的字迹伪造的?”
马飞翼愣住了,他愣了会儿,急忙抹掉眼泪对高娇娇道,
“我,我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借据上确实是我的字迹。
我也不明白怎么下面多了一行,我家里很穷,我,我读书也没有很厉害,谁会这么费尽心机害我呢?”
高娇娇见马飞翼脑子开始转动了,继续暗戳戳提醒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跟那个杜公子有关。
毕竟那个借据可是你亲手写给他的,除了他,旁人应该不知道才对。”
马飞翼努力回忆着跟杜公子那短暂的接触,反复琢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害怕,
“他,他好像故意诱导我对付杜衡,他跟杜衡有仇,他,他想利用我报复杜衡?”
高娇娇忍不住抚掌赞道,
“你说得对!看来就是那个杜公子害你,你啊,错把恶狼当好人了。”
马飞翼捶胸顿足,又是一通哭诉,骂杜有才,骂自己眼瞎,骂命运不公,骂老天爷不开眼。
高娇娇听的烦不胜烦,打断马飞翼,沉声道,
“已经这样了,你骂再多也是无用,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马飞翼很无助,很绝望。
他能怎么办?
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那个姓杜的,也打不过牛安那个粗鲁莽夫。
既没办法去山长那里自证清白,也没办法阻止牛安让他在书院待不下去。
高娇娇只得再一次善意提醒,
“要不,你去找那个杜衡吧。
事情因他而起,他不帮你谁帮你?”
马飞翼觉得高娇娇说的有理,但又有些放不下脸面,不由很是纠结。
高娇娇无语的直翻白眼,都敢自尽了,还放不下脸面,真是个书呆子,难怪会被杜有才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啊,多想想你老娘,她还生着病,你要是再出事,她一个人,怎么撑得住?
她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舍得让她死了都没人埋?”
高娇娇的话,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马飞翼的心口上。
他绝对不能让老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他去找杜衡,哪怕跪下求他,只要能让他过了这一关,大不了以后他把第一拱手相让。
总算说通了这个木头脑袋,高娇娇好人做到底,把挂在树杈上的半截绳子取下来,让马飞翼拉着。
马飞翼十分担心,
“姑娘,这样真的行吗?我好歹是个大男人,只是看着瘦,骨头很重的,你不一定能拽的动。”
“别废话,抓紧了,听我口令!”
高娇娇耐心告罄,用不容反驳的强硬语气命令马飞翼。
马飞翼被她的威压镇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紧紧拉住绳子,听天由命。
高娇娇拽起绳子猛地用力一提,紧接着使劲一甩。
马飞翼只觉得自己整个被提了起来,然后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直到整个身体飞跃过院墙,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地上满是杂草落叶,并不很疼,但是好晕。
马飞翼摸索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冲到狗洞口,看着已经快被夜色吞没,至今也没看清长什么样的姑娘,感激涕零。
“姑娘的大恩大德,马某没齿难忘,日后必当——”
“行了,赶紧去找杜衡商量怎么解决你的麻烦吧,我走了。”
高娇娇可不想听这个书呆子的长篇大论,摆了下手,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马飞翼趴在洞口,看着高娇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这才将狗洞堵住,去找杜衡。
杜衡听了马飞翼颠三倒四一番讲述,吓的后背直冒冷汗。
真是多亏了嫂嫂,要不他就成了逼死同窗的恶人了。
知道嫂嫂让马飞翼直接过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杜衡立刻找到凌十三。
没过多久,凌十三就勾着牛安的肩膀,把他带到了他和杜衡住的号舍。
牛安还等着凌十三给他拿好吃的呢,结果刚一进去,就面前一黑,脑袋被套进了什么东西里。
不等牛安挣扎喊叫,后颈就挨了一记手刃,牛安眼一番,直接晕死了过去。
马飞翼吓的直喊,
“你,你们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凌十三瞪眼怒道,
“你脑子让驴踢了,我们杀他干嘛?
别吵吵,要不连你一起打晕。”
马飞翼赶紧捂住嘴缩在角落里,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来找杜衡是对是错。
眼前的杜衡,跟平日里在大家面前的杜衡,完全不一样。
杜衡见凌十三控制住了牛安,从床头藤箱里翻出针线包,取出一根针放在火上烧了烧。
然后让凌十三拽掉牛安头上的布袋,抬手就朝他的人中扎了下去。
牛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还堵住嘴躺在地上,前面坐着面无表情的杜衡,两边站着凶神恶煞的凌十三和徐六,不由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牛安,我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却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
杜衡缓缓开口,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念在同窗一场,我让你死个痛快。
临死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给你个机会都说出来。
别想喊叫求救,更别怀疑我们敢不敢动手,但凡逃荒过来的,谁手上没沾过人血。
你老实点,我送你个痛快。
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你的骨头全部打断,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塞到床底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牛安抖的更厉害了,马飞翼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来找杜衡,是最错误的决定。
他不会也要被灭口吧?
娘,儿子不孝,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