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雪又停了。
小安蹲在门槛上堆雪人，用胡萝卜做鼻子，煤球做眼睛，最后把霍祁刻的小木勺塞进雪人手里。
“这是卖糕饼的雪人爷爷！”他拍着冻红的手喊，睫毛上的霜花跟着直颤。
戌时正，客栈里又热闹起来。
有人卸下行李往暖炕上一躺，喊着要烫壶酒驱寒；有人围在火锅旁，看沈芋往汤里下新采的野山菌；
林峰带着新收的趟子手进门，肩头落着星点雪粒，身后跟着驮货的骆驼，蹄子在青石板上敲出“哒哒”的响。
沈芋擦着桌子经过，听见客人闲聊：“这客栈啊，比家里还舒坦。你闻这味儿，羊肉汤混着烤包子香，比婆娘熬的粥还勾人。”
她忍不住笑，腰间的系统轻轻震了震，签到提示跳出来：“获得秘制奶茶配方。”
夜深时，最后一盏灯笼被吹灭。
沈芋靠在霍祁肩头看星子，小安趴在窗台上数骆驼的铃声，林峰在院子里给骆驼添草料，铁蛋抱着新学的包子褶子图在灯下琢磨。
雪落在屋顶，落在校角的雪人上，落在“悦来客栈”的招牌上，却融不化窗缝里漏出的暖光。
这边疆的夜啊，终是被一屋的烟火、满柜的美食，还有数不清的脚印，踩出了春的温度。
骆驼队踏雪远去时，沈芋正在后厨教铁蛋包包子。
“褶子要捏得密些，”她捏着面皮示范，“不然蒸的时候漏了馅，可就不好看了。”
铁蛋学得认真，粗粝的指尖在面皮上碾出歪歪扭扭的纹路，却固执地不肯放弃。
午间客多时，沈父的烧烤炉前围了一圈人。
红柳木签串着羊肉，在炭火上滋啦冒油，撒把盐和孜然，香气勾得人直咽口水。
“给我来五串！”有客人举着酒碗喊，“再来壶你们自酿的葡萄酒！”沈母从坛子里舀酒，琥珀色的液体撞在陶碗里，荡起细碎的果香。
寅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穿过雪雾。
沈芋在灶台前搅着新得的奶茶配方，砖茶煮得浓黑时，添入边疆鲜奶，奶皮渐渐浮起，她撒了把系统奖励的碎核桃，香气混着碳火暖，漫得满厨房都是。
霍祁披着棉袄进来，往炉子里添了块羊粪饼：“起这么早？昨儿看你补衣裳到子时。”
沈芋摇头，舀了勺奶茶尝味，微咸里带着核桃的香，“试试？比从前的更浓些。”霍祁接过粗瓷碗，热气熏得他眼角的皱纹软了，“等天亮让小安给送货的驼队送几碗，这天气喝着暖胃。”
卯时初，林峰推门进来，头发上结着冰碴。
“镇上的豆腐坊开了，”他搓着手哈气，“我带了两筐回来，晌午能做麻婆豆腐。”
沈芋眼睛一亮，系统奖励的川菜配方正派上用场，“让你爹把辣豆瓣酱拿出来，再去菜窖里挖些青蒜。”
小安揉着眼睛下楼，手里攥着块发硬的沙枣糕：“娘，雪人爷爷的木勺被风刮跑了！”
霍祁笑着把他抱上灶台，“等会儿爹给你刻个新的，再给雪人戴顶草编帽，省得冻着。”
孩子立刻来了精神，晃着小脚看沈芋煮奶茶，鼻尖上沾了粒核桃碎。
辰时正，第一波客人踩着晨霜进门。
“哟，这奶茶香得人走不动道！”老商客拍着林峰的肩膀笑，“给我来三碗，再配俩刚出炉的烤包子！”
沈芋掀开烤炉，金黄的包子冒着热气，咬开时汤汁溅在粗瓷盘里，混着沙枣的甜和羊肉的鲜。
铁蛋端着豆腐往厨房走，忽然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当心！”林峰伸手扶住竹筐，见他耳尖冻得通红，从怀里掏出副羊毛手套塞过去，“春桃给你编的，别冻坏了手，下午还要学编竹筐呢。”
铁蛋攥着手套愣住，指腹摩挲着粗糙的毛线，忽然咧嘴笑了，露出颗缺了半颗的门牙。
巳时三刻，沈父的烧烤摊前围了几个孩童。
小安举着糖画蹦蹦跳跳：“爹，给他们一人一串棉花糖吧！”
霍祁刮了刮他的鼻子，往熬化的糖浆里撒了把碎花生，竹筷转着圈，雪白的糖丝裹着金黄的花生碎，立刻引来一片惊呼。
后厨里，沈芋往麻婆豆腐上撒花椒粉，红亮的汤汁咕嘟冒泡，嫩豆腐颤巍巍地晃。
“铁蛋，把这盘端给靠窗的客人，”她擦着手笑，“记住，小心烫。”
少年挺直腰背接过瓷盘，走得一步三稳，围裙兜里的羊毛手套露出来半截，像揣着团暖融融的云。
午间歇工时，秋菊端来新蒸的粟米馒头，配着沈母腌的辣白菜。
小安蹲在灶台边给雪人雕木勺，霍祁握着刻刀教他握柄的力道，木屑落在孩子的棉鞋上，像撒了把碎月亮。
林峰靠在门框上啃馒头，看铁蛋笨拙地给骆驼刷毛，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沈家时，也是这么局促又倔强。
申时初，阳光斜斜切进大堂。
有客人掏出胡琴拉起来，苍凉的调子混着奶茶香，在暖炕上飘成雾。
沈芋坐在柜台前记账，笔尖划过宣纸，记下“粟米糕二十块，烤包子十五个，麻婆豆腐三盘”。系统在腰间震了震，她瞥见签到提示：“获得蜂蜜麻花配方。”
小安忽然举着木雕冲过来：“娘！雪人爷爷有新勺子啦！”
他攥着刻着小花的木勺往院子跑，棉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林峰笑着摇头，往骆驼背上捆新做的竹编货箱，箱角系着春桃编的红绳结，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光。
戌时正，客栈里点起烛灯。
沈芋把新炸的蜂蜜麻花端上桌，金黄的麻花裹着糖霜，咬一口酥得掉渣，甜香里混着芝麻的焦。
有客人拍着桌子喊再来盘，说要带些给家里的婆娘尝尝。沈父往炉子里添了块松木，火光映得满室暖黄，胡琴的调子换成了欢快的小调。
夜深人静时，沈芋靠在霍祁肩头看雪。
小安早已抱着木雕睡熟，嘴角还沾着麻花渣。
林峰在院子里给骆驼喂夜草，铁蛋抱着新学的账本在灯下琢磨，春桃在厨房腌明日要用的辣白菜，刀切碎菜的声音混着雪落的轻响，像首安稳的眠曲。
系统又轻轻震了震，沈芋摸着腰间笑了。
边疆的夜依旧漫长，可这满室的灯火、满柜的美食、满院子的脚印，早已把寒冬酿成了暖春。
她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麻花甜、奶茶香、炭火气，忽然觉得，这被烟火浸透的日子，比任何系统奖励都更让人踏实。
雪又下起来了，却不再是从前那冰冷的模样。
落在“悦来客栈”的瓦当上，落在暖烘烘的窗玻璃上，落在每个晚归人的心尖上，都成了甜的、暖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春的消息~